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

第二十四回 以詐欺詐

第二十四回 以詐欺詐百維自也早已覺察出這情況之嚴重.隻要一個應付不好,立刻便是一場生死搏鬥。

而自己無論勝負,後果俱是十分嚴重。

哪知就在這刹那之間,妙雨突然一個箭步自後竄出,冷冷道:“我等是否與四位約好在此相會之人,朋友們自己難道也不知道?”吳德兄弟對望—眼,雖然未曾說話,但神色間卻已無異承認自己不知。

妙雨厲聲道:“朋友既不認得咱們,咱們也不認得四位.朋友既然信不過咱們,又怎見得咱們能信得過四位?”吳德兄弟四人,又不禁怔了一怔,吳德道:“但……但我兄弟卻出手相助……”妙雨冷笑道:“朋友不提此點還好,提起此點,更是好教人疑心。”

吳德麵上立現怒容,大聲道:“這是什麽話,難道咱們還救錯了不成?”妙雨道:“朋友既不認得咱們,也弄不清咱們究竟是否與你等約會之人,便貿然出手相助……這其間道理是否有些說不過去,咱們怎能不疑心這是對頭故意布下的圈套?朋友若不將這道理解釋清楚.咱們又怎能隨意吐露自己的身份?”他不但詞鋒尖銳,而且步步緊*,絲毫不肯放鬆.三兩句話間.便已反客為主。

本是在被別人*問的,此刻反而已變成在*問別人了。

百維暗中歎息一聲,忖道:“不想此人非但心計深沉,應付迅速,而且口才亦是如此善辯。”

當下對妙雨更加深了幾分戒懼之心。

隻見吳德兄弟四人.呆了半晌,又湊首一處,低低商議了幾句。

妙雨目光閃動,銳聲道:“朋友們莫非解釋不出嗎?那就莫怪在下等無禮了。”

吳德幹咳一聲,轉過身子,道:“令我等前來此地的,乃是俺兄弟最最敬服的一位武林前輩奇人,這位老前輩說隻要咱們到了這裏,自會有些出家的僧侶.來與我等碰頭聯絡。”

百維歎息一聲,忖道:“我隻當這四人俱都是粗中有細,行事謹慎的好漢,哪知終究還不過隻是些未經見過世麵的莽夫,被人三言兩語一*,就將自己底牌抖了出來,如此人物.想必也成不了什麽大事。”

一麵忖思,一麵沉聲說道:“說得清楚仔細些,莫要含含混混。”

吳德道:“隻因那位老前輩非但行跡飄忽,而且脾氣甚是古怪,即使對俺兄弟有所吩咐,亦是匆匆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過了,便又飄忽而去.俺兄弟也不敢多加詢問於他。”

語聲微頓,苦笑又道;“例如此次計劃,俺兄弟也隻知奉命到此而來,奉命等候來與俺弟兄聯絡之出家僧侶,詳細情形,俺兄弟也不知道。”

百維心中靈光一閃,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那單臂獨足的奇異老人,不禁暗暗忖道:“吳家兄弟口中的老前輩.莫非又是此人?”妙雨心中亦有靈光一閃.卻接口問道:“那位前輩令賢昆仲與出家僧侶聯絡,想必定有暗語為號,不妨且說來聽聽。”

這句話本是吳德要向妙雨等查問的,哪知卻被妙雨先發製人.問了出來。

吳德怔了—怔,訥訥道:“不錯,那位前輩確是定有暗語為號,隻是……”麻麵大漢一直閉口不語,此刻忽然大聲道:“那暗語便是火箭傳聲四字。”

妙雨目光四掃,絕未放過吳氏兄弟麵上任何一絲細微之變化。

但見刀疤大漢這四字說出,吳德先是一怔,繼而嘴角忽然閃過一絲笑容,應聲接道:“不錯,便是火箭傳聲四字。”

妙雨冷笑忖道:“不想這兄弟們也有些權詐之術,竟想以虛假之言來詐一詐我。”

當下麵色一沉,厲聲道:“你可記清楚了,真是這四個字嗎?”吳德嘴角笑容立時消失,訥訥道:“這……”妙雨冷笑道:“你等記得的若真是這四字,便休怪我等要對不起朋友們了。”

說罷,與百維悄悄使了個眼色,兩人齊地*近一步。

吳德趕緊道:“兄台且慢,這……這四字不過是俺兄弟故意說出,用來試探試探各位的.那真的暗語,並非此句。”

妙雨沉聲道:“如今你可試探出了嗎?”吳德強笑—聲,道:“那真的暗語,乃是聲傳箭火四字。”

妙雨麵色稍和.微笑道:“這就是了。”

麵色突又—沉,說道:“但我還是要問—句,你既不相識,各位卻為何要貿然相助我等,這其中莫非還有圈套?”吳德伸手一抹額頭汗珠,道:“這都是俺三弟的主意,不如要他說吧!”那麻麵大漢幹咳一聲,道:“俺兄弟來到此間,已有兩日,卻還未瞧到有任何出家僧侶之蹤影,心中自是不免有些焦急。

大夥兒商議之下,還是二哥機智高人一等,認為縱有出家僧侶來到此間,也必經喬裝過了,否則豈非太過引入注目了。”

妙雨微微頷首,轉目瞧了那刀疤大漢一眼,忖道:“此人果然比他大哥強勝一些,但這四人中,看來最厲害的還是這個麻子……”隻聽麻麵大漢接道:“俺兄弟再三商議之後,決定四人分批四下查看,俺就被分到那大槐樹後,等了半日.果然等著了四位,仔細瞧了幾眼,便已斷定四位必是出家之僧侶。”

百維麵色微變,厲聲道:“你幾眼便瞧出來了?是如何瞧出來的?”麻麵大漢道:“四位之喬裝,雖然天衣無縫,但仍不免有些破綻。”

百維道:“什麽破綻?”麻麵大漢毫不思索,應聲道:“長白山中采參客,雙手俱都十分粗糙,而且終日行走深山.麵上多有風吹日曬之痕,但四位手足卻是俱都十分細膩,而且麵上風塵之色不多,這等情況,除了養尊處優的人物外,便隻有手執經卷,終年跌座經堂的出家僧侶才會如此,各位喬裝之時,卻將此點遺漏了。”

百維微一皺眉,突又問道:“朋友又怎知我等並非養尊處優之富室人物,而是手執經卷.終年跌坐經堂的出家僧侶?”麻麵大漢嘴角微露笑容,道:“各位衣著雖然華麗.但卻未免太新了些,而且除了一套嶄新的衣衫外,便再無一件富室人物經常佩用之物,例如荷包、珠穗之屬,而且各位穿著此等衣物,又顯然不甚習慣,尤其兩位少師父,更是有些手足失措之態……就憑這幾點,在下已可看出各位必非久居富室的人物,而顯然必是臨時裝扮而成,新衣上身,最多不過一日。”

妙法、妙空對望一眼,麵上俱都微微一怔。

百維冷冷道:“還有嗎?”麻麵大漢道:“最重要的是,各位舉手投足,一舉一動,都與我等江湖男兒不大相同,例如我輩站立之時,雙足必分開,而三位之足跟卻緊緊並在一起;我輩抱拳行禮時,身子站得筆直,而各位卻還要躬身垂首……這些俱都是出家僧侶方有之動作.各位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來。”

百維等人俱都被他說的呆了,麵麵相望,再也作聲不得。

過了半晌,妙雨方自苦笑道:“我等自以為扮的已是不錯,卻不想還是漏洞百出。”

妙法忍不住道:“南宮世家門下那些青衣婦人,目光既是那般銳利,卻又不知為何未曾注意到這些破綻,此點貧道委實想它不透。”

麻麵大漢微微一笑,道:“南宮世家百密終有一疏.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要女子婦人輩來負起觀察詢查之責。”

妙雨奇道:“此等中年婦人,大多是經驗豐富,口才便捷之輩,觀察別人,也比男子仔細周密的多,為何不該由她們負起查詢之責?”麻麵大漢含笑道:“女子婦人觀察雖較男子仔細,但終究是個女子.對男子之事,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男人自己清楚。”

百維恍然脫口道:“不錯。”

麻麵大漢接道:“若要女子們來觀察別人善惡邪正,那實比男子觀察的更為深刻,但若要女子自男人們舉手投足間來分辨此人之身份來曆,比起男子來便大大的不如了。

男人們料男人自己之事,無論如何,總比女子知道的多些,是嗎?”百維微微一笑.頷首道:“正是如此,不想閣下見解,竟有這般精辟。”

麻麵大漢哈哈笑道:“這些隻不過最最粗淺的道理.是以隻有俺們這些直腸子的莽漢才想得到,南宮世家中那些智謀精深之人,想得太多太複雜,反而不會想到這些事了。”

百維笑道:“這話也有道理。”

妙雨微歎接口道:“這也因為南宮世家主謀定計之人.俱是女子,是以才會有此等疏忽,隻因女子們總覺自己無論什麽都比男子強的多。”

吳德哈哈笑道:“由此可見.女子執權,總是成不了大事的。”

大笑聲中.接口又道:“俺姓吳名德.承關外兄弟們抬愛,給俺取了個小小的外號,名叫坐山虎,其實俺可擔不起老虎兩字。”

伸子一指那刀疤大漢,接道:“這是俺二弟刀疤虎吳道…”俺三弟吳仁名喚金錢虎,俺四弟吳義乃卷毛虎……”哈哈一笑,接道:“他三人的外號,可比俺起的妥帖多了。”

百維轉目而望,瞧見那刀疤大漢、麻麵大漢.以及那虯髯大漢之容貌,再想及刀疤虎、金錢虎、卷毛虎這三個名字,也不禁為之啟顏一笑,道:“果然妥帖得很。”

吳德道:“俺們都已報了姓名,四位之大名.也該說給俺們聽聽了吧!”百維微一沉吟,轉目望向妙雨。

妙南幹咳—聲,緩緩道:“那位老前輩是何姓名,不知四位可否相告?”吳德微一皺眉,瞬即笑道:“老兄行事果然仔細,直到此刻還信不過俺兄弟們……但討厭的是.那前輩行事委實太過詭異,他老人家高姓大名,直到此刻還是不肯教俺兄弟知道。”

百維心念一動,忽然插口道:“四位縱不知那位前輩之姓名,但至少總見到過他老人家之麵,不知可否將這位前輩之容貌,略為形容?”吳德兄弟私下又自對望一眼。

金錢虎吳仁似是搖了搖頭。

吳德麵上立時現出了為難之色。

這兄弟四人,說話雖多由吳德發言,其實一切卻都是以老二吳仁馬首是瞻,無論說些什麽.做些什麽,都要瞧他的眼色行事。

百維目光四轉,怫然變色,冷冷道:“莫非那位前輩連形貌都不許你等說出來嗎?還是賢昆仲到現在仍然信不過咱們?”吳德強笑道:“倒也並非如此.隻是……隻是……”目光側視金錢虎一眼。

金錢虎吳仁立時應聲接口道:“隻是到目前為止,俺兄弟相詢各位之言,各位卻連一句也未曾回答,而俺兄弟卻已嫌說的太多了。”

刀疤虎吳道沉聲接道:“正是如此……各位若也是受那位前輩所令而來,也該知道他老人家形貌才是,又何妨先說出來給俺兄弟聽聽。”

百維心念數轉,忽然笑道:“那位前輩和在下倒有一點相同之處……”他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當真聰明已極,用來試探別人口風,那是再好也沒有。

要知吳氏兄弟口中的前輩,若真是那單臂獨足之奇人,則百維亦是斷臂,兩人豈非有一點相同。

但吳氏兄弟口中之前輩,若非那獨臂怪客,百維也盡可再設法搪塞解釋。

隻因人與人之間,多多少少,總有一兩點相同之處的。

吳氏兄弟,果然情不自禁,齊地瞧了百維之獨臂一眼,麵色又現緩和。

百維目光是何等敏銳,自不會放過對方神色間任何一點微小之變色。

見到他們麵上神情,立時又屈起一足,道:“還有這個…”吳德展顏一笑,拊掌道:“不錯不錯,各位果然是奉那位前輩之命而來的。

老三,你如今可也莫要再加懷疑了吧!”吳仁幹咳數聲,強笑道:“俺哪有什麽懷疑之念,大哥如此說,豈非叫人見笑。”

這其間心頭最是疑惑不解的,卻是妙法師兄弟三人。

三人想來想去!也想不透百維怎會知道吳德口中那位前輩奇人之形貌。

百維心中卻在暗中思忖:“那獨臂人此舉必定大有圖謀,他連關外好漢都能請來,神通確實不小,看來這一次南宮世家,在這傳聲驛裏,總難免要栽個不大不小的筋鬥。”

心念一轉,又忖道:“那獨臂人令吳家兄弟到此後與出家僧侶相聯絡,卻不知這些出家僧侶又是何來曆?想來必定不會是少林、武當的子弟,隻因這兩門派中已再無有力之人……”轉念之間,心頭突然又有靈光一閃,忖道:“他說的出家僧侶,莫非就是那些來自藏邊的黃衣喇嘛們不成……這些黃衣喇嘛,俱是身懷奇功秘技之輩,我若真個猜的不錯,南宮世家這一次在傳聲驛裏栽的筋鬥,可就不會太小了。”

到此刻為止,百維實是正邪雙方之中,所知秘密最多的人。

他因緣際會,再加上他天賦之機智與深沉,使得他在正邪雙方力量中,都占據了一個頗為重要之地位,將雙方之秘密,都探知十之七八。

此等離奇之機遇,實已使百維在這一戰中成為舉足輕重之人物。

幸好他存有私心,—心想要左右逢源,從中取利,是以隻是將這些秘密隱藏在心中。

既不肯泄露於任無心一方,也不肯說給南宮世家知道。

否則南宮世家在一日之間,便可盡殲任無心一方之主力,使任無心真正完全陷入孤立無援之地步中。

百維此刻地位已變的如此重要.便不覺躊躇滿誌,暗暗忖道:“我若不將上天所賦於我之特別恩寵善加珍惜.善加利用,那便當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呆子了。”

至於究竟該如何利用,他胸中似也早有腹稿。

隻見他滿麵容光煥發,口中卻沉聲道:“你我既已開誠布公,貧僧此刻便也不妨將那位獨臂前輩之大計說給各位知道。”

吳德道:“俺兄弟正在洗耳恭聽。”

百維麵色—沉,道:“不瞞各位,貧僧已受那位獨臂前輩之命.身當此次計劃中之主腦之人,各位必需先對這一點絕無懷疑,貧僧方好說話。”

吳德兄弟神情更是恭敬,齊齊道:“俺兄弟全憑大師吩咐。”

百維之神情言語,諸多做作,實已使得這兄弟四人對他一切俱都深信不疑。

但百維見這兄弟四人此刻雖連自己之姓名來曆都不知道,卻已對自己言聽計從,心中不禁又是得意,又是好笑。

隻見他麵上自仍絲毫不動聲色,沉聲接道:“各位還須注意一點,貧僧雖是此次計劃主腦之人,但因身份特殊,是以對外一切行事,仍由賢昆仲負責聯絡.貧僧隻是直接授命於你兄弟四人。”

吳仁含笑道:“要成大事,行令必需分層負責,這個俺兄弟自也省得。”

百維頷首道:“好……在今日一日間,必定還有許多人.要以聲傳箭火四字,來與你兄弟聯絡.但這些人身份複雜,貧僧必需在暗中調查他們來意是否忠誠,為了調查方便,你兄弟暫時也莫要向他們透露貧僧之身份,隻令他們在左腕之上,係上根黃色帶子,以為識別之用,舉事時方不致敵我難分。”

吳德拊掌道:“好主意。”

百維微微一笑,道:“但各位若是始終藏身在這雞鴨鋪中,別人縱是有心要來聯絡.也是無法尋得你們的行跡,豈非要誤了大事?”吳德失笑道:“俺倒險些忘懷了.這雞鴨店後的小房子,別人委實難以找到……老二、老三、老四,咱們出去逛逛,順便也好瞧瞧熱鬧。”

兄弟四人,一齊含笑抱拳,轉身而出。

方自走出門外,吳仁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麽,回首笑道:“大師高名,不知可否見告,也好讓俺兄弟有個稱呼?”百維目光一轉,口中卻毫不遲疑,沉聲道:“少林百代。”

吳氏兄弟哦了一聲,麵上齊地現出驚訝之色。

四雙眼睛,上上下下瞧了百維幾眼,突然又自齊地躬身施了一禮。

吳德道:“俺兄弟自幼便已聽得了少室山少林寺百代大師之名,那可當真是如雷灌耳.不想今日俺兄弟竟有幸在大師手下效力,俺可高興極了。”

欣慰之色,溢於言表。

百維微微笑道:“過獎了……隻望四位莫將貧僧姓名隨便說出便好。”

吳德道:“遵命。”

吳仁道:“俺兄弟一有消息,立時便向大師稟報。”

兄弟四人,精神俱是十分興奮,顯見這“少林百代”四字,實有激勵人心之力。

妙雨師兄弟三人,默然瞧著百維所作所為,誰也不知他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麽藥。

待得吳家兄弟去後,妙法終於忍不住道:“這兄弟四人看來俱是沒有遮攔的漢子,而且顯然與我等是友非敵,卻不知大師為何要相欺於他?”百維冷笑一聲,道:“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我此時在這般情況中,防人一著,總比被人踢上一腳的好。”

妙法默然半晌,口中似是要說些什麽,卻又終於忍了回去。

妙空亦自忍不住道:“我等此番隻是為了窺探動靜而來,若要與南宮世家動手,此非其時,亦非其地,卻不知大師此刻為何又有動手之意?”百維沉聲道;“動手的隻是他們,與咱們又有何關係?”妙空道:“但……”百維冷冷接口道:“他們若是真個與南宮世家爭殺起來,咱們豈非便可在一旁坐山觀虎鬥,等得他們兩敗俱傷,咱們又可從中取利,要知咱們方才雖已脫險,但南宮世家免不了多多少少已對咱們起了懷疑之心.少不得要在暗中監視我等,但他們若動起手來,大亂一起,南宮世家哪裏還有餘力來顧著你我,我等無論要做什麽,都方便多了。”

妙法忍不住又接口道:“但吳家兄弟他們,亦是我輩中人,少時若真個動起手來,他們絕非南宮世家之敵.說不定就此血濺傳聲驛,大師為何不勸他們暫時忍耐,待機而動,也好為我方保全一些實力,留作將來之用!此刻便令他們輕易犧牲,豈非太過不值?”百維冷冷笑道:“這些有勇無謀的莽漢,反正也成不了什麽大事,留下他們,說不定反會泄露了機密,倒不如趁他們在熱血頭上,便令他們痛快的幹上一場,於我等總是有百利而無—害的。”

妙法幾次欲言又止,心中顯然仍是不服,但還是忍了下去。

妙雨突然道:“令吳氏兄弟來此的那位前輩高人,大師莫非是認得的?”百維大笑道:“貧僧怎會認得,隻不過是以虛言詐出了他們的口風而已。”

妙雨沉吟半晌,又道:“大師令他們以黃帶縛腕.豈非太過惹人注目。”

百維道:“瞧今日傳聲驛紛亂之況,又有誰會留意及此?但我等卻可在暗中窺視,瞧瞧今日還敢與南宮世家作對的究竟是些什麽人物。”

妙雨也似還要說些什麽,但心念一轉.卻隻是微微一笑.住口不語。

百維緩緩道:“咱們既是為了窺探動靜而來,也不能老是在這裏呆著……隻是……妙法、妙空兩位道兄,神情間還有些不甚自然……”妙雨立時接口道:“不如由弟子陪大師出去瞧瞧,兩位師兄在此稍候,少時吳家兄弟若有消息報來,也好有個接應。”

妙法,妙空自無異議.當下百維與妙雨兩人.便出了這家禽店鋪。

隻見街道之上.來往之人,竟已比方才少了許多,轉眼望去,那邊本自擁滿人群的酒食攤位,此刻食客竟也已散去十之八九。

百維微微皺眉.沉聲道:“在這頓飯功夫裏,莫非此間又有變故?”妙雨道:“待小人前去打聽打聽。”

此人當真機警無比,一出店鋪之間,說話間立時改了稱呼。

但見他越過街道,攔住個看來較好相與的漢子,躬身作禮,陪笑問話。

那漢子顯是見他彬彬有禮,便也停下腳步,指點著對他說了幾句。

妙雨含笑謝過,匆匆奔回,道:“果然有了變故。”

百維道:“什麽事?”妙雨沉聲道:“方才那一群行蹤詭異之黃衣喇嘛,老爺可見著了嗎?”百維心念一動,脫口道:“果然是他們惹出來的事,究竟如何,你可問清楚了?”妙雨道:“黃衣喇嘛們執意定要入鎮,南宮世家定是不放,爭執之間,那黃衣喇嘛言語既不便,脾氣又暴躁,說得急了,竟以密宗大手印的功夫,將一條大漢當場震得吐血而亡!”百維皺眉道:“好莽撞的僧人,此時此地,他們居然也敢動手。”

妙雨道:“四下群豪,見到出了人命,自然立時紛紛大亂。”

百維道:“四方英雄,俱是有求南宮世家而來,此刻必定有人相助。”

妙雨微微一笑,道:“四方英雄,縱有相助南宮世家之心,但南宮世家中的青衣婦人們,見到門下弟子傷亡,非但未曾出手,而且麵色絲毫不改,別人自更無法動手。”

百維冷冷道:“南宮世家本將屬下弟子之性命.視做草芥一般,這也不足為奇,奇怪的是,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竟能忍得住這口氣嗎?”妙雨沉聲說道:“依小人推測,那出手之黃衣喇嘛,內力必定十分驚人,何況他此番出手,本是為了示威於人,少不得在手法上有所炫弄,那些青衣婦人們見了,自知不敵.便隻好故做鎮靜罷了。”

百維沉吟道:“此話倒也不錯……我也久聞密宗大手印之功夫,乃天下武林四大掌功之一,功夫練到精純處.當真有隔山打牛,傷人於百步外之威力,與我……與我少林絕技金剛掌齊稱禪門中兩大伏魔掌法……那黃衣喇嘛方才出手之一擊,聲勢想必十分驚人!”語聲微頓,又道:“那些青衣婦人既然不敢迎敵,又當如何?”妙雨道:“那些青衣婦人,一麵令人將屍體抬走,一麵竟相請黃衣喇嘛們在貴賓館中待茶。

群豪見她們方才定是不許人家入鎮,此刻卻以貴賓之禮相待,都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都隻道青衣婦人先倨後恭,為的隻是怕了人家的本事。”

百維冷哼一聲,道:“如此想法的,必定俱是白癡。”

妙雨微笑道:“但其中自也有人想到,此番必是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黃衣喇嘛這頓茶,想必不是什麽好吃得的。”

百維道:“這才像話。

卻不知那些黃衣喇嘛可曾隨她前去了嗎?”妙雨道:“黃衣喇嘛們一個個毫不遲疑,俱都相隨而去。”

百維不由失聲道:“這些喇嘛膽子倒真不小,竟將號稱武林第一家的南官世家主力所在之處,視做可容他們來去自如的無人之地。”

要知南宮世家此番在這傳聲驛開此盛會,自非無備而來。

那貴賓館中,自有高手蟄伏。

是以百維說那是南宮世家主力所在之地,雖是猜測之言,確也半分不假。

妙雨沉吟道:“依小人推測,那些黃衣喇嘛們既然俱是武功高手,此番來到傳聲驛,必非無意之巧遇,定然大有圖謀。”

百維頷首道:“自是如此,否則一些出家僧侶們,定要闖入人家的招親盛會做什麽?”話雖未說明白,但言下之意,自是將己比人,有感而發。

妙雨微微一笑,接道:“再以當時情況看來,他們圖謀之事,必定要對南宮世家大為不利,是以他們雖然明知青衣婦人此番邀請必有詭謀,卻正好將計就計,準備索性鬥他個天翻地覆!”百維道:“有理!”妙雨道:“小人想到此點,四下觀戰的武林豪傑中自也有人想到,一個個自不免好奇心動,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便俱都放下杯筷,蜂擁到那貴賓館中瞧熱鬧去了,是以街道之上,人跡大見稀少。”

百維忽然展顏一笑,道:“方才那人最多也不過隻對你說了三五句話而已,你此刻卻能說上這許多,倒也難得的很。”

妙雨笑道:“常言道:舉一能反三,聞一可知十,便是此理。”

百維道:“既是如此,你可知那貴賓館究竟在哪裏嗎?”話猶未了,隻聽街道左端轉角處,隱約傳來一陣**之聲,其中還似是有人在高聲喝彩。

妙雨微笑道:“那貴賓館究竟在何處,小人本來還得猜上一猜,此刻卻已可不必了。”

兩人相對一笑,齊地向那**喝彩聲傳來的方向,大步行去。

百維一麵行走.一麵沉吟道:“這傳聲驛此刻已是四方英雄聚集之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南宮世家想必也不敢施出那些太過毒辣詭秘的手段來,卻不知他們究竟要如何對付那些黃衣喇嘛?”妙雨道:“若是單憑武功,南宮世家中此刻留在傳聲驛之高手,未必會是那些黃衣喇嘛之敵,何況,南宮世家人數縱然多些,但此時此刻,也必然不敢以眾敵寡.以多欺少,否則豈非要被天下英雄恥笑?但南宮世家今日若真的被那些黃衣喇嘛們來去自如,亦是大為丟人之事,是以他們究竟會使出怎麽樣的手段來,倒確是費人猜疑,除非……”他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十分可怕的事,說到這裏.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百維皺眉道:“除非什麽?”妙雨仰視蒼穹,一字字緩緩道:“除非那素手蘭姑此刻便在這裏!”百維聽得這“素手蘭姑”四字,心頭也不禁有一股寒意直衝上來,喃喃道:“那素手蘭姑若是也在這裏,南宮世家還需用什麽手段?反正那些黃衣喇嘛們一個也休想生離此間了!”說話之間,兩人已走到長街盡頭。

但見一座飛簷高脊,氣派雖然不小,但已極為陳舊之屋宇前,萬頭蜂擁,人聲吵雜。

原來那南宮世家之貴賓館.本是昔日傳聲驛的驛丞衙門所在之地,是以大門之前,留著一片極是廣闊之空地。

兩旁疏疏的植著十數株梧桐,此刻連樹枝上都坐有瞧熱鬧的人。

百維皺眉道:“不想此地竟是如此擁擠,看來咱們是難以擠進去了。”

妙雨雖是機智百出之人,但究竟是武當弟子,從來不知與人爭先,見了這情況.也是一籌莫展。

隻聽人叢中言論紛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