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尹君的婚事
尹離和尹莫停止打鬧，忙整裝出來，瞧瞧是何事。
隻見前院裏站了邵陽侯府的兩個丫頭，房裏還有侯府一個管事的婆子，正對母親說著什麽。尹君不知去哪兒了。
待侯府的人走後，尹離忙上前問：“娘，這次說的什麽事，怎麽您神色這麽凝重？”
尹母喝了口茶，緩緩道：“是你姐姐的親事。”
“啊，什麽親事，侯府來給姐姐提親了？”尹離和尹莫都很吃驚。
“倒不是侯府來提親，是別人請你姑母來做媒，向君兒提親。”
“對方是誰？我們可認識？”
“是禮部侍郎夫人季氏的侄子。”
“娘，您怎麽回答的，可應下了？姐姐呢？”尹離急道。
“你姐姐聽說是她的親事，已經回避出去了。我也沒應下，說晚上要和你們爹爹商量一下。”
“那就好，我去看看姐姐去。”
尹離撇下尹莫，進了尹君的房。隻見尹君正坐在床邊捏著手帕發呆，她的丫頭小如站在旁邊不知所措。
“姐姐，邵陽侯府的人已經走了。”尹離不知如何開口說這事。
“我知道了。”尹君說罷，又是沉默。
“那姐姐可知向你提親的對象是誰？”
“小如已經說給我聽了。”尹君的臉上並沒有嬌羞，平靜得不像一般聽到婚訊的女子。
“小如，你先出去，我和姐姐有話說。”小如忙應聲出去了。
尹離坐到尹君身邊，拉著尹君冰涼的手，道：“姐姐，莫不是不中意那個季公子？娘還沒有答應呢。”
“早晚的事，邵陽侯府和禮部侍郎家保的媒，咱們家怎好不答應？”尹君眼神渙散，幽幽地說道。
“聽說那季公子出身書香門第，也是一表人才，雖尚未取得功名，但也是早晚問題。”尹離安慰道。
“離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你不用安慰我。”尹君的聲音透著無奈和絕望。
“姐姐，你可是已經有了心上人？”尹離輕聲問道。
“這個時候了，快別胡說了。”尹君的眼圈不由得紅了。有了又如何，兩情相悅尚有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開的，何況自己這邊隻是單相思，他可能還不知道。
“姐姐，這是你一輩子的事。如果有，離兒替你向父母爭取，我們先推了這婚事，以後說不定有機會啊。”尹離堅定地說道。
尹君眼睛一亮，瞬間又黯淡下來，“算了，離兒，不可能了。既然不會是他，是誰都無所謂了。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自己待會兒。放心，姐姐沒事的。”
尹離隻得出來，又放心不下，就尋了小如在門口照應。
姐姐的那個“他”會是誰？尹離坐在走廊的扶手上皺著眉頭琢磨。
莫非是他？邵楓表哥！尹離的思路忽然清晰起來：姐姐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弟弟和邵楓表哥，沒接觸過其他的男子。況且邵楓表哥溫文爾雅，對姐姐客氣周到。上次姐姐的那枝綠梅不是送給了表哥嗎？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普通官宦之家，或許姐姐還有希望，但是邵楓表哥，尹離知道姑母一直對他寄予厚望。因姑母自己出身一般，連累表哥雖為長子卻沒能襲上侯位，姑母一直耿耿於懷。對於表哥的親事，姑母是慎之又慎，必定想為表哥定下高官貴族家的女子，一來希望表哥能多個依靠，二來姑母自己臉上也有光。像姐姐這樣小門戶的女子，姑母自然看不上。兒子和侄女相比，自然兒子的利益第一。即便是姐姐和表哥兩情相悅，姑母也不會同意，表哥的從五品員外郎職位也隻能娶一妻，其他就是妾了。總不能讓姐姐做妾吧！這父母定不會同意。
可憐的姐姐，你也是想通了這些，所以就不爭了，放棄了吧！
聯想到自己，尹離也心酸起來，自己和楚大哥會有可能嗎？有一天自己是否會和姐姐一樣被迫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當尹莫來找尹離時，看到的就是尹離坐在廊沿上抹眼淚，好像將被嫁的人是她似的。
待到尹父回來，尹離的母親就將這事說與尹父。尹離的父親隔日專程去看了下那位季公子，覺得還算滿意。再加上尹君也快十八歲了，就將這婚事應承了下來。
尹君這幾日麵上強自撐著，私下裏掉了不少眼淚，飯也吃得少了。尹離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多陪陪姐姐。
除了替姐姐操心，尹離還惦記著信鴿的事，有兩三天工夫了，怎麽信鴿還不來？有兩次尹離都夢見它飛過來了，半夜還爬起來打開窗戶望呢。
“大冷的天，小姐怎麽總喜歡開著窗啊？”小禾問道，“還是關了吧，小心著涼。”
尹離不讓，“這幾日心裏煩躁，覺得屋裏悶，還是開著透透氣吧。待會兒睡下了你再替我關吧。還有，你代我去看看姐姐睡下了嗎？囑咐小如多操些心。”
尹離望著窗外昏黃的夜色，心裏想道：今天又白等了吧。遂起身收拾準備安歇了。
隻聽咕咕一聲，那白鴿不知何時又落在了窗欞上，用嘴巴輕啄窗台上的白梅。
尹離大喜，忙過去捧住白鴿，從身上摸出紙條，顫抖著手輕輕打開，上麵隻有五個字：何日能相見？
荊大哥這是在約我吧？尹離美滋滋地想道。
那就這個月十五吧。尹離仔細想了想回道：十五，冉香茶樓。原本尹離想約靈固寺的，但是擔心那天人流太多，不好尋找，就改定在冉香茶樓了。
此後兩天，尹離在家全心全意陪伴姐姐，逗姐姐開心。尹莫倒是有心，這幾日總出外打聽那個季公子的情況，回來也揀些好聽的告訴大姐。尹君心裏雖還放不下那人，但看到弟妹如此對自己，心裏也算寬慰。
到了陰曆十四，尹離便對母親說想要十五去靈固寺上香。尹君沒心情去，尹母這幾日要在家等季家人來下聘，所以也不便去。這正合尹離的意。
“離兒若去，就叫餘年雇輛車，陪你一道去，帶上小禾。”尹母道。餘年是尹莫的小廝。尹父俸祿有限，家裏隻有五個下人。尹君、尹莫、尹離各得一個。另外還有跟著尹離母親的於嬸，及看大門的於伯，也就是於嬸的老伴。家裏的吃穿用度比較緊，許多家務活，尹君、尹離和母親都要幫襯著做。
“不用雇車了，娘，白浪費銀錢。我和小禾走著去就行，也不太遠的，餘年還得陪莫兒念書呢。”尹離道。
“那不成，姑娘家怎能輕易拋頭露麵，好歹你父親也是個吃官糧的，不能太委屈了你，再者，現在城裏多有外地流民，也不安全。”
於是第二日雇了輛藍頂小轎，餘年和小禾陪著尹離一大早就去了。靈固寺果然人多，尹離買了把最粗的香燭，擠著上前供在香爐裏，然後跪在菩薩的佛像前祈求。
“信女尹離來還願了，謝謝菩薩讓我能再見到楚大哥。尹離還有三個心願，願菩薩保佑，一願父母身體安康，二願姐姐婚姻幸福，三願我和楚大哥此生能夠走到一起。求菩薩成全。”尹離默默地念罷，又虔誠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讓位給後麵的善男信女。
待擠出了寺廟，尹離便坐上了轎，往城內去。當走到冉香茶樓時，尹離忙喊停轎。
“餘年，我和鄭小姐約了在這兒喝茶，你不用等我，打發了轎子你就先回去吧，小禾陪著我就行。這兒都是雅客，你放心。待會兒我坐鄭小姐的轎子回去。”
“好的，小姐，那我先回了。”餘年也不過十四歲，正是貪玩的年齡，樂得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