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十 二 章
第 三 十 二 章
涯邊的風並不大，隻是突然迎麵的時候，還是讓皖紫微微一顫，皖紫猛然抬起頭來：“師兄，我給你兩個選擇，跟著我，或者你現在從這裏跳下去。”
子瑜挑眉：“你敢留我在你身邊？”
“當然，我會廢了你的武功，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子瑜蹙眉：“那樣，還不如殺了我……。”
皖紫吐出一口氣：“我知道……。”知道你會這麽說......
“皖紫，我曾忘了很多事……我問你，我是否愛過你……。”
皖紫抬頭：“現在，你知道答案了？”
子瑜搖頭：“知道我為什麽要對你說‘對不起’嗎？”
“因為......你從未愛過我。”皖紫拚命擠出一點笑意：“你也許是不記得了，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知道，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從未愛過皖紫......。”
子瑜沉默了很久，方才柔聲道：“……皖紫，能摘下麵具，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皖紫點了點頭，抬起手，從下顎一點點往上揭。
那人皮麵具做工極細，而且極似，真真算得上是巧奪天功。
“其實我在江湖上的名聲並不好，帶著你，隻會被人追殺罷了……我一直在騙你。”
“恩。”
聖月教是江湖第一的邪教，行事不合常理道德，殺人如麻，擅長易容，控製人心。
闖蕩江湖，仗劍天涯……這個，原本就是自己的一個夢，今生，永無實現的夢……
人皮麵具落下的時候，如同一張薄紙。涯風一吹，便隨著落葉墜入懸崖。
那張臉，很眼熟。風華絕豔，入目憾人。
鳳眸柳眉，挺立的鼻子，嫣紅的唇，沒有一絲瑕疵的肌膚，如玉般晶瑩剔透。他的樣子，很像伍霆琳，卻更像一個人。伍霆宇母妃貞妃。
子瑜突然覺得好笑……命運，就是這般喜歡折騰人的麽？這些，到底算什麽？很多話，到了現在，自己已經說不出口了。難道要讓自己告訴眼前這個人，你所做的一切，都錯了……你所要的東西，從來就是一個誤會，被命運扭曲了的笑話……
皖紫，對不起……對不起，我拿走了，原本屬於你的一切……皖紫神色一黯，抬起手輕輕撫上臉頰：“我戴了一輩子的麵具，也被你看了我很久……如今，我自己都快忘了，麵具下的我，是什麽樣子。”
子瑜柔聲道：“很美……。”
皖紫看著他，抿著朱唇一笑：“你說話，總是很能討我喜歡。”突然抬眸，輕聲道：“我真的，很舍不得你死……師兄。”
子瑜神色不變，聲音更是溫情如水：“皖紫，我會在下麵等你。若一切都結束了，你就來找我吧……。”話猶未落，縱身一躍，墜入萬丈深淵。
皖紫沒料到變局如此之快。身體微微一震，顫微微向涯邊走去。往涯下看去，一片白茫，隻聞嘶鳴……突然聽到一聲淒慘的哀鳴，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耳邊，仍是那人剛剛的話語……很多往事一一浮現。
從那個救了自己的小男孩，到天天追著喊師兄，再到那個抱著自己，說要一輩子照顧自己……皖紫頭一沉，雙腿也有些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伍霆琳醒來的時候，四周漆黑一片。想要掙紮著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好不容易抬了抬手，便聽見鐵鏈摩挲的聲音。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伍霆琳去回想，頭卻開始痛得厲害。
他隻記得那日從伍霆琳那兒回來，便和其他人匯合了。然後那天晚上，為了安全著想，移駕到了五弟家，子瑜好像還和自己鬧別扭，沒有跟自己來。然後，你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連到沒有到伍霆琳府邸都不記得了。
莫非，伍霆祿想要他的皇位？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便立刻被伍霆琳否定了。先別說伍霆祿自小多病，要了皇位來不過算是自己找罪受，就是他當年不幫自己，倒打自己一耙，皇位最終也是他的……那麽？到底是誰呢？突然射進來一束光。伍霆琳有些不適應的眨著眼，隻見一個黑影在眼前晃近。也沒有過多的驚訝。
伍霆琳看了那人一眼，略微一動，便是鐵鏈出駭人的響聲。伍霆琳低頭，發現腳上，手上都戴了枷鎖，還都被鐵鏈係上。蹙緊眉頭：“朕武功又不高，困在這裏根本就逃不出去，”瞟了瞟周身：“林教主這樣未免也太過興師動眾了吧。”
皖紫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嫵媚動人：“皇上息怒，皖紫這樣做，不過是想讓皇上，更深刻的感受一下，作為‘階下之囚’的滋味。”
伍霆琳目光一冷，麵上無甚表情：“林教主這是想造反？”
皖紫抿嘴輕笑道：“自然不是。”聲音一轉：“我隻是，想清君罷了。”
伍霆琳危險的眯著眼睛；“你想擁立五弟？隻怕，沒那麽容易。”
“自然不是，”目光轉而黯淡，卻也隻是一閃而過：“你說，他又怎麽會同意……。”
是啊，如果他要這個位置，又何必等這麽多年？
“子瑜呢？他在哪？”
皖紫仰著頭，諷笑道：“皇上莫要懷疑師兄。要當皇帝的人，可不是他，是我。”
伍霆琳有些怪異的打量著那個人：“林教主難不成和朕有親屬關係。”
“可以這麽說吧，”皖紫一勾唇，卻是說不出的輕蔑，甚至厭惡：“我本來應該稱你一聲‘哥哥’。”
伍霆琳蹙眉，他知道父皇年輕的時候風流。沒想到和林皖玉也有關係……這下更好了，一看皖紫那張陰鬱的臉就知道父皇一定又對不起了一個可憐的女人。
皖紫神色一惡：“收起你那憐憫的眼神，現在有危險的人可是你。”
伍霆琳卻一勾唇：“林教主這是在怕什麽？”
皖紫卻仰著頭，一束清冷的光從他的身後射入，投下一片影子，模糊了輪廓。
“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嗎？”那聲音伍霆琳聽不出情緒，卻又似乎有很多東西在其中。
“我不會留下一個，有一天可能影響到自己的人……。”
伍霆琳神色驟變，猛然一動，身上的鐵鏈猙獰作響：“你把子瑜怎麽樣了？”
“過不了幾天，你就可以去陪他了……師兄，可能會很高興見到你吧。哈哈哈哈！”
伍霆琳徒然坐地，目光也一瞬間變得空洞了。
整個空間，隻剩下鐵鏈落地的回響。
見他這樣，皖紫的笑聲也停止了。
為什麽這個人的反應會是這樣？
木訥的，仿佛靈魂脫離了一般……
這個人這般霸道，從來不容別人違背分毫。
他不是應該張牙舞爪的怒吼？不是應該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他冷血？
“皖紫，娘真的很愛那個男人，也很恨他！所以，娘不要他輕易忘了我們的存在……。”
可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自己卻陷入了仇恨的深淵，無法自拔……
娘，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在皖紫準備離開的時候，伍霆琳才再次開口：“林皖紫，你殺了我吧。”
皖紫怔了怔，輕笑道：“放心，我不會留你的。”
那人的聲音異常的平靜：“好，那樣的話，子瑜就是朕的了。你再也無法和朕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