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筆記

第98節 賣花

第九十八節 賣花(2/4)

煕娘想到十二娘的處境,寄人籬下必定有多處需要花錢的地方,賣花也是迫於無奈,頓時心生憐惜,替她感到難過。

即是“有難”,這個忙又不難幫,煕娘便一口應下,說:“沒問題,我派人去跟我大哥知會一聲。”

十二娘再三感謝,又跟她商議道:“你告訴我花店在哪,我偷偷讓人把花送過去,到時候若能賣得錢,我跟你兄長分利,若不能賣錢,到時候我讓人取回來重新栽培,必不讓你兄長吃虧。隻是這個事兒,我是瞞著大伯母的,不能讓她知道……”

煕娘想到自家大哥是瞞著家人做生意,十二娘也是瞞著家人賣花,不禁覺得很好玩,笑著說:“你放心,這種事我大哥知道怎麽辦,不會把消息傳出去的!”

因熙娘跟七娘也是常有來往的,熙娘不免要問一問七娘進宮之事,她拿著一雙小孩兒的繡鞋,頗為傷感的說:“她進宮之前,特地派人送了這雙鞋來,她這樣有心,我卻沒能見她一眼,以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

十二娘趕緊寬慰一番,說:“七姐進宮不是做粗使宮女,待她在尚功局做了女官,得了恩典就能出宮探親,用不了多長時間。”

熙娘點頭說:“她針線做的這麽好,一定會有出頭之日的。”

兩人正說著閑話,王勉突然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十二娘起身跟王勉見禮,王勉回禮後在熙娘另一邊坐下,對熙娘說:“我聽說十二娘今日來了,所以趕過來看看。”

熙娘略有些驚訝,自她懷孕之後,來看她的女眷很多,卻沒見過王勉過來看過誰,於是問道:“三郎有事找十二娘?”

王勉大大方方的點頭,說:“是有些話想問問她。”

十二娘略有些緊張,他跟王勉沒什麽交集,怎麽突然會有話要問她?

“三郎有什麽話,但問無妨。”

王勉點點頭,說:“十二娘不用緊張,我是想問一下你和四弟、五弟初八那日在曲江池與唐家的人鬥文之事。”

十二娘了然了,王勉這麽問,多半是跟王勵的婚事有關。

果然,王勉繼續說道:“那日鬥文,四弟可有做出什麽過分之事?”

十二娘思量著,說:“有倒是有一件,但也不能說是四郎過分。那日唐家的人無緣無故挑起事端,用話激將四郎,兩方約定下賭注,若唐家的人輸了,就要下跪給四郎道歉,最後因這個事,弄的唐家小娘子在亭子裏十分沒臉,但四郎知道她是女子後,沒有讓她跪,放她走了。”

“原來是這樣。”三郎思索著說著。

十二娘詢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王勉正要解釋,一個丫鬟突然走進來,急切的說:“三郎,不好了,二老爺在書房請出了家法,要打四郎,二夫人請你趕緊去書房勸勸二老爺!”

屋裏的人聽了都是一驚,王勉站起來提步往外麵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十二娘說:“十二娘,有勞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吧。”

這是王家的家事,十二娘本不便插手,但她很擔心王勵,便跟王勉一起往前院書房趕去。

在王家的書房院子裏,二夫人吳氏、王勃,及一大堆仆婦丫鬟擠在了那裏,眾人見王勉帶著十二娘來了,匆匆讓出一條小路。

吳氏見了王勉,立即說:“三郎,你爹一向器重你,你快進去勸勸他,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何用動家法!”

王勉說:“母親放心,我這就去跟爹爹解釋,他怕是誤會四弟了。”

吳氏連連點頭,目送他敲門進入書房,但隨著開門那一刹那,藤鞭打在身上的聲音及王勵的低呼聲傳出來,驚的她渾身一顫,低聲喊了句“我的兒啊……”

十二娘悄悄走到王勃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角,將人群中的他喊道角落裏,問道:“二老爺為什麽打四郎?”

王勃低聲說:“一是因為唐家派人來,說四哥張揚跋扈沒有君子之德行,沾花惹草沒有君子之涵養,兩家議婚之事告吹。再就是父親拜托尚書省中的同僚謄抄了一份四兄科舉的策論答卷出來,卷子上滿口胡言,言之無物,根本不是四兄的水準。父親看了勃然大怒,說他把科舉當兒戲,兩宗事情遇到了一起,這才動了家法。”

十二娘聽完,覺得這兩件事都不簡單。

唐家在王勵落第之後派人來取消議親之事,這本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唐家人為什麽把話說的那樣絕,好似要弄的兩家再不往來一般。而王勵落第之事也很稀奇,就算是臨場緊張,發揮失常,文學素養也不至於一落千丈。

就在她思索之時,王勉從書房裏出來,請十二娘進去一趟。

十二娘在王勃和吳氏的注視之下走進書房,難免有些緊張。

書房之中,王勃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衣服背部已被藤鞭抽破了,隱隱透出血跡。正上方坐著二老爺,王勉垂手立在一旁。

十二娘上前屈膝喊了聲“二伯父”,二老爺神情疲憊的點了點頭,王勉在旁說道:“十二娘,今日請你來給四郎做個見證,想問問那日在曲江亭中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十二娘點頭道:“是,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勉點點頭,問道:“那日去曲江池邊玩耍的女子,除了你還有誰?你們怎麽會去參加曲江宴?”

“除了我還有劉思慧和曹映嘉,我們都是受劉思彰邀請而去。因劉思慧馬上就要出嫁,被拘在家裏數月,劉思彰想帶她出去散散心,但怕帶她一個人不方便,就約了我和曹映嘉一起陪她。”

王勉點頭,道:“也就是說,你們去曲江池跟四郎無關?”

“嗯,他根本不知道,到了那裏才知道的。”十二娘說道。

王勉轉身對二老爺說:“爹,如此看來,唐家人說四郎行為不檢點,帶女子大鬧曲江宴之事有所偏頗,我們冤枉他了。”

二老爺冷哼一聲道:“這件事若真如十二娘所說便也罷了,那這答卷是怎麽一回事!”說著,就把一張紙扔到了王勵的膝前。

王勵匍匐在地上,說:“孩兒不孝,辜負了父親的一片厚望。這答卷,我的確是亂寫的。”

二老爺氣的起身輪鞭抽了他一下,嚇的十二娘差點叫了出來。

可王勵紋絲不動,咬著牙說:“唐家娘子女扮男裝混進曲江宴,行為本就不妥,而後又無緣無故對我家出言不遜,觀其形、聽其言,兒子實在覺得可惡,絕不願娶這樣的女子為妻。”

聽了這話,二老爺氣的反問道:“所以你就把科舉當兒戲,胡亂作答?”

王勵脾氣倔上來,頂著回答著:“唐家果如兒子所料,他們看我落第就不再議婚,這樣極好!”

“混賬東西!”二老爺不能理解王勵的邏輯,他是一輩子的讀書人,隻知道王勵的所作所為侮辱了科舉,侮辱了門第,也是耽誤了他的前程的大錯事。

他又要打王勵,王勉急忙抱住他的胳膊,說:“父親,四弟還小,來年可以再參加科舉,可婚事若定下來,就沒得改了。趁著這次機會,看清楚唐家的嘴臉,豈不是件好事?”

二老爺聽了更氣,訓斥道:“你們這兩個糊塗的孽子!何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有誤會不解釋,還用科舉落第的方式拒絕議親,這樣在唐家人眼中,四郎就是一個徒有虛名、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唐家又怎會願意繼續結這門親事?你們還反倒怪起別人來。”

十二娘作為旁觀者,聽二老爺的話似乎有些道理,王家跟唐家從一開始就陷進了一個互相誤會的怪圈。

唐家小娘子以為王勵沾花惹草,王勵以為唐家小娘子行為不檢點;唐家小娘子以為王勵欺人太甚,王勵以為唐家小娘子言行刁蠻無理;唐家小娘子以為王勵不學無術,王勵以為唐家小娘子沒有教養……

如此下來,親事自然就黃了。

二老爺在書房裏來回踱步,思量之後說:“我明日會約見唐老爺,就算是不為四郎的婚事,為了我王家名聲,我也需跟唐家人坦蕩的談一談。四郎,你明日跟我一起去,要是再敢丟我家臉,我立即送你回龍門老家,別在京城丟人現眼!”

四郎低著頭低聲應了一聲“是”,王勉歎著氣送十二娘出門。

吳氏已迫不及待的趕去書房看王勵的傷情怎樣,十二娘趁著人多從如意葫蘆袋中取出一瓶傷藥,悄悄遞給王勃,說:“這個藥很好用,你晚上給四郎塗一些,他背上的傷明早就好了。”

王勃抱拳感謝,轉身去書房看王勵,十二娘則往元娘的思齊院走去,她還有個平安符是要送給梓哥兒的。

待她回到高府時,時間很晚了。想到之前車夫所說的話,十二娘就往高夫人的芝心齋走去。

大老爺和大夫人正在用晚飯,剛剛上桌。

十二娘進去見禮,大夫人冷冷問道:“今天去禮佛怎麽到晚上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