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

第27章 七大恨

誰知賴藥兒容色雖動,但仍堅決地道:“我醫人非求有報,諸葛兄不必強弟所難,接納厚禮!唐果急道:“爹爹,你別的可以不受,這……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怎可以……不要呢?賴藥兒向鬼醫沉聲道:“你怎麽知道我要收集那七種藥物呢?鬼醫道:“春秋戰國時期,有一位名醫,叫做扁鵲,他的醫術高明,據說可以把死人醫活,排斥巫神,救死扶傷,一經診斷,猶似能透視五髒,邯鄲,鹹陽活人無算,著有《難經》.創有望、聞、問、切的診斷法,民間奉為‘藥王’。

賴藥兒道:“我們這些醫理皮毛,比起藥王,恰如滄海一粟。

實是慚愧。

鬼醫道:“後來扁鵲到了秦國,被當時太醫令李硫所忌,派出高手暗殺扁鵲,當時那凶徒還奪走了扁鵲剛完成的一條方子,後來為了爭奪這一條據說可以‘起死回生’的方子,不知死了多少人。

但經曆了數百年,這一條方子才得以公開,原來是用世上絕難尋獲的七種性質不同的奇珍罕藥配製,不但藥物絕難找到,方子主治的僅是一種怪病,而且無此病者根本不能服用,跟‘死能複生,壽比南山’毫無瓜葛,所以江湖中人都失望而去。

賴藥兒冷冷地道:“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鬼醫道:“這條用七種性質迎異的奇珍奇藥配製成的方子,就叫做‘七大恨’。

傅晚飛怔了一怔,不禁問道:“怎麽救人的方子叫做‘七大恨,呢?””鬼醫道:“因為這道方子是用至寒、至陰、至複、至陽、至燥、至濕、至毒的七種藥材製成的,而天下間要收集這七種藥何其不易,故名‘七大恨’。

鬼醫又道:“不過,這一種病,天下間患者也總算不多,設想到賴兄醫中王道,悉心收集這一批藥物,用以濟世救人。”

他笑笑又道:“我可沒有賴兄仁心仁術,對偏方異症,也元深研,不過我對藥物也算下過苦功,知道在七年前賴兄自天山采下‘獨活雪蓮’.又在昆侖山掘得‘萬年石打穿’.又在五年前在滇池裏撈獲‘珊瑚馬蹄金’.我見這三種藥都給賴兄搜去,心中已明了七分,待得賴兄在兩年前又在大咎山取得‘飛喜樹’.便知道我的猜測準沒錯兒……目下賴兄隻欠的,便是‘龍睛沙參’、‘燃脂頭陀’和太行山的‘孟仲季’三種藥物了。

賴藥兒仰天喃喃地道:“七大恨,七大恨,可真不易尋……”鬼醫笑道:“不然又何以叫‘七大恨’?連扁鵲都引以為恨,藥物裏有些是百年開花一次,有的世間絕無僅有,有的可遇不可求。

有的有名而未知是否有其物,有的……賴兄若肯醫治家母,我奉贈‘龍睛沙參’.至少可消賴兄心懷一恨。”

賴藥兒道:“既是可遇不可求,且看機緣吧……一切到時再說。

鬼醫道:“那麽……煩請諸位到蘿絲富貴小莊一敘。

賴藥兒、李布衣、嫣夜來、傅晚飛、唐果、飛鳥和尚等人在蘿絲富貴小莊見到大吃一驚的人,倒不是呂鳳幹,而是餘忘我。

一一一餘忘我就是原來蘿絲富貴小莊的主人,他同時也是一位被人稱為“妙手回春”的名醫。

可是江湖上人人都盛傳自從“鬼醫”諸葛半裏入侵蘿絲富貴小莊之後,餘忘我被諸葛半裏所殺,可是眼前所見,餘忘我並沒有死。

“我的命是呂神仙救的,我的醫學也是呂神仙傳我的,呂神仙還救了我全家,但是呂神仙現在病了,我用盡方法,都治不好,這些日子都躲在這裏想法子;”又老又瘦又禿頂駝背的餘忘我這樣對他們說:“我實在很蠢,很對不起呂神仙。

“呂神仙”當然就是呂風子。

呂鳳子正臥病**。

眾人一見到呂鳳子,都心裏往下沉,幾乎沉到了底。

因為呂鳳子就像一個死人。

像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

就算拿刀把她砍成了十六八截,她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死人。

可是賴藥兒一見,先是愁,後是喜,最後很高興他說了三個字:“有希望。

當賴藥兒仔細替呂鳳子把了脈之後,又加了一句:“但希望並不太高。

諸葛半裏一喜一愁,無法自己,憂急地道:“我跟家母把過脈。

她脈搏細、軟、弱、虛、散。

促、弦、緊、沉不定,令我無從對症下藥。

賴藥兒臉色凝重,道:“其實你若仔細把脈,便發現還有伏、革、實。

微,內隱嗇。

緩、遲、結。

代。

動諸象,隻怕——·,諸葛半裏驚道:“隻怕什麽?賴藥兒沒有直接回答他,反問:“令堂被暗算受傷之後。

是否仍有服藥。

諸葛半裏道:“是。

她雖受重傷,但仍能調配藥方,餘四叔為她金針度穴,艾條灸患,她亦能運氣調息,但無奈傷勢太重、掌力、傷勢、毒藥一齊發作,到了第三天,她便人事不省,我們用盡藥物,也隻能保住一息之存……”說到這裏,悲不能抑。

賴藥兒肅然起敬道:“你們做對了。

令堂果真當世一代醫仙。

她受此重創,換作旁人,早死了八九次,但她用藥力及醫理,幾將傷勢毒力逼出……隻惜在緊要關頭,因精神體力耗盡而不省人事。

這一旦失去知覺,毒力便沉滯不去,轉入膏育,你們的藥物針灸。

總算也能製住毒力不發,隻是一一一”諸葛半裏和餘忘我一齊問:“隻是什麽——”賴藥兒歎了一聲道:“隻是也將毒力逼上了‘百會穴’。

眾人一聽,全變了臉色。

要知道“百會穴”乃人生重要穴位,在頭頂部分,督脈會聚之所,可容指陷,要是別的穴位倒好辦,在“百會穴”簡直無從下手。

三人沉吟良久,神色凝重。

唐果、傅晚飛、飛鳥三人見狀,也嗎啊細語起來。

唐果道:“這怎麽辦哪?”傅晚飛道:“要是我懂得怎麽辦,我早就是‘人醫’小飛了。

飛鳥湊過大臉,問:“什麽‘人醫’小飛?傅晚飛道:“這你都不懂,如果我精通醫學,能想出法子救呂神仙的話,雖然還是不能跟賴神醫、諸葛鬼醫相比,但我至少也是‘人醫’了。

唐果道:“呸!什麽‘人醫’,你是‘沒人醫’才對!飛鳥卻認真地尋思道:“要是我能治,那我就是‘獸醫’了。

唐果哈了一聲道:“你會醫,你醫醫看!飛鳥主平最氣人看不起他,大聲道:“有什麽難醫,劈開她的腦袋瓜子,把毒取出來便行了!餘忘我跳起來怒道:“不要吵!你們這樣吵鬧,叫我們怎麽才想到法子!賴藥兒眼神一亮,平靜地道:“他說得對!餘忘我一怔,道:“誰對?賴藥兒一字一句地道:“劈開腦袋。

取出毒質。

這回是飛鳥和諸葛半裏一起跳了起來。

飛鳥臉上變色,囁懦道:“我……我說著玩的……你別當……當真……”賴藥兒道:“當真。

諸葛半裏大聲道:“這……怎麽……怎麽能……”賴藥兒冷冷地道:“怎麽不能?”諸葛半裏忽然想到華倫要替曹操劈腦醫治的故事,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愣在當堂。

餘忘我試探地道:“也許……可以試用藥力催汗和下、吐、瀉之法,逼走毒力……”賴藥兒自發更是銀亮:“呂仙醫已失排泄機能,下、吐、瀉之法不可行,若以藥物化汗,她已瀕臨閉氣。

來不及了。

諸葛半裏拚命想出法子地道:“不如……安全一點……”賴藥兒斬釘截鐵地道:“沒有安全之法!諸葛半裏顫聲道:“就算用‘以毒攻毒’,也強勝剖腦……”說到這裏,深深打了一個冷顫,但再也說不下去了。

賴藥兒搖頭道:“不行,呂仙醫彌留二十二年,昏睡如死,身體狀況為至虛贏弱,怎受得了任何細微的毒力?”他長歎道:“如果有不開刀法毒力之法……”諸葛半裏和餘忘我的眼睛一起亮了。

賴藥兒又歎了長長的一聲道:“那除非是呂仙醫複活,自己來醫了。

諸葛半裏和餘忘我的眼神都黯了不去。

賴藥兒斷然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開腦……還須仗二位大力。

諸葛半裏的聲音顫抖更劇,幾乎像哭泣一般:“真的……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麽……”賴藥兒用於搭在諸葛半裏肩上,深注道:“如果治不好呂仙醫。

我也自絕謝罪好了。

要救人,得冒險,怕也要試試。

餘忘我忍不住道:“若是失敗,呂仙醫豈不……你有幾成把握……?”賴藥兒長吸一口氣,身上藍袍鼓脹起來,好半晌才豎起兩隻手指,道:“二成。

諸葛半裏臉都灰了。

賴藥兒忽道:“我們應不應該開腦,開腦成不成功,隻怕要先問過一人……”諸葛半裏。

餘忘我、飛鳥一齊問道:“誰?其中還是以飛鳥和尚問得最大聲。

賴藥兒緩緩回身,緩緩地道:“神相李布衣。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李布衣的身上。

李布衣的臉色也很沉重,一直專注在躺在**的呂鳳子,呂風子的手腕因賴藥兒把脈之故往外翻,李布衣的視線就落在呂鳳子掌心。

他目光如刀。

刀是冷冽的。

李布衣的眼神卻溫煦的。

任何人都能從李布衣眼裏感受到溫暖、希望和感情……可是現在李布衣的眼神也充滿迷惑與不定。

待眾人都望向他的時候,他幹咳一聲,慢慢的道:“我學的是相理,對醫術……”賴藥兒即道:“晉朝抱樸子葛真人《肘後方》開醫學之先,他也一樣精通占卜、望氣,這點卻非吾等所長……李神相,你看……呂仙醫……”竟躊躇著問不下去。

享布衣沉默了良久,終於道:“呂仙醫高壽?”諸葛半裏戰戰兢兢地答:“六十一。

李布衣沉吟道:“可是……呂仙醫的掌紋,生命紋已然中斷。

全無再續跡象,而感情、理智二紋也在中間淡去一段後再續……諸葛半裏失聲道:“那豈不是……”李布衣道:“不過,呂仙醫的下頷飽滿,眉有壽毫。

六十一承漿部位極好,水星不陷,地閣厚,與中嶽氣貫相連有勢。

耳珠厚長,理應壽高才是……”餘忘我反問道:“那麽,呂仙醫的手相與麵相是全然不同了。

李布衣隔了一會,才答了一個字:“是。

眾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飛鳥忍不住問:“怎會如此?”李布衣苦笑道:“這……我也是平生首遇……也許,我學有未逮……根據麵相,呂仙醫壽年甚高,若據掌相,則是不能全壽,或許,這也是相術之不足,無法自圓其說處……”賴藥兒沉聲道:“一般來說,掌相可靠還是麵相為準?”李布衣道:“相人當參照二者,隻是麵相變化較微,手相紋理轉變較快,人多以麵相看全麵,手相看局部。

閔老爹這時忍不住插了一句:“我們鄉裏人,都說手相較靈驗。

眾人都望向李布衣。

李布衣微微一歎,道:“相由心生,心由相轉,掌相確較應驗。

餘忘我悚然道:“這……”賴藥兒道:“你也全無把握?李布衣道:“有。

賴藥兒精神一振道:“什麽把握?”李布衣道:“你。

他深深的望向賴藥兒、諸葛半裏。

餘忘我道:“這種生死不知的情形,隻好聽憑大命,惟一可依仗的,那隻有一樣——”他一個字一個字他說:“那就是你們的醫術。

賴藥兒把嫣夜來。

閔老爹。

傅晚飛,唐果等人都請了出去,擔憂中的賴藥兒道:“針刀可都準備好了?”請葛半裏張開了口,卻答不出,隻有點頭。

賴藥兒又問餘忘我:“藥物都齊備了麽?”餘忘我大聲答:“齊備了。”

聲音也微微發抖。

賴藥兒向李布衣道:“棉花。

吸布就交你了,一旦開腦,血湧不止,要勞吸去。”

李布衣道:“是。

諸葛半裏忍不住扯了扯李布衣衣袖,低聲問:“你看……你看這腦該不該……開?”李布衣握緊他發冰的手,有力地道:“老人死前,印堂是呈黃金之色,而命門發黑,眉額反白,你看,令堂的氣色不是都好得很麽?”諸葛半裏努力去分辨,但一點也看不出來。

隻聽賴藥兒拿起了利刀,刀在燭火上燙著,在燈花裏炸起一兩點藍火,沉聲道:“多說什麽!開始吧!說著用剃刀替呂風子刮去後腦上的毛發。

李布衣忽然“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