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吳益民遇刺的事在林家被嚴格封鎖。
甚至關於吳益民的事人們都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至少要在出月子以後才能讓她知道。”雲姨說。
阿健並不認為有這個必要,但雲姨的堅決也讓他認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
吳家的人也盡量少到林家來,怕小小看出什麽破綻。
小小媽還不能不來,即便心如刀絞,也得裝得若無其事。
“爸就那麽忙,連看都不來看一眼?”小小有什麽說什麽。
倒叫小小媽淚都下來。
“怎麽了?”
“沒事。”嘴上說沒事,可那眼淚卻止不住。
“告訴我,出什麽事了?”
“沒事。”
“媽。”
“他忙,忙過這陣子就來看你了。”
“我有半個月沒見著爸了。”
“我也是半個月沒見著了。”
“忙什麽呢?”
“不知道,有時連個電話也沒有。”
“我問問。”小小下床就想往外走。
小小媽、雲姨、秋千,幾個老媽子丫頭慌忙上前攔住。
“我的姑奶奶,你可老實在這兒養著吧。”一個老媽子說。
“我去打個電話。”
“電話讓別人打,你不能打,坐月子打電話對耳朵不好。”
“我沒聽說過。”
“我的姑奶奶,你這是頭一遭,上哪兒聽說呀!要不你問問兩位太太。”老媽子倒能說。
小小半信半疑地回到**。
“是啊,坐月子啥都得加小心,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作下病可是一輩子的事。”雲姨說。
“阿健,阿健。”小小朝外邊喊。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點兒聲唉,別把小祖宗給嚇著外。”老媽子慌忙去捂孩子的耳朵。
“打也白打,找不著。”小小媽忍著痛勸女兒。
“那能上哪兒啊?”
“嗨!”
從母親這聲“嗨”裏小小突然聯係到報紙上的報道,她不敢再往下想,她不願意把父親想象成報紙所描述的那樣人。
作為上海灘十大豪門之一的吳家,尤其作為堂堂的上海市市長,吳益民的葬禮就顯得冷冷清清了。
連個副市長都沒出席,隻有一個市長助理被命令來作主持。
各市直單位也隻是象征性地派了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來應付了事。
駐滬的外國總領館倒顯重視,都派出相對重要的人物過來。卻不免失望得很,原本能撈些重要信息的願望都落空了。
南京方麵更沒有什麽重量級的人物,總統侍從室的一個小官僚就是佩著上方寶劍也不可能得到多少重視。
阿健看著這情景倒是傷感了一下。
怎麽說也是嶽父,身中四彈橫死街頭,終究不是什麽叫人高興的事。
不過想想母親的委屈,這點傷感也便立時煙消雲散了。
外勤部的人幫忙張羅。
康永年也跟著跑東跑西。
整個葬禮前前後後,左左右右,該有的也都有,倒也不差什麽事。
等給他塞進棺材、塞進墳墓的時候,街上的人們也都已散去,工人照常上工。
再過一陣子,人們甚至都會不記得還有過一個市長叫什麽吳益民,更不會記得他是由於什麽罷工而被槍殺在大街上。
方秘書都沒有參加主子的葬禮,他知道自己最好還是少拋頭露麵的好。
主子一死,他知道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了,甚至都想到了最極端的情況。
他早就清楚自己得罪的人有多大的勢力。
他有些後悔,不過那於事無補。
最初聽到主子給人射殺街頭這個消息的時候,真的怕得很,並且越來越怕,最終給嚇死了過去。
家人救了他,也幫他戰勝了恐懼。
使他有勇氣站起來,有勇氣走出大門,有勇氣把他所掌握的有關於那個勢力的罪證交給他認為合適的人。
“方先生,我真佩服您,您是一個真正勇敢的人。”井上清二對他大加讚賞。
“我隻是想隻有您能幫我,幫吳市長報這個仇。”
“您就留在我們領事館內,我們保護您。”
“太謝謝您了,井上先生。”
“您不必客氣,我們失去了一個好朋友,不想再失去一個好朋友。”
“謝謝您。”
“吳益民的那個秘書跑日本領事館去了。”紅狼接到報告後來澤叔的辦公室匯報說。
“到這個時候他還在跟我們作對。”
“怎麽處理他?”
“叫阿健處理他們。”
“還有誰?”
“我們跟太監局長也得做個了結了。”
“他不是在楊院長的手裏嗎?”
“楊院長會盡快放他出來。”
“我去通知阿健。”
“南京方麵已經決定派莊嚴來上海。”
“當市長嗎?”
“對。”
“南京應該知道他跟我們的關係。”
“所以才派他來。”
“那南京是什麽意思?”
“你認為南京會派一個我們的人來嗎?”
“可是南京能認為莊先生會對付我們嗎?”
“萬一莊嚴真的對付起我們來呢?”
“那他將比吳益民更難對付。”
“我也是這樣想。”
“畢竟他是江司令的親舅舅。”
“他們站在一起對我們來說絕不是好事。”
“要是我們都站在一起呢?”
“你認為莊嚴這個人我們能拉過來嗎?”
“您應該比我更清楚他有什麽弱點。”
“看來我們隻有先從這一點上下手了。”
“多少合適呢?”
“五十萬怎麽樣?”
“倒不少!”
“也不多?!”
“我覺得再多點兒更好。”
“如果他再多的話,江海洋那邊呢?差太多好嗎?”
“也是。”
“如果都一百萬呢?”
“那當然最好。”
“二百萬不是小數目,我們怎麽跟下邊解釋?”
“我認為二百萬買這兩個人還是值得的。”
“你去跟小黑商量商量這筆錢怎麽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