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鼎之子上
泰阿·傾城 鑄鼎之子（上）
當攸止醒來時，迷糊看到自己在一間茅舍裏，懷裏還緊抱著泰阿劍。攸止想要起身，卻隱約聽到門外有人說話。
一個少年說道，“公子啊，我們快些回去吧……”
“回去，這位兄台還沒有醒啊……”
少年憤憤地說：“兄台？是位姑娘吧？”
攸止聽了心如鹿撞，又聽那位公子說道：“管他是誰？咱們要救人不是？”
“這三天都是我在采藥，你就會盯著這姑娘發呆。你說你好好的非要跑到這封劍山來幹嘛？還一呆就是倆月，山塌的那天嚇死我了。還有三天前你半夜非要去賞什麽月，結果遇到兩個妖怪似的人物啊，那使的劍法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還居然乘他們打的時候，抱走這個姑娘……”
那公子笑罵，“你這孩子平時還讓我多關心國家大事，這封劍山就是傳說封泰阿的地方！如今真的應驗了不是？還有啊，那倆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鬥劍還要挾持一個姑娘，我們如何能不搭救一番。”
“得了吧你就是來玩的，回家後，你就知道在宮闈裏廝混……不過那二人不知道是什麽來曆，我連他們的劍法出處都看不出，倒像是隨心所欲的劍法……不說這個了，公子你知道嗎？前年晉國勤王，晉國大將原軫曾經問了周襄王祭天的鼎有多大有多重啊！晉國尊王攘夷，是想要和我們楚國爭霸中原啊！”
那公子悠悠道：“哼，原軫那老匹夫，不知進退！再說，問了算什麽？要是我……自己鑄好了！”
那公子剛說了此話，泰阿劍又震了起來，那二人自然也聽到了。少年忽地小聲說道，“公子，我看那位姑娘手裏抱著一把劍啊，會不會是……？”
攸止聽了這話把泰阿抱得更緊了，卻聽那公子說道：“我也看到了，可是她死抱住不放……咱們總不能越禮吧！”
少年笑道：“公子自負風流，這都不敢?”
那公子傻笑兩聲，正聲道：“風流和下流是兩碼事！”
“吱呀～”，那二人推門進來了，少年在攸止脈上號了一會，說道：“她滯在玉堂穴上的氣，已經消了，可能馬上就會醒過來的。”
那公子笑道：“伍舉，真有你的啊！”
“這隻是小病，都是公子你不學無術！”那叫伍舉少年沒聽到那公子還嘴，就又叫了一聲，還是不應。
“唉呦——公子，你怎麽又盯著這姑娘看啊？”攸止聽了這話更是麵如火燒，隱約覺得麵前有個人，那公子忽地說道：“記得衛國有一首民歌唱的，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淑女，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淑女，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伍舉嘟囔道：“哪裏是唱淑女的，明明是唱君子的。您還真會改……”
“唱君子的？那我問你，‘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什麽意思？”
伍舉道：“是形容君子治學嚴謹啊！”
那公子笑道：“錯了錯了，是說長得美麗的女孩，她的臉龐就像是上天打磨的玉器一樣，要小心的切磋，琢磨……”說話時一直盯著攸止。
伍舉聽了公子如此狡辯哭笑不得，歎聲道：“罷了罷了，我再去采些藥來。”
伍舉出去了，那公子卻也未做什麽，隻是如此的看著攸止，攸止心道：“這人就是有點癡氣，倒也正派。”誰知道片刻之後，伍舉衝了進來，輕聲道：“公子，公子，後麵的林子裏有群歹人。”
“歹人？”
“是啊，有七個蒙麵的壯漢，在打一個七旬老人……”
那公子憤憤道：“七個壯漢打一個老人？混賬玩意！”
攸止聽得那公子摔門而去，才敢起身，環顧四周。這裏隻是一間茅屋，幾張草席而已。攸止看看懷中的泰阿劍，心裏才放心下來，此時她才有心思細細打量此劍——青銅古劍，長三尺九分，寬一寸半，而且厚重非常，是普通劍的兩倍重，劍鞘與劍格之間有個金鑄的劍封，上麵鑄著“泰阿”兩個越國字——泰阿還未出過鞘！
攸止剛才聽說後林有人毆鬥，本想離開，但又覺得自己離開對不起兩個救命的人，而且獨自行走也不太安全。攸止一想，自己還是到後林看看，隻是要把泰阿安頓好，她躺在席上時覺得席子下麵有點動靜。她將席子掀開時，果然看到一個老鼠洞，她想把泰阿藏在裏麵，卻又不太放心，於是把那把在劍塚裏救過自己的青銅劍藏在洞裏。
攸止向著後林走，沒到林子前就已聽到喊殺聲，她不敢再上前，隻躲在一個棵鬆樹後偷瞄，手裏握緊泰阿。攸止看到有兩個躲在一個土坳裏，二人都是百姓打扮，沒有什麽公子的樣子，還有八個人在林中的平地裏毆鬥——一個佝僂老人，七個高大的虯髯漢子。攸止也躺了三天，此時功力恢複，豎耳傾聽那二人言語。
那二人果然是方才救了攸止的人，隻聽那伍舉說道：“公子，我們先看看，我看著八個人都不簡單。”
那公子輕聲道：“有什麽的？”
“那七個人的劍法叫作曹沫七星劍！”
“曹沫七星劍？”
“嗯！當年齊魯之戰，魯國戰敗。魯莊公隻好割地求和，但是在柯地會盟時，曹沫突然發難以一人之力擊潰齊桓公的衛隊，劫了齊桓公並且逼他叫出魯國割讓的土地！”
那公子恍然道：“這個我知道，後來齊桓公想賴賬，管仲說他不能失信於天下。這才交出土地。”
伍舉笑了笑，道：“不錯，公子當真時用心讀書了。不過這事不是這麽簡單，後來齊桓公想賴賬，曹沫出使到齊國並且又以一人之力劫持了齊桓公，但是那次曹沫卻對齊桓公說：‘公上如今再次失信於魯，事不過三！若有三次，沫將與公上同死於殿上！’”
“好氣魄！”那公子誇道。
“不錯，那次以後，齊桓公將土地還給了魯國，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麽？”
“就是要曹沫把他的劍法教給齊桓公的衛隊！這樣齊桓公才能安心……”
那公子點了點頭，“也是，堂堂一國之君被他劫了兩次，要是曹沫卻上癮了……不過，曹沫把這條劍法教給齊國，這不是很可惜嗎。而且若是齊國也會了他的劍法就不怕曹沫了，那時候齊桓公又可以賴賬了！”
伍舉道：“對！這些曹沫都想到了，不過魯國的土地卻一定要拿回來的。所以他把自己的劍法分給了齊國的七個人，暗合北鬥七星，也就是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而且告訴齊桓公這七個人可以和自己打成平手，但是若是曹沫一心求死的來刺殺齊桓公，他們七個人卻也擋不住！”
那公子讚道：“真是英雄啊！如此說來，這七個人是齊國的嘍？”
伍舉肯定道：“多半是的！”
“看來齊國他們也盯上了泰阿劍阿！一把爛劍而已嘛，何必呢……那那個老人又如何呢？”
伍舉遲疑了一會，道：“那老人的劍法我看不出出處……”
那公子嘿嘿一笑，“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伍舉笑道：“學無止境嘛，我知道的事越多，我不知道的事也就越多！”
那公子嘀咕了這句話一會，笑道：“好你個伍舉，變著法說我學問少！”
伍舉笑道：“哪裏敢啊！公子，這個老人的劍法我雖看不出出處，卻看得出這套劍法不是出自江湖，而是出自軍營！”
“如何知道啊？”
“你看，這老人的劍法簡單實效，卻不拖遝花哨。但是招招都是殺招，直奔要害！這樣的殺氣絕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殺殺能熏出來的，這是要殺成千上萬的人才能領會的劍法！”
“這麽說來，這個老人很可能是秦國或者晉國的嘍？”
伍舉似乎不解，咦了一聲。那公子又道：“我們楚國除了屈完那家夥，都是成子玉那樣的少將，哪裏有怎麽老的將軍？至於其他的小國怕是不敢打泰阿的主意。”伍舉聽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