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打老虎

第二部 大人有難

路上,鐵手也是懷想著昔日跟莊懷飛一起俱懷逸興壯思飛的日子。

他記得那場他們初遇時的風雪。

他也深深記取他們首次見麵就第一次聯手的一役。

他更記得他一步人“莊周堂”,就看見那個年紀應比自己大多了;但在神色間卻刻意表現出一種比年青人更年輕的剽悍與傲岸來的漢子,正橫眉冷對。

孤身無懼的麵對那一大群如狼似虎的惡人。

一一他的無所畏懼裏似乎還有一點無奈的孤憤。

那也是一種既時不我與便適世而獨立的傲慢吧?而今,那傲慢已經因為富貴而變得溫和。

自得多了。

但那種孤芳憤世的味道卻仍是仍未去盡了。

好像還更濃烈了。

後來,他們還常常聯手辦案,一齊破案,他始終不得誌,但不改其誌,依然自強不息,奮鬥不屈。

直至他被朝廷指派,一再調離。

他猶記得他們在風雪中的期許:“和你並肩作戰,真是件愉快的事。”

“江湖風險多,君子多珍重。”

那時候,血在他們身上、衣上、發上,猶自未幹,雪花卻在他們眉上、臉上。

肩上融化了。

原來他己給調到陝西來了,至少,在這裏當上了大都頭,不至像以前那麽鬱鬱不得誌了吧。

看來,他也終於找到了紅粉知音,而且好事將近了。

想到這裏,鐵手也不禁為戰友欣心,高興了起來。

他幾度聽說過他交上了女友,有幾位他也見過,大抵上都聰敏。

漂亮,年輕。

可愛,且對莊懷飛都很崇仰、依賴。

可是,可惜,都不得“善終”。

到頭來,都分手了。

莊懷飛當然也表示了無奈與遺憾:“我脾氣大,年紀大,也窮。”

他沒有忿忿不平,隻鬱鬱寡歡,“到頭來,誰會願意嫁給一個沒出息但又隨時可能殉職、被禍的公差、捕快?”但另一方麵,他又表達了了他的傲慢與自許:“沒有好女子那就算了。

不是最好的我不要。

夫妻是一輩子的事。

到頭來總得要真心對待才能過世。”

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莊懷飛年歲漸大,身邊美女頻換,漸多是美麗而非正經人家的女子,始終未成家立室。

他的說法已變成了:“我枯幹的心情隻怕已不能與花相遇。”

鐵手也沒多問。

莊懷飛也就不多說了。

鐵手卻知道莊懷飛曾經傷過了心。

他當然不會去問人家的傷心史。

隻在暗裏為這樣一個好漢同僚期許,祝福。

直至今天,在這通往太白山的古道上,他又遇見了莊懷飛。

-----別來無恙否?卻見在綠水白山間,故友挽了個靦腆女子同行,女子麵目嬌好,無限嬌羞,也無限相依。

兩人走在一起,如絲絡依於喬木,女的年輕而含蓄,男的成熟而熱誠,正好匹配。

鐵手遇上他們之後,一路步向即縣,都堪稱心情愉快。

這使他想起了小珍。

他有了小珍之後,看到任何人能夠成雙成對,恩愛相依,他都無由地高興起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他為他們高興,也為自己高興,因為有了小珍之後,一切都值得他高高興興。

小珍是那種冰雪聰明但去善於把自己的感受埋藏(必要時,甚至埋葬)的女子。

在冬天你隻要搓搓手,她就會為你設下一盆燒火旺的炭爐,在夏日裏你隻要輕咳一兩聲,她就會為你端上一碗冰鎮的雪耳蓮子清甜湯,還附帶一個清淺得令人深深憶記的笑容。

有一段時候,他甚至以為跟她在一起是無望的事了。

因為與她相識的時候,她是習少莊主習秋崖的未婚妻子。

習秋崖是貴族公子,英俊漂亮,雖然曾經曆家門慘禍,但曆劫後的習秋崖,仗著一把家傳的“碎夢刀”,終於堅定而堅強的闖出名堂來了。

小珍本來應該去依附他的,名正言順的嫁入習家門戶的——何況,鐵手也看得出來,習秋崖是真心愛著小珍的。

他應該退出的。

不該使這樣一對江湖好件侶為難或增添麻煩。

不過,可能是一同曆過難吧,鐵手總是覺得:小珍好像對他有話要說。

雖說是有話要對他說,但說的時候會變成別的了,譬如在暮色來臨之際,小珍會說:“二爺,我的窗邊黯了,可否為我點上一盞燈?”能,當然能。

還有什麽吩咐小珍你隻管說,別說一盞兩盞,縱叫我點亮全天下的燈我都願意,而且還願意至極。

可是小珍沒有說。

到冬雪凜人的時候,小珍在燈下看著冰凍的指尖,似優似怨的說過一句話,像一記呢喃:“我什麽時候才可以把手鑽進你的口袋裏取暖呢?”鐵手”嗯”了一聲。

他真的沒聽清楚,或是還沒真的意會過來。

小珍卻是沒有再說下去了。

有次鐵手愁眉苦臉,苦思破案之策時,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見師弟冷血與愛嬌愛嗅的習玫紅調笑。

嬉鬧時,又不禁歎了一聲。

小珍在旁就說了一句:“二哥,我常不懂你的憂慮,但我隻會為你優槍而憂傷。”

聽了小珍這一句話,鐵手心一動,而且心有點痛。

他再也不敢在小珍身邊亂歎息了。

而且,每次想起小珍這一句話,不知為何就心甜。

他喜歡小珍的專心。

他更喜歡跟她在一起時如同拍案驚奇。

耐人尋味的複雜心情。

可是他能怎麽辦?——始終,小珍都是習秋崖的未婚妻啊。

他是鐵遊夏。

他是名捕鐵手。

總不能厚顏無恥去奪人之所好吧,搶人之所愛吧。

如果小珍沒有進一步給他或明或晴的示意,他可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以師弟冷血的戰場來說,不進惟有退;以師父諸葛先生在宦海中的鬥爭而言,不進便隻好敗;以他自己的情場上來講,不進就是退。

退。

悄悄退出這惱人關係。

偏偏他又依依不舍。

就這一點,他在有意無意間向冷血及習玫紅透露了。

幸好透露了。

因為他給習玫紅狠狠的大罵一場,縱使不致狗血淋頭。

至少,那也算是冷。

熱。

沸水一齊澆背吧!“小珍姊是一個女子,你能要她怎麽樣?你要是真對她好,就放膽、放下一切去追她呀!名捕又怎樣!”習玫紅罵起人來是很凶的,“你站在她的位子想想,她是青樓藝妓出身的女子,在與你遇見之前己受二哥的愛護和援手,何況,她遭遇可憐,紅顏多劫,又曾遭大哥的當眾淩辱-----你是名捕,她也一樣會自卑不配,就算不是吧。

她得麵對禮教、流言。

恩義之苦,一個女兒家又如何向鐵二爺你表達情愫!?”習玫紅氣虎虎的下結論道:“我認為她已向你表達得很勇敢也很清楚了,你不敢擺明追求她的態度是你不對。”

然後她加一句“結論”:“你沒有用。”

之後她還嫌不足:“你沒有勇氣。”

豈知說到這裏,“結論”還沒“結”又有新論:“你虛偽,不敢麵對自己的感情。”

眼看她還要數落下去,冷血忙勸止,顧左右而言他,沒料反而給習玫紅一並兒罵在裏頭:“你呀你也一樣,自私自利,不為人想,隻嫌不足,‘四大名捕’,呸!”冷血隻有苦笑。

鐵手倒是聽了進去,當頭問了一句:“那你認為該怎麽辦?”“怎麽辦?還用我來說!”習玫紅冷笑、慫恿:“追她去啊!”“好,你對,我錯。”

鐵手道:“我追她。”

鐵手這回斷金碎玉式的態度反令習玫紅詫異不已,“你,你是說……”“謝謝你教我,開導我。”

鐵手一諾千金地道:“別無事,我就卯足了,去追求她。”

有一天,他真的跑去放膽跟小珍“表”了“態”。

雖然,一向說話落地作金聲,談笑同足能麵對千夫指。

麵對於軍萬馬而凜然不懼,隱有群龍之首、領袖群倫的他。

就這麽樣想跟小珍表示愛意的幾句話,還真說得亂七八槽,頭大舌大,幾乎還嚼舌自盡、臉紅紅臉,脖子也粗了。

小珍抿嘴笑了。

她這笑也叫做猶憐。

至少,她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是芳心如鹿撞,且也驚喜、竊喜不已。

可是她忍不住幽幽的問:“二爺。”

遂欲言又止。

鐵手幾乎沒把整個心、滿懷熱血。

還有奇經百脈都灌注在小珍的話語裏,沒想到她隻開了個頭又不說下去,一下子,像上吊也像半天吊,急得隻“嗯,嗯?嗯!?”了幾聲。

小珍悠悠他說:“也許,二爺隻是說著玩的,逗小珍來的。”

鐵手這回可急了。

要是極難辦的案子,他會從頭開始,每一條草根、每一片葉子。

每一根頭發。

每一滴血的去搜尋線索和證據;如果是極可怕的對手,他會正麵對敵,遇強愈強,遇敵破敵,有難克難,有險冒險,見招破招,見式拆式,沒有他不敢或不能麵對的事。

可是現在不同。

他不知如何表達他的誠意和心意是好。

他連舌頭都大了。

“假如我是假的……”他激動地要指大發誓,“我,我,我就——”他一連“我我我我我”了幾個“我”,小珍笑了,才不讓他“我”下去,笑挽了他一下,呢目白了他一眼,“人家信了,信了就是了,才沒要你去個破天大誓。”

這晚之後,小珍就叫鐵手為“二哥”,不再喚作“二爺”這一次之後。

鐵手逢人都說習家小姐有腦袋。

有計謀。

有膽略,由於習玫紅從來都沒聽說過人家這樣高度歌頌她的——倒是讚美她如何美、如何漂亮、如何千嬌百媚的,她聽膩了——所以居然難得有點扭妮不安起來。

她受之有愧呢。

不過,她又耀武揚成似的跟冷血挑一挑眼皮、翹一翹唇,沒說,但言下之意是:你瞧,你二師兄比你懂得欣賞習大小姐呢!這之後,小珍就明白鐵手的意向了。

鐵手也明白小珍的意思了。

可是他們都不想大刺激習秋崖。

習秋崖剛剛才當上“習家莊”莊主之職未久,他仍對小珍很癡情,而且,他剛試兄之事未了,著實不好太刺激他。

他們也不是刻意要隱瞞,但總是覺得不應該傷害習秋崖,並且應該給他多一些時間。

有一次,十月初十的晚上,鐵手找個藉口,去見小珍。

習秋崖剛離去。

鐵手知道了,明知小珍不會對不起他,不知怎的,心中也竟有些不快。

他自己也覺納悶:一向江湖人稱“四大名捕:無情的心計,鐵手的胸襟,追命的諧諺,冷血的堅忍,四大特色”。

而今,這算啥胸襟?簡直連風度都欠缺了。

他心中慚愧,但仍是揪然不樂。

小珍也感覺到了,就提議:“不如我先離開習家莊。”

鐵手聽了,一陣眩,就呐呐地道:“你……你要走了?”小珍道:“我先到武功縣去,那幾我有好友戀戀姑娘,我到那兒暫住。

聽說她快要成親了,我正好在她婚前伴一伴她。”

鐵手仍未恢複過來,隻是說:“你要走?你……你真的要走了?”小珍嫣然一笑,“二哥不是說近日要到邱縣大白山那一帶去兜截吳鐵翼的嗎?那好像喚作‘捕鼠行動’吧?你不是告訴過我的嗎?你也快要到那兒辦事了。

可不是嗎?”鐵手居然猶未意會,隻漫聲道,“是啊。

吳鐵翼作惡多端,作了幾件滅門血案,我和三師弟、四師弟都逮他不住。

讓他逃了,冷老四和崔老三還當眾立誓,要在六十天之內提他歸案呢!”小珍笑說:“這便是了。

你都快要起程了,我還留在這兒,不太妥當,不如就先到武功縣去,那兒正與邵縣比鄰。

要是見麵……不也方便多了嗎?”鐵手這才恍悟過來,又驚又喜,且喜出望外,隻喜不自禁的說:“你那兒……有熟人嗎?戀戀姑娘是……誰?”小珍說:“戀戀姑娘姓謝,是縣大爺謝夢山的女兒,也是我的好友。

謝大人似與習家莊上一代人有淵源,謝知縣有時路經跨虎江,常人莊小敘,秋崖二公子曾為我引介,故而識得戀戀姑娘,相談投契,進而深交。

戀戀姑娘是個好女子,賢慧善良,知書識禮,而且漂亮。

——二哥要是見到她,定也入迷了。

你正好一麵辦案,一麵跟謝姑娘交交朋友了。

多愜意啊。”

說著噗嗤笑了出來。

鐵手給她笑得有點訕訕然的,隻好扯開話題:“我那樁案子不好辦。

吳鐵翼私種霸王花事敗,喪了趙燕俠,害死了‘神劍’蕭亮,他的女兒離離姑娘也傷了三師弟的心。

他棄官離位,殘殺舊部,一手策劃八門血案、飛來橋的伏殺,還劫掠富貴之家,一舉殺害俞鎮瀾、謝自居。

張大樹與郭傷熊等,可是,到頭來,還是人算不如天算,善惡到頭終有報,給老三、老四一舉把害人的花海燒了。

吳鐵翼逃出大蚊裏之後,我們三師兄會敘,商計詳析之後,覺得吳鐵翼現今已舉目茫茫,退路大約隻有三條——”小珍接著他的話意間,“一路是到武功縣、邵縣一帶?”“是的”。

鐵手道:“那兒有他以前一手提拔的舊部,而且,他平時也常上大白山,他所奪得來的財富,極可能就藏在那兒,找忠於他的人看守著,像吳鐵翼這種人,就算是逃亡隱居,也決舍不得這筆龐大的財富,一定會先回去,能帶走多少,就帶多少……”小珍會意:“所以,你便到鄙縣截擊他去?”鐵手道:“便是。”

“可是,”小珍擔心,“吳鐵翼如果敢到太白山,那兒定必有他許多忠心黨羽、座下高手在伺機報複的了。

你隻有一個……”“這倒不擔心。

這件事鬧大了,知審刑部派了‘鐵麵無私’杜漸過來,助我們一臂之力,陝西刑捕上風雲,十年破千案,他也給驚動了。

另外,我還有個好友,是鄰近七縣的總捕頭。

叫莊懷飛,也是位不得了的好漢子……有他們之助,區區吳鐵翼,還真不怕-----何況,他也不是一定會選這條路走。”

鐵手不知怎的,對小珍說起事情的時候,不管公私,都沒有保留,也許是因為小珍聆聽時候的專神與專心之故吧.鐵手對她,沒有隱瞞,隻覺得說的開心,說了高興。”

小珍也高高興興的聽著。

鐵手高興她那樣高興。

小珍現在卻是擔憂多於高興。

她也不是不高興,她隻是擔心。

“你不是說冷四哥和崔三哥也一道去捉拿吳鐵翼的嗎?”小珍問:“怎麽他們不跟你一起?敢情他們到另外兩路截擊去了?”小珍總是覺得人多會安全些——她巴不得辦案的時候,不管冷血、追命還是無情,最好連同諸葛先生,都能跟鐵手在一塊兒。

“是的,但也不全對,”鐵手樂意為她解說:“另外兩路,我們推算是:一,他一向是受上將軍童貫支持的。

我們猜想他若走投無路,很可能使會以手上巨資利誘童貫派人保護他,交換他安全返京。

要知道童貫是皇上殿前紅人,又得蔡京,梁師成器重,一旦讓他們勾結一起,後果可不堪設想,所以,這一路得由在京師調動得了人手。

聖上麵前說得話的人來阻截,這人選自然是——”小珍道:“無情大哥?”“對。”

鐵手真心讚賞道:“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耳。

且大師兄可直接聯係世叔,萬一有變,世叔也有應付辦法,擔待得起。”

小珍卻覺得有些不公道,“那麽,另一路則由三哥。

四哥聯手對付他了?”“也不是。

另一路可是凶險得很哪!”鐵手忙為他的師弟們辯說,“江湖上有一大殺手,形貌不知,叫做王飛。

這人武功高,出手毒,我們四師兄弟抓他抓了六年,仍沒頭沒緒。

據查,吳鐵翼曾重金聘用他殺人,無有不利的。

這殺手人稱‘飛月’,近日人多在山西出沒。

我們懷疑吳鐵翼準備孤注一擲,前去投靠他。

有他在,隻怕抓不了元凶,還有性命之虞。

這是我們都公認近六年來最難對付的殺手。

是以冷血在山西道上截擊吳鐵翼,至少,不許他有機會會合王飛。”

“難怪近日玫紅姑娘也嚷著赴山西去了,”小珍這才明白,“那麽三哥呢?不是跟四哥一道嗎?”她還是巴不得多些好手來與鐵手一道應敵。

“老三不是任何一路的,而是每一路他都聲援。

兼顧。”

鐵手笑道:“追命腳快,哪一路示警,哪一路告急,他便首先趕過去增援,也夠他忙的了。”

小珍這時已明白四大名捕的部署了,“看來,這吳鐵翼很不好對付……”“他倒沒什麽。

問題是:他的女兒離離很能幫他父親脫厄。

而且,吳鐵翼這些年來也的確交了些好朋友,這些同黨裏有不少是武林高手,江湖好手。”

鐵手娓娓道來,“何況,他手上有的是錢。

有錢,有時的確可以買到許多好手和高手來幫手的。

我們四人合力剿滅吳鐵翼的勢力,以免他有朝一日坐大了,就更不好對付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他是大老虎。

既是大盜,也是元凶,更是罪魁禍首,而且,曾身任朝廷命官,居然藉勢做盡喪盡天良的事,我朝若要做些振奮人心。

百姓叫好的事,首先便得要把他這種監守自盜。

作奸犯科的狗官治罪才行。

若要有一個天下太平的好日子,廉潔的朝廷風氣,首先我們要打的是大老虎。”

小珍看到鐵手說得豪氣幹雲的,便抿嘴笑說:“你看你,說到為國效力,便殺氣騰騰了。

這行動是打大老虎嘛,為啥不叫作‘打老虎’的呢?”“不。”

鐵手答。

小珍不解。

“叫打老虎太抬舉吳鐵翼了。”

鐵手仍虎虎生風的道。

“我們四師兄弟都特意稱此次行動為‘捕老鼠’-----吳鐵翼已東窗事發,亡命天涯,正是惶惶然如過街老鼠,隻不過是瀕死反撲罷了。

如果我們號稱‘打老虎’.反而是壯了他人聲勢。”

“捕老鼠?”小珍嘻嘻笑道:“這可好玩。”

鐵手看到小珍的笑,心中愛憐,一時竟不知如何疼之惜之,反而沒了語言。

小珍見鐵幹又傻癡的望著她,芳心如鹿撞,知這是難以縱控但其實也不必按捺的情懷激越。

大家靜了一會。

屋內燭光剪影,朵朵如夢。

外麵滿大星光。

月光很恬。

好一會,小珍見鐵手沒有說話,也無舉措,便說:“那我先去武功縣。”

鐵手忽然明白小珍的意思了。

他心口一熱,很感動。

他粗厚的大手,不禁按在小珍的柔荑上。

小珍的手一顫,桌上的燭焰也一顫。

但小珍並沒有把手縮回去。

她隻低著頭說:“我等你。”

我等你。

就這麽一句話。

“我等你。”

鐵手要聽的就是那麽一句話。

愛聽的就是這一句話。

所以他說,說得每一個字都像重逾八十八斤八十八兩:“你等我。”

你等我。

小珍麵上也飛紅了一片。

“你等我。”

言有盡而意無窮。

她明白了。

知道了。

她等。

今生今世,她都會等他的。

因為這句話。

她等這個男人。

是以鐵手一路趕來太白山下,第一件事,就是要跟這裏一早已聯係好了的官方。

白道上以及六扇門裏的硬手、好手聯係上,再議定如何捉拿吳鐵翼之策。

那是“捕老鼠行動”。

他們首次聚議的地點是在椰縣的縣大爺府邪,那兒的知縣大人是高陽一得,跟軒轅一失正是同科出身的迸士。

知審刑的杜漸。

七縣總捕頭上風雲等人,都會聚在邵縣,連同鄰縣的謝夢山,軍監唐天海,都會出席這秘密會議。

吳鐵翼任官近三十年,這一次,他犯下彌天大罪,四大名捕準備凝聚武林中,江湖上和官場裏的實力,一舉掃蕩他及以他為首的黨羽。

這些維護朝廷法紀的俠義之上,都要“打老虎”,更要“捕老鼠”。

這回,可真的是“大人有難”了。

鐵手遇著莊懷飛的時候,很高興,也很振奮,他知道在對抗吳鐵翼勢力中又添強助:論實力,莊懷飛辦理此案可能比自己更適合,而且環境上他也較為熟悉。

不過,鐵手卻沒即時通知莊懷飛這次“捕老鼠行動”秘議的事,團為他不知道主持這次會議的高陽一得會不會、是不是也通知了莊懷飛。

他原以為一定會,因為與昔日“荊州一失”齊名的“商州一得”高陽知府,一向知人善任,決不會錯過這號能員的臂助。

可是,看來,高陽一得並沒有通知莊懷飛,要不然,莊神腿也不會選在此時與愛侶趕返武功——敢情是武功縣的兩號幹員:謝夢山和唐大海均趕赴邵縣,武功便需要莊懷飛這種擔當得起的人物來鎮守。

也許,莊懷飛是另有重任吧。

鐵手一時也不好通知他這件事。

不過,他私心希望莊懷飛能夠參與。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莊懷飛是個真正的好捕頭。

他的戰鬥力比任何人都高。

——鐵手這麽肯定,因為他曾與莊懷飛並肩作戰,共同禦敵過。

他也衷心祈望莊懷飛在逮緝吳鐵翼這事件上能盡一分力。

因為“捕老鼠”行動,牽涉太大,成效亦顯,一旦能逮捕元凶首腦,起回贓物,足有連建數城的貨寶,已上動天聽,朝廷注視。

如果莊懷飛也能出力協成此事,鐵手就可以藉此案向朝廷匯報進言,推功於莊懷飛,加上諸葛先生在朝廷協調,大石公和舒無戲等有影響力的“大老”及“大人物”美言,必能將莊懷飛調升高職,重賞榮勳,以表他為民除害。

為國治安之功。

一一其實朝廷一早就該那麽做了。

隻不過,朝政多讓短見誤國、朋比為奸之輩把持,才將莊懷飛等能才一直摒之於野,懷才未遇。

實在是太可惜了。

要為國惜才啊。

一一當日不是互相期許過要為國保重嗎?鐵手心底裏是這麽盤算著。

也計劃著。

鐵手一麵這樣揣想著,懷著必定再遇莊懷飛的心情(就算他不參與此案,也必定因要見小珍而到武功縣去,到時再給莊懷飛一個驚喜未遲),走過平原,走過高山,走過河,走過蒿坪,走出齊家寨,眉縣己在望,抬頭隻見太乙峰頂,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頓悟古人謂:“武功大白,玄天三白。”

所言非虛。

他看著想起李太白,使酒舞劍,獨行千山萬水問,陰雲漫天,雪霜未降,他在山色黛意中想起喜歡酯叮大醉。

遊戲人間的三師弟追命,覺得促忽人間,倒向少有逸誌閑情,四師兄弟好好的遊山玩水一番——三師弟追命倒是應該到太白山一行,就算如風怒吼,積雪封山,追命也依樣鬥酒三百,憑吊詩酒二仙並譽於世的李青蓮去也。

一一一老三總是比較放得開。

他說過:“受傷多了,就麻木了,像冷血的傷口,一旦痛成了習慣,不痛反而不習慣了。”

自己呢?鐵手想著不禁有些惆悵,並且思念起小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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