蝕骨溺寵,法醫狂妃

第1219章 小黎的童音,帶著冰涼的嚴厲!

古有晦語,言,地獄為陰,陽人往之,前赴,輪回也。

最終,還是雲家姐弟與牛車老漢匆匆先下山,小黎呆在原地,看著身邊的死屍,腦中忽然就想到了曾經娘親與他說過的那些話。

當時他還很小,抱著一本醫藥典籍,傻傻的指著上麵不認識的字問娘親。

娘親抽空看了一眼,不怎麽在意的道:“獄。”

尚幼的小家夥不知:“獄是什麽?”

“獄中花,一種紅色桔梗類植物,藥效提神,明目,健氣,是一味藥用價值較全麵的輔助性藥物。”

小家夥呐呐點頭,又問:“是牢獄的獄嗎?”說著,還特別標注,寫了娘親教的拚音,打算回頭好好認認這個字。

娘親停了一下,大概是手上的活計已經忙完,難得閑暇的坐到兒子身邊,說了起來:“字是同字,但這上麵的意思,卻不太一樣。”

小家夥標注的手一頓,一時不知該不該寫下去。

“古佛教有一種說法,陽人作惡,陰人受罪,就是說,人在生前做了錯事,死後下了地獄便會受刑,這地獄,也叫地府,乃是十殿閻王懲治生前有過惡行的罪人的地方。”

“哦哦哦。”小家夥忙不迭的點頭,趕緊做筆記,可才四歲的小孩,寫的字歪歪扭扭,十殿閻王的閻字,用的還是言語的言。

他娘親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隻十分順暢的繼續往下說:“地獄分為十八層,每一層都有一種特別的刑罰,殘暴血腥,不忍直視。”

小家夥愣了一下,聽到那“血腥”二字時,眼睛就偷偷瞟了下床頭擺著的幹屍頭顱標本,心動的舔舔嘴唇,追問:“怎麽殘暴血腥?”

小孩的娘親看向他:“第一層,拔舌地獄,凡是在人間時,挑撥離間,油嘴滑舌,巧言說謊之人,死後就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會用鐵鉗將你的舌頭生生鉗住,然後整根拔出,越拔越長,最後拖到地上……”

小家夥激動的坐直身體,眼神迷離了一下,仿佛很向往,很想看!

孩子他娘親揉了揉兒子的腦門,繼續跟他念叨。

等到把十八層地獄都說完了,她又長歎一聲:“若這世間真有報應,就該早點出現,等到死後再清算,那還有什麽意思?”

小孩沒聽懂,傻傻的發呆,半晌,又唔唔的點頭。

孩子他娘親笑他:“什麽都跟著答應,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聽懂了。”小孩舉起自己的小本子:“都寫上了,都寫上了!”

其實在孫二少的屍體出現時,小黎就有過這種感覺,但他落水之後,隨身攜帶的小包包已經不見了,那跟了他許久的小本子也不知所蹤。

時隔太久,小家夥記不太清那十八層地獄每一層都代表什麽,他隻記得有一個是剪手指,十指連心,他當時聽了就很害怕,晚上還做了噩夢。

還有一個是拔舌頭,能越拔越長,特別有意思。

其他的就模糊不清了,可如今看到這具男屍,小黎腦中又閃過了那十八層地獄的注解……

第十八層,刀鋸地獄。

猶記得娘親說到最後一個時,已經有些疲累了,說得很簡單,隻說拐賣婦女兒童,行不法買賣的人,死後便會入刀鋸地獄,被小鬼從雙腿往上,用刀鋸鋸成兩半。

因為涉及到“小孩”這個詞匯,小黎那一陣就特別故意的一個人往街上走,那時候他才四歲,小胳膊小腿,出了街也不認識人,但專門就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是盼著來個人把他拐了,這樣他說不定就能見識見識那人販子是怎麽被鋸成兩半的。

年紀尚小的他滿腦子天馬行空,也算不清死前被鋸還是死後被鋸的區別,就知道被鋸開很好玩,腸子內髒流的滿地都是,肯定特別過癮。

當然最後他並沒有被拐賣,曲江府又不是別的地方,別說他一個人在人多的地方走,就是在人少的地方,但凡見過他的,都會第一時間把他往衙門裏送。

沒別的原因,這孩子是衙門仵作柳先生的獨生子,就是街邊要飯的乞丐都知道這事兒,誰讓柳先生名氣大呢。

小黎就這麽出去溜達,後來日子久了,小家夥也沒耐心了,漸漸就把人販子這事兒忘了。

可畢竟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如今再看到這具被劈開的屍體,小黎就覺得,原來並沒有以前認為的那麽好玩過癮。

死的這麽難看,也不知這人生前,料到過沒有。

又盯著死屍看了一會兒,小黎找了幾把幹草,將對方的身體稍微遮了遮,就這麽等了好一會兒人,才等到遠處,有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過來。

來的人很多,以陳泰為首,後麵有許多熟臉,黑水村的,柏三村的,還有一些不熟的,應當是別的村莊的。

小黎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

村民們浩浩蕩蕩的走過來。

小黎看了看眾人,走過去拉住陳泰的手,道:“因為死狀可怖,大泰叔你先認認,若是能認出,就行了,別嚇著旁人了。”

陳泰是柏三村的村長,他做代表去認人,沒人不讚成,隻是在走去草叢的路上,陳泰好好的斥責了小黎一通:“你知道你昨晚這麽跑走,都快把我嚇死了嗎?我在山口等了你兩個時辰,後來還叫了人進山找,差點以為你被狗熊給吃了!”

小黎趕緊衝過去把草叢掀開,果然,一看到屍體,陳泰不罵了,嚇得連連後退,一臉驚懼。

小黎問:“大泰叔你認識他嗎?”

陳泰哆哆嗦嗦的抬著手指,半晌,回頭指著人群中一個男人,咽了咽唾沫說:“高竹,這這這,這不是你弟嗎……”

那被叫做高竹的男人愣了一下,憨厚的臉上露出幾分意外,然後扛著柴刀走出來,好奇的往草叢裏一看。

這一看,他也嚇壞了。

“高……高……高槐!高槐!”

高竹不是柏三村的人,也不是黑水村的人,他是坐落在黑水村山背後的一個叫四季村的人。

因為小黎不見了,昨晚半夜陳泰便叫了人上山找,而他們找的方向就是穿過山體,到四季村的方向。

今日一早,他們見到四季村上山砍柴的山民,便朝他們打聽,還沒打聽出結果,就有人跑來通知他們,說找到小黎了,還在山上發現了屍體。

一聽山裏有死人,四季村的人也顧不得砍柴,紛紛跟著來看。

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黑水村和柏三村離海岸近,村民基本都是漁民,但四季村在山背麵,離海比較遠,所以村民一半是漁民,一半卻是山民,山民是靠狩獵砍柴為生,若是這山上真出了人命案子,那對他們山民來說,便是天大的麻煩。

高竹是四季村一個普通的山民,早年喪父喪母,唯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高槐。

但兩兄弟關係不好,高槐又好吃懶做,因此在前年的一次爭吵中,高槐離家出走,去了縣城,已經兩年沒回過家了。

高竹對弟弟的事從來不過問。

隻有一次,陳泰去縣城賣漁貨,見高槐正拽著個姑娘,往青樓裏拉,才知道高槐給縣城的青樓做龜奴,專幹一些逼良為娼的喪良心事。

後來陳泰將此事跟高竹說過,高竹聽了也就聽了,直說一輩子不會再管那個弟弟。

可如今,他弟弟死了,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死的恐怖又血腥。

畢竟是一父所生的親兄弟,高竹猛地就受不了了,一邊後退,一邊捂著嘴,半晌,直接嘔了一聲,吐了起來。

陳泰也退到了人群中,戰戰兢兢的問小黎:“高槐……高槐到底是怎麽死的?”

小黎站起身子,沒急著說別的,先問高竹:“你與死者是兄弟?”

高竹吐得黃疸水都快出來了,滿臉菜色的點頭。

小黎又問:“你們最後一次見麵在何時?”

高竹搖頭:“很久沒見了,我不記得了,至少……至少兩年了……”

“你撒謊。”小家夥稚嫩的童音,帶著冰涼的嚴厲:“你們三日內必定見過,怎會是兩年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