殄官賜福

第二百七十四章暗河(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暗河(上)

老易在一旁解繩子,而我則悄悄地走到那死屍的身邊,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到些什麽。

這具死屍的身上很幹淨,並沒有發生黴變,他的身上甚至都沒有落上灰塵。他的衣著很完整也沒有任何打鬥或者撕扯過的痕跡,而且他的衣服很幹沒有特殊的褶皺。

他的外套是一件特別寬鬆的軍綠色旅行外套,這種外套在三十年前特別流行。不過這個外套很寬鬆,它瘦小的身子完全撐不起這個衣服。他上半身隻穿著這一件外套,裏套著一件黑色的背心。

他的靴子看起來還是畢竟合身的,但是他的褲子顯然也不太合身。他低著頭,頭上頂著一個旅行圓沿帽。他低著頭,所以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臉。

我回頭看了看老易,他此時正忙著解栓著木船的繩子。我拿手輕輕地推起那人低垂的腦袋,一個觸目驚心的黑洞便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個黑洞明顯是被人用槍打死的。

由於他的身體自己開始變得僵硬,所以我抬動他腦袋的時候並不容易。起初我隻能看到來自他額頭上的彈痕,隨著我手上不斷用力,他的頭也就漸漸地被我抬了起來。而當我終於能看清楚他臉的時候,我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大爺的,這不是黃巢的手下嘛。他怎麽會躺在這,他腦袋上的槍傷又是怎麽回事?黃巢對他的手下一向不錯,他不會平白無故的濫殺無辜的,而且在這種地方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啊,我相信黃巢不會不懂這個道理的。

不過他額頭上的彈痕也是確實存在的,在這裏的所有人,能拿到槍的除了黃巢就隻剩下他的兩個手下。如果不是特殊情況,黃巢是肯定不會動手。況且這裏距離那溶洞也不是很遠,在這麽空曠的地方出現槍響我肯定會聽到的啊。

可是我和老易在溶洞裏待了那麽久,都沒有聽到過任何的槍聲啊。屍體是肯定不會挪動的,所以這一槍肯定就是在這裏發生的。

既然這一切都是在這裏發生的,而且我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那隻有一種解釋能說得通,那就是當時黃巢和錢木頭一行人是先我們一步到達這裏的,所以他們開槍的時候我們並沒有聽見。

我忽然想起岔路口那個微微抬起的石門,既然我們到達溶洞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他們,也就是說他們一定是從別的地方離開了這裏,那麽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條岔路了。

我回想起這整個過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一行人就是從這水上乘船登岸的。登上岸後他們將船栓在岸邊,然後他們順著這條路來到了岔路口,打開石門走了出去,而此時我和老易剛剛從那迷宮似的小型溶洞中走了出來,正好跟他們擦肩而過。

這麽分析看似合理,可是這其中也有問題。這其一就是他的衣服,他的衣服很幹就連邊邊角角都沒有浸水的痕跡。常言道,常在路邊走怎能不濕鞋,如果他們真是走水路的話,那他們的衣服上多多少少都應該有些水痕才對啊。

其二,就是他死的太蹊蹺了。他身上沒有什麽大的傷痕,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也不像是中毒,好好的一個人那黃巢怎麽會殺了他呢?

這兩個疑問同時浮現在了我的心頭,與此同時我發現在那人的手裏竟然塞著一張白紙。我剛剛伸手拿起那張白紙,我的肩膀便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把我嚇了一哆嗦,我轉過頭去便看到老易那張堆滿笑容的臉。此時的他的眼睛裏再次蒙上了一層白霧,這一層白霧看在我眼裏,顯得特別的滲人。

我從來都沒有這麽近距離觀察過老易,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竟然有這麽多褶子。我下意識地縮回了手裏的紙條,笑道“怎麽了,船已經弄好了?”

老易搖了搖頭,說道“這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栓的繩子栓那麽緊,我解了半天都沒有解開。我看你在這蹲了半天了,你看什麽呢?”

我把那張白紙順勢收回了口袋裏,笑道“沒有啊,沒什麽。”

老易沒有理我,他探過我的身邊,望著我身後坐著的那具屍體,笑道“這裏怎麽有具屍體啊?”

我搖了搖頭,笑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啊。算了算了,先別管它了咱們還是先解開繩子再說吧。”

老易這麽一搗亂,我便沒有機會再看那張紙條。說實話,我很好奇那張紙條上麵到底寫著些什麽。紙條不大,我想那上麵應該也寫不了什麽字。可是盡管如此,這張紙條我依舊不想讓老易看到。

老易輕輕地摸了摸那人頭上的帽子,他的手指在那屍體的頭頂上繞了兩圈。緊接著他便將那人的帽子從頭頂上摘了下來,戴在了他自己的頭上。

老易頭頂著綠色的旅行帽,衝我笑道“怎麽樣,這帽子還是戴在我腦袋上合適吧。”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別了吧,你確定要戴一頂綠帽子?”

“綠帽子?”

老易把那帽子從腦袋上摘了下來,他借著從我手電發出來的光,仔細地端詳著手裏這頂圓帽。

“你還別說,這真是頂綠帽子啊。”

老易手裏拿著那帽子便順勢將其扔在了水裏,有趣的是那帽子正好罩在了水底凸起的一塊石頭上。那塊石頭的石尖剛剛露出水麵,那帽子不偏不倚地罩在了上麵。縱然這水流很急,但依舊從不走這帽子。

我望著那水裏的腦子心裏不免有些愧疚,這帽子的主人畢竟也是跟我們一起闖進來的,當初在沙漠就是這人給我喂的水,所以現在他死在這了,我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難過。

老易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別瞅那帽子了,還是趕緊跟我一起解繩子吧。這解開繩子我們就下水了,這暗河的下遊可是有好東西呢。”

“好東西?什麽好東西?”

老易聽聞他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扭頭衝我笑道“沒……沒什麽……我瞎猜的我瞎猜的。”

老易再一次的反常表現讓我對他進一步產生了懷疑,我現在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老易。因為老易這個人,他是絕對不可能對我有所隱瞞的啊。

他見我對他心生疑惑,便衝我憨憨的笑了笑,然後便埋頭去解那繩子了。那繩子的繩子是活扣,那握著繩子的一端順著繩子用力一拉那繩子便解開了。

他的這一舉動同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再次矛盾了。他之前不是說繩子解不開嘛,這怎麽一下就搞定了。

老易解開那繩子便跳到了船上,他衝我一邊擺手一邊喊道“崔東,上來啊。”

這是一條小木船,船不是很大但也足夠容納三四個人了。我心裏其實是不願意上船的,因為我此時對老易充滿了懷疑,但是如果我現在不上船的話也沒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所以我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踏上了老易的木船。

當我跳上那木船的時候,我忽然聽到“撲通”的一聲。我打著手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那個坐在角落裏的屍體不知為何,竟然跳進了水裏。

這一幕顯然老易也看見了,不過他好像並沒有我這麽激動。他隻是抬眼衝那簡單的看了一眼,便撐船向下流劃去。

要說這怪事可真是一件接著一件,就在我們剛剛劃船離開那裏的時候,從哪甬道裏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重也很密集,在那腳步聲之中我似乎還聽到了類似於鐵鏈摩擦的聲音,這很顯然是有什麽東西在向我們這邊跑來。

老易聽到後,他的臉色瞬間便得慘白。他扭頭望了我一眼,說道“不好,他們東西追來了。”

“他們?他們是什麽?”

老易搖了搖頭,他拚命地劃著木船。老易胳膊上的力氣很大,再加上水流的速度也很急,所以我們很快便駛離了那裏。

就在我們駛離那裏的時候,我扭頭望著那岸邊突然跑出了好多人。由於距離太遠我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樣子,隻能看到他們的大概輪廓。

“抓緊了,前麵走道急彎。”

我回過頭來,果然在前麵不遠處看到一個急彎。我們船行的速度特別快,縱然老易已經將船頭轉了方向,但船身依舊撞在了那石壁上。

隨著一聲巨響,我忽然看到身邊的水麵上漂起了一個綠色的腦子。沒有錯,這個綠帽子就是老易扔進水裏的那個帽子。我探身望著水底,發現在那帽子下麵竟然還有個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就是那具死屍了。

透過渾濁的水麵,我好像看的他的手緊緊地抓著船底。由於這裏小急彎太多,所以船身經常會撞到身邊的石壁上。不過隨著每一次船體的顛簸,我都能看到那死屍的臉不時地漏出睡眠之外。

他額頭上的那個彈痕就好像是一隻眼睛一般死死地盯著我,他緊緊地拖著木船好像並不希望我乘船下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