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人家

第284章 退讓

說完又對嚴未央等人道:“嚴姐姐,各位,我有事先告辭了。”

一麵轉身,朝沈家馬車走去。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秋雨來。

綿綿的細雨籠罩在水鄉街居,霧朦朦一片。

宋媽媽遞了一把傘給細腰,細腰撐起,幫清啞遮住。

清啞對沈寒梅道:“沈姐姐,咱們先走走再上車。”

她心有所感,想趁著雨不大,地麵還未濕,撐著油紙傘在街道上慢行,體會這寥落冷清秋的味道,也讓這些日子的紛爭沉澱,感受以往忽視的平凡點滴。

沈寒梅巴不得,忙下車和她一塊逛。

郭大全也向眾人告辭,隨後跟去。

眾人便看著那個撐銀紅油紙傘的少女融入雨霧中,明明身邊圍隨了許多人,街道上也有許多人,但她在人叢中格外奪目,尤顯安靜。

謝吟月在清啞說“我永遠不要把智慧用在這上麵”時,便自嘲地淡笑;又瞥見方初對清啞欲言又止的神情,笑容更淡了;忽見夏流星望著清啞去的方向出神,不禁沉思。

方初是準備向清啞致歉的。

清啞在公堂上直言不接受謝吟月道歉,他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對她的敏銳感覺心知肚明。

出來後,這些人堵在衙門口,蔡銘偏偏又提起此事,謝吟月自慚一番,他身為謝的未婚夫,於情於理都應該對郭家兄妹致歉,接不接受是他們的事。

可是。清啞一句話出來,他便閉上了嘴。

他心情如鉛墜般沉落——

今生今世,他們都不可能和解!

但當他看見清啞撐著銀紅油紙傘和沈寒梅並肩融入雨霧和人流中。背影輕鬆閑適,猶如尋常日子出來閑逛一般,他心中莫名一鬆,仿佛卸下千金重擔,忽然就好了。

回過神,便聽見謝吟月和眾人告辭,“……要去江竹齋走一趟。善後處理……”他便也一並告辭,要隨同前去看看。

臨走時,方則還失魂落魄。

方初拉了弟弟一把。低聲道:“走吧。”

弟弟眼中的失落,他不忍細看。

細看了,就會和他之前的沉墜重疊,讓他心情複歸糟糕。

謝吟月歉疚地對方則道:“則兄弟。都是姐姐不好。”

雖然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們幾個卻都明白指什麽。

方則低頭,沒有言語。

頭一次,他對這個未來嫂嫂心生不滿。

謝家馬車來了,謝吟月款款走過去,上車,離開。

衙門口,其他人也都漸次散去。

韓希夷原本想好要送清啞回家,並安慰開導她的。誰知來了個沈寒梅,二女像沒事人一樣逛街去了。他被撂在那,不知何往。

蔡銘對他抱拳道:“韓少爺,在下還有事,先失陪了。”

韓希夷忙回禮道:“蔡兄弟請便。”

蔡銘便對嚴未央道:“嚴姑娘,在下有一事要請教姑娘。不知姑娘可有空閑去前麵茶樓一敘?”

嚴未央見他使眼色,當有什麽大事,不禁就跟了去。

韓希夷便和夏流星、鮑二少爺等人一起離去。

蔡銘能有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找機會跟佳人聚會而已。

能在韓希夷麵前請走嚴未央,令他很振奮。

但他也不是沒事說,坐定後,開口就道:“這位謝姑娘,若非真心悔改,便是大偽似真、大詐似信,你可要郭姑娘小心了。”

一句話便把嚴未央說急了,“真的?”

……

清啞和沈寒梅先在街上逛了一圈,然後去到郭家城西棉織坊。

工坊內正在生產官用棉布,一派熱火朝天氣象。

清啞四處巡視一番,心中便被**和希望充滿。

此後幾天,她天天來這查看,希圖鞏固和改進。

在此期間,陸續聽見有關謝家消息:

其一是對江家的賠償。謝家提出要賠償江家,江老爹憤怒地質問,人都死了,再賠又能賠多少?還能賠十萬兩?然後,謝家就賠了十萬兩,江竹齋也歸了謝家。謝明理還親向江老爹賠罪。

其二是收縮產業。謝家關閉了景泰府棉紡織工坊,將所有織布機和紡車都折價賣給百姓,這意味著謝家將不再涉足棉紡織這一塊,算是向郭家低頭。除此外,謝家還關停了數處織錦坊,收縮織錦規模。

其三,便是方謝兩家商定方初和謝吟月明年三月完婚。

經此調整,謝家徹底淪為三流錦商。

江家拿了銀子後沒有再鬧,回毛竹塢去了。

街麵上議論的口風不知不覺轉變,矛頭指向謝家二房,說謝二老爺夫婦教女不嚴,才連累整個謝家;又因為謝家關閉棉紡織工坊一事,商賈們稱讚謝吟月有魄力和胸襟,敢於承擔錯誤。

清啞聽到消息後,望著窗外桂樹出神。

十萬兩,對於任何一戶莊稼人來說,都是天文數字。

江家得了十萬兩,心底怨氣平了嗎?

江明輝……

十萬兩……

她覺得心鈍痛。

對於謝家收縮產業,她並不意外。

謝家麵臨的局麵,不能不收縮。

可是謝家父女從棉紡織入手,砍掉了與郭家相同的產業,給人的感覺是放棄了同郭家競爭,是在向郭家低頭,那效果自然不同。

謝吟月如此低調退讓,清啞不覺得她是真心悔過。

她想幹什麽,尚不知道。

清啞覺得自己不善心機,便商之於大哥二哥,提醒他們小心。

郭大全笑道:“謝家要真肯認輸,那母豬也能上樹了。這又不知折騰什麽花樣呢。小妹放心,我對他們一刻不敢大意,都留心呢。”

郭大有也道:“爹現在不管事,專門留心他家。”

清啞這才放心,遂暫時將注意力轉到郭大貴的親事上來。

除謝家動向外,還有一樁大事吸引了霞照百姓的目光,那就是周縣令的下場:他父子被判流放,家產全數充公。

一夜之間,周家也敗了。

周氏父子妻妾一堆,從此無所依靠,整日鬼哭狼嚎。

馮佩珊是有娘家的,然馮家唯恐被連累,竟躲著不出頭。馮佩珊被周妻當丫頭打罵使喚,生活比下人都不如。

再說謝家,得了江竹齋後,謝吟月要轉給方初繼續經營竹絲畫。

方初拒絕了,坦言道:“不想在這裏開鋪子。”

竹絲畫源於江明輝,方初從郭家手上拍得畫稿,如今江明輝死於非命,他怎能大模大樣地在此繼續經營!

還有,他心底裏也不願在郭清啞身邊經營竹絲畫,覺得這樣會勾起她對江明輝那段往事。

謝吟月隻得任他去。

這日,她帶著錦繡和兩個管事去錦署衙門。

謝家關停許多產業,要去錦署衙門落實文契。

她安排定,將一應文書等瑣事交代給管事辦理,便帶著錦繡到衙門院中一棵老桂樹下站定,眼望著通向側院的邊門。

桂樹右邊是院牆,牆外是夾道,另一邊就是夏家。

時候不大,一個身穿月白色竹紋錦袍、外罩寶藍繡金線雲紋鬥篷的少年從邊門走出來,氣質微冷,又如寒星般亮眼,正是夏流星。

謝吟月微微一笑。

夏流星見了她,腳下不停,走了過來。

“謝大姑娘怎會在此?”他問。

“來辦點事。”謝吟月道,“夏少爺這是?”

“準備回書院,來向父親辭別。”夏流星解釋。

謝吟月“哦”了一聲。

見無話,夏流星正要告辭,忽聽她道:“夏少爺何不多等兩日。”

*

朋友們早上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