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開幕
第九百五十二章 開幕
“哦，沒事，一點小摩擦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沒那麽小肚雞腸。你們對我有意見，我也明白，換成我是你們，我也不樂意。但有些事情用嘴解釋一萬遍都不如上台過一遍來得實在，是吧？我自己的招牌，我也不想砸，我會這樣子，你們可能有點難以理解，但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們，我一定不會辱沒你們的表演和經典的《雷雨》。”
出乎眾人的意料，坐在椅子上的陳光竟表現得極其大度。
他非但沒有在席露的尊嚴上補刀，他甚至壓根就沒抬頭看一下席露，而是依舊全神貫注的看著劇本，翻書的動作沒停，嘴上卻很是輕描淡寫的說著。
就連胡德臨和尹菲都有點茫然，剛在外麵勸席露時，幾人討論過陳光可能的反應，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席露強調，哪怕他再過分，也千萬要忍一忍，別再激化矛盾了，畢竟從以前的事情顯示，陳光是個非常小肚雞腸的人。
席露在說了對不起之後，也鐵了心把腦子瞬間騰空，用意念把耳朵堵上，打定了主意甭管這家夥說話再怎麽過分，都忍著讓著。
可他居然表現得如此大度，就好像……年邁的長者輕易原諒了任性的頑童一樣！
這感覺真奇怪，讓人猝不及防。
這時候還是楊希反應快，打著哈哈，拍著手掌說道：“好了好了，事情說開了就行了，那我們就不在這兒浪費時間啦，陳光你先看劇本，我們再出去過一過戲。”
楊希對胡德臨和尹菲使了個眼色，兩人也打著圓場把席露往外麵帶。
從頭到尾沒答過腔，隻顧著打理陳光的化妝師冷眼旁觀。
這位化妝師作為半個圈內人，自己又是陳光版《雷雨》的幕後工作人員之一，對網上的風波早爛熟於心。
唉，當明星藝人也可憐，外麵看著光鮮，其實私底下委屈得緊呢。
就像胡德臨、尹菲和席露這些話劇主演，不大不小也有點名氣了，結果卻給陳光拉來陪太子讀書，還和他低聲下氣的。
就他這翻書的頻率，看得進去一點？
他能記得住台詞才有鬼了。
他這是在裝模作樣的裝樣子給你們看呢。
在你們進來之前，他都已經嘩啦嘩啦的翻了好些分鍾了！
讓這位化妝師沒想到的是，陳光這樣子一裝，就是整整兩個半小時！
我說陳老板你也太入戲了吧？
我隻是個不起眼的化妝師啊，你這是在鬧哪樣？
難不成你是裝給我看的？
等等！
他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可我已經四十來歲了，年齡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現在的小年輕喜歡成熟型？
可我是男的啊！
這位神經病人思路廣的化妝師腦子裏在想什麽，陳光完全不關心，他化完妝就換了身衣服走了出來。
換上套民國風的西裝，再加上腦子雖然有點毛病，但水平挺高的化妝師幾手點睛妙筆，讓換裝完成的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成熟，少了幾分青澀，還真有幾分翩遷民國公子的味道。
陳光到外麵的時候，楊希正拉著一個又一個主創簡單的對著戲裏的關鍵點。
沒被楊希抽查到的人則正低頭死啃著劇本。
雖然在場眾人都演過不隻一次《雷雨》，如今也是溫故而知新，但這次可是長達三個半小時的一次演完五幕，演到一半時萬一忘了詞兒，雖然耳洞裏藏著提詞器，但表演效果肯定得大打折扣。
雖然吧，沒幾個人覺得能撐到第二幕，但就像席露心裏想的那樣，男主角再不靠譜，自己這邊先盡人事，剩下的就聽天命好了。
反正出了簍子也不能是自己的錯。
網上就這事罵陳光的風頭，也在這下午達到巔峰，尤其是席露罷演又被拉回去的消息，也不知道被劇組裏的誰悄悄咪咪的傳了出去，更是在火上狠狠的撒了一把油。
場麵一度失控，購買了電視直播版權的芒果衛視甚至為此召開緊急會議，討論要不要提前準備兩個備用的節目。
這是全國直播，萬一演砸了演不下去了，必須及時掐斷信號，更換節目。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找天光經紀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根據節目播出時長調整一下直播權的授權價格。
畢竟如果耗資不菲買下來的版權結果隻能播不到十分鍾，那也太坑爹了點。
負責運作此事的芒果某業務部經理被台裏高層罵得狗血臨頭，怎麽就那麽傻了吧唧的一次把全款給打了過去，當初簽合同時你怎麽就不知道簽一個浮動條款？
這經理委屈得眼淚水汪汪直流，當初你們讓我去談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當時你們說的是讓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拿下來，咱們衛視已經在競爭中一步輸步步輸了，這次難得有機會，務必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明明條款是你們所有人都同意的，現在就讓我來背黑鍋？
他硬著頭皮找天光經紀業務部經理方天宇商量改合同的事，結果對方的回複就倆字。
“嗬嗬。”
更慘烈的是，這還把人給得罪了。
方天宇完美貫徹了陳光的做人原則，絕不能吃虧！
當時方天宇的原話是這樣的。
“早聽說你們台出了名的喜歡臨陣變卦，我還有些不信，現在我信了。喲，家大業大欺負人了嗎？你們的契約精神去哪兒了？好好的合同說改就改？當我們是軟柿子好捏呢？得了，我也知道你有難處，但你們這事也做得太不地道了點。我給你說，也就是你隻把電話打在我這兒，如果讓陳總知道你們台的意思，以後你們台轉播新聞聯播時如果有陳總的鏡頭，你們都得打馬賽克！陳總能讓你們台在他這兒變成另一個平行空間的芒果台，懂嗎？”
然後方天宇啪的就掛了電話。
旁邊剛趕回來的呂小梁戰戰兢兢的問：“老方，咱這麽裝逼能應付得過去？”
方天宇一拍呂小梁的肩膀，“老呂啊，咱們心裏苦啊。我要不這麽硬氣些，之前和我們簽了合同的那些人，都要化做餓狼來啃死我啊！”
方天宇正說著，眼尖瞧見劇場後台門口出現個熟悉的身影，“媽蛋，竹子的常總來了，我先躲一下，這是陳總的熟人，我硬不起來。”
這常總，自然就是小聰哥了。
“哎哎，方經理！別躲，別躲！我不是來搞事的！”
小聰眼尖，麻溜的追了上來。
方天宇連連拍著胸脯，“常總你下次先打個招呼啊，嚇死個人了。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回家都得走地下室，給人堵得不要不要的。”
“那是那些人沒眼光，不相信光哥的能耐，我對他的信心可是十足十的成色。方經理，你就照著光哥的性子，把那些最近幾天搞事情的讚助商和轉播單位都拉了黑名單，回頭有得他們後悔。”
常曉聰不愧跟著陳光混出頭的人，倍兒有信心。
方天宇歎口氣，“唉，業務員的事情，哪能真列什麽黑名單，業務員不能有永遠的敵人，隻能有永遠的利益。”
“方經理我看你人不錯，是個人才，來我竹子上班吧！”
“不敢，我怕被陳總掐死。”
另一邊，楊希依然認認真真的帶著戲。
“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在腦子裏都把自己的戲份好好的過一遍！”
“胡叔，你把衣領整一整，周樸園是個特別在乎儀表的人物。”
“哎，對，尹菲姐不愧是老江湖，繁漪就是這個味道，眉目裏稍微透一點嫵媚，但又不能太過。”
不知不覺的，每個人都被楊希把情緒調動得很緊張，明明都快演爛了的《雷雨》，在眾人心裏突然又變成了座大山。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裏想著，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那個這時候又在從頭開始嘩啦啦翻劇本的男一號，準備飾演周萍的陳光！
時間走到傍晚下午六點半，隻能容納數百人的小劇場漸漸的已經滿座了。
後台裏的主創們時不時聽著外麵傳來的熙熙攘攘人聲，再扭頭看那依舊在啃劇本的陳光，心頭不免分外怪異。
甭管這位主到底有多坑爹，但誰也無法否認他的人氣，能讓小劇場話劇達到這熱度的人，不多。
更何況這還是早已被演過無數遍，幾乎不太可能演出什麽新意，隻能被人不斷拿去和經典比較，各種挑刺各種找毛病的《雷雨》。
最近這麽些年，已經很少有劇組會選擇演《雷雨》了。
一是民國戲終究太老了點，被觀眾看得厭倦了。
二是費力又不討好。
眾人暗想，或許我們這處境也算不錯。
即便不能流芳百世，好歹也能跟著他遺臭萬年了。
咱們沒可能演出最好的《雷雨》，但至少很有機會演出史上最崩的《雷雨》，這也是種成就吧？
終於，在全國上千萬電視電腦觀眾的注視下，在小劇場數百觀眾的目光下，燈光唰的暗了下來，舞台帷幕緩緩拉開。
雕花的棕色木門帶著極富史沉重感的嘎吱聲緩緩張開，陳光版的《雷雨》，正式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