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

第二十八回 真相大白

第二十八回 真相大白摩伽法王暗暗忖道:這位相公也真風流,敵巢之內,居然鬧起男女糾紛來。

當下右手一縮,身形一轉,潛運真力,將那紫衣少女震退開去。

那紫衣少女忽覺一股潛力順著手指襲上身來,嬌軀一震,連連退了七八步,始才拿樁站穩。

但已駭得心頭鹿撞,再也不敢上前。

但未奉到主人之命,也不敢離此他去。

砰的一聲,迷魂牢那厚重的鐵門合了攏來,摩伽法王雖有萬斤神力,再想推開,也是無能為力了。

這是一座廣大的密室,四麵都是黝黑的石壁,整整齊齊的排列著無數的棺木。

室中間,有一座丈餘見方的水池,池中滿是積水,陣陣陰寒之氣,由池中泛升而起,彌漫全室。

水池旁邊建立著一塊牌樓,橫寫著三個紅色大字“迷魂牢”。

除此之外,室中再無陳設。

那鐵門一閉,陰森的石室頓時火光亮起。

一個白綾束發,一身白衣的絕色女子,手持火種,將嵌在石壁上的油燈逐一點亮。

任無心倚門而立,臉上猶帶笑容.隻是雙目之內,有一層極為深邃,卻又淡得難以覺察的憂色。

那白衣女子非但容貌絕美,而且體態婀娜.走起路來,蓮步生姿。

任無心的目光隨著那白衣女子移動,臉上的笑容依舊,目中的憂色卻是愈來愈顯。

那白衣女子舉止從容,繞室一圈,將壁上數十盞油燈逐一點亮。

轉眼間,陰森的石室中大放光明,那令人恐怖的氣氛大為消逝,轉做了一片詭譎莫名的氣氛。

任無心劍眉微蹙,含笑道:“田姑娘……”那白衣女子不待任無心講完,冷冰冰地接口道:“我是南宮壽的未亡人,你該稱我五夫人才對。”

她渾身縞索.本來不帶絲毫暖意,這一開口講話,更如萬載玄冰。

任無心但感一股寒意,直傳內心.臉上再也裝不出笑容。

那五夫人田秀鈴款移蓮步.走到水池之旁,挽起衣袖,伸手在水中一撈,提起一條粗如鵝卵的鐵鏈,右手亮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朝那鐵鏈上削去。

嗆的一聲輕響,那鐵鏈被削斷了兩尺長,嘩啦一聲,下麵半截疾快地縮回了水內。

任無心啞然失笑,道:“怎麽?你想用機關對付我?”一言甫出,石室頂上.突然響起一陣殷殷雷鳴之聲。

這聲音初起時並不響亮,但卻有一種萬馬奔騰.天搖地動之勢。

忽聽摩伽法王的語音透門而入,道:“任相公,這聲音古怪。”

田秀鈴突然冷聲道:“當心頭頂!”任無心微微一凜,忽覺一股勁風當頭壓下.急忙縱身一躍,跳了開去。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一塊重逾萬斤的鐵閘落下,封死了石室的門戶。

任無心臉色一變,雙手一探,抓住田秀鈴的雙臂,沉聲道:“快講!這算什麽意思?”田秀鈴鎮定逾恒,任他抓著手臂,絲毫不掙紮反抗,口中冷冷說道:“那甬道轉眼就要崩塌,甬道—閉,這迷魂牢就埋入地底.大羅金仙也進不來,也出不去。”

任無心臉色如土,轉麵叫道:“摩伽法王,趕快逃出甬道。”

田秀鈴冷然道:“你喊破嗓子,外麵也無法聽到,還是少替旁人擔心,多為自己打算吧!”任無心怒從心起,手掌一揮,啪的一聲脆響,—耳光摑在田秀鈴臉上。

那粉頰之上,頓時顯出一個血紅的手印。

田秀鈴毫不掙紮反抗,螓首一揚,靜靜地說:“你盡管打,反正你我二人,都已注定被活埋在這迷魂牢內.左右無事,打打鬧鬧也是好的。”

星眸之內,倏地湧出兩行熱淚,順著雙頰滾滾而下。

任無心恨聲道:“你瘋了?”那殷殷雷鳴之聲愈來愈響,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打斷了任無心的話,回音激蕩,震耳欲聾。

石室四壁猛然一陣搖晃,池水蕩起一陣波瀾。

排列四壁的棺木齊被震動,棺蓋掀向一旁。

田秀鈴如在夢中.對這一切渾然不覺,悠悠一聲長歎,喃喃囈語道:“回想當日,咱們同行萬裏,你身受重傷,命在垂危,我是如何的待你?你……你連打我—下也懶得動手……唉!那時我就指望你打我一下,罵我一聲,你……你……”任無心雙手一緊,將她猛力一陣搖撼,沉聲道:“秀鈴,我任無心並不怕死,但我上有白發老母,自己的身世還有不明之處,江湖事尚未了結,教我就此死去,我難以瞑目九泉。”

田秀鈴雙目之內迸出兩行熱淚,搖頭說道:“來不及了,地道已經整個崩塌了,算我該死,你一掌打死我吧!我……我隻求死在你的手上。”

’任無心臉色一陣慘白,滿口鋼牙挫得格格亂響,突然拾起地上的匕首,塞在田秀鈴手內,道:“既然死定了,勞你的駕給我一刀,省得我心頭煩躁。”

田秀鈴手握匕首,目光一垂,朝任無心胸口望去。

任無心憤然道:“就是此處,你快點下手,否則我心頭火起,會活活將你打死。”

田秀鈴垂淚道:“我殺死你,你打死我.那都是一樣的,反正咱們已被活活埋葬在地底,如何死法都是一樣。”

任無心道:“早死早投生,你動手吧!”田秀鈴匕首一伸,抵住任無心的心窩,道:“自從離開死穀,我不知想過多少遍,我要剖開你的胸膛,瞧你有沒有心肝?”任無心冷冷說道:“我是一人沒有心肝的人,你少講廢話,快快動手。”

田秀鈴聞言一呆,頓了片刻,道:“你是在講氣話。”

當的一聲,匕首掉落地上.石地濺起一陣火花。

任無心鋼牙一挫,揚起手掌,欲待—耳光摑了下去。

但見田秀鈴梨花帶雨,愛戀橫溢,情癡意迷,纏綿悱側,憐惜之心,不覺油然而生,心腸一軟,垂下手來。

田秀鈴睹狀,心頭頓時一甜,那濃情蜜意,再也壓抑不住,嬌軀一撲,投入任無心懷內.嚶嚶垂泣起來。

任無心長長歎息一聲,忖道:罷了!罷了!大丈夫視死如歸,何必虧欠於一個女子?身在絕境,渾忘了俗世的忌諱,心意一改,頓時舒臂將田秀鈴擁住,兩人互相擁抱,雙雙席地坐下。

任無心背靠水池而坐,將田秀鈴緊緊擁在懷中。

兩人默默無言,但呼吸相聞,肌膚相親,兩顆心逐漸溶而為一,天地間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了。

二人沉浸在愛河之內。

不知過了多久,始聽任無心輕輕說道:“秀鈴,我口渴得很,這池水能喝嗎?”田秀鈴麵頰在任無心胸上揉來揉去,喃喃說道:“這池水大慨沒有毒,但……我家那位老夫人,行事難測,也許她在水中做過手腳,末讓我們知道。”

任無心笑道:“反正是死,毒倒也不怕,就怕肮髒。”

田秀鈴嬌軀一仰.將粉頰貼在任無心臉上,怩聲道:“我再哭一陣,你飲點淚水,好嗎?”任無心笑道:“唉!女人的淚水也太方便了。”

田秀鈴吃吃一笑,道:“好嗎?”任無心道:“不要,淚水是鹹的,解不了渴。”

伸手櫸了一點池水,欲待飲下。

田秀鈴忽道:“我先嚐嚐,如果吃不得,你就別吃了。”

櫻唇一張,將任無心掌上的水吸入口內。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味道怎樣?”田秀鈴雙睫一瞬,漆黑的眸子閃動著頑皮的光采,笑道:“味道甜甜的,比什麽水都好吃。”

任無心道:“哪有此事,隻怕水中不太幹淨。”

田秀鈴撲哧一笑.掬了一點池水,含在口內,櫻桃小嘴朝任無心口上湊去。

任無心撲哧一笑,張開口來,田秀鈴輕啟朱唇,將水度了過去。

那池水淤積已久,帶著濃厚的土腥氣味,飲在口中極為難受,任無心眉頭連皺,真想吐出。

田秀鈴藕臂摟住任無心的頸項,嬌聲道:“味道怎樣?”任無心啞然失笑道:“很好!很好!”田秀鈴道:“甜不甜?”任無心點頭笑道:“很甜,很甜。”

田秀鈴道:“香不香?”任無心笑道:“很香,清冽芳香,勝於任何靈泉。”

田秀鈴吃吃—笑.道:“再飲一口。”

任無心連連搖手道:“多謝,多謝,不敢領教!”田秀鈴哪裏肯依,含了一口池水,硬是哺在任無心口內。

任無心無可奈何,隻好咬牙吞下。

田秀鈴滿心歡暢,嬌軀一縮,蜷伏在任無心懷內.笑靨如花.令人心醉。

兩人溫存了一陣,任無心低聲問道:“秀鈴,這迷魂牢當真別無出路嗎?”田秀鈴星眸一睜,囁嚅道:“實是別無出路,你怨恨我嗎?”任無心含笑道;“事已至此,也說不上怨恨,隻可惜過於倉促了些。”

輕輕一歎,低聲吟道:“壯誌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田秀鈴聽那語聲之內,明明充滿了恨憾之意,不禁芳心欲碎,道:“在以前,我實在恨死了你,要想殺你,卻又下不定決心,想來想去,覺得與你同歸於盡,倒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唉!誰知你還有回心轉意的一天.早知如此,我寧死也不會害你。”

任無心低歎一聲,道:“愛恨交織,那也苦壞你了。”

田秀鈴道:“我幾次打算自盡,一死百下,卻又……唉!是我坑了你。”

雙目之內,進出兩行熱淚。

任無心伸手一撫她那滿頭秀發,含笑道:“別哭啦,壽夭有定,我見不得女人的眼淚。”

常人有言,愛情僅是男子生命的一部分,卻是女子生命的全部。

田秀鈴是南宮世家的寡婦.但她與南宮壽有名無實,今日初嚐愛情的滋味,對她來講,那生死二字實是微不足道,太不重要了。

她見自己一哭,任無心就特別溫柔,不禁暗暗心喜,索性埋首在任無心懷內,再嚶嚶垂泣一陣。

這情場與戰場大為不同,任無心也是初涉愛河之人,哪裏辨得真假,見她哭得傷心,隻好百般勸慰。

田秀鈴哭了一陣,倏地仰起麵龐,道:“你說,萬一咱們能夠生出這迷魂牢,你還愛我嗎?”任無心笑道:“我不是虛情假意之人,以往隻是虧待了你,卻未欺騙過你。”

田秀鈴道:“我隻聽愛不愛?”任無心道:“已經愛了,自是生死不渝。”

田秀鈴道:“要不要我?”任無心微微一怔,不知她話中之意。

田秀鈴臉上微微一紅,忸怩道:“你會不會嫌棄我,要不要我做你的妻子?”任無心沉吟半晌,忽然浩歎一聲,慨然道:“若論世俗禮法,咱們都做錯了事。”

田秀鈴小嘴一努,接口說道:“世俗禮法是為常人所設.豈能拘束咱們?”微微一頓,笑道:“自幼時起.南宮壽就將我視若仇寇,我是被迫頂上這未亡人之名,我是清白女兒身,幹嗎不能嫁人?”任無心見她說得理直氣壯,隻好苦笑道:“算你說得有理,可惜不能生出這迷魂牢,也是枉然。”

田秀鈴固執地道:“我隻問你要不要我?”任無心見她雙目中淚光浮動,泫然欲泣,急忙點頭道:“一定要,若能生出此牢,咱們了結俗事,然後找一處窮鄉僻壤,務農為生,安分度日,再也不談武事。”

田秀鈴連連點頭,倏地燦然一笑,道:“我如今想活了,咱們快點巡視一下,瞧瞧有無活路。”

拉著任無心的手,一躍而起。

兩人走到那萬斤鐵閘之前,任無心勁貫雙掌,將鐵閘搖了一搖,未曾搖動分毫。

田秀鈴道:“我瞧瞧水池。”

奔到水池旁,挽起衣袖,伸手在水中摸索。

任無心沿著牆壁走去,手敲石壁,聽辨聲音,希望發覺牆壁有中空之處。

二人忙亂了一陣,終於廢然歇手,四眼交投,臉上同時露出沮喪失望之色。

田秀鈴怔了一怔,忽然投入任無心懷內.珠淚滾滾,道:“我要活!我不讓你死!”任無心失笑道:“你這小傻瓜,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天下事哪有這麽如意的?”田秀鈐雖是夫人身份,終究年紀輕輕,情愛的心願剛剛滿足,又得困死在這絕境.教她如何甘心,想到傷心之處,忽然失聲痛哭。

任無心欲待安慰幾句,但覺無話可說.當下擁著她坐下來,問道:“這石牢是何人修建的?”田秀鈴哭著道:“我也不知道,但知這牢在山腹內,除了那條甬道,再無旁的通路。”

任無心道:“這麽說來,四麵都是山石,憑咱們之力,那是絕對無法打通的了?”田秀鈴連連點頭道:“恩!”她淚眼婆婆,點起頭來.臉上的淚珠濺落如雨,楚楚可憐,看去稚氣未脫,猶是小女兒的神態。

任無心伸手一理她的秀發,道:“如果你們那老夫人想打通甬道,救你出去,約須多少時候?”田秀鈴道:“甬道那麽長.如今全都塌了,沒有十天半月的時光,怎能打通道路?那……那時咱們已餓死了。”

微微一頓,搖頭道:“我早已服過老夫人的毒藥,她若知道咱們已經言歸於好,殺我還來不及,怎麽也不會救我。”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這石牢建築得很怪,既隻一條通路,又是由內麵封閉,倒是為了自絕而設。”

田秀鈴點頭道:“正是如此,老夫人曾對我講過,南宮世家與整個的武林為敵、所樹的仇人太多了.一旦落敗,所受必然極慘,因之打算到了窮途末路之時,就以這迷魂牢的巧妙構築,與敵人同歸於盡。”

任無心笑道:“你未曾得她允許,先用這巧妙機關,到她落敗之時,豈非無法使用?”田秀鈴聞言一愕,忽然大哭道:“這個時候,你還敢笑人家。”

任無心哈哈大笑,暗道: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這死法也算得古今少有了。

忖念中,忽然想到母親,那視死如歸的豪情勝慨頓告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哀愁,與無窮的悵惘。

田秀鈴見他臉色忽轉陰黯,不禁芳心一沉,柔聲問道:“你在想什麽?是恨我嗎?”任無心搖頭道:“我怎會恨你?”田秀鈴道:“那麽你在想什麽?怎地忽然不樂了?”任無心沉聲一歎,道:“我是在想母親,她老人家一定悲傷得根,說不定會因此喪命。”

田秀鈴心頭一涼,不敢開口,呆了一呆,重又低頭哭泣起來。

任無心撫慰了半晌,使田秀鈴收住眼淚,二人心情沮喪,同都感到困倦,過了—會,二人朦朧睡去。

睡夢中,忽見對麵石壁緩緩裂開,現出一個暗門,門內站著一個身披黑色風氅的慈祥老婦,任無心驚喜欲狂飛撲過去,叫聲娘。

那老婦手指在唇上一按,示意他不要出聲,牽住他的手腕,返身走去。

任無心急道:“娘,還有秀鈴,孩兒去叫醒她。”

那老婦人悄聲道:“她是南宮世家的寡婦,咱們還是避開的好。”

任無心心頭大急,扭頭望去,那暗門業已閉上,甬路中漆黑如墨,不見田秀鈴的倩影。

任無心好生難過.被母親拉著飛馳而去,左轉右折。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出了甬道。

眼前一亮.耳鼓中人聲鼎沸,吵成一片,許多人大聲歡呼,叫喊著任無心的名字。

移目望去.不禁駭了一跳。

隻見一片廣場之上,人山人海,萬頭攢動,不計其數,摩伽法王、丐幫三老、唐老太、武當派的玄真道長率領全教弟子,還有長白四虎、關東破雲七鞭,以及少林、峨眉、昆侖、青城……武林九大門派的人都有,另外一邊卻是南宮夫人程玉萼、二夫人、三夫人常素玉,此外就是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等。

這批人全是身穿黑色長袍,臉蒙黑色布罩,神色詭異,充滿了恐怖氣氛。

隻是在成千上萬的武林人物之前,這百餘名天罡地煞顯得人數太少.不像以往那樣令人可怕。

眾人歡呼一歇,倏地寂靜下來,展眼之間,讓出了一條通路,容任無心母子走上前去。

玄真道長迎了過來,道:“相公快請上前答話,群情激奮,誰都忍不住了。”

任無心點了點頭,匆匆行到陣前,朝那南宮夫人將手一拱.道:“老夫人,你造劫江湖,業已激起武林公憤,今日之事如何解決,全憑你一言而決。”

那南宮夫人神情傲岸,冷冷說道:“武林恩仇,非言語所能解決,咱們兵戎相見,強存弱亡罷了!”隻聽一個少林弟子叫道:“程玉萼,速即釋放我少林掌門,否則將你南宮世家夷為平地,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一個峨眉弟子憤然叫道:“我峨眉派不問江湖是非,與你南宮世家無怨無仇,你為何陷害本派的掌門?”那妙雨突然叫道:“諸位前輩,諸位兄弟聽了,程玉萼陷溺已深,不可理喻,今日有仇的報仇,有冤的伸冤,不可養癰遺患,反害自己。”

一時間,群情洶湧,吵成一片,兵刃出鞘之聲震蕩耳際。

任無心雙臂高舉,縱聲喝道:“諸位稍安勿躁.在下尚有幾句話講。”

但聽一人厲吼道:“南宮世家害了咱們的師父.我兄弟要報仇雪恨。”

霎時間.有的要報師仇,有的要報父仇,報仇拚命之聲,如雷灌耳,驚心動魄。

驀地,人群之內躍出一個絕色少女,戟指南宮夫人喝道:“程玉萼,你今日若不釋放中原四君子.我葉湘綺首先與你拚了。”

那常素玉怒聲叱道:“螢火之光,敢與皓月爭輝?速即滾開。”

葉湘綺悲憤填膺,長劍一揮,猛地朝南宮夫人撲去。

南宮夫人冷冷喝道:“找死!”竹杖—揚,當胸戳去。

任無心大吃一驚,想那葉湘綺焉能擋得南宮夫人的一擊,當下身形一晃.搶先攻去。

隻聽老婦人喝道:“心兒閃開,待為娘的來。”

任無心豈肯退後,一招風雲四合,疾快地攻襲過去。

南宮夫人竹杖一揮,反擊任無心脅下,杖挾勁風,淩厲懾人。

那老婦人雙臂一振,抖掉了風氅,疾若電掣,霍然襲到南宮夫人身側,迫得南宮夫人暴閃丈餘。

隻聽一陣如雷的喝喊.丐幫三老與玄真道長,率領天下群雄,潮水一般的攻了上來。

南宮夫人睹狀,倏地一陣怪笑,聲如狼嗥鬼哭,刺耳之極。

隻見她舉手一揮,那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頓時狀如瘋魔,迎著武林眾豪撲去。

展眼間,兵刃耀日,殺聲震天,戰況熾如烈火。

任無心熱血沸騰,眼看這一場血戰下來,正邪雙方,勢必同歸於盡,不禁大為焦急,縱聲喝道:“諸位前輩聽了,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中,大部分是無辜受害之人.咱們盡量擒活的。”

常素玉陡地掠到,冷冷說道:“死到臨頭,還敢賣弄精神。”

雙掌—挫,隨聲襲到。

任無心急忙揮掌反擊,二人閃電般的力搏了十餘招。

忽聽一個少林弟子喊叫道:“師叔、師兄,右邊那兩個蒙麵人使的少林武功.隻怕是掌門師伯和百代師叔。”

一個蒼勁的口音道:“少林弟子隨我來。”

任無心暗暗忖道:程玉萼驅使正派人物自相殘殺,這手段當真歹毒得很。

忖念中,與那常素玉又力搏了三十餘招,有心衝到母親身畔,母子二人聯手禦敵,怎奈常素玉的武功極為厲害,被她纏住,竟是脫身不得。

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天下精英,畢集於此,搏殺之慘烈,觸目驚心,令人不忍卒睹。

任無心久戰不下,心頭焦灼如焚,倏地一輪疾攻,迫得常素玉招架不迭。

任無心大喝一聲,一指點戳過去。

這一指如雷驚電閃,眼看戳在常素玉身上。

忽聽一聲怒叱,那二夫人突然襲到,替下了常素玉。

任無心又驚又怒,雙掌翻飛、竭力拚鬥。

但這二夫人是常素玉的婆母,武功遠在常素玉之上,任無心傾盡全力,依舊屈居下風。

忽聽一聲慘嗥,一名黑衣天罡的頭顱飛起半空,鮮血四濺,灑得任無心滿臉皆是。

任無心霍然一驚,頸項忽被二夫人扼住。

任無心駭然大叫,雙臂猛然一振.疾向二夫人襲去.耳鼓之內.忽聞到田秀鈴驚惶喊叫之聲。

睜目一看,自己與田秀鈴相擁而臥,兀自睡在地上,何來什麽血戰。

田秀鈴揉著惺忪睡眼,道:“心哥,是你叫喊嗎?嚇死我了。”

任無心噓了一口長氣.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目光落處,忽見她臉泛紅潮,豔若桃花,不禁心疑,隻怕她體內的毒力發作.急聲問道:“你身子可有不適?”田秀鈴螓首一搖,癡癡—笑.道:“我也做了一個夢。”

任無心道:“什麽夢?說給我聽聽。”

田秀鈴臉上突然一陣緋紅,一頭鑽在任無心懷內。

任無心瞧她不勝嬌羞,不禁大奇,惑然道:“夢見了—些什麽?說來聽聽有何要緊?”田秀鈴忸怩道:“我不,你先講你的。”

任無心道:“我夢見天下英雄與你南宮世家決戰,打打殺殺,情況很慘。”

田秀鈴道:“最後的結局呢?”任無心苦笑道:“任何人都無法與全天下為敵,最後的結局.當然是你們老夫人戰敗,交出醒神湯,釋放了中原四君子和百忍大師等。”

這乃是他的願望,那夢境之內並無顯示。

田秀鈴聽了也不放在心上,但卻問道:“老夫人提過咱們的事嗎?”任無心微微一怔,笑道:“當時忙亂得很,沒有人提這兒女之私,你且說說,你的夢境如何?”田秀鈴臉頰藏在任無心懷內,揉擦了一陣,嬌聲道:“我夢見咱們在一處山明水秀的莊子.拜了堂,成了親,洞房花燭………”任無心道:“後來怎樣,我聽不清楚。”

田秀鈴嬌軀一陣扭動,道:“我不要講,我不……”倏地撒嬌道:“我肚子餓啦!”任無心哈哈一笑,道:“我也餓了,你準備了什麽食物,拿來我嚐一嚐。”

田秀鈴撲哧一笑,突然想到,是自己將他坑陷在這絕境.不禁悔恨交加,掩麵痛哭起來。

任無心啼笑皆非,哄了半響.無法令她收束眼淚,倏地叫道:“有了!我有法子。”

田秀鈴仰起臉來,喜道:“真的?什麽法子?”任無心一本正經地道:“棺木中可有冷凍存屍,咱們吃死人。”

田秀鈴一拳擂去,恨道:“你還有心開開玩笑!”想到自己親手害死情人,芳心之中,愧悔交集,無以自解,重又嗚嗚咽咽地哭泣起來。

任無心無可奈何,暗想女子的淚水反正是多,索性讓她哭個痛快,當下不言不響,不再理會。

閑悶無聊,不覺東張西望,見那許多棺材的棺蓋俱都掀在一旁,但右側牆角的一具棺木,那棺蓋卻是端端正正地覆蓋在上,仿佛業已釘死。

任無心疑念頓起,扶起田秀鈴的臉,道:“那棺內裝的是誰?”田秀鈴星目眨動,道:“沒有誰了!”任無心道:“奇怪,每具棺蓋都已掀開,隻有那口棺材例外。”

田秀鈴懶洋洋地說道:“嗯,我懶得動.我不去瞧。”

任無心脫口一笑,在她頰上親了一親,道:“乖—點,過去看看。”

田秀鈴咯咯一笑,爬起身來,歡天喜地地奔了過去。

她在南宮世家長大,對這迷魂牢中的陰森之氣習以為常,毫不感到恐懼。

奔到那棺木之前,雙手—扶館蓋,一下揭了開來。

倏地,田秀鈴口中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砰的一聲,棺蓋脫手掉下。

田秀鈴臉色慘白,雙眼滿布著恐懼之色,手足亂顫,噔噔噔直退。

任無心彈身而起,喝道:“什麽事?”田秀鈴猛一轉身.飛奔過來.躲在任無心身後.顫抖道:“老……老……老……”但聞砰的一響,那棺蓋掀翻在地,棺材中忽然站立一位身形微帶佝樓,手扶拐杖,雞皮鶴發的老嫗。

這老邁的婦人穿著一身墨色的衣服.蒼白的臉上不見血色,但那兩道炯炯眼神,卻似冷電一般,透射入人心俯之中,與那滿臉病容大不相襯。

任無心本是定力極探之人,此時此地,乍見那老婦的麵,也不禁心神一顫,一股寒氣自足底升起.—直涼透背脊。

那老嫗竹杖頓地,跨山棺外.緩步走了過來。

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籠罩在任無心臉上,神色之間,詭異莫名。

任無心先是驚駭,但隻—瞬,心情就寧靜下來、暗忖道:大不了一死,又何畏懼之有?當下一定心神,拱手笑道:“老夫人久違了。”

南宮夫人竹杖—頓,漠然道:“令堂何在?”任無心劍眉一蹙,道:“怎麽?老夫人—直在這迷魂牢中?”南宮夫人冷冷一笑,道:“老身在此比你們到得還早.陪伴你兩人一日一夜了。”

任無心聞言一怔,暗道:這位南宮夫人的性情,果非常人能測。

突然心念—閃,笑道:“老夫人既有意留在室內,這迷魂牢該是另有出路?”南宮夫人漠然道:“當然另有出路,但對你來講,有等於無。”

任無心淡淡一笑,道:“在下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目光一轉,朝身後的田秀鈴望去。

田秀鈴熱淚泉湧,淒然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南宮夫人冷冷一笑,道:“你明明知道,還要假1/4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