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筆記

第一百一八章 驅逐

第一百一八章 驅逐

陸陸續續地,馨娘和妍娘也來了,嘉娘緩緩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大家……

從前天開始,坊中就開始流傳唐家兄妹的醜聞,曹夫人得到信息的時候十分震驚,派人打探消息回來,都說是從平康坊裏傳出來的。

平康坊,那是花天酒地的地方,去那裏的不是為了風流快活,就是為了應酬交友,消息傳的最快。

曹夫人意識到事情不妙,再派人去打探,才有人說是在瑤台裏看到了唐家兄妹的字畫,那首“待月西廂下,迎風半戶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的情詩被傳的人盡皆知……

旁人震驚是震驚唐家兄妹的事,十二娘聽完之後也覺得震驚,她是在震驚消息是從瑤台裏傳出來的事。

別人不知道消息源頭,她一手策劃怎能不清楚?

她最開始設想的是隨便把畫作賣給一個畫店,再輔以流言把這個事情傳出去,效果來的慢,但查不到來源,便於脫身。現在姚元崇直接讓消息從瑤台傳出,效果極好,可是唐家的人查到瑤台去了,那可怎麽辦?

但再一細想,姚元崇不是莽撞之人,他敢把此事放在瑤台去做,必定有十分的信心。看來他與那瑤台的白老板果然是非一般的交情,而且瑤台也非一般的歌舞坊。

四個姑娘坐在一起說著唐家的事,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後,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馨娘更是因為聽到這種醜事羞紅了臉。

十二娘說:“大家既然都知道了,也沒什麽好深入探討的。難得今天不上課,我們到的又這樣整齊,不如去找嵐娘打球玩,她上次就在抱怨天氣冷了,我們都犯懶了呢。”

眾人都說好,雖然妍娘不是球隊成員,但她妹妹箬娘是的,所以她也時常跟著去玩。

四人一起來到魏家,魏宜嵐與十一娘正在議唐芙的事情,見她們來,趕緊捉著她們問是不是確有其事。

大家不好說什麽,嘉娘隻說她母親去唐家商議事情,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魏宜嵐便“嘖嘖”兩聲,說:“真是想不到還有這種苟且之事,聽說那個唐子甫文采不錯,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很得皇上器重,這下可全完了。”

十二娘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她覺得很痛快。

唐家兄妹與他們並無太深的牽扯,眾人聊了一會兒就不再多說,難得人到的這麽齊整,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練球,自然不亦樂乎。

後幾日,十二娘陸陸續續從各方聽到消息,唐家的人尋根溯源,果然找到瑤台,詢問畫作出處。白老板隻說是夜間收拾酒席,有客人遺落,卻不知道是誰放在這裏,後又被其他客人拿著賞玩,發現了其中的隱秘。

本就是人來人往的場所,唐家沒有證據,又不願把事情鬧大,奈何不了瑤台,隻得把畫索要回去,以辨真假。

唐家兄妹先前一口咬定外麵流傳的字畫一定是假的,可在詩畫麵前,他們震驚了,連他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印章是真的,畫作是真的,筆跡是真的,隻是這三樣組合在一起,卻是假的!

唐芙惱怒道:“這幅月夜圖是我的練筆之作,理應在灼華館,怎麽會配上了兄長的詩作流傳出去!”

自此,唐家與曹家起了糾紛,曹夫人非常憤怒,沒想到自己對唐芙的關心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曹夫人冷笑道:“弟子的畫作我都見過,這幅月夜圖芙娘從不曾呈給我看,館中弟子也不曾見她畫過這樣的畫,現在為了洗刷清白,憑她片麵之詞就想把罪責推到我們頭上,你們也可笑了。”

唐芙無語,她在館中獨來獨往,的確有些畫作沒有給曹夫人點評,又無其他人給她作證,真叫她百口莫辯!

事情的後續發展產生了壓倒性的變化,比十二娘預料的還要滑稽。

唐家兄妹的事從坊間傳到了宮裏,武後竟然也聽說了,還專程把豫章駙馬傳進宮中訓斥一頓,說他治家無方,命他速速整頓家風,不要給已逝的豫章公主臉上抹黑。

十二娘聽到這事兒的時候心中叫好,唐家人真是糊塗,竟然把髒水潑到曹夫人頭上,曹夫人可不是好惹的普通婦人啊!

不出五日,唐家人舉家回並州去了,沒有任何調查,沒有任何爭辯,隻能任由流言蜚語自生自滅。

唐子甫的舅舅禦史楊衝,心中不服親外甥和外甥女背著這樣的恥辱離京,但鬱氣無處可發,想到留言是從瑤台裏傳出來的,便上折彈劾長安市令,告他監管東西兩市不力,盜賊猖獗,提議肅查兩市。隻是這帖子直接被皇上駁了回來,楊衝除了無故得罪了長安市令,別無收獲。

攆走了唐家兄妹,十二娘心裏說不出的舒坦。冬日早上原本縮在溫暖的被窩裏不想起床,但一想到去了灼華館也沒有唐芙礙眼,她就笑著穿衣起床。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外麵的草木上都是寒霜,天氣沉的仿佛隨時會下雪一樣。

十二娘裹緊身上的的披風,快步往馬車棚走去。走到垂花門邊,冷不丁與快步走進來的王勃撞了個滿懷,十二娘低聲驚叫一聲,向後反彈了幾步,王勃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才險險站穩。

王勃十分抱歉的說:“我正要找你,怕你上學去了,所以走的有些急。”

十二娘並沒撞傷,隻是嚇了一跳,看到是她安下心來,問道:“五郎找我什麽事?”

王勃眉宇間透著幾分擔憂,說:“好久沒有跟你和元之碰頭,等你放學了,來我書房坐一坐,我會把元之也請來,我們三人說說話。”

十二娘笑著說:“好,我會盡早回來的。”

兩人點頭告別,王勃站在垂花門下,目送十二娘去馬車棚上車出門。

出了王家大門,十二娘就讓秦剛把車停在路旁,與他交代道:“你一會兒把我送到曹家之後,立即去找筆洗,讓他給姚元崇帶話,今日不管王勃找他問什麽,一律說不知道,具體的事情,等與她見了麵再說。”

秦剛點頭記下,快速把十二娘送去曹家,轉而傳話去了。

十二娘幾乎能夠肯定,王勃肯定是知道了唐家的事,懷疑到她和姚元崇頭上。這件事雖然是為了給王勃報仇,但十二娘覺得斷然不能讓王勃知道,依照他的道德是非標準,搞不好還會怪他們行事不端。

十二娘在腦海裏臆想著王勃指著她和姚元崇罵他們“類小人”的模樣,趕緊搖搖頭,把這幅可怕的景象甩出腦海。

姚元崇收到筆洗的口訊的時,剛送走王勃的小廝綠禾。前後一聯想,他心裏也有了數。

人人心中有杆秤,每個人的稱砣因為關注的重點不同,標準也不同。他和十二娘都是會畫保護圈的人,若誰傷害了他們保護圈內的人,他們則不能容忍,一定會予以報複。這是他們的標準。

而王勃則是以世俗道德為標準來要求自己,這就是他與他們最大的不同。

十二娘擔心的事情,姚元崇非常理解,他與十二娘是同一立場。為了避免一個人麵對王勃不好回答的問題,姚元崇取了巧,先去曹家接到十二娘,兩人再一起去找王勃。

十二娘與他笑談:“你倒狡猾,先跑來找我。”

姚元崇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我們總得先對好口供,不然我真怕子安把我們問的互相拆台。”

十二娘點頭,與姚元崇低聲商議起來。

到了王家,王勃看他們一起來,倒不驚訝,笑著讓他們坐下,隻說了句:“真巧,竟然碰到一起了。”

姚元崇卻說:“哪有這麽巧,是我專門去接的十二娘。我爹十二月初五要進京,我今日為此事忙碌,正好路過曹家,就等十二娘一起過來了。”

王勃和十二娘驚訝問道:“你爹要來了?”

姚元崇笑著說:“是的,嶲州的吐蕃叛亂已經平定了,我爹帶著吐蕃讚普進京朝拜。”

“戰亂平定,這可太好了!姚都督又立大功了。”王勃歡喜的說道,反倒不好提起自己本來的意圖了。

十二娘主動說道:“等姚都督進京後,崇郎肯定要伴在左右,我們想見你一麵就更難了。五郎,你今天把我們喊過來,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吧,不然下次不知等到什麽時候。”

王勃見十二娘說的有理,遂問道:“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唐家的事?”

兩人俱點頭。

王勃又問:“是不是你們做的?”

十二娘裝傻問道:“做的什麽?”

王勃耐心說道:“是不是你們覺得唐家害我被趕出王府,所以你們報複他們了?”

姚元崇在旁問道:“子安你覺得我跟十二娘有這個本事?”

王勃從不敢小瞧他們,但也不敢一口咬定就是他們做的。別人也許想不到,但他知道,他們一個與唐芙是同窗,一個與唐子甫是同僚,憑著他們的能耐,想弄到他們的筆跡還不容易?而且奇特的是,王勃自知道唐家的事之後,就止不住的生出這樣的念頭,就覺得是姚元崇和十二娘兩人為他報仇做出來的事。

十二娘也子安旁說道:“坊間傳的字畫是他們兄妹的親筆畫,我跟崇郎哪有什麽本事去報複他們?”

王勃微微低頭,沉思著說:“我們都清楚,唐芙跟唐子甫兄妹是清白的,這事定然是有人陷害他們。”

十二娘無語道:“就算是假的,難道你還要替他們洗冤不成?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管怎樣,他們也算是咎由自取,誰讓他們之前淨做壞事!”

王勃內心一直在糾結真相的問題,此刻聽十二娘說,覺得有點道理,卻又覺得不太對,沉吟道:“我隻想知道,你們有沒有因為我做汙蔑唐家的事。”

他一雙眼睛晶亮的看著兩人,十二娘與姚元崇搖頭,齊聲道:“沒有,我們有心無力。”

王勃心中一鬆,透了口氣,他可不想朋友因為他而做壞事。另兩人對視一眼,才知道原來謊話也可以說的這麽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