殄官賜福

第四十七章屍頭望梁

第四十七章屍頭望梁

“屍體已經停放在這第幾天了?”

“算昨天的話,已經是第二天了。”

“才第二天屍體怎麽會腐化的如此嚴重?”

“這幾天天氣炎熱……”

老先生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他雙手合十,衝那老爺子的屍身低聲道“得罪了。”

說著,他便伸手向那死者的腹部摸去。那老爺子的腹部化水,腐敗的更加嚴重。老先生的手剛剛觸碰到屍體,便聞到了一股腐壞的味道。

老先生收回胳膊,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說道“腹部已經腐壞的很嚴重了,看樣子停屍五天是不可能了,最多隻能停屍三天,明晚必須水葬。”

“停屍三天,這似乎不合規矩啊。”

老爺子搖了搖頭,笑道“規矩是人定的,現在死者的身體腐壞嚴重,停屍三天已是最大的期限。五天後,我怕屍體嚴重腐爛變質,到時候別說是水葬了我怕連土葬都成問題了。”

說到這可能會有人問了,為什麽老先生要用手去摸死者的肚子呢?其實人死後,最先腐化的地方便是腹部。因為人的腸道內會產生大量的腐敗杆菌,一旦腹部腐敗嚴重那也就意味著全身也將開始腐壞。而我們之所以會聞到屍臭味,是因為細菌分化屍體而產生了氣體。

就在老先生交代朱廣龍準備事宜的時候,我忽然看到老爺子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下。這種感覺就好像電視劇裏的男主人公醒來時,手掌微微跳動的那種鏡頭。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於是我故意揉了揉眼睛。可是誰成想那老爺子的手又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要知道老爺子的屍體早已經腐壞變質,斷無再生還的希望。他大爺的,這老爺子不是要詐屍吧。

現在靈堂裏的人很多,我為避免現場出現混亂,便隻是輕輕地推動了老先生的胳膊。

“老先生,我有點事得趕緊和您匯報一下。”

老先生見我神情緊張便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將我拉到一邊,低聲道“怎麽了?”

“我剛才看到老爺子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地顫動,他會不會是要詐屍啊。”

“有這種事?詐屍是因為死者怨氣難消而致最後一口陽氣積於胸口,使得肉身久僵不化而同時又得天機才行。現在老爺子的屍體已經癱軟,而且腹部已經開始嚴重腐爛,腐臭之氣已開始彌漫,所以它是絕對不可能詐屍的。”

“那他的手……”

就在我們說話間,我看到那死者的屍體又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不一會,一隻手掌大小的老鼠竟然從那老爺子的身體下麵鑽了出來。

“老鼠……”

顯然老先生也看到了老鼠,隻見他雙手柱在棺材旁,用力拍擊棺材板。

“汙穢之物……快快退去。”

說來也奇怪,老先生每拍一下棺材板便有一隻老鼠從那死者屍體的袖口鑽了出來。老先生總共拍了九下,也就鑽出了九隻老鼠。這九隻老鼠鑽出棺材後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帳裏。

老先生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快去備些香燭紙錢,今晚必定不得安生啊。”

從死者的靈堂出來以後,朱廣龍便安排我們先去吃晚飯。當然了,這頓晚餐老先生依舊讓我多吃一些,補充體力。

當然了,我也知道今晚注定不會太平。老爺子的屍體腐爛嚴重,而且身體還讓老鼠啃食,這絕對不是太平之象。

老先生害怕晚上不太平,便準備去靈堂守夜。這也就是俗稱的守靈。

古人認為人死後三天會回家來探望,因此需讓子女守在身旁,等待他的靈魂歸來。不過這老爺子也是命苦,死後竟然沒有子女來守靈,隻得讓我們這兩個外人來幫忙了。

當我們回到靈堂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走進靈堂便可以聞到那股濃重的腐臭味。老先生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方紅囊,並將其泡在了清水裏。

說來奇怪,紅囊入水不久便散出了陣陣香味。霎時間,靈堂內便芳香四溢。這股香味竟然完完全全地掩蓋了那股濃重的屍臭味。

“先生,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這麽香?”

“這東西叫百花囊,囊裏有一塊用百花煉製而成的香膏。隻要這香膏入水,便會立刻散出百花香,而且這股香味並不濃重邪魅,但也足夠掩蓋這股屍臭味了。”

有了這股香味,守靈也就沒有那麽痛苦了。

那棺木兩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八塊冰,由於這天氣實在炎熱,那些冰塊也開始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融化著,那融化的冰水便睡著高凳流在了地下。

說到這我得特意提一下,棺木入靈堂的時候是不可以直接放在地上的,要用兩條長凳給支起來。也就是說,從死者入棺起這棺木便不可再接觸地麵,直到下葬那天再由八仙抬棺入土,而且在這途中棺木也不可以觸碰到地麵。

“老先生,這屍體怎麽腐壞的這麽快,按理來說停屍第二天也才解僵,怎麽……”

老先生擺了擺手,說道“天氣炎熱,冰塊的涼氣達不到當然會加速腐壞了。”

“您說今晚注定不會太平,是什麽意思?“

老先生沒有說話,伸手衝天一指。我抬頭看去,隻有四根鐵架橫梁以及黑色的紗帳,並沒有什麽異樣。

“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

“小崔啊,我見你對喪葬事宜也有些研究。我問你,停屍時有什麽忌諱?”

停屍的忌諱其實也沒什麽,無非是要讓“棺置平”、“四封釘”以及“勿望梁”這三點了。

所謂的“棺置平”也就是說停棺的時候一定要選擇平坦的地方,讓棺木安安穩穩地放置。

“四封釘”的意思就是封棺的時候必須先用四顆棺材釘釘住棺木的四個角,以圖平四方定乾坤之理。

“勿望梁”也就是讓死者頭部切勿對著房梁,當然了現在人們的住房大多都用不著房梁了,也就沒有這個說法了。不過老先生此時手指向上,也就是讓我關注這第三條。

我抬頭看了看幔頂,又看了看死者頭部的位置。瞬間便恍然大悟,死者頭部的位置正對幔頂上的第三根鐵架,而這根鐵架不正是這布幔靈堂的“梁”嘛。

而且由於老爺子長時間盯著那根鐵架,陰氣匯聚已經成型,鐵架上已布滿了一層水汽。

“怎麽辦?”

老先生搖了搖頭,現在采取措施已經遲了。唯一的辦法隻能等其陰水滴下,屍體詐起後再將其重新封回棺內。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我望著鐵架上漸漸聚集起來的水汽,竟然開始犯困。

“困了就休息會吧。”

得嘞,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就在我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準備睡的時候,忽然從帳外吹來一陣寒風。這股寒風在這燥熱的天氣裏顯得十分突兀。

這股寒風算是讓我徹底醒了過來,我甩了甩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

“先生……怎麽樣了?”

“來了……”

忽然,我看到鐵架上聚起了一滴陰水。這滴水很快便從房梁上墜落,恰好落在了死者的額頭上。

也就在此時,那老爺子緊閉著的雙眼突然睜開。他的眼睛已經深陷,眼球似乎隨時都要掉出來一般。

“咯咯咯咯咯咯………”

他全身的骨骼在十分僵硬的摩擦著,他的手臂支撐著他的身體坐了起來。他身上的皮膚鬆弛,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披了一件人皮外衣。

他扭頭看著我們,嘴巴大張著,那眼球便掉進了他的嘴裏。由於他的肚子和下半身腐爛嚴重,所以他無法支撐出棺,隻能在棺內衝我們張牙舞爪。

一隻隻蛆蟲從他的嘴裏鑽了出來,那些濃綠色的**也從他的嘴裏流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拿出了殄官錘,緊緊地臥在了手裏。

“你可別激動,這一錘子要下去老爺子的肉身可就散架了,到時候可就沒法交代雇主了。”

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黃紙符。咬破中指後將血滴在了紙符的符頭。

不得不說,老爺子的身手還真不一般,隻見他左手持符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那老爺子的屍體還沒來得及反應,它的額頭便被老先生逮了個正著。

他將紙符貼在了那死屍的額頭上,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

隨著老先生這個“令”字的發出,那具死屍忽然停止了掙紮,腰背挺直地坐在了棺內。

老先生輕歎了一聲,然後輕輕地捧著那死者的頭顱,扶著它的身體躺在了棺內。

完成這一切後,老先生便扶著棺木急促的呼吸著。我趕緊上前攙扶著老先生,扶著他坐在了一旁的蒲團上。

“老了老了……不服老是不行了……”

我一邊輕撫著老先生的後背,一邊笑道“先生,你年紀雖大但這身手可不簡單啊。”

老先生搖了搖頭,笑道“老了老了,幹這麽點事就喘成這樣,不中用咯。”

“先生,我看您剛才的手法是茅山劍指,難道您也是茅山子弟?”

老先生點了點頭,謙虛道“在南茅山曾經修過兩天。對了,現在淩晨已過我想他應該快要回來了,你趕緊去點燃引魂燈吧。”

我點了點頭,拿出打火機便點燃了一旁的方燭白蠟。就在那蠟燭微弱的藍光剛剛亮起的時候,我忽然在那棺木旁看到了一張蒼白而無絲毫血色的臉。

他看著我微微地點了點頭後便瞬間憑空消失了,與此同時我身邊的白蠟也莫名其妙的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