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在1917

461 要降溫

莫斯科,克林姆林宮,列寧的辦公室。

“紅 十 字會?”列寧疑惑地看著斯維爾德洛夫,臉上寫滿了懷疑,“雅科夫同誌,你是說協約國集團將通過國際紅 十 字會的名義援助我們?”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斯維爾德洛夫也很驚訝,紅 十 字會雖然是開善堂的,但是協約國集團紅 十 字會的援助卻不是那麽好接受的,一般而言都附帶有一定的政治條件。比如對蘇維埃俄國這樣的異類,政治條件一般都是比較苛刻的,說白就是故意刁難。

之前不管是列寧還是斯維爾德洛夫都考慮過向國際紅 十 字會求援的問題,但正是因為那些苛刻的政治條件無法接受,無奈之下隻能放棄。而現在,紅 十 字會主動的找上門來了,這可是新鮮。

“他們提出了什麽條件?”列寧嚴肅地問道。

實際上導師大人已經有了決定,雖然國內的饑荒已經越演越烈,但是革命者不能光為了吃飽肚子,理想和堅持,原則性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旦紅 十 字會開出的條件依然苛刻,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中 國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國際紅 十 字會提出的條件是無償援助我們糧食,但是這批糧食不得用於軍事目的,隻能分發給處於饑荒中的俄國普通老百姓。”末了小斯還補充了一句:“具體的分配方式將由紅 十 字會主導,我們隻能從旁監督。”

列寧又一次驚訝了,應該說這些條件完全可以接受。比起以前動則要求釋放政 治犯。動則拿什麽人 權說事。這回紅 十 字會真心是大發善心了!

“他們為什麽會提出如此優厚的條件?”列寧忽然問道,是的,導師大人不是傻瓜,根本不會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國際紅 十 字會絕對不會沒由來的發善心,這背後一定有更深刻的原因。

斯維爾德洛夫笑了笑,道:“似乎是安德烈同誌利用輿論的力量讓那些帝國主 義份子下不來台,為了盡快的平息事端,也為了抽身。他們不得不跟東普魯士人 民共和國達成妥協。而安德烈同誌也借此敲了一筆竹杠!”

列寧笑了,笑得非常開心,說心裏話,這一兩個月以來他很少露出笑容,更別提笑得這麽開心了。他用開玩笑地口吻說道:“安德烈敲竹杠的水準我是清楚地,要是黨內的同誌們都能向他學習,狠狠地敲敵人的竹杠,那我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確實,進入到1919年下半年,俄國的經濟狀況依然是泥足深陷。一點兒起色都沒有。而且隨著內戰越來越激烈,隨著國際封鎖越來越嚴厲。更重要的是官 僚主 義蔓延,布爾什維克的危機是越來越大。

這麽說吧,之前還緊密團結在布爾什維克周圍的工人階 級也發出了異樣的聲音,緊張的工作以及貧乏的物質生活讓工人的熱情和**飛快的熄滅,現實問題狠狠地刺痛了他們的神經,以至於有一部分工人開始覺得是不是應該換一個老板,或者幹脆自發團結在工會周圍,用工會去取代殘暴的布爾什維克呢?

工人反 對派正一點點的積蓄實力,哪怕曆史上工人反對派的領袖柯倫泰已經歇菜了,但是工人反對的實力卻是有增無減。這一段時間已經給列寧造成很大的麻煩和壓力。

而李曉峰陰回來的援助在這個時刻就顯得彌足珍貴了,雖然這批援助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饑荒的問題,但無疑可以緩解和緩和工人的怒氣,給導師大人爭取到更多的時間,而這也是列寧有心情開玩笑的重要原因。

“安德烈這是雪中送炭啊!”

列寧感慨了一句,不過導師大人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圍繞接受援助的問題在黨內爆發了激烈地爭論。

“協約國集團哪裏會有那麽好心?一門心思搞亂我們國家的他們怎麽可能誠心誠意地援助我們,我認為這是陰謀!”

烏利茨基一開始就給援助定了性質,明明是好事,可到了他的嘴裏就變成了陰謀詭計。

“陰謀?什麽陰謀?”魯祖塔克質問道,“難道送給我們糧食,幫助我們解決糧食危機,對協約國集團是好事不成?”

烏利茨基冷笑了一聲:“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好事!如何分配糧食完全是他們說了算,這也就意味著所有接受援助俄國老百姓隻會念他們的好。這是他們分化瓦解和破壞我們民意基礎的卑鄙手段!”

這種論調你說沒道理吧,還有那麽一點兒,客觀上說這樣的顧慮是很現實的。但問題在於,不接受援助,就不會被分化瓦解了?一旦饑餓的老百姓知道,明明有一個可以填飽肚子的機會擺在他們麵前,但是卻被“邪惡”的布爾什維克人為的阻擋了,那後果豈不是更加嚴重!

“我們完全可以封鎖消息!”烏利茨基嘴硬道,“決不能讓資本主 義的毒水在社 會主 義的俄國蔓延!必須向對待洪水猛獸一樣將他們牢牢地擋在外麵,這樣才能維持社 會的穩定性以及黨的權威性!”

魯祖塔克當時就斥責道:“胡說八道!黨的權威性來源於設身處地的為無產階 級謀福利!正是我們始終在維護無產階 級的利益,工人群眾們才會支持我們!而你現在的做法就好比掩耳盜鈴,用裝腔作勢的手段糊弄一直支持我們的無產階 級……一點點糧食就能將無產階 級收買過去,你也太小看了俄國無產階 級的覺悟了!像你這樣的言論才是徹底的反 革命論調!”

“這怎麽是反 革命論調呢?”烏利茨基卻不服氣,堅持道:“協約國集團憑什麽濫施好心?他們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怕是不能煽動國內的無產階 級反對我們。也會在國際上抹黑我們。起惡劣地影響簡直令人發指!”

“惡劣的影響?什麽惡劣的影響?”魯祖塔克笑著質問道。

“這還不明顯嗎?”烏利茨基譏笑了一句。“事情就是明擺著的,一旦我們接受了帝國主 義的援助,那就等於是向全世界承認社 會主 義的俄國存在著嚴重的饑荒。這是什麽性質?又會造成什麽影響?你難道看不出來?很顯然這就是帝國主 義抹黑我們的卑鄙手段,這就是糖衣炮彈!”

不得不說,烏利茨基的話贏得了一大批中 央委員的認可,在這批人看來,臉麵就是比肚子重要,寧願要社 會主 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 義的苗。

不過魯祖塔克卻不是這樣的人。在他看來這種捏著鼻子哄眼睛的把戲那就是掩耳盜鈴。就算不接受援助,那國內嚴重的饑荒就不存在了?那國際社 會就不知道俄國發生了什麽?這完全就是為了照顧一小部分人的麵子,而無謂的犧牲掉一大批人的利益。

“可笑之極!”魯祖塔克猛地站了起來,對著有些洋洋得意的烏利茨基就是一通咆哮:“在饑荒愈演愈烈的時候,作為黨內的領導人,作為中 央委員,你想的不是如何去解決饑荒,想的不是如何幫助老百姓渡過難關。而是片麵狹隘地關注所謂的麵子問題?你是自己吃飽了肚子就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我強烈地譴責這種官僚主 義的行徑,太可恥了!”

烏利茨基可沒有想到會被魯祖塔克指著鼻子罵,不管怎麽說他都比魯祖塔克的資曆老。如今又是當著中 央委員會大部分委員的麵,這太讓他下不了台了。

“我……”烏利茨基剛準備找回場子。不過才說了一個字眼就被布哈林打斷了,作為托洛茨基不在時托派的第二領袖,布哈林的話意義非同小可。

“烏利茨基同誌,我也認為現在不是能僅僅關注麵子問題。我們的同胞和同誌都在挨餓,就如魯祖塔克同誌所言,我們應該積極的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弄虛作假糊弄事情!”

說到這,他稍微一頓,然後語重心長地講道:“我個人也認為協約國集團不安好心,但是相對於現在惡劣的形勢而言,最重要的是搞到糧食,是讓老百姓能吃飽肚子,我們應該抓住這個主要矛盾!所以我同意魯祖塔克同誌的意見,應該接受援助!至於其他的問題,可以想辦法解決或者想辦法規避一部分風險!”

布哈林都發話了,烏利茨基也不能繼續死咬著不鬆口了,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他是相當不服氣的。實際上在散會之後,他就氣咻咻地抓住了布哈林理論,認為布哈林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你怎麽能站在列寧那邊?怎麽能幫他們說話?”

麵對烏利茨基的質問,布哈林有些莫名其妙,反問道:“這怎麽是幫列寧說話?我是就事論事,現在解決饑荒問題迫在眉睫,怎麽能偏執的拘泥於派係成見呢?”

“你懂什麽?!”誰想到烏利茨基卻火了,教訓道:“你難道還看不出嗎?這就是列寧的陰謀!之前他一直跟我們唱反調,反對全麵快速地推廣世界大革 命,企圖螳臂攔車!但是曆史的車輪卻碾過了他,告訴他隻有不斷革命才有前途,才能贏得革命的勝利。現在,為了扳回一局,他不斷的搞陰謀詭計,設局將托洛茨基同誌送去中 紀 委接受調查,又暗中在殲滅鄧尼金的戰鬥中作梗,現在更是企圖借著協約國的陰謀詭計為他自己爭取人望。你怎麽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不管?!”

布哈林真心是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這麽多,更沒有想得如烏利茨基這麽“深遠”,他覺得烏利茨基恐怕是得了被迫害妄想,腦子已經不清醒了!

不過烏利茨基比他想象中病得還要嚴重,不等布哈林解釋,他又自顧自地咆哮道:“對了,你不是眼睜睜的不管。而是傻乎乎地站在敵人那一邊。幫敵人搖旗呐喊。布哈林同誌,你難道要當叛徒嗎?”

這話布哈林真心是不愛聽,更不願意聽,什麽時候列寧是敵人了?什麽時候就事論事等於同當叛徒了。烏利茨基所表現出的苗頭讓他很惱火也很警惕。試想一下連烏利茨基都表現出了明顯的敵對傾向,下麵的那些人豈不是更加嚴重?

對布哈林來說,托派和列寧派之間的爭論和鬥 爭,那都是黨內關於革命理論和路線的探討。那句話不是說過嗎?真理越辯越明。一直以來布哈林都認為托派和列寧派爭論歸爭論,但始終是一個整體。

可現在烏利茨基的言論卻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認為必須立刻將這種苗頭掐滅在萌芽狀態:“烏利茨基同誌,你這是在說什麽胡話?不管是托洛茨基同誌還是我,始終都承認一點,不管是列寧、斯維爾德洛夫、斯 大林還是其他的同誌,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布爾什維克。我們是緊密不可分割的整體!而你卻將自己的同誌稱之為敵人?你這是想幹什麽?公然分 裂 黨嗎?”

不等烏利茨基說話,布哈林繼續教訓道:“我明確地警告你,黨內可以有爭論,可以有爭議,甚至可以有鬥爭。但是這些不影響同誌之間的階 級情誼,我們始終將作為一個整體。必須一致對外!”

烏利茨基兵不服氣,所以布哈林不得不再次強調道:“關於這一點,我和托洛茨基同誌的認知是完全一致的,而我也相信列寧同誌對此的認知也是同我們一致的。你剛才的那些話,我不喜歡聽,也不願意再聽。希望你也重新認識這個問題,避免以後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犯錯!”

烏利茨基垂頭喪氣的走了,不過布哈林的憂慮並沒有降低,當晚他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一大早頂著黑眼圈就去中 紀 委探望托洛茨基了。

“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擔憂!”托洛茨基果然如布哈林所料的那樣皺起了眉頭,“最近一段時間,尤其是德國革命開展以來,黨內的鬥爭是不是過於激烈了?是不是無形中我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做好正確的引導?導致某些同誌片麵關注於鬥爭,而忘記了團結呢?”

當托洛茨基將自己的憂慮寫成一封長信,當列寧讀到這封長信的時候,導師大人也皺起了眉頭。實際上他本人對激烈的黨 內鬥 爭有所憂慮,很擔心這種過於白熱化的氣氛會導致事態失控。

“是有必要整頓一下風氣了,有個別的同誌鬧得是相當的不像話!”

斯維爾德洛夫有些驚訝,他可沒想到列寧會被托洛茨基一封信就給打動,更沒有料到他老人家會主動配合托洛茨基,聽他的意思,這是準備敲打一部分人了?

斯維爾德洛夫也不反對敲打一部分過於亢奮的家夥,不過他不喜歡這種被托洛茨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你不明白,”列寧搖了搖頭,“這不是被托洛茨基牽著鼻子走。你覺得托洛茨基為什麽要寫這封信?”

小斯有些跟不上列寧的思路了,難道說托洛茨基寫信還別有深意?

“當然是有深意的!”列寧很嚴肅地說道,“他寫這封信不僅僅是對某些不好的現象表示關注,更重要的是表達一個意思,他決定暫時停戰,決定接受當前的局麵,表示不會繼續煽動更激烈的黨 內 鬥 爭了!”

斯維爾德洛夫想了想,還真品出了其中的一些味道,甚至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之後,他想得更加長遠了。導師大人之所以說是停戰,那很顯然還會有開戰的可能,至於什麽時候開戰,那恐怕就要看形勢的發展了。

從國際和國內的大形勢看,這一段時間表麵上托派和列寧派之間的鬥爭依然是兩分的局勢,但是跟1918年相比,托洛茨基已經完全擺脫了布列斯特合約的被動,已經開戰在局部地區開始反擊。這樣的苗頭充分說明了黨內形勢的變換,那就是托派的實力越來越大。

在這種情況下,托洛茨基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暫時言和,不得不說這位的頭腦還很清醒,知道繼續硬碰硬恐怕會招致列寧的全麵反擊,到時候結果難料。恐怕他本人也沒有必勝的信心,這才乘著布哈林的提議就坡下驢,寫一封高風亮節的信,以退為進!

並且暫時的休戰對托派而言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他完全可以乘機擺脫被中 紀 委調查的被動,然後穩紮穩打整合好托派,接下來隻需要迎接下一次鬥爭**的到來。

不得不說,托洛茨基的算得很深,也算得很準,因為他知道列寧絕對不會拒絕這個建議,甚至還會配合他的建議,原因是導師大人也需要重整旗鼓,需要重新整合一下顯得有點亂的列寧派。

而這一切李曉峰並不知道,當然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提出什麽有建設性的意見,畢竟他不過是個候補中 委,這種重大事務,還輪不到他隨便插嘴,更何況他手頭的事情還很多,僅僅是波蘭的問題就足夠他忙活的了……全本小說網

ps:

鞠躬感謝xvxinyi、寄生蟲之血吸蟲和尤文圖斯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