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忘憂亭裏不忘憂
到了侯府，兩人去見姑母。正房裏還坐著邵唐姐妹，尹君、尹離行了禮，依吩咐坐在姑母的左側。
“君兒已經大了，這就要出嫁了。以後你們姐妹見麵的機會就少了。趁現在還有空，你們多聚聚，也來陪陪姑母。”尹夫人笑道。
“是，姑母。”
“君兒，季家也是世代書香，出了閣要恪守婦禮，孝敬公婆，不可疏忽怠慢。”
“君兒謹記姑母教誨！”尹君起身屈膝行禮道。
“坐吧，自己家裏，不用拘禮。”
“大公子來給夫人請安！”外麵的丫頭傳話道。
這時，邵楓進了房，還是一身月白錦衣，束金色腰帶，眉清目朗。
“孩兒給母親請安！”邵楓行禮道。
“來得正好，快來見過你兩個表妹。”尹夫人笑道。
尹君、尹離上前向邵楓福了一禮。邵楓也還了禮，笑道：“多日不見，兩位妹妹近來可好？”
“還好，謝表哥關心。”尹君並不抬頭，淡淡地道。
“你還沒恭喜你妹妹，君兒改明兒就出閣了。”尹夫人笑道。
尹離關切地看著姐姐，見她身子微微一顫。
“哦，君兒也長大了，不知哪家有福的挑了你去。看咱們家唐兒，現今也沒人敢娶。”邵楓打趣道。
“娘，我不依，你看哥哥都胡說些什麽！”邵唐嬌嗔道。邵唐眼光甚高，她能看上眼的不多，故至今也沒合適的人家。
“快別胡說了，你忙你的吧，我們娘兒幾個說話。”尹夫人道。邵楓便告辭出去了。自始至終，尹君沒有抬頭看邵楓一眼。尹離隻能默默陪著，替姐姐擋擋話，應酬一二。
用罷午飯，尹夫人喊尹君去自己房裏挑些禮物。尹夫人知道尹君家裏置辦不了多豐厚的嫁妝，隻得自己送些值錢的，免得被季家看輕了，尹君以後日子就難過了。
尹離心裏憋悶，也懶得去邵唐那兒午睡，自己一個人拿了幾樣點心坐在湖邊走廊上喂魚，看著魚兒自由自在地遊來遊去，尹離好生羨慕。姐姐的命運已經被硬生生地安排了，少女時期的她還能有顆自由的心，還會有夢想，入了季家，成了婦人，這些夢就破滅了，心也會跟著沉寂吧。自己的夢想還能持續幾年，是實現還是破滅？
“離兒，怎麽大晌午的一個人坐在這兒喂魚？”是邵楓。
尹離也不回頭，一邊喂魚一邊道：“表哥，你可曾聽過《越人歌》？”
“不曾。離兒為何提這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多好的詞。”尹離幽幽地說。
“確實有些意味，難不成離兒也有意中人了？”邵楓打趣道。
“表哥誤會了，離兒隻是憐惜這樣的女子。付了一顆真心，人家也不知道，空苦了自己。”尹離眼圈泛紅。
“離兒可是意有所指？”
“沒有，隨便說說。我要去陪姐姐了。”尹離說罷，起身便走，也不回頭看邵楓。
邵楓歎了口氣，“離兒，你姐姐是個好姑娘，但不適合這裏，你多寬慰她吧！”
原來他懂得，這就好，姐姐並不是空戀一場了。其實尹離打心眼裏也不希望姐姐進這侯府，邵楓表哥說得對，這兒不適合她！
尹離剛抹了淚，小禾就找來了，“小姐，你到哪兒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悠唐閣。”
“沒去哪兒，這院裏景好，隨便走走！對了，唐兒姐姐她們約了我午後去忘憂亭喝茶，我們先去那兒候著吧。”尹離說完，帶著小禾去忘憂亭。
忘憂亭就在後花園的湖上，四麵懸有輕紗幔簾。尹離順著湖麵上的白玉橋，還沒走到亭子上，就聽見有說笑聲。是誰先到了？尹離撩起幔簾，瞅了一眼就後悔不迭，原來是邵霖和兩個姑娘，旁邊還有伺候的丫頭。尹離悄悄轉身準備開溜。
“離姑娘既然來了，怎麽不打個招呼就走人，難道看不上我們這些人？”邵霖的“魔音”突然響起。
“尹離還有事，不方便打攪小侯爺和姑娘們。”尹離尷尬道。
“在這兒還能有什麽要緊事，我們正吃茶呢。白蘭，拉了離姑娘來同坐。”
一個白衣女子輕柔地起身，微笑著上前來挽起尹離的胳膊往亭裏走，這女子真不愧白蘭這個名字，清新脫俗，如蘭似竹。尹離竟一時舍不得抗拒。
待坐了下來，邵霖道：“你們還沒見過這位離姑娘吧，尹夫人的侄女。”
那兩位姑娘忙起身給尹離行了禮，尹離也忙起身回禮，並用眼光詢問邵霖。
“哦，這兩位是我的侍婢，白蘭、蘇汀。”那位蘇姑娘一身碧色衣裙，也是位嫋嫋婷婷的女兒家。
真不愧是侯門，連侍婢都這麽容色出眾，這小侯爺還真有豔福！尹離心裏感慨道。
“尹離不知各位在此飲茶，打擾了小侯爺和兩位姑娘，請多原諒。”尹離笑吟吟地看著兩位美女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且這兩位美女還是尹離喜歡的類型。
白蘭起身給尹離倒茶，姿態嫻熟優美。尹離謝過，猜度此女出身定然不俗，忽然想起邵霖曾提過收了一個家道中落的姑娘，應該就是她了。
“白蘭，單是品茶也無趣，不如你彈首曲子給離姑娘聽。”邵霖吩咐道。
旁邊侍女早備好了古琴，白蘭坐到一個矮榻上調試琴音，娓娓彈來，琴聲流暢自然，清越動人，可見功底不凡。一曲彈完，尹離真心讚道：“白姑娘彈得真好！”
“想來離姑娘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不如也彈上一首，讓我等也一飽耳福，如何？”邵霖笑著看向尹離。
“尹離並不善彈琴，心笨手拙的，還是不讓諸位見笑了。”雖然美人賞心悅目，但多個時時找碴的小侯爺，尹離就如坐針氈了。
那邵霖也看出了尹離的不自在，笑道：“白蘭、蘇汀，你們都退下吧，離姑娘顯然是怕生，你們在這兒她別扭得很。”
真是會扭曲事實！尹離暗惱。隻見那白蘭、蘇汀互看一眼，起身福了一禮就要告退。尹離才不要和這小侯爺單處一室呢，慌忙起身喊道：“兩位姐姐誤會了，是尹離打擾了各位，心裏有愧，該是尹離請辭，況且我還要去尋我姐姐呢。”說罷，起身拉著小禾便出了亭。
身後傳來邵霖戲謔的聲音：“聽說你姐姐覓得貴婿，替我恭喜了啊！”
真是倒黴，還是老實在姑母和邵唐的院子裏待著罷，免得遇到這些煩心的人！
尹離和尹君又在侯府待了半日，晚飯前請辭回家去。見尹君一路默不作聲，尹離輕聲問道：“姐姐，你可怨姑母？”暗自猜度著應不應該把邵楓表哥的話告訴姐姐。
“怨她什麽，姑母也不容易，況且已經照拂我們不少了。”尹君又道，“離兒，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我隻是舍不得離開你和咱這個家。”
“我也舍不得姐姐。”尹離將頭靠在尹君的肩上，幽幽地道。
尹君到家後仍是每日作畫，尹莫和尹離成日想著法兒尋了好吃好玩好笑的東西來逗她開心，父母則忙著給尹君準備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