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殺人惡果

袁重真聽了,一言不發,卻是雙手一開,便怪叫了一聲。隨著他這一番動作,隻見那隻巨大白猿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登時不再糾纏碧真發出的道道真元束環,雙腿一縱,跳起有數丈之高,躲過了碧真的攻擊,直直地伸開雙臂,便向躲在鐲子後邊的碧真撈了過來。

兩團狂暴的罡風隨著這一下子,隱隱風雷嘶吼,更增殺氣。

袁重真本人也沒有閑著,在白猿攻向碧真的同時,自己卻雙手連翻,隻見兩條小小的黑蛇,忽然出現在他的雙腕上。這兩隻黑蛇不過半尺多長,雙雙纏繞在他腕口,倒如同兩隻黑色手鐲也似。

他雙掌相錯,兩隻小蛇也互相交叉纏結,打了一個奇怪的花結一般,發出兩聲如尖細的長鳴。

“你這小猴子,還想與老納動手麽?”苦大師麵對著嚴陣以待的袁重真,並沒有惱怒之色,反倒麵色平靜地說道。

說罷,苦大師忽然雙目一抬,看向袁重真身後,麵上露出一份微嘲之色。

袁重真剛才聽了笑彌勒之言,毫不猶豫便出手相阻,此時見了苦大師的形容氣質,不由一呆。隻覺得眼前這和尚雖然麵容平靜,卻令人如臨深淵,比起笑彌勒那一臉假笑來,不知深邃了多少。再悄悄以神念相探,還未及體,已經如受重創,隻覺得這和尚便如同萬丈金光附體一般,容不得半點懷疑試探,不由大驚。

這和尚是哪裏跑出來的?居然還口口聲聲稱那小姑娘是其弟子?看這情形,隻怕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

袁重真這樣想著,連忙放出神念,想到與笑彌勒商量一下對策時,竟然發現周邊空空落落,那笑彌勒卻已不見了蹤影。

袁重真一呆,過了片刻才想明白這笑彌勒居然是見勢不好,騙自己上前充當炮灰。他卻腳底抹油,臨陣脫逃,跑了!

“阿彌托佛,既然施主自尋死路,那也怪不得老納了。”苦大師滿麵慈悲之色,深帶惋惜的看著袁重真搖了搖頭。

一想剛才這和尚麵露嘲諷之色。想來便是看透自己上了那笑彌勒地當了。袁重真心頭來不及為著笑彌勒地背叛憤怒。忙在臉上勉強堆出幾分笑容道:“且慢……”

一邊說著。一邊將攻向碧真地白猿收了回來。欲向對麵這和尚分說幾句。

哪想到抬頭看時。卻見那和尚一邊麵露慈悲。一邊卻將左手袍袖。輕輕向自己拂來。

其他人看來。苦大師這一拂。不過是輕飄飄地甩了下袖子罷了。隻是身處其中地袁重真。感覺卻絕不是如此。

苦大師地麵容中地慈悲之容。似是牢牢地吸引住了袁重真地目光。似乎能讓他感覺到苦大師心中似悲似憐。又有一分淡淡無奈地心情;而那迎麵而來地一段袍袖。卻毫無掩飾地帶出無情殺戳地狠厲與決絕。

這和尚真是個怪人。

袁重真這樣想,然後便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在這一拂中化成了點點飛灰,卻沒有一點粘染在那一塵不染地黃色佛袍之上。

碧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苦大師一直便是以一個得道高僧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在他未曾開口時,目光中的清澈與慈悲可以讓人毫不懷疑他的修養與品德。而當他破了閉口禪之後,說話也是輕聲慢語,偶爾更有童心流露。大有“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菩薩心腸,很難讓人想象這位大和尚還會動手殺人。

雖然在知道這位和尚的法號後,碧真便知道這位大師絕不象表麵那般人畜無害,但剛才一幕還是有些讓她難以接受。

尤其看著他滿麵慈悲平靜的表情和一言不發出手便取人性命滅人魂魄的無情,著實讓人有些不寒而粟。

“唉,罪過罪過,老納卻是又殺人了。”沉默了片刻,苦大師依然一臉慈悲。轉過頭對著碧真有些愁眉苦臉地道:“因果糾纏,這般殺人,總是不好。”“那個……師傅”,碧真有些小心翼翼地措詞道:“殺這樣地壞人,不會有什麽惡果吧?”

“罪過罪過”,苦大師今天大有孫不四的風範:“終是性命,終是性命啊。上次老納一時除魔心切,滅了人家滿門,結果修了好幾年的閉口禪才揭過這段因果……”

碧真張著口半天。結結巴巴地道:“那個……師傅……你滅人家門。用幾年不說話就能了這因果了麽?這這……有些太輕了吧?”

“咱們佛門弟子,又是名門正派。這因果中總有些變通地……”

“那這次殺了這家夥,師傅你準備修多久的閉口禪呢?”

“剛才殺完,老納不是已經沉默良久了麽?”

從入道就接受因果教育的碧真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殺一個人和沉默那眨幾下眼的功夫,這因和果差距未免有些過於大了。

好在想不明白的事,碧真就不再想。既然有和尚師傅這樣敢殺敢沉默的師傅,絕對應該是好事才對。

所以現在碧真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被苦大師抓在手中的白猿上來。

“這白猴多好玩啊?我在京城中見好多耍猴的,不過象這個能噴氣的還是第一次呢。”碧真盯著那隻可憐兮兮地白猿,大感興趣地道。如果袁重真地下有知,自己千辛萬苦祭煉出的護法猿,被人比作街上耍的猴子,會不會氣得再活過來大罵碧真有眼不識金鑲玉。

“真兒,這不是猴子,卻是隻昆吾異種白猿,說來也是難得之物。隻可惜主人一死,人寵心神本自相連,這白猿也受創不淺呢……其實留著也是浪費,老納聽說新鮮猴腦甚補,老牛鼻子定然喜歡,這東西拿來和他換點別的好玩的倒也不錯……”苦大師有些可惜地說道。

碧真剛才與這白猿對陣時,看它一臉窮凶極惡的樣子,當然是厭惡得很。但現在他它一臉委頓,身材也小了許多,連一身白毛都拉耷下來,又覺得它很可憐。再想想這家夥要被那貪嘴的老道師傅挖了猴腦去下酒,不由老大不忍。

這白猿被袁重真祭煉多年,早已通靈。雖然今天受創極重,但也聽得明白苦大師之言,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隻見這白猿淚眼婆娑地打量了一眼苦大師與碧真,隨即對著碧真連連作揖,吱吱地哀鳴了幾聲,又擠擠眼睛,立時便見兩大滴眼淚從一雙大眼睛中噴湧而出。

“師傅啊,你看這小東西多可憐啊”,碧真一看這白猿的可憐樣子,立時便將這家夥剛才呲牙咧嘴的惡形忘得幹幹淨淨:“不然便饒他一命吧,就送我當個伴兒好了!”苦大師搖頭道:“要它做伴有什麽用,你不是有梅清那小子陪著麽?這東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地,現在那老頭一死,它也修為大損,打個架什麽的也派不上多大用場,還是費心費錢的養著,不如直接做了下酒菜來得實惠啊!”

說罷,苦大師深情凝視著白猿,居然還不自覺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隻嚇得白猿直閉眼,然後連忙對著碧真點頭哈腰,大表忠心。

“我喜歡啊!”碧真抓著苦大師袖子搖道:“這小猴兒比梅清好玩多了!”

“梅清雖然差了點----可怎麽也比這白猿強吧----算了算了,不用搖了,我給你便是。”苦大師看再不許有被搖散架的危險,隻得鬆口同意道。

苦大師想了想,便尋了一個法門,傳給了碧真。說來也算是相法的一種應用,卻是直接以神念,在那白猿神智中印下一道神念之鎖,使這白猿視碧真為主人,忠心不二,更可借此指揮其進攻或防守。

隻是這種神念指揮,並不如袁重真那般神念相連。雖然威力遠遜,但勝在碧真不用再費絲毫功夫祭煉這白猿,隻相當於養了個打手。

師傅二人一個教,一個學,費了好半天時間,失敗好多次,這才在白猿眼淚汪汪的配合、苦大師口幹舌燥的無奈與碧真咯咯的開心笑聲中成功了一次。

剛才有碧真兩個大的白猿現在已經縮小得隻有巴掌大小,正蹲在碧真肩頭給她拿捏肩膀,甚是賣力。

碧真高興得不行,玩了半天,這才想起來謝了苦大師。見苦大師一臉無可奈何地苦笑,這才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半天,轉移話題道:“對了,老道師傅呢?”

一聽此言,苦大師臉色大變:“壞了,老納卻是忘了---剛才收到真兒你地消息,老納便急著過來解圍,讓那老道先頂一會那魘靈,說道是馬上就回去替他……”

正在此時,二人已經聽到那廂裏傳來張十三那破鑼般氣急敗壞的喊叫聲:“老光頭!臭禿驢,你不是說去去就回麽?這都八頓飯地空兒了,也沒見你回來,扔我在這硬頂……就知道和尚沒好人,慣會臨陣脫逃,找人頂缸……哎喲,臭骨頭架子,咋就這麽結實呢……”

苦大師和碧真對視一眼,都是一臉壞笑,又趕快做出一幅沒聽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