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最後嚐試

雖然努力後依然失敗，但父母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正麵不行，那就改為曲線好了。這次，父母準備以幺妹身邊的親人為突破口。

我的小舅舅跟小舅媽是表親。過去有親上加親之說，因此表親結婚是比較正常的事情。但是也正是由於較近的血緣關係，起初的幾個孩子都多少有些問題，最終夭折了。好在，終於有個兒子較為健康，不僅被成功地撫養成人，還顯得十分聰明，考上了研究生。現在，我的這個表弟已經在蘇州落地生根、成家立業。總的來說，結局還算圓滿。

正是由於小舅媽與小舅舅是表親，所以小舅媽的跟母親表妹之間的關係就更為親密了一層。因此，父親決定出錢讓表弟陪同小舅媽到衡陽去，以訪親為名（小舅媽出馬，可以很大程度消減衡陽那邊警惕和抵觸之意），順帶打探打探一下幺妹的近況。當然，如果能獲得一兩張幺妹的照片，那就更好了。同時，在不經意之間，可以去試探一下母親表妹的兄弟姐妹之中，對於幺妹認親一事有何看法。倘若能夠獲得其中一兩人的同情和支持，那這次的衡陽之行就非常完美了。

小舅媽當然也是樂行此事。一者，小舅媽與我們家關係比較密切，能夠幫自己親人一把，當然是義不容辭；二者，小舅媽與衡陽一眾之人本就是親人，由於常年未見，倒也有些想念，現在有人資助自己前往，當然是何樂而不為了。對於小舅媽來說，這絕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因此，很快，這件事情就被敲定了下來。

那時，表弟還在讀研究生。小舅媽的衡陽之行可以說非常順利，受到了除了母親表妹之外的所有人的熱情款待。從小舅媽自身訪親的角度來看，這應該算是比較成功的一次旅行。不知道是幺妹的一眾親人有意相瞞，還是母親的表妹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也有所堤防，反正當小舅媽和表弟歸來之時，愣是沒能帶出哪怕一張幺妹的照片，即便是小時候的也沒有。

小舅媽的親人們隻是帶著他們遊山玩水，根本不會主動涉及有關母親表妹一家的話題。當小舅媽問起的時候，他們也隻是蜻蜓點水般一帶而過。用他們的話來說，母親表妹由於出了個非常優秀的女兒，因此對他們這些親戚可以說不屑一顧。他們跟母親表妹一家的聯係非常少。也許是不願意提及，也許是對母親表妹家的事情確實知之不多，當然也可能是怕引起不必要的糾紛而有意回避，反正不管是何種原因，最終小舅媽從衡陽所帶回來的有關幺妹的信息少之又少。

這樣的結果，讓父母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是就完全沒有振奮人心的消息。據小舅媽所說，幺妹的一位姨娘（我們這裏稱呼母親的姐妹為姨娘，其實就是帶有血緣關係的阿姨之意）的女兒在上海工作，最近幺妹的這位姨娘會過來看望自己的女兒，因此順道會回自己的老家看看。從小舅媽的話語中，我們能夠感覺出，幺妹的這位姨娘似乎有為我們認親出力的意思。

毫無疑問，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讓失望中的父母又一次看到了成功的希望。隻是在電話之中，我就能夠感覺到父母話語之中的激動之情。那時，父親在外地打工，否則肯定會如同母親那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市區。

果然，幺妹的這位姨娘如期而至。我們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她。當然，這不完全是因為她想為我們的認親而出力，別忘了，我們跟她之間本就是親戚關係。即便是她什麽忙也幫不上，那麽對於順道回老家來看看的她，我們也照樣會如此熱情的接待。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本就中華民族的傳統心態。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幺妹的這位姨娘也有著自己的煩惱。她的女兒遠沒有幺妹這麽出色。因此，初中畢業之後，就過了一段遊手好閑的生活。隻是，入世未深，不知人間險惡。單純的她被一初中女同學所騙。那位女同學夥同一些不良男青年，在她飲料中下了藥。在其不省人事之時，將她弄到賓館，拍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然後再以此敲詐勒索。幺妹的姨娘也報了警，隻是從她的話語之中，我能夠感覺到她似乎對警方的處理不甚滿意。我沒有詢問，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害群之馬的背後有什麽強力保護傘之類的。這件事，讓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從此蒙上了一層濃濃的心理陰影。據說，剛開始的時候，這位可憐的女孩子隻要聽到電話鈴聲就會緊張、害怕。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們不得不放棄在衡陽的所有事業，再次舉家遷徙。他們來到了人地生疏的蘇州。換了個環境，沒有了不斷的騷擾，女孩子的心態漸漸恢複了正常。現在，她自己已經在上海找了一份衣服銷售的工作，據說做得相當出色。隻是，幺妹的姨娘還是不太放心，因此這次特地從衡陽來上海，決定以後要長久地陪伴在自己心靈受創的女兒身邊。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這位姨娘的態度很明確，她認為幺妹認親應該是個好事。她說，認親之後，多了個父親，多了個母親，還多了個姐姐，多了個哥哥，這有什麽不好？將來熟悉之後，相互之間多走動走動，也未嚐不是一件美事。她認為，我們（指姐姐和我）都是通情達理的，認親之後，幺妹依然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顧自己的養母，而這邊的父母，自會由我們來照應，根本就沒她什麽事兒。這對母親的表妹來說，根本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因此，她覺得，幺妹的養母和幺妹應該沒什麽理由來反對認親。

在幺妹姨娘信心滿滿地保證一定會盡量幫忙之後，母親對自己這個幾乎就素未謀麵的親人就顯得更加熱情了。隻是，姐姐和我就遠沒有她們這麽樂觀了。其實，認親的最大問題就糾結在幺妹自己身上。因此，私下裏我跟幺妹的姨娘說：“就算是不想認，這邊畢竟也算是她（幺妹）的親戚。希望她能夠在我爸媽有生之年抽空過來看看，不需要她叫‘爸’叫‘媽’，隻是回來看看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