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情劫之浮生盡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命運居然還跟我開了另外一個小玩笑。

我埋著頭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走著,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一個昔日的熟人——高中時候的英語課代表,歐陽淼。

她怎麽會出現在武大的校園裏呢?

看見她的時候,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我看著她的時候,她也剛好看見了我,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我們高中時候發生過的那些不愉快,朝我徑直走過來,無比自然地和我打起了招呼。

【趙敏,這麽巧?】

【歐陽?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一直就聽說你們也在,隻是,很不湊巧地,我們一次也沒遇到過。】

她口中的這個你們,指的應該是林思浩和我了吧。

我正尷尬著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呢,沒想到她突然指了指我的嘴角,關切地問【你嘴角好像起泡了。】

【著急上火鬧得。】

【怎麽啦?】

【林思浩遇到了麻煩。】說完我就開始同情自己起來,眼下遇到了急事,在這個陌生的校園裏,連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竟然還是當初高中班裏跟自己有過嫌隙的對方。我跟人家,現在姑且連朋友都算不上吧?唯一的交情撐死了也隻能算是高中同學,而我,在她最後一次到我讓我轉告師父她的歉意時,我言語冷淡,還沒有幫上忙。

雖說當時的我確實沒見過衛國,可當時我的態度,好像也沒好到哪去,現在為了林思浩的事跟人家傾訴,歐陽她現在一定在坐等著看我的笑話吧。

【這件事現在很著急嗎?】

這樣的疑問,看來,她應該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上咱們學校論壇了嗎?】

【沒有,我才剛剛回學校。】

【那你登一下學校論壇,看看最上麵那條新聞應該就能明白了。】

她掏出手機,開始瀏覽網頁,越往後看眉頭皺的越厲害,我很感激她,在林思浩遇到麻煩的時候,她不是幸災樂禍地坐在那裏看我們的笑話,而是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歐陽她可能真的已經放下過去的那些不愉快了吧。

接著,我分明聽到了她極其輕微的一聲歎息【我想,有個人可能幫得上忙。】

我感激地望著她,第一次發現,這姑娘,竟然這麽好看【你是說,你可以幫我?】

她小聲回答【我能做的其實並不多,最多隻能讓這些網上的東西消失。】

【你是說真的嗎?】我欣喜若狂,都說流言止於智者,可是每天麵對這些傳的沸沸揚揚的八卦,我不是林思浩本人,尚且煩惱至此,麵對輿論壓力,他的思想負擔之重,可想而知。

【可是,這麽做,並沒有解決事情本身,林思浩與葉斌,他倆怎麽辦?】她輕聲提醒我。

她的話立刻就提醒了我。

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刪掉網頁就能夠解決的,刪掉那些東西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解決問題的關鍵,還在於問題本身。

葉斌與林思浩他倆才是最需要被攻克的,他們之間的誤會不解除,這次勉強逃過一劫,保不準就會有下次,一切,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歐陽,謝謝你,在這麽緊要的關頭,願意站出來幫助我。】

【其實··】

【其實什麽?】

【沒什麽。】她欲言又止,說了一句其實便再沒有下文。【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好好想一想怎麽解決他倆的爭端吧。】

歐陽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這天晚上,網上所有關於林思浩與葉斌的帖子以及校園網頁麵下方的彈窗全部消失不見。

班裏的群,開始活躍

黑岩:【臥曹,這林思浩跟葉斌不光是漢字沒法顯示,就連拚音,都輸不進去了。】

黑岩豆豆:【可不是嗎?大家夥可都等著看他倆秀恩愛的好戲呢。】

皮蛋瘦肉粥:【真是掃興。】

崩騰四海:【哇擦,這個電腦高手可不一般。】

江宇航:【嗬嗬。】

雲裏霧裏:【宇哥,你還別不服氣,有種你跟這電腦高手單挑試試?】

江宇航:【關勞資屁事。】

雲裏霧裏:【宇哥你的遊戲技能那可是滿級。】

曾經滄海:【可不是,我們每次出去搶塔,德瑪西亞殺人時那可都是你在帶隊,有你在咱們就沒有輸過。】

除卻巫山:【高處不勝寒,難得遇到對手,你就不心癢癢?】

班裏,似乎還在激烈討論著這件事帶來的風暴,夜漸涼。

帖子的事,已經解決,我心裏的石頭暫時放下了一半。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幫林思浩,擺平那個葉斌。我思索良久,側夜未眠。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這個男孩子心服口服不再糾纏,也不再對跟林思浩單挑的事那麽執著?

我獨自煩惱著,思索著,想著可以解決這件事的所有方法。

天,偷偷亮了,一整晚,我都沒有合眼。

距離葉斌許下的單挑的日子還有兩天,我揣著手機,手心裏全是冷汗,顫顫巍巍地,終於將那個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是葉斌嗎?】

【你是哪位?】

【我是暗戀你很久的一個女孩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可以見你一麵。】這是在接通電話之前我就演練過無數遍的台詞,希望,他不要拒絕一個默默喜歡他的女生的求愛電話吧。

【沒興趣。】他的回答沒有絲毫溫度,似乎還帶著微微的怒火。我在這頭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他見我不再說話,電話戛然而止。

我拍了拍腦袋,趙敏,你怎麽能這麽傻。這哥們目前正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而眼下,他跟林思浩大戰在即,這個節骨眼上

哪還有什麽功夫跟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麵,再說了,金融係美女如雲,說不定跟他打電話告白的人,早就可以組成一個加強連了,我這麽冒失地打過去又沒有下文,搞不好,他一定以為我就是那散布謠言的人,並且是在惡搞他。

我微微歎了口氣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葉斌,實話實話吧。你想知道把林思浩的那些言論放在網上,讓你倆非撕逼不可的人到底是誰嗎?】

他這才仿佛有了一絲興趣,半晌,給我回過來一條信息【是誰?】

看見回複,我無聲地笑了【當然是我,你現在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誰吧?】

他當即怒了,電話立即就打了過來【你究竟是誰?】

【十五分鍾後,鳥籠籃球場,不見不散。】

請將不激將,我的計謀成功了。

他終於在被我吊足了胃口以後,大發雷霆。可是,人現在確實是被我約了出來不是嗎,管他用什麽方法呢,無論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十五分鍾後,一個個子很高腳步穩健長得也十分出色的男孩子,出現在了鳥籠籃球場,大踏步朝我走來,那個男孩子的臉上,寫滿了疑惑與憤怒,不用猜,這人一定就是葉斌了。

之前我偷偷猜測,他可能有一米八五左右,見到本人,我才發現,他比我想象的還要高。

我率先開口【你是葉斌?】

【沒錯。】他一臉不賴煩,以及控製不住的怒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先別激動,你誤會了,我隻是想見你,散布謠言的人並不是我。】我還沒說完,他已經打斷我。【那你是誰?記者嗎?約我出來就為了看我笑話?】

這還真是一個火爆脾氣。

【我今天約你來,是想跟你道歉。】我沒說兩句,他已經沒了耐心【你下這麽大一盤棋,又是表白,又是自黑的,就隻是為了跟我道歉?】

【沒錯。】我很肯定的告訴他。

【既然你說,散布謠言的不是你,那你道哪門子的歉?】

【林思浩。我代他向你道歉。】我很誠懇,發自內心的。

【你是他什麽人?憑什麽代他道歉?我怎麽相信你?】他的語氣分明帶著一絲輕蔑。

【我目前還是他女朋友。】說出這句話時,我不知道當時要不要掩飾一下當時內心深處揮之不去的那小小尷尬。

【嗬嗬。】他很不客氣地說【前幾天也有一個自稱是他女朋友的人,到處揚言要打斷我的腿。】

【你說什麽?】

【不知道你口中這個男朋友跟她口中的那個是不是同一個人,如果是,那就真的是太巧了,林思浩的女朋友顯然並不止你一個。】什麽玩意?這,不是說好我來解決紛爭的麽?怎麽還沒開始就被對方輕輕地挑撥了一下,就成功被離了間。

我似乎已經猜到他說的是誰,這麽囂張的做派,這麽傻逼的處事絕學,除了甄小風這個到處微博微信留言口口聲聲聲稱是林思浩女朋友的禍害,我還就真的再也找不出來,哪裏還會有這樣一個千古難遇的智障。

【你說的這個人,滿世界宣稱自己是林思浩女朋友,唯恐天下不亂。你覺得真的有眼神的人,會看不出釣 魚島其實一直就是中國的,隻有蒼井空才是世界的?】

說到這裏,我似乎看見他笑了一下。我不顧他到底願不願意聽,自顧自說起來【首先,我要向你道歉,為林思浩的不實言論。你長得很帥,全然不是他說說中所描述的那個樣子。那些罵你的話,很明顯胡說八道。其次,這件事雖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一個惡毒的人,要置你倆於水火不容的死地,才挑起了這個爭端。但是,他的目的再明顯不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坐山觀虎鬥,這樣一個陰險的人設下的圈套,你們倆真的願意被他就這樣牽著鼻子一條道走到黑?

前天,我已經找了高人刪了帖子,現在也是真心誠意地向你道歉。這件事的確是林思浩做的不對,而且處理的也極其不好。我再次代他向你道歉,如果你覺得我這樣私下向你道歉依舊不能夠平息你的怒氣,我願意登報,在全校全網麵前,公開向你道歉。如果就這樣你仍舊抑鬱難平,那麽,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他的麵色相比剛見麵時,明顯平靜不少,眼神清澈透亮,向我略一點頭,示意我繼續往下說。【我來替林思浩,接受你的挑戰!】

他驚訝無比,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來接受你的單挑。】我沉靜的看著他。

【可我從來不打女生。】他看著我,眼裏分明帶著一絲探尋,或許他一定是覺得我其實一直都是個瘋子,隻是隱藏的很好。

【你們男生口中所說的單挑,難道除了打架就不能再有其他的了嗎?還有,你們倆是三歲小孩子嗎?在全校麵前出一次醜還不夠,深怕滿足不了我們吃瓜群眾的好奇心,還非得打一個麵目全非,你死我活的,才能更好的符合學生看戲的心理?話說,你倆是在表演還是在賣藝?門票多少錢一張?】

【你?!】

【你倆都是籃球高手,智商也完全在線。我一直以為你說的單挑要麽是文鬥,網上的各種遊戲爭霸,殺對方個片甲不留的,既解氣,又過癮,說不定還可以順道給遊戲代個言,掙點零錢花花,再不濟,來個武鬥,你倆都是籃球高手隻手就可以撐起全場的球霸,不說鬥牛,就算是挑戰籃球定點投個籃什麽的全校學生也願意為你倆買單,光這一項收個門票入場券什麽的,也能掙他個盆滿缽溢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個小孩子一樣魯莽,還打架,當真是叫我失望。】

【你很有商業眼光。話說一個女孩子,這麽有商業頭腦的可並不多見。你剛剛說你要代他跟我挑戰?挑戰什麽?遊戲?】他幾乎控製不住的笑起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我說的確實很搞笑,他之前那怒火滿天的神色已經全然不見。

【不,我要挑戰你的籃球!】

【籃球?】他用一種看

見瘋子的表情盯著我【你是在開玩笑吧?】

我將手裏的籃球傳給他【你覺得我現在連球都帶過來了,是在跟你開玩笑嘛?】

他玩味地盯著我,他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訴我【大姐,請問你有一米五嗎,跟我比籃球,簡直就是滑稽。】

【怎麽?不敢?】

【你是女孩子,我贏或者輸,對我來講都占不到任何便宜。我為什麽要答應你?】

【你不敢應戰的真實原因,是因為你覺得你要是輸給了一個女孩子,一定比輸給林思浩還要丟臉百倍!】

【聽你這話的意思,敢情在你眼裏我已經輸定了。】

【沒錯。】

【你一個小小女孩子,哪來這麽大自信?】

【你先答應我,如若我籃球贏了你,那麽這個事情就由我來解決。我能夠讓你倆在既不用單挑,又不用丟麵子的情況下,完美和解。】

【是嗎?跟我說說你的方案。】

【你先說,你到底答不答應我的挑戰?】

他埋頭沉思了片刻,望了望我深邃的眼睛,忽而就笑了,他有兩個很深的酒窩,莞爾一笑,天呐,外界傳言的果然沒錯,金融係第一大帥哥,他當之無愧【小女孩,你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今天,我很震撼,如果說,唯一覺得深感遺憾的,那一定是,你自稱已經不是單身】他微微一笑【現在你還有機會反悔,無論你提出其他什麽挑戰我都可以答應你,因為你是一個值得人敬佩的姑娘,靠籃球勝利,我勝之不武。】

【不要這麽看不起人嘛,籃球,我未必就輸給你。】我莞爾一笑。

【你真的確定你要跟我比賽的就是籃球而不是其他?】

【沒錯,比賽也很簡單,我也絕不會占你任何便宜。你是金融係頂尖高手,技術想必也不會差到哪去,跟我比賽鬥牛,相信你確實會有點勝之不武。所以,為了不引起誤會,我想了個超級簡單的比賽,我們比賽定點投籃。】此刻我完全成竹在胸。

【定點投籃?】他的臉上全是笑,對這個提議貌似很感興趣。

【沒錯,我們以十個球的準確度來定勝負,你要是沒有異議,那就你先投。】我伸出手,把籃球遞給他。

他遲疑片刻,高興地接過我遞過去的球,眼角眉梢的笑意,滿滿全都溢了出來。

他摸了摸籃球,俯下身子,很專業地拍著球尋找手感。就在我晃神的一個瞬間,球被他順手丟了出去,哐當一聲,應聲入網。

【很好,你已經進了一個。】

他的態度非常隨意,籃球在他手上,就像是大人手中捏著的一個小小玩具。

他的個子應該達到了一米九,投籃毫無壓力。

十分鍾不到,定點投籃已經結束,他進了九個,而且個個進的都相當漂亮,除了最後那個球因為角度問題沒有投進,前麵九個全都進了。他的投籃,力度很大,角度找的也很準。最最主要的,他的心態很好,成績穩定。

一絲不安,悄悄襲上我的心頭。

雖然我玩球超過15年,籃球就像是長在我身體裏一般,可這一次對決,我卻有點膽怯了。畢竟,這次,事關林思浩的生死,我不能輸。

就因為我太過想贏,更有可能是因為我從沒像現在這次這麽在乎過,捏著手中的籃球,我的指關節開始顫抖,手指微微泛白,掌心裏,全是冷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突然晃了一個神,手裏的籃球,突然就失去了準頭,偏了些許,第二個球,沒有進。這才第二個而已啊。

圍在籃球場邊上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心,隨著日漸沸騰的人群,開始了漫長的**裸的緊張。

怎麽辦?我的心緒已亂,而且,這才第二個而已,我就已經丟了一個球,這就意味著,我餘下的八個球,必須百發百中,不能有差分毫,才能贏得下一場加時賽。

我慢慢拍著球,腦海裏一片空白。

幾分鍾過去了,場上的人見我隻是靜靜拍球,終於開始了他們的不耐【喂,你怎麽還不投?投不進就放棄吧?】

【就是就是,快點投完了事,我們還等著場子呢!!!】

【嗬嗬,你是球場武大郎嗎?站著地方不做事。】

各種口誅筆伐如潮水般襲來,葉斌深皺著眉頭衝著嘈雜的人群揮了揮手【去別的地方打,這裏,已經被征用了,還有,你們好歹是男生,說話不要太過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感激地看了看他,這個男孩子,真的是很有風度,第一次相處,我就發現,他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我喜歡他,敬重他,除了球技一流,他的人品,也是沒話說。

我停下了手裏的拍球,在他驚詫的眼光中,解下了手中綁了三圈的護腕。不顧他的詫異,從頭上摘了下來,緊緊遮住了雙眼。那是一條有著彈力的頭巾。別人一般都是戴在額頭用來吸汗的,隻因我向來不喜歡額頭上有東西,所以一直綁在手腕上。

【你不會是想?】

【沒錯。】

不再理會周圍人說了什麽,我靜靜地拍著手裏的籃球。

心海漸漸平靜下來,我的呼吸越發安靜,慢慢將自己置身於一個溫柔的幹淨的澄澈透明的湖泊前麵,天空是瓦藍瓦藍的溫柔亮色,四周是澄淨的湖水,澄籃色的天空下有朵朵漂浮的白雲。溫柔的風,如錦繡,如絲帛輕拂過我的臉龐,我的心海無比安靜。就連呼吸,都仿佛沾染了這美麗湖泊的仙氣,漸漸平靜下來。此刻的我已經置身於瑤海仙境,與外界一切的俗世紛擾,再不相幹。

我拍著球,漸漸忘記自己是誰,也忘記我的來意與去決,更忘記了自己來到這世上的使命,隻能靜靜置身於那蔚藍的天空下,溫柔地呼吸。

直到我聽見場上想起熱烈的歡呼

一個低沉好聽的男中音傳來——你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