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變故

“你的意思是，犧牲媽的利益？”我知道姐姐說得有道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真的很難下這個決定。

“這怎麽能叫犧牲利益呢？隻是為了讓媽能夠對爸好一點，提前將事實真相告訴她罷了。其實，就是我們想瞞，也不可能一直瞞得住。紙包不住火，媽遲早會知道的。”姐姐寬慰道。

“這我都知道。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先別讓媽知道真相的好。姐，你還是先盡量勸說勸說吧。如果實在不行，那麽我們再行此下策吧。”我無奈地說。

“你放心，我對媽的關心絕不會比你少！”姐姐為表明心跡而強調道。

姐姐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樣？其實，我一點也沒有不放心姐姐的意思，隻是由於自己太關心父母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好在，姐姐能夠理解我當時的心情，並未因為我的不當話語而生氣。

我將這次跟姐姐的談話內容跟老婆說了，老婆似乎也挺讚成姐姐的意見。畢竟父親現在情況已經說不準了，隨時都有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偏向於父親實際上也算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了。我相信，姐姐也會將談話的內容轉告給姐夫知道的。這個周末回家，我們的重點工作就是做母親的思想工作了。如果母親還是“執迷不悟”的話，那麽我們也就隻好“殘忍”地以實情相告了。

又一個周末，依然是雷打不動地往鄉下老家趕。這次，在經過鎮上菜場的時候，我特定進去大肆采購了一番。因為，估摸著，我送藥回家時買的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由於在菜場的耽擱，姐姐一家已經在我們前麵到了家。

將所買的菜蔬安置妥當之後，我就會同姐姐找母親去了。雖然早就商量好了說辭，但由於害怕母親依然故我，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沒人願意先挑起話題。

看到我所買的東西，母親立刻張羅起父親的吃食來。雖然在忙碌著，但看到匯集而來的欲言又止的我們，母親還是先開口問道：“你們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媽，沒事難道就不可以看看你嗎？”姐姐一邊打趣道，一邊動手幫著母親忙活了開來。

“媽，這些天可辛苦你了！”我動情地說道。

這個世界，最感動人的莫過於親情了。在我和姐姐真情流露的刺激下，母親的眼眶濕潤了。母親摸了摸眼睛，裝作沙子迷眼的模樣，然後有些哽咽地說道：“你們倆今天這是怎麽了？莫名其妙地說這些做什麽？”

有姐姐幫忙，我幾乎已經插不上手了。於是，我上前一步，來到母親身後，輕輕地捶打起母親的肩膀來。“你是我們的媽，關心你難道不應該嗎？”我戲謔一聲，然後正色地問，“媽，最近爸的情況怎麽樣？”

“你小子，快把手拿開！弄得我肩膀怪癢癢的。”母親佯怒道。

“媽，你真是不懂得享受。我這是在幫你按摩呢！”我雖然故作不滿地回道，但見母親並不喜歡，也就乖乖地將手拿開了。

“唉，你媽我是勞苦命，哪有福氣享受啊！”母親不無感慨地說道。

“哪能呢？今後有我們孝敬你，又怎麽會沒福氣享受呢？”姐姐趕緊接口說。

“就是，就是！”我也應和道。

“唉，還是等你爸好了再說吧！”母親臉色黯然地說道，“其實，你爸這幾天比從南京回來那會兒要好得多了。隻是，他老說喝中藥會讓人發軟，因此，從昨天開始，就堅決不肯喝藥了。”

“什麽？”我和姐姐異口同聲地驚呼一聲。

“爸不喝中藥了？”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確認性地問。

“是！”母親非常簡潔而肯定地回答道。

我當時，立刻就懵了。我可是將中藥當做了父親最後的希望。我希望通過中藥的調理，最終在父親身上能夠出現奇跡。也許有些自欺欺人，但我那時確實懷著父親徹底康複的夢想。但，現在猛然間，聞言“父親堅決不肯喝藥了”，於是，感覺自己的夢想馬上就要徹底破滅了。因此，一時之間，我就懵在了當場。好長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

本來，我和姐姐是準備過來勸勸母親的。但誰想話還沒說出口呢，就被母親所拋出的緊急問題給震住了。那時，我和姐姐的心思完全被這一突**況給拴住了，已經徹底忘了來此的目的。

已經不記得是怎麽從廚房出來的了。來到屋外，我和姐姐對視一眼。從各自的眼神中，我們看到的是凝重、擔憂以及無奈。

母親和父親雖然都是那種很難勸說的類型，但是他們之間的差別還是相當明顯的。母親屬於自閉的那種。一般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樣，不大容易接受外界的信息。母親的自閉一方麵是因為年齡的緣故，一方麵是因為知識缺乏（文盲）所致。母親接受外界信息的速度比較慢，但也正是由於慢，所以一旦形成什麽樣的觀念之後，就幾乎是根深蒂固。想再去改變就千難萬難。雖然難，但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隻要想辦法衝破母親的自閉屏障，隻要想辦法讓母親真正聽見你的聲音，那麽母親還是很有可能會接受你的建議的。而父親則屬於那種固執己見的類型。父親的文化水平要比母親高得多了。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高中生絕對要比現在的大學生還要稀缺。作為六七十年代的高中生，父親其實可以算是高層知識分子了。正是由於足夠的文化底蘊，所以對很多事情，父親都有一套自己的獨特見解。知識給人底氣，因此在大部分情況下，父親都會固執地認為自己的見解就是絕對正確的。要想勸說父親改變他所認為的正確見解，那樣的難度是可想而知的。在我的印象中，基本就沒有過改變父親想法的先例。既然父親已經堅持不喝中藥了，那麽想再次勸說父親改變觀念，那幾乎就是一件難以實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