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部長,您必須下決心了。”戴著眼鏡的小女醫生又站在阿健麵前,態度相當的堅定。
“除了手術,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
“那就聽你的。”
“你去辦一下手續。”
阿健按照她的指示去辦手續。
“阿健。”小小好象感覺到了什麽,無力地叫著。
有人連忙去找。
辦完手續的阿健回到妻子的身邊。
“我不做手術。”
阿健緊緊地握著小小的手,沒有說話。
“我不做手術。”
“聽話。”
“我不做手術。”小小近乎企求的眼神讓阿健有了心痛的感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點點頭。
“你不許哄我。”
“嗯。”
“不許騙我。”
“嗯。”
這個手術還是被推遲了,因為阿健不忍心。
“媽,爸呢?也不來看看我。”小小問母親。
“他忙,等你生了他會來的。”
“噢。”
吳益民還是給那些他所謂的“窮鬼”認了出來。
“吳益民在這兒。”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這聲音是那樣的高亢,就是在這種亂哄哄的場合,還是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在哪兒,在哪兒?”每一個人都在問,都在找。
“這兒呢,這兒呢!”好圍在吳益民車邊的家夥叫喊著。
人們立即朝這個方向擠過來。
保鏢們不得不下車護在吳益民的車邊組**牆。
可這二十幾個保鏢怎麽能對抗得了成百上千的憤怒的人們。
沒幾個回合,那人牆便給撕得七零八落。
“保護市長,保護市長。”一個個給人揪離車隊的保鏢們再怎麽叫也無濟於事了。
吳益民的身邊隻剩下了一個司機,一個貼身保鏢。
車外是那些已經發瘋要人們。
“衝出去,衝出去。”那個保鏢朝司機怒吼著。
可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壓在汽車上的人們如山一般地擋在那裏,一步都動不得了。“向後退,向後退,快,快。”
汽車咣當一聲頂在後麵的汽車上,司機狠狠地罵了一句。
“你是怎麽搞的?”保鏢衝司機發起脾氣。
看著外邊一張張憤怒的臉,吳益民從裏往外冒著寒氣。
“市長,我們怎麽辦?”
“還有什麽辦法?”
擠在車頭的人們開始掀起機蓋子,動手為市長修理起汽車來。首先檢查油路,電路,能拔下來的都拔下來,能擰開的都擰開。
車裏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汽車給拆成了零件。
“下車,下車。”外邊一個人喊起來,接著就是成百上千人喊起來。“下車,下車!”
吳益民聽得清楚。
“不能下去,誰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麽事來?”保鏢說。
“下車,下車。”人們喊著。
吳益民頹喪地堆在座位上。
保鏢掏槍,頂上子彈,準備應付可能發生的狀況。
“我看你還是把它收起來的好。”司機勸他說。
“你閉嘴。”
“這麽多人,你一個人,一把槍,有什麽用,沒的會惹出禍來。”
“你給我閉嘴。”
“收起來吧,他說的有道理。”吳益民有所無力地揮了揮手。
外邊的人們開始敲打起汽車來。
“下來,下來。”聲音越來越大,遊行隊伍都朝這個方向聚來。
“看他能坐到什麽時候。”戴著墨鏡的康永年站在街邊一幢樓房三樓的一個窗口,手裏握著電話。
和對麵樓房二樓的一個窗口站著的一個助手說話。
不遠處的兩幢樓裏還有兩個人盯著這部車。
四個人在不同的角度關注著車,車裏的人。
汽車的旁邊還有兩三個人,他們不時地朝上邊望望。就是他們認出了吳益民。
“他們會要求他站到汽車上。”康永年對自己的助手們解釋著。
“看我們誰第一個親到他。”一個助手說。
“十萬。”康永年說。
“沒想到他這麽值錢。”
“不隻這些,隻要親到他都有。”
“多少?”
“兩萬。”
“沒親到呢?”
“五千。”
“完事我們得好好樂樂了,這陣子可把我憋死了。”
“我也是。”
“我保證玩一百個,一天一個。”
“我可不,我非把‘仙樂斯’那個大乳牛弄來好好整個痛快不可。”
“我要是第一個親到他,就買倆房子,養倆,一三五,二四六,禮拜天休息,誰那兒也不去。”
“注意,有動靜了。”康永年在電話裏提醒。
幾個人一邊盯著下邊,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家夥,那專門為這次行動準備的狙擊步槍。
小小終於沒有做手術,因為醫生最後認為,她可以生下這個孩子。
阿健更緊地握著妻子的手,為她理著弄亂的長發。
“我先為你生個兒子。”
“好。”
醫生請家屬都退出去,她們已經為生產作好了準備。
汽車旁邊的人們已經不些不耐煩了,他們猛烈地砸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弄來的磚頭、石塊、木棒,還有扳手、鉗子、改錐,車裏的人都冒汗了。
這個時候,真的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來。
“滾出來,滾出來。”
擋風玻璃首先被砸碎,窗玻璃,後擋風玻璃也先後被砸碎。
“滾出來,滾出來。”
有人伸手進車裏,開門的開門,揪車裏人的揪車裏的人。
“滾出來,滾出來。”
車裏人拚命地抵擋著外邊的進襲。
站在產房外邊的家屬焦急,然而又有耐心地等待著。
裏邊哪怕些微聲響都引起外邊極大的關注。
“吳益民,道歉。”有人這樣喊道。
“道歉。”隨即就是成百上千人的呼喊。
“道歉,道歉。”
吳益民此時已經認識到自己根本沒有什麽了不起,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自己完成是一個任人擺弄的玩偶,沒有任何選擇。
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時也不得不底下那高貴的頭,服從這來自於最底層,然而現在看來卻是最強大的意誌。
他決定下車。
“市長,不行下去。”他的保鏢還在勸他。這句話立即招來一頓磚頭、石塊、木棒、扳手、鉗子和改錐。他隻能把頭紮在兩腿間,別的地方已經顧不得了。
“道歉,道歉。”人們的喊聲越來越響。
吳益民做出下車的表示,去開門,可有上萬的人擁在這裏,擠在車上,還怎麽能打得開。
人們幫他從砸碎玻璃的車窗爬出來,然後把他放到車頂上。
此時再看他的狼狽相,沒有人會相信這就是吳益民,我們原來威風八麵的市長大人。
“站起來,站起來。”人們要求他站起來。
吳益民也感覺到坐在那裏,實在有失尊嚴,不管怎樣,自己還是市長,所麵對的是自己的市民。
他努力了好幾次,才勉強爬起來。
腿在打顫。
如果有機會再讓他談談感受的時候,他一定會告訴我們,“站在哪兒都不如站在地上那麽踏實。”
可惜他已經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因為有四條槍同時對準了他。
“我們同時擊發,等下邊有信號後,撤離。”康永年命令道。
“明白。”他的助手們的回答非常清晰。
“他站起來了,聽我的命令。”康永年從望遠鏡中再一次確認了目標後對電話喊道:“舉槍,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