殄官賜福

第三百一十章老先生的往事

第三百一十章老先生的往事

習慣?我真沒想到在地獄當差還有這種風險。由於我剛來這裏,很多東西還沒有完全適應,所以他也就沒有派我去巡邏,而是帶著我在這地獄裏四處轉悠。

這裏的溫度極高,短短的半個小時的功夫我身上的衣服便已經濕塌了。我脫掉了上衣,同他們一樣光著膀子。

我這衣服一脫,我背後這銅錢劍就顯得有些突兀。他指著我背後的銅錢劍,笑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別扭,你這背後怎麽一直背著一捆草啊?莫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要負荊請罪吧。”

我略帶尷尬地笑了笑,從背後解下了那檳艾草包裹的銅錢劍。把劍抱在懷裏,拿上衣一裹便順勢扔在了石台邊上。

“嗨,陽世的一點念想,舍不得扔。”

“唉,陽世那點事兒慢慢就放下了。你在這地方什麽都會遇見,這地獄裏不止有惡人還有善人。”

“為什麽會有善人?善人不應該得到獎勵或者是保護嘛,怎麽會被投送到這裏呢?”

“你困惑的這個問題也是當年我困惑的問題,不過在這裏待的日子久了也就想明白了。惡人之所以稱其為惡,是因為他經常做惡事,可是地府對這些人是寬宏的,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善人則要一輩子積德行善而且不能有一點惡行,隻要有一點惡性就是大不赦之罪。”

“這……這太不公平了。”

六哥搖了搖頭苦笑道“不公平的事兒多了,又何止是這些呢。行了,你剛來我就不安排你什麽活兒了,那桌子上有一些新進犯人的卷宗,你整理一下收進櫃子裏。”

說罷,他便轉身跳下了石台。也許是他在這待的時間長了身體產生了抗體吧,他跳進那岩漿之中竟然毫發無損,這不由得讓我心生敬佩。

當然了,這地方我可一分鍾都不願意再呆下去了,現在我隻想趕快找到老先生,好把他給救出去。按照那夢境中的提示,老先生現在應該是被綁在四周的牆壁上受苦。可是這山洞四周的牆壁一眼望不到邊際,密密麻麻都是受罪的亡魂,想在這麽多人中去尋找先生那無疑是大海撈針啊。

想盡快找到先生,還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我撿起扔在地上的銅錢劍,將那把劍偷偷的放在了供桌下麵。這劍可不能讓六哥看見,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去用它。

桌子上大大小小堆著一摞卷宗,我隨手翻開看了看,發現這卷宗上的記錄很詳細,其中包括亡魂的姓名、所犯的罪孽以及判刑的陰差,除此之外上麵還記錄這該亡魂要接受的具體處罰方式還有刑期的長短。當然了,這些對於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真正讓我眼前一亮的,是每份兒卷宗最後的編碼也就是該亡魂受刑的具體位置。

赤煉地獄是大獄,所有亡魂將分別要受到炮烙、湯煮兩種酷刑。凡在陽世罪責較深的或是企圖要逃跑的,一律要扔進岩漿池裏洗澡。凡是罪責相對減輕的,或是在陽間有過功績的,要身穿鐵衣受炮烙之刑。

而且,所有接受湯煮酷刑的亡魂,他們的卷宗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湯字,所有接受炮烙的酷刑的亡魂,他們的卷宗上則是一個烙字。

我按照受刑者的時間和受刑方式的不同將這一堆卷宗分開,整整齊齊地理在了一起。打開那扇破舊的櫃門,發現這櫃門分為上下兩層,上麵全是陰兵們要身穿的製度,而下麵則是碼的整整齊齊的卷宗。

這櫃子不是很大,這下麵一層雖大但也放不了多少東西。就在我準備把整理好的卷宗全都放進櫃子裏的時候,兩個手持銀刀的陰兵走到了我背後。

他們將自己手裏的銀刀插進刀架上,一邊擦著身上的熱汗,一邊衝我笑道“可以啊兄弟,這一堆卷宗堆這都快一個禮拜了沒人整理。”

“這些卷宗隻是一個月的?”

那陰兵從櫃子裏拿出了一件隨身穿的便裝,一邊抖摟著衣服,一邊笑道“對啊,來咱們這兒的人相對較少,一個月也就來個一兩千人罷了。在其他的地方這櫃子幾乎是一個月一清,在咱們這兒得半年一清,所以這些東西堆在這也就懶得去管。”

說著兩個人換上了便裝,從台上走了下去。說實在的,我沒想到這地府竟然還有輪班製這一說,我還以為隻要你在這兒幹活兒就沒得休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這櫃子是半年一清,按老先生去世的時間來算差不多也就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老先生的卷宗很有可能就在這櫃子裏。

我見那兩個人走遠後,便趕緊在這櫃子裏翻騰起來。按時間推算,如果老先生的卷宗在櫃子裏的話,應該是在櫃子的最下麵才對。於是我便開始順著那櫃子的最下端開始找,果然在翻過幾個寫有湯字的卷宗上麵,我找到了老先生的卷宗。

翻過老先生的卷宗我才發現,原來老先生這一輩子竟然是無名無姓,對外唯一的稱呼也就是他的道號了,孽緣道人。

老先生這一輩子是無兒無女清心寡欲,按理來說不應該有什麽汙點啊。在他的生平記錄裏一樁樁的記錄都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怎麽會以草芥人命被投送到這裏呢。

我翻看老先生的卷宗,突然幾行黑字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這幾行黑字在這一片紅字裏顯得特別突兀,特別的紮眼。

在所有的卷宗中,凡是積德行善的好事都用紅朱砂記錄,凡是罪大惡極的事兒都拿黑墨記錄,所以這幾行黑字,就應該是先生被投送到這裏的原因。

仔細地讀過這幾行字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沒想到老先生這一輩子坦坦蕩蕩竟然還有這麽一段往事。

當年老先生獨自一人下山後身上所帶的錢不是很多,到了晚上沒辦法花錢住宿便隻能在途徑的一個村子裏借宿。

那時候天已經黑了,老先生來到那村子裏以後便在村頭的一戶人家借宿。這也許就是先生的命,那天晚上借宿的時候他也沒有多打聽,正好敲開了一家寡婦的院門。

這寡婦的男人已經死去很多年了,隻有這麽一個女人孤苦伶仃地帶著一個小兒子生活。在那個年月,人性沒那麽複雜而且當時夜已經深了,那寡婦便留宿先生在家住了一晚。

這一晚也平安無事,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先生從寡婦家出來準備繼續上路的時候,正好被起早幹活的村名撞見了。這事兒其實發生在現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在當時那個年代還是在農村,這事兒可就不一樣了。很快,寡婦留人住宿這件事便在村裏傳開了,各種的流言蜚語不停地打擊著那個善良的女人。

在家人和村民的冷嘲熱諷和風言風語之下,她終於是不堪重負,在一天傍晚安頓好自己的孩子後上吊自殺了。

那女人死後,她的孩子依舊生活在那件事的陰影之下。終於,那孩子也經受不住外麵的流言蜚語,在他成人的那年他殺光了村裏的所有人,然後那孩子也自殺了。

那故事原來是這樣,在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曾經同我講過一個連環殺人的故事。那故事的結局就是,當警察來到那個村子以後,整個村子都已經被血洗了。最後警察發現嫌疑人的時候,那人的肚子裏插著一把刀,跪在一座孤墳前已經斷氣了。

這件事你能說是先生的錯嗎?他隻是在村子裏投宿而已。那你能說是這孩子和女人的錯嗎?她們也是受害者啊。流言蜚語有多麽可怕,它葬送了那麽多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當年老先生看到那則新聞的時候是怎樣的心理,也許他在死之前都不知道有這件事情發生。

看過這個故事後我的心裏久久不能不平靜,不過我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我得趕快救老先生出去。卷宗的最後記錄著老先生的位置,上麵寫著一行小字。

“西三百零二排六百四十三列”

現在老先生的具體位置我已經確定了,現在的任務就想辦法去找老先生會麵。我把所有的卷宗都塞進櫃子裏以後,便撿起供桌旁的銅錢劍背在了身上,然後從刀架上隨便找了一把銀刀便走下了石台。

這四周的牆壁上都連接著密密麻麻的鐵索橋,這些鐵索橋可以供我自由地在山洞裏遊走,鐵索橋的末端便是牆壁上一圈圈的棧道。我倒有些好奇這些木質的棧道怎麽能耐得住這麽高的溫度呢?

我剛下石台便碰到了六哥,他見我手握著銀刀便衝我笑道“怎麽樣,那些卷宗都整理清楚了嗎?”

“都整理好了。”

“那行吧,正好有兩個人輪崗休息,你正好頂他們的班兒,等他們兩個回來了你再休息吧。”

“好,全聽六哥安排。”

整個山洞裏除了密密麻麻的鐵索橋以外,便是碼的整整齊齊的亡魂。望著牆壁上這些亡魂我頓時有些發愁,這三百零二排六百四十三列我該怎麽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