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

第二十五回 危機四伏

第二十五回 危機四伏百維方才雖已服下迷藥之酒,但終究發覺的早,心下又早有警惕之心,是以終算以內力將一部分藥力逼住,未曾散發。

此刻他裝出此等模樣,為的隻是要蓮兒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蓮兒雖然千靈百怪,但終究還是年輕,比起老奸巨猾的百維,終是差了一籌。

吳四娘瞧了瞧百維,又瞧了瞧蓮兒,突然撲哧—笑,道:“薑還是老的辣.這廝看來倒凶得很,蓮姑娘你可得小心了。”

她笑的甚是神秘.言語中顯然也有雙關之意。

蓮兒麵頰竟被她說的微微一紅,笑啐道:“老薑配老蒜,你這老狐狸,莫非……莫非也想嚐嚐這老薑的滋味嗎?”吳四娘咯咯嬌笑道:“啊喲!我可受不了。”

回眸瞧了百維一眼,笑著奔了出去。

百維聽了這兩人的風言風語,心頭又是一陣蕩漾,被逼住的藥力,似乎已將散發而出。

百維暗驚之下,趕緊收攝心神,但麵上卻裝出忍受不住的模樣,道:“還有什麽?快……快問吧!”蓮兒回轉頭來,雙頰的暈紅,更增添了她的嬌媚,襯著她那—身雪白輕紗,若隱若現的**酥胸,果然是世上尤物,人間禍水。

隻見她手撫酥胸,眼角含春,道:“你著急什麽?可知我也有些受不了啦!”百維咬了咬牙,勉強忍住,不敢再去看她。

隻聽蓮兒道:“任無心要你來這裏,可有什麽陰謀詭計?”百維道:“任無心隻是要我來此窺探窺探動靜而以,他如今已是半瘋半狂,縱然想要有所舉動,卻也想不出什麽陰謀詭計來了。”

蓮兒媚笑道:“任無心已有些瘋狂嗎?呀……這可真好極了,五夫人若是在這裏,聽到這消息,想必更高興得很。”

百維心念一閃,試探著問道:“一切大計,俱是五夫人主持,她怎會不在這裏?”蓮兒道:“一切大計雖然都是五夫人主持,但這次招親之會的妙計,卻不是五夫人想出來的,我自從半個月前,就離開了五夫人,回到內院,五夫人此刻在什麽地方,連我都不大清楚。”

百維心念又是一動,暗暗忖道:“難怪南宮世家目前之舉動,有些事竟是互相衝突,互相矛盾,想來除了五夫人在外發令外,南宮世家內院中,此刻有了另一發令之人.而兩人竟未互相聯絡,是以所發之令,便難免互相抵觸。”

心念又一轉,忖道:“但南宮世家內部組織,素來嚴密周全已極,此刻怎會發生此等混亂事情,倒令人不解了。”

忽聞蓮兒嬌笑道:“你瞧!本該我問你的話,此刻卻變成你來問我了,難道你已不著急了?”百維暗驚之下,本待辯白,但心念一轉.突然咬緊牙關,裝出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蓮兒果然嬌笑道:“原來你還是著急的,那麽……我且問你,你們到這裏來,既無圖謀,又怎會與那長白四虎串通一氣?”百維暗道一聲:“好厲害!什麽事她全都知道了。”

口中卻道:“長白四虎與我們既無約定,隻是在此間無意遇著的。”

蓮兒道:“既是如此,他們為何出力相助於你,看來又對你聽話得很。”

百維道:“他們雖然非任無心黨徒,但卻對南宮世家懷有不滿之心,此番本是來搗亂的,而他們又將我當做了少林百代,是以對我甚是恭敬有禮,但這四人俱是無知莽漢,也成不了大事。”

蓮兒頷首笑道:“不錯!”忽又問道:“方才那把火,你可知是誰放的?”百維道:“我雖未曾見,但想來九成必是長白四虎所為。”

蓮兒道:“不錯。”

百維心念轉動,又自忖道:“今夜便是月圓.我必得在這傳聲驛內造成一陣大亂,方能乘亂行事,否則隻怕脫身不得。”

一念至此,立刻接口道:“據我所知,長白四虎已與同黨約有暗記。”

蓮兒軒眉道:“什麽暗記?”百維道:“以黃帶束手,便是他們的同黨。”

蓮兒道:“妙極妙極,此番看他們還能逃到哪裏去?”眼波轉向百維,媚笑道:“想不到你還對南宮世家忠心得很。”

百維道:“一向如此,從無二心。”

蓮兒道:“五夫人本來有些疑惑於你,但現在嗎……我倒可去為你解說解說,但你日後若是當權得令,可莫忘了我的好處。”

百維聽得五夫人果然已對自己起了懷疑之心,心頭不覺一凜,垂首道:“你若能在太夫人麵前說說我的忠心,我必定忘不了你。”

蓮兒笑道:“你放心,五夫人說的話.太夫人本就不十分信的。”

百維心頭又是一動,忖道:“太夫人既非對五夫人完全信任,又怎會令她主持大計?”他自不知南宮太夫人要田秀鈴主持大計,隻是要利用田秀鈴對任無心的仇恨,她深信田秀鈴必定會發出全部潛力,來報複任無心的無情。

但田秀鈴卻已背叛了她一次,這點她再也不會忘記,大功告成之時,說不定也就是她要取田秀鈴性命之日。

要知睚眥必報,疑心病重,這兩點正是千古以來所有梟雄人物的通病,曹孟德、漢高祖……無一人不是如此,南宮太夫人縱是一代人傑,卻也不能免去此病。

百維心念轉動,但聞蓮兒嬌笑又道:“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此刻你……”百維垂著頭,顫聲歎道:“此刻我……我已是五內如焚,但求你……”蓮兒嬌媚一笑,眼波橫流,膩聲道:“可憐的孩子.來吧!”密室無光,銅燈映照。

燈光之下,隻見她緩緩站起身子,走到旁邊一張軟榻前,似將滴出水來的一雙眼睛,含笑望著百維,身幹卻仰麵向軟榻上躺了下去。

且說妙法、妙空始終在那家禽店後院房舍中相候。

這兩人俱是心氣沉靜之人,那忍耐功夫之深,更非常人所能企及。

若是換了妙雨等人,萬萬不會枯坐相候.少不得要出去瞧瞧。

但妙法、妙空相對坐在室中,非但動也不動,而且互相極少交談。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外麵突然隱隱傳來了一陣喧嘩呼嚷之聲,似是有人在呼道:“火……火……”妙法竟仍然不動聲色,妙空卻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道:“外麵似是有地方著火了。”

妙法道:“似是如此。”

妙空囁嚅著道:“咱們可要出去瞧瞧。”

妙法道:”我等既已答應在此相候,便得在此相候,縱是火己燒著門戶,我等也出去不得。”

妙空歎聲忖道:“大師兄雖是自幼出家,但性情實有古俠士一諾千金之風,這一分涵養鎮靜的功夫,亦萬非我等能及。”

他縱然一心想要出去瞧瞧動靜.但見了師兄如此,也隻有勉強忍住。

隻覺自窗外吹來的風,竟有了些燠熱之意,顯見著火之地,距離此地並不遠。

過了半晌,妙空忍不住又道:“此時此地,突然起火,隻怕與吳家兄弟有關。”

妙法道:“不錯。”

這短短兩個字,無異又將妙空話鋒截斷。

妙空隻有暗中苦笑.不再言語。

隻聽外麵喧嘩之聲己漸漸平息,風中的懊熱之意,己冷了下去,妙空喃喃自語道:“這火起的雖快,滅的卻也不慢……火起又滅,百維大師與三師弟怎地還不回來?他兩人縱然遇著事故,也該分出一人回來通知一聲才是。”

他一人在那邊喃喃自語,妙法也不知究竟是真的未曾聽到,還是根本不願理他,眉宇間雖也有些憂鬱之色,但卻始終不離座一步,妙空平日也非心氣浮躁之人,但見師兄竟如此沉得住氣,心中不禁暗歎忖道:“大師兄雖有古俠士重然諾之風,但此時此刻,卻未免顯的有些食古不化了。”

隻是武當弟子對掌門師兄素來極是尊敬,妙空心中雖如此想法,卻不敢說出口來。

突然間,院外雞鴨一陣鳴叫,雖然聽不見腳步聲,但顯見是有人來了。

妙空喜動顏色,脫口道:“回來了!”話猶未了,金錢虎吳仁已推門而入。

隻見他神情既是激動,又是興奮,滿臉錢眼般大小的麻子,都閃閃的發出紅光,整潔的衣衫之上,已塗了不少黑跡斑點,左襟衣角.也被火燒焦了一大片,左腕之上,果然多了條兩指寬的黃帶。

他一掠進門,目光四掃一眼,立刻沉聲道:“兩位未曾瞧見俺的兄弟嗎?”妙空道:“這正是在下等要問兄台之言,在下等一直枯守在此室中,非但未曾瞧見令兄弟之行跡,就連家叔與舍弟都未瞧見。”

妙法接口道:“你們本是一齊出去,不知怎會失散了?”吳仁濃眉一挑,笑道:“俺兄弟方才去做了件大事,是以未在一處。”

妙法道:“什麽大事?”吳仁一步掠到窗口,推開了窗子,伸手指向窗外,道:“兩位請看!”隻見窗外火焰雖已熄滅,但四方仍不時有一縷縷黑煙飄起。

吳仁麵露喜色.接口笑道:“這便是俺兄弟的手筆了,在東、南、西、北四方,同時給他燒上了一把野火。

雖不能將這傳聲驛燒的幹幹淨淨,但至少也將南宮世家燒的手忙腳亂。”

妙空沉聲道:“不知南宮世家可曾瞧見是誰放的火?”吳仁含笑道:“方才放火的雖是俺,但第一個大呼救火的卻也是俺,等到別人趕來救火,俺不但在一旁相助,而且出力最多,南宮世家那些蠢漢還不住向俺稱謝,要擺酒請俺痛痛快快的喝上—頓,又怎能說是俺放的火?”妙空沉吟道:“兄台既要放火.為何又出手助他救火?”吳仁道:“俺兄弟這把火隻是要移開南宮世家的注意力,好叫那些黃衣喇嘛安然脫身而已,這用的本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何況俺縱不出手相助,他們還是一樣能將火撲滅的。”

他顯見自認此計施的高明已極,麵色神情.更是無比得意。

妙法卻一直緊緊皺著眉頭,此刻突然沉聲道:“賢昆仲這把火雖可將南宮世家燒的忙亂一陣,但卻不知要有多少人為此流淚了?”吳仁道:“此話怎講?”妙法歎道:“不知賢昆仲可曾想到,這傳聲驛本是善良人家的私產,南宮世家或以威逼,或以利誘,將之借來用的,但想見也不過隻是借用於一時而已.賢昆仲這把火一放,等到屋主回來,眼見家園被焚,一生心血付諸流水,那卻又將是何等傷心悲痛,賢昆仲問心又怎能無愧?”這番話,無異是一桶冷水,當頭自吳仁身上淋了下去。

妙法的話尚未說完,吳仁麵上的得意之色,便早已完全消失不見。

妙法幹咳一聲,接著道:“何況閣下此刻雖已安然脫身而回,但令兄弟卻至今未見影跡,是否能全身而退,還未可知。”

吳仁麵上立時變了顏色,喃喃道:“不錯……不錯……大哥他們為何至今還未回來,莫非真的遇險了嗎?”在室中繞了兩圈,突然頓一頓腳,道:“俺再出去瞧瞧。”

他手掌方自觸及門戶,外麵雞鴨又自鳴叫起來,吳仁大喜道:“有人回來了。”

拉開門戶一瞧,隻見刀疤虎吳道當先而行,身後卻還跟著四五條大漢。

吳道麵上神情,更是興奮得意,將門外四條大漢,一一拉了進來。

隻見這四人一個須發俱已蒼白.滿麵皺紋疊起。

另一個卻是麵白無須的俊秀少年。

這兩人雖然年紀相差懸殊,但容貌卻極酷肖,顯見乃是父子兩人。

另兩人俱是三四十歲左右的壯年漢子,—個膚色漆黑如鐵,一個清秀白皙。

但兩人神情卻極親密,顯見不是兄弟,便是好友。

這四人個個目中神光滿定,行動矯健敏捷.武功自都不弱。

但此刻四人身上,也都是汙跡滿身,隨處都可瞧見有被火燒焦的痕跡。

妙法、妙空、吳仁等三人,心中都不禁大是懷疑,不知這四人是何身份?吳道怎會貿然將他們請來此地。

妙法本當他四人乃是長白四虎的良朋好友,但見了吳仁麵上神情,又顯見他們與長白四虎亦是素昧平生,何況這四人一入室中,亦不禁俱都現出了拘束不安之態,似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吳道也不為各人引見,卻先掠去窗前,緊緊關起了窗子。

最後還是吳仁終於忍不住了,悄悄走過去,附在吳道耳側,低聲道:“這四人是誰?二哥你怎地將他們拉來這裏,參預我等之機密?”吳道轉過身子,微微笑道:“這四位朋友的高姓大名,俺直到此刻還不知道。”

吳仁、妙法、妙空三人,更不禁為之一愕,轉眼望向那老少四人,目中更是充滿了懷疑警戒之色。

尤其吳仁之身形,竟在有意無意之間,擋住了門戶,似是深怕這四人逃跑一般。

那白麵少年麵上立刻泛出怒容,但他爹爹立時幹咳一聲,將他止住。

那中年漢子微一抱拳,沉聲道:“在下等與那位兄台乃是在火場中相識.隻是匆忙之中,還未及請教他的姓名。”

另一中年大漢亦自抱拳道:“兄弟們本也不敢貿然闖來此地,隻是那位兄台卻說有機密大事與兄弟們相商,我兄弟此番來到這裏,本為的是要結交天下英雄豪傑,是以便跟隨前來,各位若覺我兄弟來的不便.在下等這就告辭。”

他言語說的雖仍甚是客氣和平,但神色間顯已有些不滿之意。

吳道趕緊笑道:“兄台切莫誤會,俺三弟縱有失禮之處,那也隻是因他不明此中究竟,少時在下必定要他向各位賠罪。”

白麵少年冷冷道:“賠罪不敢,隻請他莫將我等視如竊賊也就罷了。”

吳仁麵上也不禁微現怒容,但也被吳道幹咳一聲止住。

妙空眼見這般情況,忍不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吳二俠相請這四位朋友前來,為的究竟是什麽?還請吳二俠快些說出才是。”

吳道沉聲道:“方才火起之後,在下並未走遠,一直在旁觀看,隻見片刻之間,便有數十人趕來救火,唯有這四位,看來雖也是在幫著救火,其實卻在暗中幫著倒忙。”

微微一笑,接道:“原來這四位非但未曾救火,反而不時偷偷將一些引火易燃之物,拋入火堆,若是人人都如他四位這般救火,火勢非但永遠不會熄滅,隻怕不用多久,便可將這傳聲驛燒的幹幹淨淨。”

那白發老者撚須微笑道:“不想兄台目光,竟如此銳利,我等隻道此事做的十分隱秘,哪知卻早已被兄台看破了。”

吳道微笑道:“若是有南宮世家門下走狗瞧見四位這般舉動,自必大怒,但在下見了,卻是喜不自勝,隻因四位如此做法.顯見是要與南宮世家作對的,而在下等恰巧也是南宮世家的仇人對頭,是以火勢一告熄滅,在下便不嫌冒昧,堅邀四位前來,商量如何對付南宮世家的大計。”

那白麵少年展顏一笑,道:“原來如此,兄台為何不早些說出來,也免得在下方才險些與這位朋友發生誤會了。”

吳仁哈哈一笑,抱拳道:“方才全是俺的不是,俺在此先向各位謝過,俺若是早知各位全是南宮世家的對頭,各位便在俺臉上括幾個耳刮子,俺也不會還手的。”

那中年大漢笑道:“兄弟本當這傳聲驛中全是承仰南宮世家鼻息的奴才,哪知與南宮世家作對的英雄卻也不少,既是如此,咱們今夜便少不得要在這裏鬧他個人仰馬翻了。”

吳道沉聲說道:“這正是在下相約各位前來此地之意,各位請看……”語聲微頓,伸出手掌,指著縛在腕上的黃帶,接口道:“凡是腕上縛有黃帶之人,便都是我輩同道,如此在混亂之中,方不致生出誤會。”

那中年大漢笑道:”一切俱請兄台主持大局,我兄弟無不遵命行事。”

吳道微笑道:“在下怎當得起如此重責.主持大計之人,實比在下高明百倍。”

白發老者、白麵少年,以及兩條中年大漢不禁齊地動容道:“是哪一位前輩高人?”吳道沉聲道:“此人姓名說將出來,各位必定也是久仰得很。”

中年大漢忍不住再次問道:“究竟是準?”吳道麵現得意之色,一字字緩緩道:“便是少林百代大師!”白發老者等四人果然俱都不禁為之聳然動容,齊地脫口道:“百代大師,絕代俠憎,在下等委實聞名已久了,卻不知他老人家此刻在哪裏?”吳道緩緩道:“方才在下還看到他考人家在那貴賓館前徘徊,但如今……”轉目望向妙空、妙法兩人,皺眉道:“此刻他老人家怎地還未回來?是到哪裏去了?”妙空苦笑道:“兄台來問在下,在下卻不知該去問誰了。”

突聽“篤!篤!篤”三下敲門之聲,吳仁立刻轉身叱道:“誰?”門外應聲道:“是我,三弟快開門。”

吳仁喜道:“是大哥回來了。”

立即開了門戶。

隻見門外竟有十餘人一擁而入,除了吳德與吳義兄弟兩人之外,竟還有十餘個身披黃色袈裟,神情冷削.容貌奇詭的黃衣喇嘛。

眾人一見這些身懷絕技的黃衣喇嘛居然也來到此間,麵上都不禁現出驚喜之色。

吳仁道:“小弟正在奇怪大哥為何回來的遲了,原來大哥竟是為了接應高人。”

一個枯瘦矮小之黃衣喇嘛合什微笑道:“高人不敢,高人便是各位。”

他言語雖是生澀難懂,但神情卻是和藹可親,與方才掌震巨樹時,已自判若兩人。

但眾人除了妙法、妙空外,都已見到他方才掌震巨樹之威,自不覺要對他多存幾分恭敬之心.紛紛躬身施禮,含笑讓坐。

這小小一間房子,此刻驟然增加了十八人之後.立刻顯得熱鬧起來。

人人麵上,俱是充滿興奮之情。

但百代大師還未回來.卻又不禁令人擔心。

那中年大漢顯得最是焦急,口中不住喃喃道:“隻要百代大師一回來,咱們立時便可開始行動,但……但他老人家究竟到哪裏去了,咱們是否該分出數人到外麵找他才是?”妙空立刻應聲道:“正是……”轉身瞧著妙法,口中雖未說話,但神情卻無意在說:“此間既已有人,咱們便出去找找吧!”妙法又何嚐不是悶得有些發慌,沉吟半響道:“既是如此,便由我兄弟出去尋找他老人家,但請各位在此等候。”

吳德道:“兩位至今還未露麵,想必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兩人出去尋找,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黃衣喇嘛含笑道:“快去快回,百代大師老僧想見的。”

當下妙法、妙空兩人,便自推門而出,匆匆穿過院落,走出門外。

隻見街道之上,行人又複有了不少,人人都似已將方才驚亂忘的一幹二淨,有些人已有了幾分酒意,更是把臂高歌.大聲喧笑。

但這熱鬧的景象,並未掩飾住暗地裏那—股緊張嚴重之氣,門戶後,角落中,街道轉角處,隨處都可看到有黑衣大漢之人影閃動。

這些大漢相隔雖不甚近,但彼此間卻俱都隨時保持著聯絡,交換著消息,不時打著手勢暗語,麵上之神情,也俱是十分凝重,一眼望去,便可分出他們與其他人的不同。

妙空沉聲歎道:“吳家兄弟還在自鳴得意,以為他自己做的不錯.卻不知他們方才那些舉動,早已打草驚蛇,引起了南宮世家的注意,瞧此刻四方戒備如此森嚴,隻怕他們再難有所舉動了。”

妙法皺眉道:“但那些人卻俱已是熱血奔騰,勢在必行!”妙空歎道:“他們若真要輕舉妄動,隻怕便要白白送上幾條性命,於事卻絲毫無補。

唉!隻是我直到此刻還猜不透百維的心意,更不知是該設法勸阻他們,還是任憑他們行事?”妙法沉吟道:“瞧百維之心,似是要任憑他們放手去做,至於他們的成敗勝負,反正都與我等無關,但……但我卻覺得應該設法勸阻他們才是,能為我方多留下一份力量,總是好的,唉……隻可惜任相公此刻不在此間,我等實不該讓他走的。”

妙空歎了口氣,道:“無論如何,咱們總得先找著百維才是,先往左麵……”語聲未了,突然絲的一聲,一粒綠豆般大小的石塊,破空飛來。

石塊來勢雖急,但卻是打向妙空身側一尺外的空處。

顯見這飛石之人並無意要暗算妙空,隻不過要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妙空麵色微變,立時轉目向石塊飛來的方向瞧了過去。

隻見一人頭戴範陽氈帽,身披黑色風氅,向他微微招了招手,便轉身而去。

此人以氈帽緊緊蓋著眉際,下半邊麵目又縮在風氅翻領裏,妙法與妙空,根本瞧不見他的麵目,卻又覺此人有些眼熟。

妙法皺眉道:“你可瞧的出此人是誰?”妙空搖首道:“難以辨認。”

妙法沉聲道:“瞧他如此鬼鬼祟祟召喚我等,莫非又有什麽奸謀不成?”妙空沉吟道:“但……但瞧他方才飛石過來,又似並無惡意。”

妙法道:“那或許也隻不過是他要用來**我等之陰謀詭計。”

他本是生性淳厚之人.但與南宮世家勾心鬥角久了,也不禁學了些機變之心,時時刻刻都在暗中提防這一招。

妙空悚然道:“不錯,既是如此,咱們便不可隨他前去,免得著了道兒。”

哪知那人卻又站住腳步.悄悄向他們不住招手,似是顯得十分焦急。

妙法麵現猶疑之色,顯見心中也難以決定是去,還是不去,皺眉道:“我總覺得此人看來眼熟得很,說不定乃是我等同道.有什麽機密之事要來相告,我等若不前去,豈非也有些……”妙空心中突有靈光一閃,立即接口道:“說不定此人便是任相公,生怕我等應付不周,是以便在暗中隨來相助。”

妙法動容道:“不錯。”

兩人再不遲疑,大步跟了過去。

幸好這時正有幾人醉酒大笑而來,吸引了埋伏在四麵之黑衣大漢們的注意,是以也無人留意他們的行蹤。

那身披風氅之人見到他們跟來,亦自放開大步而行,正是向傳聲驛外走去。

妙法、妙空對望了一眼,各各加緊腳步,趕了過去。

一左—右,將那人夾在中央。

妙空沉聲道:“不知朋友可是姓任?”那人輕咳一聲,似是要說什麽,但又突然伸出雙臂,扶住了妙法、妙空兩人的肩頭,頭卻垂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好……好酒,今天好日子,我沒有醉,再來三杯。”

語聲含糊.怪腔怪調,正是一副已爛醉如泥,是以滿口胡言的模樣。

原來這時正有一條黑衣大漢對麵而來,瞧了此人一眼,雙眉似是微微一皺,便遠遠沿路而行,顯見是不願來招惹這個酒鬼。

妙空不覺暗讚一聲:“好迅快的反應,好機警的變化……”當下心中更是認定了此人九成必是任無心。

妙法心意也正和他一樣。

兩人對望一眼,目光中都不禁充滿了驚喜之色。

走出一箭餘地,已可望見傳聲驛口那株槐樹。

鎮外仍不時有三五成群的武林豪士,結伴而來。

隻是槐樹下記錄查問之人,已換了三個長衫男子.但風吹衣角,他們長衫下仍是一身緊身勁裝。

這些黑衣大漢武功俱都不見高明,智謀更大多在人下。

妙空本覺這些人不足為慮,但此刻才發覺這些黑衣大漢人數之眾多.竟出乎他意料之外,亦不知南宮世家是自何處搜羅來的?於是妙空又不禁為之暗暗擔心。

隻因縱是才智低能之輩,但人數一多,便也變得十分可怕了。

這些人此刻分散四處,還不覺如何,若是聚集在一處,豈非又是—股極為強大的力量。

突見街旁閃出一條黑衣大漢,微笑道:“三位莫非是要出鎮嗎?”妙空驟然吃了一驚,強笑道:“在下等出去走走,不知是否有妨?”那黑衣大漢道:“客人們之行動,小人們怎敢幹涉,但晚宴已將開,敝主人正要向各位敬酒,三位若無急事,還是莫要出鎮的好。”

他話說的雖客氣,但口風卻仍然毫不肯放鬆.可見對每一個入了傳聲驛之江湖豪傑,都已在暗中負起監視之責。

那身披風氅之人突然大笑道:“敬酒……好!好!咱們再去喝幾杯。”

妙空心頭靈機一動,連忙笑道:“在下這位朋友已爛醉如泥,是以在下便扶他到鎮外走走,一來透透涼風,再來也是免得他酒醉撒瘋,出醜倒還罷了,若是得罪了朋友.豈非大是不妙。”

黑衣大漢瞧了那身披風氅之人一眼.雙眉也不禁皺了起來.沉吟道:“既是如此……三位出去走走也好.隻是莫要走遠了。”

妙空笑道:“主人敬酒.在下等怎會錯過,轉轉這就回來了。”

黑衣大漢抱拳一笑,閃身讓開了道路。

妙空等三人便大步走出。

那身披風氅之人,口中猶在大叫大嚷:“喝酒……不要走,去喝酒。”

妙空不覺暗暗好笑,忖道:“這位任相公當真是絕世之才,不論何事超人一等,而且裝龍像龍,裝虎像虎,比之名伶也未為過。”

眼見已離傳聲驛漸漸遠了。

三人走離大道.四下漸漸荒僻。

縱目四望,數十丈周圍之內,俱是亂石雜樹,再也看不到人跡。

妙法、妙空又自對望了一眼,忍不住齊地脫口呼喚道:“任相公……”那身披風氅之人突然站直了身子,道:“任相公在哪裏?”妙法、妙空不覺齊地一怔,倒退半步,凝目望去.隻見那人推開氈笠,露出臉來,駭然竟是那與百維同時走失的妙雨。

要知妙法、妙空俱都未想到,妙雨會如此故做神秘,是以雖覺這身披風氅,頭帶氈笠之人身影甚是熟悉,卻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