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桌上的情誼
第五百零六章 桌上的情誼
宋家的晚宴無波無瀾，至少在羅動看來，除了之前那位胡家主的出現帶來些許的不愉快之外，整個宋府之行，可以說是在經曆過東環院入院考核那種緊張壓抑之後的一種放鬆。
另一邊。
宋家雖說是對羅動幫助宋芷惠的行為表示感謝，卻並沒有給羅動任何實質性的好處，這在在場的宋明以及馬家兄妹看來，也頗有不解。
憑借宋家在王都的地位，以及宋家主和宋老爺子這種身份，別的不說，印器、印具、印紋之類的東西完完全全是隨隨便便就能給出不少高階貨色的。
可偏偏宋老爺子和宋家主他們卻似乎根本沒有這方麵打算一般，隻是和羅動說著聊著，宛如普通長輩對自家晚輩一樣，給予一些人生經曆上的教導，以及一些社會閱曆上的指點。
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呢？似乎就再也沒有任何表示了。
不過令宋明和馬家兄妹意外的是，羅動似乎對這些頗感興趣，對於沒有拿到好處似乎也不是太過於在意。
以往平川城時，馬家兄妹從沒有將羅動真正放在眼裏，即便偶爾會正眼看羅動一兩眼，但是心中卻總是帶著傲慢、帶著偏見的選擇無視羅動的一些表現。
可現在，看著羅動坐在上手位置，那般自若的應對著天豐國王都內可以翻手雲覆手雨的存在，那種滋味真的難以言明。
宋明和馬家兄妹不明白的事，並不代表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
比如唐芊芊。
與宋明和馬家兄妹不同，唐芊芊從宋家對羅動的態度來看，如果隻是那種尋常的感謝，倒不至於會做到這樣。給好處的方式很多，以宋家的身份地位沒理由會選擇這麽一種讓家主和老爺子都親自作陪的做法。
這說明什麽？
說明宋家對羅動很是在意，或者說很是重視。
雖然羅動隻有開環境十刻，身負的也是最為平庸的三才鬥紋，但這些都不妨礙羅動在武道意誌上的驚人天賦。
與家族無關，與家世無關，同樣也與許多外物無關。
天賦的難能可貴，在於其無法通過培養產生的特性。
無疑羅動所表現出來的，正是這種武道意誌上的過人天賦。
以十八歲的年齡，甚至家族家世上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的前提下，不但完全做到將劍意收放自如的境地，更是能做到利用自己的武道意誌去激發並且鍛煉他人的武道意誌。
這一切，唐芊芊一路上和羅動等人走來，可以說是見證了宋芷惠刀意逐漸收放自如的過程。
這種磨練武道意誌的方式，甚至連王都三大家族之內都不曾存在過。
不是沒有這方麵的想法，而是即便有這種概念和打算，真正要做起來的話，對於武道意誌操控上的要求，並不如表麵上那麽簡單。
即便唐芊芊看羅動幫助宋芷惠磨練刀意時，本身並沒有付出太大的努力，但事實卻是，即使王都之中類似宋老爺子這種高高在上的存在，也無法做到像羅動那般的去磨練自家晚輩的武道意誌。
要不然的話，武道意誌也不會那麽稀少和珍貴了。
不以物質去拉攏人才，談感情講手段的去拉近與人才之間的關係，等到雙方有著更深入了解與合作之後，那些物質才終會成為一種錦上添花的存在出現。
這才是這些大家族的行事手段。
唐芊芊如果現在站在自己唐家的立場之上，想要借由這個機會為唐家謀取更大的利益，也會采取這種方式接觸羅動也說不定。
不過顯然以現在唐家的狀況而言，並不值得唐芊芊這麽做，所以唐芊芊即便看著宋家這麽重視羅動，想要和羅動加深維係，增加感情，唐芊芊也隻是宛如局外人一般的聽著看著。
“唐家丫頭，這幾年穿山堡在你手上發展的有聲有色，這或許是你那頑固爺爺做夢都沒想到的事吧。”
宋老爺子自然沒有忘記此時桌上和羅動同行的唐芊芊，雖然想要拉攏羅動，但也不會表現的過於明顯。
“穿山堡底子好，位置更有著相當的優勢，我能做到的，換個人去做也不會有太大差距。”唐芊芊麵對宋老爺子這般誇獎回答道。
“不然不然。”宋老爺子搖了搖頭，“要是換了唐東來去，恐怕做不到現在這種程度，那種向來隻懂得勾心鬥角的人，格局太小，難成大事。”
唐東來是誰？
那是現任唐家家主，同時也是唐芊芊的大伯。
以唐家這王都三大家族的地位，以及唐東來那唐家現任家主的身份而言，真正有資格對其進行評價的，在整個王都，甚至天豐國國境之內，不會超過兩手之數。
而恰恰，坐在唐芊芊麵前的這位宋老爺子，就是這兩手之數的其中之一。
格局太小？難成大事？
如果不了解唐家的人聽到，或許會認為這宋老爺子是倚老賣老，胡說八道。
但唐芊芊卻明白，宋老爺子這八個字，極其精準，甚至可以說直擊要害。
唐家為什麽會讓唐芊芊回來？
聯姻。
然而聯姻背後所牽動的，當然是家族利益。
正是因為唐家近幾年在走下坡路，一些家族的產業再也不複往日輝煌，所以唐東來才想方設法的想要阻止這種頹勢。
聯姻是一種可以暫時延緩頹勢的方便做法，雖然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但至少可以緩解問題。
不過唐東來顯然低估了唐芊芊個人的意誌，以及唐老太爺對於唐芊芊的一些保護。
正是因為這種隻想著依靠別人來進行補救的想法，才更能體現唐東來格局上的小。換做是大氣一點的家主，要麽當機立斷壯士斷腕，要麽就另辟蹊徑尋求出路，依靠別人對於大家族來說，尤其是王都三大家族這種背景下的唐家來說，太過於掉價了。
這也不怪宋老爺子給予唐東來這麽一個評語。
唐芊芊對於宋老爺子對唐東來的這麽一個評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自己的見解，即便她現在與唐家形同陌路，即便她現在與唐東來這個大伯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隻要她還姓唐，就不至於自己去詆毀自己的家族。
微微笑著聽完宋老爺子的話之後，唐芊芊選擇保持沉默。
宋芷惠擔心氣氛會變得很尷尬，適時的插話道：“吃菜吃菜。”
不過宋芷惠顯然是忽視了自家爺爺說話的目的性。
宋老爺子既然點出了唐家的這方麵問題，以及不吝嗇言辭的誇讚唐芊芊，自然有著其他的話想要說。
“唐家丫頭，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現在還有爺爺護著，但五年之後，十年之後，你爺爺還能不能護的住你。如果你在那之前，還沒有足夠的力量擺脫唐家的鉗製，擺脫你那個小氣的大伯，到那個時候你該怎麽辦？”宋老爺子繼續說道。
與宋老爺子這種侃侃而談不同，宋家家主宋知書，則是在一邊和羅動小聲的介紹著桌上一些特色菜肴的來曆和做法，似乎對宋老爺子的這些舉動並不在意。
“爺爺！”宋芷惠有點著急，她並不希望唐芊芊在自家吃飯的時候還要思考這些煩心事。
拋開唐宋兩家的明爭暗鬥，宋芷惠和唐芊芊的關係像朋友更躲過於敵人，即便兩人自小就有過各方麵的比較和競爭，但這種競爭都是沒有絲毫惡意的。
加上後來雙方都因為各種緣由離開王都，並且再一次相遇。
宋芷惠看來，她與唐芊芊之間的關係，或許比那些相互合作的家族中晚輩們的相處，更為真誠與要好。
麵對宋芷惠的出聲，唐芊芊卻伸出手來，示意宋芷惠不必擔心，同時唐芊芊也將視線轉到宋老爺子身上：“宋老爺子的這些話，應該不止是想讓我思考這麽簡單吧？”
唐芊芊這麽說自然有她的道理，能在一見麵就問出這些問題的人，她唐芊芊根本不相信這宋老爺子沒有仔細的思考過這些。
雖然這有點鹹吃蘿卜淡操心的嫌疑，但唐宋兩家曆來明爭暗鬥慣了，即便宋芷惠逃婚那會，唐家未必也就沒有進行過一些不為人知的動作。
有時候，最為了解自己的，往往都是對手。
這句話說起來不無道理。
宋家對唐家的了解，不亞於唐家對自己的了解，這本就不是一個值得驚訝的事情。
相反，事實上，唐芊芊或許可以借由宋老爺子這種不同方向的視角，去謀求一種更為省心省力的應對方式。
不過這一切最終做決定的還是唐芊芊就是了。
宋老爺子聽唐芊芊這麽反問，頓時笑了：“唐家丫頭的反應依舊是這麽快，這點倒遺傳你那頑固的爺爺了，其實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明白，想要不受唐家製約去發展自己的力量，在這東域有多麽困難，即便你那穿山堡橫跨東北兩域，也完全做不到不受唐家的影響……”
宋老爺子的一席話，並沒有給唐芊芊提供任何明確的應對方法，卻是幫助唐芊芊更加細致的理清了有關於唐家的一些思路。
或許有些東西唐芊芊以前能夠思考到，但真的要這麽明確的說出來，唐芊芊還真就做不到，這是經驗和閱曆上的差距，並不是當個幾年穿山堡堡主就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宋老爺子一席話說完，最後卻又淡淡的補上了一句：“有的時候破而後立未必不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