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們的青春期

第三部 二十四 銀狐其人

張尉醒來的時候,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唐謐、白芷薇、慕容斐、桓瀾和史瑞那四張熟悉的麵孔,雖然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一見同伴們都在,心中便覺得安定,長吸了口氣,問:“這是怎麽了,大家都好吧。”

“我們都好,你怎麽樣了?”唐謐見張尉說話時中氣充沛,知道他也無大礙,心中甚喜,笑著問道。“他心脈被天音障稍稍傷了,運功調息,一天之內就可複原。”

張尉聽到這聲音,覺得十分熟悉,越過過幾個同伴的身影,看見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地榻上閑閑坐著一個人。那人一頭銀白的長發水銀一樣泄在兩肩,麵孔卻仍是年輕,眼角微彎,似笑非笑,正是他們要找尋的銀狐謝尚。

“謝大哥,你果然在這裏。”張尉說著,心中歡喜,一骨碌爬起來,也未想到自己是受傷昏過去了,這猛地一起身,隻覺得血氣上湧,心中生出古怪的虛空感覺,好在他平日苦練武功,下盤根基紮實,身形並未搖動,眾人也就沒有看出來什麽。

“哎,看在這聲大哥的份上,我就不和你算賬了,你可是生生毀了我大片的天音林。”謝尚說道,“從來入得林子的人如若發現被困,都想著如何破陣,唯有你這個傻小子,揮劍就去砍我的樹。

張尉聽了,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其他人除了唐謐和白芷薇外,都不知道足可以稱得上是老前輩的銀狐謝尚為何會與張尉稱兄道弟,有些疑惑地看著這一老一少。張尉對別人的眼光原本就遲鈍,而謝尚因為自幼生得一頭白發,總是被人指指點點。故而養成了無視世人眼光的脾性,也不去理會別人,於是兩人仍舊自顧自地交談著。

“謝大哥說的天音林就是那枯樹林吧?這林中地小鳥好生古怪。它們為何會敲擊樹木,發出隆隆轟響?還有。為何這響聲可以即傷人心脈有造出幻象?”張尉問道。

“這樹敲擊時聲如天鼓,因而得名天音樹,至於這些小鳥便叫天音鳥,是與這樹共生的一種鳥。它們本身十分弱小,沒有什麽抵禦外敵的力量。所以一旦有外敵入侵,天音鳥覺得危險,就一同躲入天音樹地樹洞,啄擊樹壁,發出震耳的聲音嚇走敵人。至於這聲音為何傷及心脈,我想你們殿判也應該教過你們原因。我初來此地時,發覺這聲音可以緩緩傷人,覺得似乎可以作為禦敵地屏障。.Www,16K.cn更新最快.隻是由於這聲音的功力不強,所以。真的有高手到了,恐怕沒有被傷到,已經走出了林子。因此我在不同的樹上再鑿出更多的小洞,這樣一來。天音樹發出地聲調就有了變化。可以造出困住敵人的幻象。”謝尚解釋說。

張尉有些不解,又問:“那謝大哥住在這裏麵不覺得吵麽?”

謝尚說:“那倒不會。這些天音鳥不遇見敵人是不會啄樹的,而且,萬一有什麽野獸竄入,天音鳥一啄樹,我隻要吹起笛子,就可以安撫它們。”

此時一隻天音鳥正巧飛到窗台上,眾人看過去,發下它竟是如此柔弱嬌小,身量不比成年男子的拇指大多少,羽毛也是淺棕色的很不起眼,卻是可以製造出殺人大陣的家夥。

“真沒想到,就是這東西差點讓我們死在裏麵。”唐謐歎道。

“是啊,千萬不要小看弱小者,隻要它們積蓄力量,也會有強大的反擊。”謝尚說道。

唐謐忽然想到,謝尚就算和張尉相熟,也犯不著把自己隱居處的防禦秘密當著不認識的人和盤托出,心念一動,問道:“謝大哥是不準備住在這裏了麽?”

謝尚看了看唐謐,他知道唐謐和白芷薇這兩個小姑娘都很是聰明,要不當年自己也不會著了兩人地道,可是說不出為什麽,自己就是不如喜歡張尉一般喜歡這兩人,此時看唐謐一語中的,微微蹙眉,說:“正是,你們來得好巧,我原本再過幾日就要離開了。”

“謝大哥要去哪裏?”張尉又問。

“去你們禦劍堂,我收到蜀山的信,說是穆顯去世了,他們爭來爭取爭不出誰來繼任,就又要請我出山。”說到這裏,謝尚淡淡一笑,看上去並不很是在意蜀山禦劍堂殿監這個被世人尊敬地名銜,口氣裏隱隱含著勉為其難的意味。

唐謐卻心生警覺,下意識地看向其他人,發覺他們也正把目光投向自己,幾個人一交換神色,便互通了心意,不再說話。

就連張尉也是一愣,腦海中躍出當時他們分析說如若當上宗主或者殿監地人是原來無論如何也輪不上地人,就值得懷疑了,可是他心中不願意謝尚於此有關,忙問道:“謝大哥既然當年辭去蜀山掌門歸隱山林,應該是厭煩了繁雜俗事吧,難道又願意出山了麽?”

唐謐也說:“是啊,其實我們幾個人來也是想求謝大哥出山,這是穆殿監臨終之時的囑托,可是我們一路上想,謝大哥多半會拒絕。”

謝尚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含糊地說:“我自有原因,這以後再說吧。”然後,他忽然話題一轉,問道:“張尉你怎麽會半個魔羅舞?”

張尉不明白“半個魔羅舞”是什麽意思,簡單解釋了學會魔羅舞地經過後,問:“謝大哥的意思是,我們看到的燈中的魔羅舞隻是這武功的一半麽?”

謝尚答道:“可以這麽說,魔羅舞是當時魔王為了和墮天大人比武創出來的武功,後來墮天大人見了,對這武功大為讚賞,並且受到激發,也創了一套步伐來配合魔羅舞。但是他沒有給新的步法起名字,因為他說這步法完全是脫胎於魔王的魔羅舞,就好像是一個人的另一半身體。所以也叫做魔羅舞就可以了。”說到這裏,謝尚語氣裏流露出明顯地不屑口氣。道:“隻不過,我們蜀山人比較忌諱這名字,魔羅是擾人心智,讓人不能成佛的障礙,蜀山的開山始祖怎麽能創出這麽個武功呢。殊不知。當年這些人物心中哪有這麽多芥蒂和羈絆,他們才是真正地風流人物。”

“是啊是啊,想想如若他們兩個在比武時一人施出半支魔羅舞,配合得天衣無縫,那該是什麽樣的絕世風姿。”唐謐應和道。

談到這事,謝尚也很是有談性,繼續道:“魔羅舞除了步伐輕靈飄逸,又不消耗很多內力以外,還有一個被稱作魔羅舞原因。你們沒有發現,如若你們在緊急時刻,腳下地步伐都會不自覺地變成魔羅舞麽?還有。不論你在用什麽武功,腳下的魔羅舞步伐都可以和你的武功相配?”

張尉被謝尚一點。發覺果然是這樣。譬如剛才,本來他用的是蜀山派的武功。後來看見要砍斷地樹太多,心中發急,劍揮得越來越快,腳下的步伐就變了。

“是啊,真是這樣,為什麽會如此呢?”張尉問道。

“這我也仔細想過,一來它不需要很多內力,所以,到了緊要時刻,我們不自覺地就把內力集中在手上,那麽會了魔羅舞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把步伐變成魔羅舞,二來,它看上去複雜,可是單看每一步都極其簡單,不與任何武功的上身招式衝突。人是被魔羅不知不覺迷惑的,當時起這名字,一定也有這層意思,就是這武功會不知不覺潛入你的本門武功中,融合成一體。”說到這裏,謝尚在幾個小孩子麵前毫無顧忌地感歎道:“魔王此人,的確有才華,當真是即使敵對也必然叫敵人欽佩的人物啊。”

幾個少年不免互相看了一眼,唐謐故意又問:“這麽說,謝大哥似乎也會魔羅舞嘍?”

其實這是眾人心中的疑問,大家都以為謝尚就算會也要說不會,隻有唐謐覺得謝尚這人自視甚高又行為不羈,說不準根本就不想掩蓋這種事,果然,他說:“自然會,墮天大人去世地時候給了掌門、禦劍堂殿監和各位宗主一人一封信,其中掌門人和禦劍堂殿監各得了一部秘籍,以便兩人互相挾製,掌門人這一部就是世上唯一完整的魔羅舞。”聽到這裏,就連張尉這腦子轉得不快的人都立時反應過來,若是謝尚接任禦劍堂殿監之職,那麽他就是百多年來世上第一個同時看到兩本秘籍地人了。他不是會掩飾的人,這麽一想,看謝尚地眼神就有些不對。

謝尚是何等敏明之人,眼光一掃,就發覺了這少年神色地變化。江湖上稱他銀狐,並非單指那天生的一頭白發,也是說他為人聰明,加之武功修為極高,駐顏有術,仿若不死狐仙。好在他知道張尉一向單純,就沒有往複雜地地方去想,以為他隻是覺得蜀山掌門也會魔羅舞這事有些不能接受,笑笑說:“這怎麽了,武功而已,名字邪一些罷了,墮天大人都不在乎。”

唐謐大概猜到張尉神色變化的原因,怕他失言,忙打圓場說:“是啊,也沒什麽。”

待到謝尚走了,幾個人找機會一商量,都覺得雖然不能就這麽樣懷疑謝尚,可看情形還是要小心些好,至少在沒有找到謝尚與此事無關的證據前,不可再多說什麽。特別是他們知道了玉麵可能被一個會魔羅舞的人害過,就更要有所防備。

商議一定,幾個少年互相看看,恍然發覺如今唯有他們幾人可以完全放心地去相互信任。窗外的夜幕不知道何時已經降下,濃沉的黑色透過窗子和門的縫隙滲透進屋子,緩慢地侵蝕著燭光那微弱的一點光亮。唐謐看著圍繞在身邊的年少麵孔,跳躍的燭光映在如此純稚的臉上,好像是生命的光律動,她忽然就覺得很溫暖,說:“其實也沒什麽,有大家在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