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看來已經作些準備了?”澤叔單獨與兒子在一起的時候問。
“是。”
“說說你見的那個人。”
阿健沒想到澤叔會這麽問,他自認為與汪亞橋見麵是相當秘密的,“誰呢?”他飛速地把可能知道這件事的每一個人都過了一遍,也沒有能走露這個消息的人啊!“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是個可信賴的人。”
“關鍵看他是不是能做這個事的人!”
“這一點我對他有信心。”
“你知不知道他曾有兩次刺殺行動,都失敗了?”
“知道。”
“就因為這個才有信心嗎?”
“不,這個是他值得信賴的原因。”
“嗯?”
“這次他提出一個相當值得我們研究的方案。”
澤叔沒說話,而是示意他說下去。
“他準備利用這次開全代會的機會,混進會場伺機動手。”
“他準備以什麽身份進場?”
“記者。”
“他有這個身份嗎?即便他有這個身份,他有這個資格嗎?”
“他沒有,不過有兩個《申報》的大記者已經被他買通,願意為他做這件事。”
“你不清楚他那兩次失敗的原因,他也大概忘了自己兩次失敗的原因了。”
“他說過他前兩次的失敗。”
“是嗎?”
“他告訴我前兩次是因為用錯了人。”
“那他為什麽這一次還要用?”
“他說這兩個人非常可靠。”
“你相信嗎?”
這句話問得阿健好長時間沒回答上來。
“他失敗多少次都可以,那是他自己的問題,這一次關係到我們,所以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我知道。”
“所以我提醒你,如果是你沒有把握的人,那你最好不要資助他們。”
“是。”
從澤叔那裏回來,阿健反複考慮這件事,終感覺不妥,兩個《申報》名記者,冒著諾大風險做這件事,越想越叫人懷疑。
下午四點,蚊子進來提醒他是去見安排幾個客人的時間了。
阿健看了兩眼蚊子,“你代我去見他們。”
“這不好吧,我們已經答應他們你親自去的。”
“我必須馬上見汪亞橋,你代我向他們表示歉意,就說我突然有急事要辦。”
“好。”
“如果有人問是什麽事,你就回答不太清楚。”
“好。”
“叫阿七上來。”
“是。”蚊子下去叫阿七,自己替阿健去會客。
“哥,去哪兒?”
“少帶幾個人,我要去見汪亞橋。”
“見他?”阿七那個安徽的黑道獨行俠抱著極大的介心,再聽阿健說少帶幾個人,不無擔心地問:“哥,見他得多帶些人。”
“你怎麽對他這麽不放心?”
“哥,這麽多年我沒怕過誰,可見他就不舒服,總覺總著這個人忒邪性。”
“你怎麽了,他現在還是我們的朋友!”
“我總覺著他跟誰都成不了朋友,能說翻臉就翻臉。”
“好了,不管怎樣,他現在還與我們有共同的利益,沒有與我們翻臉的理由。”
“那我們也得加他點兒小心。”
“行,你安排吧,不過,別帶太多的人,那樣反倒惹他的懷疑。”
“嗯。”阿七出去安排車和保鏢。
阿健給汪亞橋打電話,約好見麵,是對方指定的時間和地方。
在效處一個被廢棄的大莊園裏,阿健他們等了好久,還是不見人影。
“我就說這個家夥不太地道,都過了十分鍾了,他還不露麵。”阿七禁不住抱怨起來。
阿健沒理他,仍然蚊絲不動地等在那裏,眼睛和耳朵都保持高度的警惕。
“他是不是在耍我們?”阿七有些急燥了。
“再耐心地等等,他一向都是這樣的。”
“這叫啥事?”
“你想想一個給民國總統下令追殺,全中國的警察都在追捕著的人,怎麽謹慎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也太過分了吧!”
“你看看,那是誰?”
五點一刻,在阿健汽車側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的那一座破舊的小房子裏鑽出一個人來。連阿健和阿七都沒有想到那個隨時都可能塌倒的破房子還有人敢鑽在裏麵呆上半個多小時。
那個人手插在口袋裏,直朝阿健過來。
幾個保鏢迎上去,準備攔截他。
阿健擺擺手。
“你真準時。”那人三十多歲,微微的絡腮胡子,戴頂禮帽,帽簷緊壓在眼睛上邊。
阿七最不喜歡他那雙眼睛。
那是一對不能用美醜來形容,隻是叫人感覺特別不舒服的那類眼睛。
“你更準時。”
“哼,哼,哼,我比你早了二十分鍾。”汪亞橋拍拍身上的土。
“上車吧。”
阿七開車,後邊是阿健和汪亞橋。
保鏢都擠到後麵的車裏邊去,因為阿健和汪亞橋有事要談。
他們的車上了公路。
汪亞橋吩咐道,“朝七寶的方向一直開。”
這叫阿七很氣悶,但也沒有辦法,隻好按他說的做。
在一個扭彎的地方,有輛車等在那裏,汪亞橋開窗揮揮手,那車便跟在第三的位置上。
“出了岔頭了嗎?”汪亞橋問。
“這件事太大了,你的那兩個人我不放心。”
“你是信不過我!”
“信不過我還會聯係你嗎?”
“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要信得過我的人。”
“他們兩個不是你的人。”
“我說過了,他們兩個欠我人情,我就是要他們的命,他們也不會有二話。”
阿七撇了撇嘴。
“小老弟,你還別不撇嘴,這話要是差一點,你問著我。”
“汪哥,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即便有這個願意,還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這種事光憑勇氣是不夠的,一定還要有能力。他們兩個讀書人,行嗎?”
“我已經跟你把細節都敲過好幾遍了,沒有問題!我敢打保票。”
“汪哥,你應該讀過荊軻殺秦王的故事吧!”
“我知道光說沒有用。”
“我們需要成事。”
“那你說怎麽辦?”
“用我的人頂替他們的一個進去。”
“那怎麽可能,怕是沒進場就給人抓了。”
阿健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照片,“這張是你的記者朋友,你再看看這張。”
汪亞橋接過去仔細打量一番,“這個是誰呀?”
“我的一個弟兄,跟你的那個記者朋友長得像不像?”
“太像了。”
“這回行不行?”
“就按你說的做。”
“大會記者證件由你的朋友弄。”
“我知道。資金呢?有問題嗎?”
阿健從口袋中掏出支票本,填好。撕下來交給汪亞橋。
汪亞橋裝好支票。伸手同阿健握了握。
“給我停車。”他鑽出阿健的車,鑽進自己的車,按了聲喇叭,掉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