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四章 有點糊塗

“大姑?”梅清小聲對碧真道:“怎麽地你姑姑也在這裏麽?”

“什麽呀,傻瓜”,碧真輕笑著道:“大姑是一直跟著外婆的,從小我就叫她大姑,不是我的親姑姑。”

說著,忽然碧真一拍腦袋叫道:“哎呀,我告訴你啊,一會見外婆和大姑時,可別……”

叫到這裏,忽然碧真一怔,側耳片刻,隨即有些不樂地道:“知道啦,不說了。”

梅清見剛才碧真的表情,知道後邊這句話應該不是和自己說的,想來是碧真有什麽想提醒自己,卻被她外婆或大姑傳言阻止了要和自己說的話。

再回想讓自己見外婆和大姑時,可別什麽呢?是要自己別亂說話,還是別惹她們生氣?

看向碧真時,隻見碧真一臉無奈,一個勁的眨眼睛,顯然是不敢說出來。

進入此處,梅清已經感覺到四下法陣之禁,雖然現在自己修為大進,這樣的法陣倒還禁自己不住,但畢竟是梅清的外婆所居,他也不敢亂來。既然碧真不敢說,他就也不再試探其他方法。一切待見到梅清外婆時再說了。

但梅清心中卻也不停算計,既然碧真一再提到這位大姑,那麽想來她在碧真外婆麵前,是極重要的人物。\\\\\\少時見了,確需謹慎對待,免召不快。

進入院中,但見其內甚是幽靜。布置安排,大異於俗世宅院,倒似是個園林的安排,入院便是一通假山遮了視線。沿石板鋪的小路轉過假山,這才見其中曲水石橋。野樹叢叢,依山傍勢,幾處堂院散落其間。

碧真用眼神示意,二人加快步伐。向著最裏一處院落走去。

小院規模不大,三間木屋,甚是精致。才入院中,便見一個小丫頭迎上來。見了碧真,也沒有施禮。隻是低聲說道:“夫人說,請梅公子自入。”

碧真有些著急地道:“那怎麽行……”說到這裏,又停了下來。嘟著嘴不說話了。

梅清覺得今天之事,處處有些怪異,但事到臨頭,總不好退縮,便用眼神示意碧真無妨,自己便抬步,進入了木屋。

這木屋純是木材所構。身處其中。隻聞得一種原木的清香沁人心脾。四麵開窗,卻又未糊窗紙。微微的清風淡淡拂入。窗明幾淨,使得梅清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也略微放鬆了下來。

屋內兩個人。一站一坐。

隻見坐著地一位年老的婦人,想來就是碧真的外婆。隻見她形容消瘦,麵如黑鐵。層層疊疊的皺紋,滿堆在麵上,兩隻眼睛微微閉著。周身上下,隻著一身粗布衣服,洗得已經有些發白。頭發上挽著一個道髻,橫插著一枚荊簪,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之上,卻是看不出深淺來。

另一個年輕地**,卻是站在屋內,不住地來回走動。梅清進來時,隻見她背影婀娜,身著淡黃色外襦,下邊一件淡紫長裙,腰間束著一條玉翠的帶子,掛著個粉紅色的香囊,長長穗子沿著曲線玲瓏的腰身直垂下來,隨著她輕盈地步伐不斷搖曳。

聞得梅清進來,那**轉頭看時,梅清不由一驚。但見這**模樣與碧真卻有幾分相似,隻是眉目之間,更多了幾分成熟。但見她額頭雙眉之間,氣韻盈盈,一雙美目淡然無塵,舉手投足間,顯示其修為竟然也是煉氣期。觀其淡然若定地風範,更似在自己之上。

梅清心中暗驚。看這**應該就是碧真口中的“大姑”了,年紀不大,居然就已經有這般地修為,怪道碧真對其極為推重。再一想碧真的外婆,居然一點深淺也看不出來,就如同一個尋常老婦無異。這般氣息,已經到了返樸歸真的地步,比之張十三、苦大師,怕還要更勝一層。

梅清不好意思多看,連忙上前施禮,對著蒲團上老婦道:“見過外婆。”

說罷轉身,又對那**道:“見過大姑。”

話才說完,隻見麵前二人,俱都呆住了。

蒲團上老婦眼睛張開,看著梅清,麵上表情不知是笑是惱;那站著地**也停下了走動,搖擺了幾下,一幅聽了什麽極為好笑的事情一般,一對妙目閃閃地在梅清周身上下不住的打量。

梅清心中有些驚訝。事實上他也後悔,來之前居然忘了和碧真打聽一下她外婆的愛好和情況。事實上二人都有些緊張,隻顧想若外婆不同意,又當如何如何,結果居然把這最簡單的一件事給忘了。

估計碧真也是到了門前才想起來提醒梅清,結果又給打斷。弄得現在梅清連如何稱呼都不太清楚,隻得厚了臉皮,直接就也叫“外婆”、“大姑”了。

過了一會,那蒲團上老婦才開口道:“你是梅清?”聲音卻是甚是年青,渾不似這般一個老婦的聲音。

梅清還未回答,隻聽得對方又說道:“修為不錯呀----不用裝著謙虛,你這年紀就到了煉氣期,這般下去,還不早早就飛升了?聽碧真說你認識她時還是才築基的,這丫頭不是替你撒謊吧?”

梅清眉頭一皺,正想反駁,對方又如同爆豆一般地說起來:“估計不會,再快也沒有這麽個快法,估計你是有什麽奇遇吧?這個我就不管了,隻是你修為這麽快,現在已經比阿碧厲害很多了,將來不會欺負她吧?”

梅清氣結,心想碧真地外婆看著年高德勳地樣子,說起話來怎麽這般樣子。當下便有些懊惱地道:“當然不會!”

梅清此言一出,那站著的**已經連連點頭,蒲團上老婦開口道:“你還不錯,這話確是真心地。男人嘛,就該是有一諾千金的本色,千萬不要學著巧言令色,說一大堆指天發誓、海枯石爛地話,當我們女人是好騙的麽?有人說你輕狂好色、不學無術、好吃懶做、虛偽下流、陰險狡詐、傲慢無禮……我看著倒還不象。”

梅清差點氣趴下,心中又有些懷疑。碧真外婆說的那個“有人說”是哪一個呢?自己是得罪了什麽人,至於把自己說得這麽不堪?

梅清心中還在疑惑,隻聽得對麵又已經說道:“好了,我也看過了,沒你事兒了,你就出去吧!”

這就完了?沒事了?梅清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神,呆呆地看著碧真外婆蒼老的麵容,沒有說出話來。

“你這小子,看著也還靈性,怎麽長了個木頭腦袋?既然說沒事了,就是沒事了,你還不快點去把阿碧叫進來!”梅清一楞神的功夫,隻聞得一通數落又滔滔而至。

梅清連忙向二人施禮告退,隻是眼角卻發現,自己告退時,二人的麵色,又是頗有異狀。

“怎麽樣?”碧真無聲地用口型發問,兩隻眼睛光芒閃動。

“沒事,外婆讓你進去呢。”梅清有些鬱悶地道。

碧真有些遲疑,扭頭看了梅清幾眼,這才快步進了屋中去。

碧真這一進去,時間可就長了。梅清想想她外婆那個嘮嘮叨叨的勁,不由打了個冷顫,心想天下女人,無論年齡老少、修為深淺,這說起話來,果然都是一般羅裏羅嗦,再無差別。

梅清在院中候著,大感無聊。門口的小丫頭目不邪視,一言不發,梅清也不好上前搭話,隻好在院中,四下觀察。

這一看,果然有些門道。

原來這院中,也布著數道法陣,最讓梅清感興趣的,卻是一道寒暑陰陽陣。

這通陣法大異尋常法陣,並非製敵克勝之用,而是用來維護院中氣溫風氣變化的。正因有了這法陣,木屋才能微風習習,不設窗紙,而無虞風雨侵襲,更能四季如春,宜人居住。

梅清這一段雖然對法陣研習頗多,但基本都是考慮如何與敵爭鬥,象這樣為了居住舒適而設法陣的情況,還未曾用心想過。今日一見,頗覺眼前一亮,但放開心神,細細研究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聞得碧真呼喚自己,梅清這才回過神來。隻見碧真笑孜孜地站在麵前,看著表情頗為高

“說完了?”梅清見碧真表情頗為高興,心中一定,連忙追問道。

碧真點頭,拉著梅清慢慢向外走,一邊輕聲笑著說:“以為多難呢,沒想到挺容易的。”說著又“撲嗤”一笑道:“你臉皮可夠厚的,聽說你進去就喊外婆了?”

梅清苦著臉道:“你也沒告訴我如何稱呼,讓我怎麽喊?你外婆不就是我外婆麽,喊的也沒什麽不對吧?”

碧真一笑,心中甚喜,又低聲說道:“外婆說,你模樣不錯,脾氣看著也好,本事又大,對我還是真心的,就是說你有點犯糊塗。也不知道你在裏邊辦了什麽糊塗事了。”

“我能辦什麽呀”,梅清叫屈道:“一進去,你大姑在裏邊轉來轉去轉得我眼都花了,外婆她老人家坐在那裏嘴就如同放鞭炮一般,連個插嘴的功夫都沒給我……”

“你說什麽!?”碧真美目瞬間睜得老大:“你管坐著的叫的外婆,站著的叫的大姑?”

“當然啦,難道不對麽?”梅清有些驚訝地反問道。

“蒼天!”碧真以手撫額:“怪道外婆說你糊塗,你搞反了!站著的才是外婆,坐在蒲團上的那個是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