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亭行令
尹離到了亭子，悄悄坐到尹君後麵，看眾人飲茶行令。手裏握著楚荊送的梅花，不住打量，越看越喜歡。
“不如我們換個新的行茶令吧。”杞陽侯夫人王氏道。
“夫人請說規矩。”
王氏道：“我這兒有一筒子牌簽，我們擊鼓傳花，到誰處鼓停，誰就要抽兩支簽，簽底各刻有一個字，抽簽者要將這兩支簽上的字一頭一尾聯成一句詩詞。時間上也有限製，時間到了尚未做通，女兒家罰茶三杯，男子罰酒三杯可好？”
“很新奇的牌令，如此甚好。”弈安王道。
接下來，片刻工夫就準備妥當，開始行令。尹離坐在尹君旁邊，在座的人她還認識杞陽侯的女兒安心昱，平南將軍的女兒陸楊、陸琳，平西將軍的女兒鄭霜。
一名侍從坐在亭子邊緣背對著茶亭開始擊鼓，伴著鼓點一枝紅梅在眾人之間傳遞，場麵緊張熱烈。鼓聲突地一停，隻見紅梅恰好傳到一名少女手中，在眾人的注視下，她抽取了兩支簽，簽底分別刻有“采”字和“紛”字，隻見她略一思索，吟道：“采花香泛泛，坐客醉紛紛。”果然世族多才女，眾人稱好。
接下來，紅梅又傳至平西將軍的兒子鄭嶽的手中。鄭嶽也抽了兩支簽，簽底分別是“少”和“奈”字，鄭嶽也脫口而出：“少壯幾時奈老何。”眾人道：“錯了錯了，沒按牌令來，要將這兩字一頭一尾聯成詩句，你的‘奈’字可是在中間的。”鄭嶽隻得罰酒三杯。
在這過程中，小侯爺邵霖也來了，坐在鄭嶽旁邊，不時拿眼睛怒瞪尹離，令尹離感到不快。尹離隻垂頭看向自己的白梅，還不住低頭嗅嗅香味。這邊傳來紅梅，尹離隨手接過正要向後傳，那邊鼓點就停了。尹離無奈，隻得抽了兩支簽，簽底分別是“花”和“暖”字。尹離雖無意出頭，但也不能在這種場合給姑母丟臉，便道：“花氣襲人知晝暖。”眾人認可，又開始下一輪。
下一個中彩的是杞陽侯的女兒安心昱，想來安心昱也躍躍欲試許久了，欣然抽簽，隻見是“綠”及“梅”字，安心昱緩緩道：“綠垂風折筍，紅綻雨肥梅。”念罷環視一周，享受眾人或讚許或嫉妒的眼光。
在座的可能就鄭嶽的胞妹鄭霜擔心會被“拿”住了。鄭霜出身將門，不擅長詩詞，她傳遞梅花的速度最快，就擔心鼓點停在自己手上。但不幸的是，鼓點還是在花傳到她手上時停了。鄭霜牙一咬，閉著眼抽出兩支簽，卻是“一”字及“壺”字，鄭霜左右思索，不得主意。尹離坐在鄭霜對麵，同情地看著她，鄭霜也看向尹離，表情懊惱。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尹離靈機一動，捏起茶盤上的一片冰片，裝作不經意地置於左胸前低頭一嗅，然後笑著投進旁邊備用的玉色茶壺中。鄭霜茅塞頓開，急道：“一片冰心在玉壺。”
“好句！”鄭嶽第一個替妹妹叫好，眾人也紛紛稱讚。鄭霜投給尹離一個感激的眼神，尹離笑笑。對這個豪爽的姑娘，尹離懷有好感。這一幕落入不止一個人的眼中。弈安王笑著看向尹離。尹離不願與豪門貴族打交道，更不想引起眾人注意，故躲開弈安王的目光，低頭撫摸手中的茶杯。邵霖詫異地看看弈安王，又看看低著頭的尹離，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又玩了一會兒，隻見過來一個人，在弈安王耳邊說了幾句，弈安王便打斷眾人道：“小王有要事，得先走一步了，眾位請盡興。”說罷，起身向眾人致意，接著帶著兩個隨從先走了。
“主角”走了，眾人也玩了半日，有些乏了，便草草結束了行茶令。這次，邵唐並沒在茶亭露臉，尹夫人有些意興闌珊，但是午後就要打道回府，所以還是勉強帶著幾個姑娘繞茶亭的梅林又轉了一圈。尹離走到與楚荊見麵的白梅林，心裏感覺甚是親切，不由自主地往裏探去，卻發現不遠處的地上散落著大片白梅花瓣，旁邊的兩棵白梅樹大概是被掌劈了枝幹，梅花所剩無幾了。尹離暗惱：這一定是那小侯爺的傑作！
上午遊玩歸來在北苑用了午飯，大家便收拾行囊，準備歇息片刻就啟程。尹離此行的最大收獲就是那一枝白梅，愛得跟寶貝似的，親自找了個紅瑪瑙瓶，灌了泉水，插進去，擺在眼前，不住地觀看。尹君笑道：“這兒的白梅多得是，也不值什麽錢，離兒怎麽這麽寶貝這枝花，莫不是意中人送的？”
尹離臉一紅，道：“沒影兒的事，姐姐別胡說，就是看這花順眼了唄。”
尹君還要開口問，尹離忙道：“對了，姐姐，上次你在邵陽侯府折的綠梅怎麽沒見，送誰了？不會是給邵楓表哥了吧？”
“你這死丫頭，拿這話堵我嘴，看我撓你！”說罷，紅著臉去撓尹離的癢癢。
“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饒了離兒這一回吧。”尹離求饒道。
“好吧，這次就先饒了你。對了，離兒，待會兒下山後我們就不去姑母家住了，直接回家去可好？”
“嗯，最好不過了，我也想父親母親和莫兒了。”尹離道。接著繼續欣賞她的梅花，思緒卻擴散開來。還有機會見楚大哥嗎，他是不是也下了山，會住在弈安王府嗎？他送我梅花是不是說明對我也有意呢？尹離美滋滋地想著，臉又漸漸地紅了。
“離兒，別發呆了，該動身了。”尹君喊道。
臨走前，昭清王府又派人送了各府幾枝梅花，用同樣的玉脂瓶盛著。尹君和尹離也得了一枝胭脂梅。尹離還是寶貝自己的那枝白梅，把那枝胭脂梅給了尹君。
一路順利，到了邵陽侯府，尹君和尹離便下車辭別姑母，尹夫人笑道：“你們這幾日也勞頓了，回家好好歇著吧。代我向你們父母問好。”姐妹倆應承下來，正要起身，尹夫人又道：“離兒可是與弈安王有過交道？”尹君一愣，詫異地望向尹離。
“自然沒有。”尹離趕忙撇清。
“嗯，離兒這次表現得不錯，茶亭聯句思維還算敏捷。”
“姑母謬讚了。”尹離道。
“我也乏了，你們回家去吧。”尹離姐倆便行了辭別禮，上車回家。
到了家，拜見了父母，尹離趕忙跑進房去尋了個陶瓷花瓶，打上井水，把白梅插上，置於窗前。
傍晚，因尹君、尹離回來了，家裏準備了比較豐盛的飯菜，一家人圍坐在桌前用飯。“君兒、離兒這次去，可有什麽見識？”尹父問道。
“回爹爹，除了賞梅，也被姑母引見認識了幾家官宦人家，見識了人家的氣度和做派。”尹君道。
“這就好。你們平日也不便出外走動，跟著你們姑母尚可見見世麵。”
“離兒，你們這次去見著人禮數上可周到，有沒有給你們姑母添麻煩？”尹母問道。
“當然沒有，娘你放心吧。”尹離笑道。
尹莫看看尹離，笑道：“二姐，聽說梅山上還有貴族子弟的聚會，你見識了嗎？回頭給我講講吧。”尹莫和尹離年齡相仿，自小一起玩到大，關係比和尹君更近一層。
“我沒怎麽見識，倒是大姐去了一次，莫兒還是向大姐打聽吧。”
“莫兒若感興趣，下次說給表哥聽，讓他帶你一道去看看。”尹君道。
“好好念書是正經，男子怎可成日想著玩樂？”尹父訓道。
尹莫暗地裏朝尹離吐吐舌頭，裝作一副受教的樣子，繼續吃飯。尹離忍不住樂了。
“離兒，你也是，跟著你姐姐學學，好好磨磨性子，嫻靜不足，活潑有餘。”
“是，爹爹，離兒知道了。”尹離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