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們的青春期

三十六 密語

桓瀾同誌一臉無奈地坐在在智木殿的台階上,努力思索了老半天之後,他給出的答案仍然是:“沒辦法。”

三個字。

“我們幫他殺敵不行麽?讓他在那裏隨便揮幾下劍就好。”

唐謐問。

“不可能,殿判都在旁邊,隻不過你身在幻象之中看不見罷了。

這是要按照每個人的表現給分的,你們幫他殺,他還不是一分沒有。”

“可是,咱們禦劍堂不是講求一組人的合作麽,我們三人合作不可以麽?”白芷薇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總要做點什麽,不能毫無用處地呆在那裏。”

“那可不可以,我們告訴他敵人在哪裏?”唐謐又問。

“能不能用暗器給他指點方位?我們先放出飛刀,把那個幻象中的敵人紮成滿身是刀的刺蝟,大頭就可以照著那些刀砍過去。”

白芷薇提了一個更凶悍一些的建議。

桓瀾聽了,搖搖頭,道:“第一,那些敵人不是你們想的那麽不堪一擊。

第二,那些飛刀在你們看來是紮到敵人身上去了,敵人也受了傷,但實則全部掉在地上,隻是你們身在虛幻之中,無法察覺罷了。

第三,如果你們不斷指點張尉,在一旁觀看的殿判們一樣會給他低分。

而且,你們也要強到能夠分神出來指點他啊。”

唐謐和白芷薇聽了,一時在想不出什麽辦法,不免看了看一直坐在他們身旁不說話的張尉,卻見他麵色平和,也不見有多憂心忡忡,似乎真的是想開了。

而此時桓瀾忽然腦中靈光一現,道:“不過,也許可以用符紙做標記。”

“符紙落不到地上去麽?”白芷薇問。

“一般的自然不行,但是有一種符叫‘斷虛’符,是專門用來破除幻象的,可以縛在幻象之上。

這符本來是用來除去幻象的,可是以你們的功力,幾位殿判共同造出的幻象根本不能被你們放出的符紙去除,但張尉看到那符紙,便可以知道敵人的位置了。

寫這符不算太難,我可以教你們。”

桓瀾答道。

“這辦法倒是還行,不過,大頭隻能看到一張符,還是很困難啊,我們就不能提醒一句兩句的麽?”唐謐仍然覺得把一個飄在空中的符紙當做假想敵對張尉來說難度還是很大。

“把符縛到敵人手上會好些吧。

提醒一兩句自然可以,可是以兩句有用麽?”桓瀾反問道。

“嗯,要不,我們使用殿判他們聽不懂的密語怎麽樣?”唐謐眨著大眼睛,頗為自己這個突發奇想感到得意。

“密語?”三個人一同看像她。

“對,我會一種,我來教你們。

比如,上就是up,下就是down,前就是front,後就是back。”

“上是阿伯?”張尉一臉惑色。

“下是蕩?”白芷薇發音到還準確。

“對,對,我教你們。”

唐謐說著,拿起身邊的一顆小石子,寫出幾個字母,繼續道:“以後,這就是咱們之間的密語了,隻有咱們知道,怎麽樣。”

那三個少年看著唐謐拿起小石子在石階上劃出淺淺的白色痕跡,聽到石子摩擦著石階,發出細細的沙沙聲,然後,一連串好像符咒一般的奇異文字便出現在眼前。

“這寫得是什麽?”白芷薇問。

那是淡白色的印記:Winnersneverquit,quittersneverwin.唐謐把石子丟開,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笑著說:“勝利者永不放棄,放棄者永不勝利。”

在那一瞬,這些首尾相連的文字,猶如擁有神奇的魔力一般,深深吸引住了三個少年的心。

“這是我們之間的密語,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知道哦。”

這時候,六月已至,草長鶯飛,少年們猶如準備在秋天結出果實的植物一樣,開始努力吸取著養分。

轉眼間,時光流逝,長夏褪盡,蜀山的蟬鳴漸漸隱去,漫山遍野的綠色開始轉成深深淺淺,層層疊疊的黃色和橙色,五殿大試的日子終於來臨。

那天清晨,唐謐和白芷薇走出梅苑的時候,看到張尉已經抱著劍等在了那裏。

秋日的陽光格外透明,打在少年微笑的臉上,他說:“早。”

“早。”

兩個人一同回答。

沒走多遠,迎麵遇見了慕容斐,他背著劍,正準備參加第五殿之試,瞧見三人走過來,笑著問:“怎麽樣,筆試滿分了吧。”

“可不是,昨天的卷子,和你猜測的十有八九差不多呢。”

唐謐笑著說:“再加上慕容公子平日的教導有方,不得滿分還真過意不去。”

“不客氣,那斐就等著幾位師弟師妹了。”

慕容斐說完,衝他們擺擺手便走了。

“你未必就能成得了我們師兄。”

白芷薇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慕容斐聽了,沒回頭,朗聲笑了起來。

那三個人站在那裏,也止不住哈哈地笑,忽聽有人淡淡地問了一句:“都準備好了?”三個人一回頭,便見到同樣負劍身後的桓瀾。

“準備好了,桓瀾,多謝你平日的指點。”

張尉道。

“那我走了。”

桓瀾往前走了幾步,想起什麽又回頭道:“那個密語也不要說太多了,殿判們不是傻子,就算不知道你們說什麽,也會起疑心的。”

唐謐笑著擺了擺手,道:“別擔心,我們已經幫張尉想出了一個殺手鐧,實在不敵的時候就用這招殺手鐧,保證過關。”

等三人到了智木殿,才發現其他的劍童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智木殿的門口矗立著藍、黑、白三條人影,正是閻楷之、宣怡和李巡三位殿判,他們麵前的橫著一條長案,正好擋住了殿門,長案上放著一支烏木簽筒,裏麵鮮紅的竹簽隻剩了最後一支。

宣怡拿出來簽,遞給他們,有些憂慮地看了一眼張尉,說:“你們來晚了些,隻剩這一支了。”

三人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赫然刻著一個“丙”字,知道是倒數第二組,不免都舒了口氣,心想隻要不是最後一組,便有足夠的時間再去考第二殿之試。

唐謐玩笑著說:“你看我們三個和‘丙’字多麽有緣,當年分組時也抽到這一簽,運氣真是好得沒話說。”

宣怡看到三個人臉上輕鬆的模樣,歎了口氣說:“張尉,每次穆殿監巡視考場的時候,大約會在考到丙組的時候到智木殿,殿監有時候會因為想考量一下劍童的實力,而忽然出手,你們要有所準備。”

那三人一聽,明白宣殿判的意思是,這一組的難度可能會突然增加,神色便都是一緊。

一旁的李巡見他們臉色有變,安慰道:“無妨,穆殿監也隻是想試試劍童的身手,並非為難劍童。”

閻楷之拍了拍張尉的腦袋說:“這一年,張尉長進很多,沒什麽可擔心的。”

三人聽了,這才稍稍放下心,走到一邊靜靜地等待。

前麵兩組進行得似乎非常順利,不到半個時辰,乙組南宮香已經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智木殿,一臉喜色地對他們說:“看你們的了。”

唐謐往遠處張望了一下,沒看到穆顯的身影,便拉了白芷薇快步往殿內走,道:“快些,最好趕在殿監來之前考完。”

三個人進入殿內,身後的殿門忽然砰地一聲閉攏,背後一片明亮的陽光頓時消失無蹤。

唐謐隻覺得眼前一黑,沒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整個空間又再次明亮起來,一座怪石嶙峋,石筍錯落聳立的石林已經將他們包圍。

白芷薇低頭看了眼地麵,發現是白金色的沙地,想起桓瀾說過沙地最容易有敵人靠土遁的方式襲擊過來,便對張尉說:“大頭,是沙地和石林,敵人可能會從地下出來。”

張尉點了點頭,可是在他的眼中,隻看到與往常一模一樣的智木殿,隻是所有的窗子全部被擋上,整個大殿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在大殿的盡頭,三位殿監盤腿端坐在那裏,他們身邊,是一支幽幽燃燒的小油燈,明明滅滅的火光看上去有些脆弱,似乎一陣風就會將它吹滅。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過了兩次,每當身邊的同伴開始揮劍殺敵的時候,他隻能束手無策地站在那裏。

那種時候,他總會覺得突然離所有人都很遙遠,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隻有自己一個人,以及如影隨形又無法擺脫的無力感。

但是這一次,身邊的兩個人明明也置身於與他完全不同的世界裏,他卻覺得有某種奇異的東西把他們連接在了一起。

是密語麽?這世界上隻有我們知道的語言,他這樣想著。

白芷薇和唐謐按照早先的安排走在張尉的身前,構成一個三角型的陣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不一會兒,白芷薇看到遠處的沙地略略有些下陷,遍伸手向懷裏掏出“斷虛”符,攥在手中。

唐謐提著劍,用餘光瞟了眼白芷薇,知道一向眼尖的她一定是已經發現敵人了,便說:“Enemyahead.”張尉聽了,把劍橫在胸前,警覺地注視著前方。

與此同時,白芷薇看到那下陷的小小沙坑正在緩緩地向著他們移動,當距離他們還有大約一丈遠的時候,那小沙坑停止了移動,略略停頓了一下,突然,白金色的細沙像噴泉一樣從暴湧而出,伴著白沙噴湧,三個蒙麵黑衣人從地下一躍而出,在空中高高騰起,揮劍劈了過來。

此時唐謐已經橫出一劍去阻擋三個黑衣人的第一擊,白芷薇趁著這時間,手臂輕揚,一連放出六道“斷虛”符,準確地附著在那三個黑衣人的手臂上。

張尉立刻在黑暗中看到了在半空中飄蕩的六道符紙,便說:“Icanseethem.”那兩個人聽了,知道張尉已經可以辨出敵人的位置,於是提劍一人纏住一個黑衣人,漏過去一個留給張尉。

張尉隻見昏暗中有兩張符紙朝自己衝了過來,知道這便是他的敵人了,雖然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麽招式,他出手便是蜀山回風劍法中最有威力的一劍“風掃千軍”。

按照他們的計劃,雖然張尉看不到對方的招式,可是這一招很是霸道,如果用上十成十的體力加內力從正麵攻過去,對方必定迫於他的劍氣正麵迎擊抵擋,並且,這抵擋的一招一定會很實,因此很難馬上變招。

可是張尉從謝尚那裏學會了手腕上的小招式,可以在擊向敵人的時候快速變招,從側麵反腕一劍,這一劍,則務必要又快又狠,最好能一劍就將敵人置於死地。

總之,張尉既然看不見,就必須快刀斬亂麻。

張尉第一劍攜著風聲擊出,見那兩道符紙的位置果然是要死守的位置,隨即手腕一翻,一劍向這看不見的敵人的腰部刺去。

他的劍刺向虛空,也不知道得手了沒有,翻手快速地又補了一劍。

這時隻聽唐謐那裏邊打邊說:“Bingo.”張尉心中不由一喜,嗬嗬,幹掉了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