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人家

第66章 得意

謝吟風又道:“沒想到郭姑娘那樣剛烈,眼裏容不得一粒沙。我還癡心想著,要和她一塊伺候相公,幫相公把江家壯大,誰知卻……這個結果。想起來我就愧疚,若沒有我,相公和郭姑娘就不會……”

江明輝想起清啞的決絕,覺得刺心,心中滴血。

他痛苦地喘息道:“我說了,不怪你。是我對不起你!”

說著,將臉轉向床裏,顯然不想再談下去。

謝吟風審視了他一會,握了他一隻手,輕聲道:“你不怪我,那是你重情重義,我心裏總是愧疚的。這些話,多說無益。總之,這輩子我都要用心伺候你,方才對得起你今日為我做的。”

這輩子?

江明輝轉過臉,怔怔地看著她。

她是那樣嬌貴美麗,多少富家公子等著與她聯姻。

可是,他隻想過跟清啞過這輩子,從來沒將這念頭按在其他女子身上過。如今一日之間改變了,他很是茫然。

謝吟風咬了咬紅唇,輕聲問:“你,真向郭姑娘發誓:若對她……就不得好死?”

江明輝便怔住了。回想去年的情形,一樁樁、一件件,曆曆在目,數不清的柔情蜜意。每晚每晚,他都是含笑入睡的。越想越心疼,不可遏製。

那件事,他不想跟任何人說。

別人,不會懂他的心思。

況且,這才一天的工夫,當著謝吟風這個“新人”,若無其事地說他和郭清啞這個“舊人”的過往,他實在說不出口。

“不過是隨口說的。”

他輕描淡寫道,不願多談。

謝吟風仔細打量他神色,一麵嬌嗔道:“可把我嚇死了。我好擔心你呢。往後記住了,這些誓言什麽的,不能隨便說。過幾天我去法華寺幫你上一炷香。這事不能怪你,你不是成心的。要報應,也該報應到我頭上。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長命百歲。”

江明輝默默地看著她,心思複雜。

任誰聽了這樣溫柔體貼的話。也不能不動心吧。

謝吟風拿了一顆蜜餞讓他含了。

一麵輕輕幫他搖扇,一麵柔聲和他說話。

溫馨的場景,衝淡了他心頭的疼痛。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仿佛忘了前事。

謝吟風見他平靜了,遂洗漱寬衣歇息。

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江明輝難受了。

麵對嬌柔如水的謝二姑娘,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曾無數次遐想和清啞親密的情形,想得臉紅心跳,卻又那麽自然。仿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她就是他這一生的良人,他期待、等待她歸屬於他的那一刻。就算沒有成親,他也喜歡拉她的手;嫌棄郭大貴和郭勤他們在跟前礙眼,奢望能抱一抱她。

可是,對於謝吟風,他敬愛她。卻絲毫不曾起過任何褻瀆之意。甚至,他不敢直視她,被她瞅一眼就會臉紅。

如今倒好,謝吟風成了他的妻子。

名分可以說變就變,心意卻不是說改就改的。

就算謝吟風是萬中無一的美麗女子,他一時半會也難打開心防迎納她,更別提對她像對清啞那樣自然親密了。

謝吟風不知他心思,安心要在今夜收服他。

江明輝道,他頭暈,便佯作不支睡過去。

謝吟風心裏泛起一汪酸水。

她咬住紅唇。越不服輸,越要達成此事。

因此,伸出柔軟的手臂環住他腰,依偎在他胸前。一麵低泣道:“我知你還在生氣。都是我不好……”

這樣屈就,便是鐵打的漢子也要軟化。何況,若江明輝自承沒有生氣,便不得不來安慰她;既安慰,便要撫慰;既撫慰,便會進一步……

江明輝心中苦澀。如她所願回抱她,說“我沒生氣。”

卻再沒進一步了,隻是長歎。

這樣的時候,他無法不想到清啞。

這樣的時刻,本該屬於他和清啞的才對。

不禁又想起清啞親筆書寫退親文書的樣子,心中絞痛難耐,一把扣緊了謝吟風,讓力氣有個發泄處,口中喃喃道:“清啞,清啞……”

她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又不是他成心要來接繡球的!

謝吟風驚呆,這才知道她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她滿心屈辱,卻忍氣吞聲任他抱著,稀裏糊塗脫光了衣裳後,方才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不是清啞。我是謝吟風!我是謝吟風!郭清啞不要你了,別怕,我陪你!我陪你一輩子!我陪你一輩子……”

溫柔的,一遍又一遍重複。

她要在他心上刻上“謝吟風”三個字。

還要抹去“郭清啞”三個字。

痛苦無助的江明輝仿佛找到了依靠……

謝家織錦工坊南麵,是下人和雇工們住的地方。

低矮擁擠的房屋成片連在一處,誰家喊一聲,四鄰全都能聽見。

其中一所小院內,李紅棗正和剛回來的張福田說話。

“你真聽清了,江家和郭家退親了?”她驚異地問。

“怎麽沒聽清!是大少爺身邊的劉四說的。”張福田有些興奮道,“我聽說二姑娘招了江明輝做夫婿,我就奇怪,我就問劉四。我說,聽說江明輝在家定了親的。劉四就悄悄跟我說:‘誰說不是呢。謝家先也不知道,是二小姐的繡球撞上他了。可咱謝家是什麽人家?謝家姑娘的繡球砸中誰了,那誰就是謝家女婿,除非姑娘自己看不上。所以,江家就跟原來定親的那家退親了。哎呦,那家鬧得可凶了,她嫂子在地上打滾撒潑地哭鬧不依呢。’你聽,這不是真的是什麽?這事就郭笑臉媳婦能幹的出來。我還納悶呢,綠灣村那麽遠,怎麽郭家人說到就到了?莫不是江明輝早就想退親了,算準了今兒這回事,所以特地叫他們來的?”

李紅棗道:“隻怕是。唉,清啞再好,還能比得過二姑娘。”

張福田就不吭聲了。

半響悶悶道:“清啞這下可難嫁人了。”

李紅棗心一緊,錯愕地看向他。

難道他還惦記郭清啞?

哼,男人都是一個樣子!

靜了一會,她輕聲道:“郭家願陪二十畝田,總有人要她。”

張福田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煩躁。

紅棗心中冷笑,不再理會他,自顧睡去了。

上了床,卻睡不著。

興奮的。

睡著了也笑醒了。

郭家報應的這樣快,看來老天爺對她真是好。

明天要不要抽個空去法華寺還原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