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首往事（下）
第71章 回首往事（下）
俱文珍也有悲涼的往事，正因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若說他自己有怨恨，那也全都因為這深宮內的野蠻和無情。
時年二十三歲的俱文珍後來通過龐煜的關係，很快就爬上了禦膳房管事的位置，並且隨著地位的變化，他的心裏也開始產生了巨大的變化，當然是針對於皇宮內的主子和奴才的關係有了更新的認識。
德宗皇帝最疼愛的兩個皇子，長子正是現如今的皇上順宗李誦，而另一個便是他的小兒子，現今還在元陵為德宗守靈，遲遲未歸京師的舒王李誼，那一年舒王李誼不過十五歲，卻早早的顯露出了囂張跋扈的本性，他養了一隻西域進貢而來的波斯貓，甚是喜愛。
那一日是俱文珍永遠不會忘記的，舒王殿下的波斯貓走失了，皇後偏愛舒王，自然發動了整個後宮的人為之尋找，可是等他們找到那隻波斯貓的時候，它已經離奇的死在了禦膳房內，原來它吃下了被藥死了的毒老鼠，後來也不幸死在了那裏，這件事很快就波及到了身為禦膳房管事太監俱文珍的頭上，那一年他不過是二十三歲，卻成了皇後和舒王一幹人眼中的殺人犯。
俱文珍被抓了起來，不管他怎麽解釋，哭喊冤枉，卻無人能夠救他。他絕望了，甚至在地牢之中，飽受欺淩，舒王更是買通了天牢的看守，每日毒打他，直到將他打到暈厥才算完事，那時候的俱文珍由最開始的相信希望，到最後徹底的絕望，他經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歲月。
在他的世界裏，認為隻要安分守己的生活，就可以永遠委曲求全的生活下去，不會有挫折痛苦，可是他最終否定了這個念頭，原來認知中的主子和奴才的關係在他的腦海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不得不相信，奴才在主子的眼裏連阿貓阿狗都不如，殺了他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他被迫接受了這樣殘酷的想法。
幸好，那時有人向他伸出了救援的手掌，那個人就是龐煜，他的師傅。
當時身為內廷府管事太監的龐煜，通過了他的師傅也就是德宗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悄然運作，終於在俱文珍被抓後的第三個月，將他從天牢中放了出來，俱文珍雖說撿了一條命，卻從此被告知，必須得離開後宮，成為無主的冤魂，遊離於長安城的各處角落。
龐煜給了他一筆錢，不過區區十兩銀子，那已經是龐煜最大的恩賜了，俱文珍卻並沒有接受，他拒絕了龐煜的幫助，獨自一人離開了內宮，從那時起他變了。
也是在長樂城的一個要飯堆裏，他遇見了人生中的貴人，當時還是太子妃的蕭錦雲，那時候的蕭錦雲高高在上，隻因為俱文珍想抓住唯一的機會重獲人生，他跑到了蕭錦雲的轎子前跪求，當時他說的至今還曆曆在目。
“太子妃娘娘，求您收下我吧，我什麽都會做，隻要您吩咐，我什麽都可以，您成為皇後的道路上，不可能沒有死士吧？我俱文珍願意成為您的死士，一輩子受您差遣，絕不背叛，若違背此誓言，天誅地滅。”
隻此一席話，蕭錦雲看似無意的收下了乞丐俱文珍。
那年，進入太子東宮，俱文珍二十五歲，那時的龐煜已經成為了僅次於他師傅的宮內第二大太監，身居內廷府大監的高位，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而俱文珍卻隻是太子東宮的一個小太監而已，可是他不甘心就這麽一輩子落在別人的腳下，從那時開始他有了野心，而且這個野心還在不斷的變大，直到如今。
俱文珍通過精心的幫助蕭錦雲，智鬥各類的太子妃嬪，通過他的手段，蕭錦雲慢慢的成為了太子東宮內僅次於皇後趙雪柔的最有權勢的女人，而與此同時，俱文珍也慢慢的成為了太子和蕭錦雲麵前的紅人，李誦將他提拔為太子東宮掌事太監，亦是破天荒的一舉，俱文珍也是從那時起，成為了有後台，有主子的奴才了，他開始肆無忌憚的報複，從當年落井下石，故意謀害他的那些太監宮女開始報複。
一個一個的太監、宮女離奇死去，龐煜最先發現，這些人大都是當年參與過俱文珍一案的那些人，當他找到俱文珍議論的時候，他才發現俱文珍早已變了，他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麵問東問西，謹慎有餘的小太監了，也不再是那個他說什麽都聽從，對他百般信任的徒弟了，他隻是俱文珍，一個充滿野心的太監。
“俱文珍，你到底要幹什麽？”當時龐煜的問話是那麽的充滿怒火，但是在俱文珍看來卻是那麽的不值一提。
“他們都該死不是嗎？你當年也是見證者，他們是那麽的想讓我死，好保全自己，現在我回來了，我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這是他們應有的報應，怨不得別人。”
俱文珍的心夠狠，龐煜不敢置信。
“你還是我的徒弟嗎？你怎麽會邊城這個樣子？這根本就不是俱文珍能夠說出的話。”
“那你要我怎麽說，說委屈求全，還是繼續寄人籬下，被人欺淩，你看看你，現在風光無限，誰都怕你，因為你是內廷府大監，你師傅是太監總管，而我呢？是一個連阿貓阿狗都不如的螞蟻，我要想保命，隻能這麽做，我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就必須通過一些手段，別說我殘忍，那些人是真的該死，他們每一個都想讓我死，可惜他們總是想的太美好了，我死不了，他們卻必須得死，這就是人生的法則，弱肉強食，隻有強者才可以生存。”
“你，你真是一個魔鬼，我不認識你，你從現在開始，就不再是我的徒弟了，我也沒有像你這樣的徒弟，就當是我當年瞎了眼，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
龐煜從那時起成為了和俱文珍形同陌路的人，而俱文珍一點一點，越陷越深，從當上天龍院院首的那一刻起，他瘋狂的殺人，蔑視一切。直到李誦登基，他成為了內廷府大監，而龐煜成為了太監總管，命運確實如此的巧合，他們當初也是師徒，如今卻是陌生人。
月色撩人，照亮了俱文珍那張曾經善良，而今陰險無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