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攻略

第一百九十六章 風霜(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風霜(上)

送走喬太太,十一娘回到內室,見徐令宜正依在臨窗大炕的迎枕上發呆。

她笑著上前給徐令宜沏了杯茶。

徐令宜聽到動靜回過神來,問她:“你看,把孩子放到老家給香溢幫著帶,怎樣?”

十一娘腦海裏就浮出那那個身材壯實卻麵帶幾分敦厚的『婦』人來。

“她原是在娘麵前服侍過的。”她笑道,“侯爺也熟,肯定知道她的稟『性』。既然覺得不錯,想來不會有錯。”

徐令宜起身:“走,我們去娘那裏——這件事總是要跟她老人家說說的。”

十一娘覺得這事還是徐令宜自己去商量太夫人的好。自己在場,萬一老人家臉上掛不住,豈不白白去添堵。

“侯爺不去看看孩子嗎?”她道,“說是一直沒吃飯。我一直擔心著。”

徐令宜猶豫半晌:“還是算了吧!反正過幾天要送走的。”

一副怕多接觸的樣子。

火石電光中,十一娘恍然大悟。

人和人都是通過接觸才建立感情的。

自己雖然擔心那孩子的處境,卻也隻叫了琥珀來問而沒有去看一眼。說白了,也是怕和孩子接觸多了產生感情……

她不由微微歎口氣。

徐令宜卻以為十一娘是對自己失望,心中躇躊半晌,道:“要不,你自己過去看看吧?我去娘那裏。跟娘說說這件事。”

十一娘本就不想去,自然是應了。

送走徐令宜,她正在那裏遲疑著要不要去看看孩子,琥珀跑了進來。

她臉『色』有些發白,草草給十一娘行了個禮,朝著十一娘使眼『色』:“夫人,白總管讓我來找您。”

白總管讓人來找……十一娘第一個念頭就是孩子有什麽事!

她立刻帶琥珀去了內室。

琥珀『逼』不及待地道:“鳳卿少爺不見了?”

十一娘腦子“嗡”地一下,心砰砰『亂』跳:“說清楚。什麽叫孩子不見了!”臉『色』蒼白如紙。

琥珀低聲道:“我帶了東西過去,鳳卿少爺躲在床角,任我們怎麽哄也不過來吃東西。洗澡可以強抓著洗了,可這吃東西卻……後來還是冬青姐姐說,把東西放在炕幾上,我們的人都出去,他自然會吃了。後來我們就照著冬青姐姐的吩咐,把東西放在炕幾上,過了大半個時辰進去,鳳聊少爺和吃食都不見了。”

十一娘鬆一口氣,“可能是孩子躲在什麽旯旮的吃東西。”

琥珀搖頭,神『色』間有些慌張:“白總管、臨波、照影都幫著找了,沒找到。”

十一娘突然想到那個買孩子的人一直沒有找到……

她感到事情鬧大了。

“你去太夫人那邊,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通知侯爺。”十一娘臉『色』凝重,眉宇間自有肅然之氣,讓琥珀心中一凜,“我去半月泮。”

琥珀雖然沒有十一娘知道的多,可一個三歲的孩子,竟然從半月泮不見了,怎麽想怎麽透著詭異。

她連連點頭。

“深吸一口氣。別讓人看出破綻來。”十一娘囑咐琥珀,自己倒先吸了一口氣。

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善後。

這樣一想,心態立刻平和下來。

十一娘身姿挺拔地和麵『色』如常的琥珀走了出去,然後讓小丫鬟叫了竺香來。

“她們在半月泮收拾東西,我們也去看看。”她笑著吩咐竺香。

竺香卻沒有多疑,笑道:“奴婢一直想去看看。夫人也很想去看看嗎?”

“是啊!”十一娘一麵和她閑聊,一麵帶著她和琥珀去了後花園。琥珀在花園門口和十一娘分手,延著漏窗牆旁的夾道去了太夫人那裏,十一娘卻領著竺香過了碧漪閘亭,上了東西走向的青石通甬道,過了春妍亭,順著山坡旁的一條羊腸小道往前去。

竺香不動聲『色』,見前小道旁偶有荊棘伸出來,越過十一娘走在前麵。很快就看見條丈來寬的河,河麵上還架了道半丈寬紅板轎。

這裏應該就是綠雲說的那個後花園唯一能通到半月泮的小橋了。

她轉身扶了十一娘:“夫人小心。”

十一娘點頭,打量前麵山坡下三間茅草房。

周圍遍植合抱粗的參天大樹,黃泥稻草糊成的人高籬笆,裏麵分畦列畝,石塊疊成的井台、柳木做成的轆轤一一俱全,如果再養些鵝鴨雞的,那就真是一副農家小院的模樣了。

兩人快步到了籬門,正要喊人,一個十六、七歲的清秀男孩子走了出來。看見十一娘,他一喜:“夫人。您來了。”

是照影。

十一娘點頭。

照影已三步並做兩步過來開了籬門:“怕是鳳聊少爺藏在什麽地方,所以一直關著籬門。”他解釋道。

“還是慎重些的好!”十一娘一麵應著,一麵和照影進了半月泮。

和外麵的樸素自然不同,茅草屋裏青石鋪地,玻璃做窗,紗櫥錦槅,擺黃梨木的家具。

白總管和臨波已匆匆迎上來行禮。

十一娘正『色』道:“都搜了些什麽地方?”

她眉宇間有凜然之氣,讓白總管和臨波一怔。頓了頓,白總管才道:“全都搜了。正準備搜外院。”話音未落,眼睛紅腫的像核桃似的冬青和濱菊畏畏縮縮地從東間走了出來。

“夫人,都是我們的錯。”兩人不約而同地跪下,“沒把您交待的事辦好。”

“起來吧!”現在追究這些有什麽用,重要的是大家齊心協力把人找到。

竺香上前扶了兩人。

十一娘由白總管和臨波、照影陪著觀察了一下屋子。

東間是書房。全是一槅槅的書,臨窗大炕,擺張大方炕桌,炕幾上有本《心經》。西間是臥室,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掛著半新不舊的石青『色』的錦鍛帳子,靚藍『色』的褥子寶藍『色』被子。床邊沉香木屏風,四扇門的高櫃,牆上懸一柄龍泉劍,窗邊長幾上一張古琴。

“孩子是什麽地方不見的?”她問。

冬青喃喃地道:“在臥室裏不見的。”

十一娘仔細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後門,問照影:“除了剛才我們進來的籬門,可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出去?”

照影領十一娘出門,站在台階上指了一旁山坡下青石鋪成的小道:“從這裏直通外院的夾道,出了夾道往西一直朝前,有道角門。過了角門,就是外院。隻是這角門平日都鎖著,鑰匙隻有我和臨波有。”說著,從衣領裏掏出一個用紅繩串著的銅鑰匙出來,“這是我的。”

一旁的臨波聽了也忙扯出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銅鑰匙給十一娘看:“這是我的。”

“我們剛才去看過,角門的鑰匙好好的,上次留的暗記還在,沒人動過。”

十一娘點頭,和臨波、照影、白總管、竺香等人進了屋。

她吩咐竺香,“你去拿了筆墨紙硯來,把大家搜過的地方全記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然後按地方分塊,我們再搜一遍——孩子可不是什麽物件,會跑動的。”又望著白總管,“這件事還要麻煩白總管。就說是半月泮丟了東西,煩請白總管查查,除了我們這些人,可還有誰進入過半月泮。半個時辰後您給個話我。我心裏有數,也好做安排。”

白總管見十一娘輕聲輕語的,卻做事有條不紊,說話清晰明了,就是自己,也隻能這樣安排,又想到侯爺把日常慣用的都搬到了正屋去……躬聲應“是”,去查『婦』仆的行蹤。

竺香先給十一娘沏了杯熱茶,這才和濱菊、冬青、臨波、照影湊到一起,把查過的地方都列了單子出來。

“床底、羅帳後麵、屏風後麵、高櫃裏、書案下……”

好像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十一娘問照影:“誰負責的東間?誰負責的西間?誰負責的廳堂?”

照影道:“冬青姑娘和濱菊姑娘負責的東間。我和臨波負責的西間。琥珀姑娘和白總管負責的廳堂。”

“那好。現在冬青和照影負責廳堂,濱菊和竺香負責西東間,臨波負責西間。大家再搜一遍。”

六人齊聲應是,把三間屋子重新搜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

在白總管那樣一個精明強幹的人主持下都沒有收獲,不可能自己出麵就會有質的變化。這原是在十一娘的意料中,隻是事關重大,自己不再搜一遍,有些不死心。

現在看來,隻有等白總管的消息了。

大家都很是氣餒,特別是冬青和濱菊,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

要知道,當時是冬青提議的、濱菊附合的,這要是追究起來,她們可是罪魁禍首。

十一娘安撫地朝大家笑道:“都坐下歇歇吧!忙了大半天,也累了。”然後吩咐竺香給大家沏杯茶,“提提神。我們再搜搜院子裏!”

發生了這樣的事誰也不願意,更要冷靜,切不可這時候就追起責任來,寒了大家的心——如果等會還需要搜人,都怕負責任,不求有功,隻求無過,肯定不會盡心盡力。

竺香手腳麻利地去沏茶。

除了冬青和濱菊還哭喪著臉,其他人都神『色』微霽。

十一娘的腦子卻沒有停。

她總覺得,要是被人擄走了,那擄人的人不會自找麻煩地將吃食也一並卷走。

可這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如果不是被人擄了去,還能飛天了不成……

念頭一閃,她不由抬頭朝屋頂望去。

可能是為了符合茅草屋的樸實,半月泮並沒有裝承塵,而是把梁柱漆成黑『色』『裸』『露』在外麵。

“臨波、照影,你們跟我來!”

兩人忙丟下茶杯,跟著十一娘去了徐令宜做臥室的西間。

“你們上去看看。”她指了指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的床頂。

兩人一驚,都沒有說話。

臨波快手快腳地端了杌子來,照影踏了杌子扒著柱著朝上張望。

“夫人!”他麵『露』喜『色』地側過頭來,“鳳卿少爺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