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獨具生的陰謀
五八六層是環群係的辦公室，沒想到，在這裏可以遇上一堆好朋友。
五八六的電梯門一開，就聽到很大的聲音：“他媽的，法王怎麽還沒來，真是急死人了！”
是老秦。
我一聽，開心地大喊：“哈……黑炭頭，你這死人樣，還是沒變。”
老秦背對著電梯，叫著：“奇怪，隻有老曇那死人才會叫我黑炭頭，誰啊？”他轉過頭來，一看到我，吼叫著：“法王，他媽的，你終於來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勒五傻笑著說：“你早就死了，還想死？黑炭頭先生。”
墨若、法善，還有在真圈大戰中陣亡的一些兄弟們，一堆人一擁而上。
“大家好久不見，你們都沒轉世啊。”
墨若握緊我的手說道：“盟主，我們要是轉世，就沒有機會再見你的麵。”
我內心感觸良多，這些弟兄實在可愛，可惜陰陽兩隔，唉。
老秦直笑著，說：“我剛好回來五八六，這一次能遇上法王，算是賺到的。
“今天早上，我還和老崔在聊，不知道你的近況怎樣，沒想到，馬上可以看得到你，他媽的，真爽！”
眾人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未央生幹咳兩聲說：“天使，跟你介紹一下五八六樓樓主。”
他拉著我往後麵辦公室，這時，我才看清楚了這層樓。
這裏有點混亂，一群工人正在施工，他們發出一道道光束貼在地上，未央生解說著：“天使，五八六現在正進行法腦硬體設備的施工。”
眾人跟在我後頭，法善說道：“盟主，我們正接受法腦係統的法術訓練哩，以後我們的分發，就不用依賴那漫長的因果計算。”
墨若指著樓麵上一層層書架般的資料庫，也說道：“盟主你看，像這些舊型的查閱方式，全要改掉，我們要忙一陣子了。”
他在說話時，前方一人由個人辦公室裏走出來，一看到我們便道：“未央兄，什麽風把你吹來？”
“神運兄，跟你介紹一下，冥靈天使郭慕風，他曾是真圈星五山同盟盟主，今天特別來拜會哩。”
這人是五色人中的綠子，十分嚴肅，講起話來卻有點酸味，“噢，鼎鼎大名的天行客大俠，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墨若他們一天到晚把你捧得像是個天神，久仰久
仰。”
他伸手過來，我和他握了一下，他又道：“未央兄，聽你剛才講的，好像天帝封天行客大俠為冥靈天使了。”
未央生回道：“神運兄，你沒有看通告嗎？”
“噢，對不起，近日實在太忙，為了法腦上線的事，我和材料部弄得很僵，天行客大俠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嗬……冥靈天使實在是少見。”
他皮笑肉不笑的，每一說“大俠”兩個字就特別加重，聽起來很不舒服，我紅著臉說道：“不敢不敢，在下實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客套的話實
在令人煩。
“那你們聊吧，我還要監工哩。法善，你那一區是不是應該弄出個設計圖，不然線材亂拉一通，不太好吧。”
法善拉著我的手，說道：“盟主，我去忙，唉……”
我十分不好意思，現在是他們辦公的時間，我急道：“你們都去忙吧，我也該回去了。”
我讓法善及墨若他們回去辦公，未央生帶著我和勒五、老秦到公關部會客室。
邊走老秦邊叫：“他媽的，在真圈冥靈界雖然忙，反而無憂無慮，墨若他們真可憐。”
一到公關部，馬上就有漂亮女秘書送來茶點，這時另一名女秘書跟未央生說了說話，未央生轉而向我致歉：“天使，你們很久沒見麵了，先聊聊，我去去就來。”
未央生離開後，老秦輕聲說道：“法王，最近五三一冥靈殿很不平靜。”
“是不是靈員工會的事？”
老秦大喊：“法王，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啊，不過有工會幫忙出頭也不錯，不是嗎？”
“老秦，幫我傳達一聲，跟墨若他們說，不要涉入工會的事，那是是非多的地方。”
老秦眨著眼叫著：“我本來還在想加入靈員工會哩。”
勒五在旁走來走去，豎著手指在嘴唇邊比了比，那種感覺似乎是說，這裏有監視係統，想了想也沒錯，畢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還是謹言慎行為要。
我岔開話題問：“老秦，老曇、老莫他們好嗎？”
“法王，說到這個，你還真得找時間回釋靈界一趟，現在釋靈界不知為了什麽事，好像不是很安寧，人員胡亂調動，老莫已經離開了真圈釋靈界。”
我大吃一驚，急道：“那宗巴及奢羅咧？”
“奢羅沒有完全煉化魔靈，也離開了真圈，而宗巴大師也不在真圈了。”
“宗巴轉世了嗎？”我急問。
“沒有，聽說也進了釋靈學院，他媽的，釋靈界就是這點好，隨時可以進修！”
“怎麽變化這麽大？”
“所以啊，老曇一天到晚悶悶不樂的，聽說再過不久，整個真圈釋靈界全都要裁撤掉，法王，有空去看看他吧。”
我內心有些不安，沒想到，冥靈界事多，釋靈界居然也出了問題，生三界中，道、魔兩界已經讓人焦頭爛額，沒想到靈三界裏，道、釋兩界也出現了混亂。
這時，會客室外頭進來了一名嬌滴滴的女秘書，說道：“天使、勒五小姐，我叫瑪利那，殿主及部長現在忙著處理靈員工會的事，你們重生的時刻已到，請你們
跟我來。”
老秦大剌剌地說：“法王，你們去吧，有空記得來找我們，我也該回真圈去了。”他一說完，我們幾人便互道珍重話別。
秘書小姐恭敬地帶著我和勒五，往公關部後頭走，幾名公關部員工還和她親切地打招呼，看來，她是很受歡迎的人物。
繞過個走道，她推開一門，手一擺，笑容滿麵地說：“天使、勒五小姐，請。”
裏頭是個長房間，她往後頭走，拿出個卡片在房間底端一刷，底端的牆壁打開，奇怪，這裏是通往哪裏啊？
牆壁後頭又是個長走道，這個走道充滿了黴味，燈光昏暗，好像很久沒人來過，透出一股怪異的氣氛，走道底是一個電梯，這個電梯和別的電梯不在同一個位
置，真是隱蔽。
“天使、勒五小姐，這個電梯通往‘回魂橋’，過橋就可以讓魂魄回歸生界。”
我問道：“瑪利那小姐，我記得在死靈界中，看到過魂魄被封在光點裏，在生、靈間的傳送門飛進飛出，這裏和死靈界不同嗎？”
“天使到過死靈界啊，真是不簡單哩，回魂橋和一般的生死無關，這是陽壽未終的人，魂魄回體的地方。”
電梯打開，我好奇地問：“瑪利那小姐，這個電梯，好像很久沒使用過？”
“這個樓麵重新改裝過，因為公關部不會接觸到回魂者，所以改裝時，才把它封起來。”
電梯直下，過了許久還沒到目的地，這裏應該已經不是五三一冥靈殿。
瑪利那笑容可掬地說：“天使好難得來冥靈界，沒有時間讓你們好好參觀，實在很過意不去。”她在講話時，臉上閃過一絲敷衍的神情。
我又想到，為何不見別的樓麵有人進來，而且別部電梯都有電梯小姐，就這部沒有。
按說現在法腦化以後，冗員充斥，沒理由不安排電梯小姐，而且，多奪及未央生對我如此尊重，怎會委托一名秘書，來辦理我的重生事宜。
我試探地問：“對了，美麗的秘書小姐，多奪特別交代，我回去的時候，要把花圃的**一起讓我帶到天扶星，他有沒有跟你講過這件事？”
秘書小姐出現一絲驚慌，隨即恢複正常。勒五正要出聲，我急用手堵住她的嘴，“勒五，我們如果沒有拿**，那以後怎麽向花影證明我們的身分？”
秘書小姐支支吾吾地說：“有，**已先拿到‘回魂橋’了，等一下順便給你帶回去。”
我沉吟大聲喝道：“你是誰，你怎麽會引我們下來？”
秘書臉色一變，突然全身漲開。她，她不是女的，是個黑衣蒙麵人，這個裝束，和在真圈綁架我的黑衣人一樣，我內心一驚，完了。
同時間，電梯門一開，外頭傳來聲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撞進來，你想重生，哈，門都沒有。”
事出突然，電梯裏的黑衣蒙麵人已飛出去，外頭是一群蒙麵人，我急按電梯關門鍵，但電梯不聽使喚。
外頭的蒙麵人全都在獰笑著，領頭者對我叫道：“你命不是很大嗎？你不是很了不起嗎？現在，就要瞧瞧你有什麽能耐，讓你嚐嚐九重獄的滋味，哈……”
另外一名蒙麵人說道：“頭，這樣好嗎？讓他們早點進入‘圓靈塘’，一了百了……”
領頭者手一揚，阻住那人的言語，斥喝著：“我自有分寸，不讓他受點苦，難卸我心中之恨，巴拉烏哇地亞，縛！”
電梯成了一個透明物，慢慢地縮小，我全身像是給漿糊黏住，好難動彈，功力也受到控製，勒五看著我，說：“怎麽辦，活神？我功力全發不出來！”
“勒五，不好意思，連累你了，我也不曉得怎麽辦。”
“不管怎樣，能和活神一起受苦受難，我覺得，即便是被煉化也值得。”
我辛苦地伸手過去，緊拉住勒五的肥手。
領頭者大喊：“切斷電梯纜線，讓他們掉入九重獄。”
單單聽到九重獄這個名字，就讓人全身發麻。
電梯搖晃得很厲害，一名黑衣人大喊：“頭，電梯纜索有防禦法術，不容易切斷。”
“一群沒用的家夥！”
“頭，不如將他們帶出來，丟入圓靈塘，省得麻煩。”
“你們懂什麽，沒有切斷纜索，弄成意外的場景，到時追查起來，我們都得遭殃。”
這一群人，一定和五三一有關。
“所有人上去打出‘團火陣’，小小的一條纜索，有什麽了不起。”
眼前的黑衣人全都消失，他們竄至電梯上頭，電梯頂上露出火紅的顏色，真是悲哀，我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原來膽小怕死的勒五，反而一副坦蕩，“活神，看來我和你有拚喔，你死了兩次，我也死了兩次。”
我心裏對她有莫名的愧疚，她為我做那麽多事，但我咧，一直拉她下水，這一次，要不是我的關係，她還是各冥殿歡迎的勒五小姐哩。
電梯晃得越來越厲害，上頭傳來一聲大吼：“頭，糟了，纜索上有鍍上一層通訊法術。”
“別亂，快點將纜索煉掉。”
這時，上頭出現“卡卡”的怪聲，有人大喊：“頭，那是……”
“你們上麵幾個，打出‘防護罩’，快！”
接著，上頭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是誰，為什麽要綁架天使？”
是五三一冥靈殿殿主紫蛛十臂人多奪。
纜索上頭傳來叮叮聲響，我大喊：“勒五，是多奪！他正沿著纜索下來，我們有救了。”
乒乒乓乓聲不絕於耳，上麵越打越凶，多奪大喊：“底理律，是你，你這個叛徒！”
突然傳來一陣哭嚎聲，又聽多奪叫道：“你們好殘忍，你們到底是誰？”
勒五露出欣喜的神情，“活神，他們不是多奪的對手。”
那領頭者突然大喝：“‘無涯剪’，去！”
“你露餡了，獨具生！”多奪大喊。
獨具生，五三一冥靈殿公關部副部長。
“哈……為了主人，犧牲靈命也應勇往直前，多奪你完了，這個無涯剪預埋了‘破靈大爆’，大家同歸於盡吧！”
突然間地動山搖，電梯上頭爆炸聲不斷，我和勒五急速下墜，纜索斷了。
“活神，你醒醒啊，活神！”
我奮力地張開眼睛，這是個什麽地方？
整個世界都是膿紅色，這是血，我全身都被血紅汁液所浸泡，而手上還死死地捉住勒五。
“勒五，我們在什麽地方？”
“活神，這裏應該是所謂九重獄裏的一個吧。”
這如果是九重獄，怎麽我除了覺得惡心之外，都沒有感覺到特別痛苦，按說印象中的地獄，是不會讓我輕鬆的。
“勒五，你有覺得不舒服嗎？”
“不會啊，活神，這裏都是血腥臭味，好奇怪的感覺。”勒五四處張望，捉我的手越來越緊，我可以感覺到她非常恐懼。
頭頂上方有個亮點，忽然由亮點處掉了一個東西下來，那是一個靈體，在掉落的同時，發出淒厲的聲音：“救命啊，饒了我……”
是一個蒙麵的黑衣人，他掉落的位置離我們不到十公尺，他在紅汁中浮浮沉沉，“救命啊，好痛啊……”
他努力地掙紮，發出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好像是有千萬支針在刺他一樣。
“哇……”上頭又有兩個蒙麵黑衣人掉下來。
這時，第一個黑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那紅汁侵入他的身體，身體開始被“分屍”，隻見手慢慢地被切開，他臉孔扭曲地看著自己被分卸的肢體。
後頭掉下來的黑衣人更加驚恐，那刺耳的尖叫聲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不多久，他們隻剩下呻吟聲。
其中一人蒙麵的黑布被扯開，露出驚懼的神情，這，這是公關部的副部長獨具生。
我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軀體，紅汁卻是侵蝕不入，而勒五身上則泛出一股金屬光彩，似乎在保護著她。
我感到勒五在發抖，手心都是汗，“活神，這，這些紅汁是什麽，掉落下來的靈體，都被腐蝕切開了。”
她另外一隻手，不小心捉到了一個沒有化掉的殘肢，我一看，整個人快瘋掉，這時紅汁像海浪般地湧起，我和勒五被推到較高的位置，由上往下看……
這裏，是無邊無盡的“血海”。
這裏，也是無邊無盡的停屍場。
而且都是沒化完成的屍塊，頭、手、腳、內髒到處分離，而且皮膚都是潰爛的模樣，我和勒五同時一個動作，那就是“嘔吐”，但又吐不出東西。
“活活活活神，他他他們是亡靈，還沒沒沒化光。”
我的胃在翻攪，難受不已，一看之下，那些屍塊會移動，但並不是血海波浪推動的，而是頭顱的口在努力地想發出聲音，斷了的手死命地亂捉，腳則想要站起
來。
我看到獨具生一手還“黏”在身體上，捉住自己斷落的另一手，然後向我這邊辛苦地移動，他在血海上頭“爬”著。
“哇……”淒厲聲再起，他的手剩下骨頭，肉都分離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然後抬起頭來，對著我笑了笑，我才看到，他的臉上，有一束束的血紅色肌肉條露了出來。
“活神，我們遊遠一點，這個壞蛋好可怕。”
我們正要遊開，隻見獨具生突然騰空飛起，身上隻剩下頭和身體及一隻腳，長條形的模樣，又是恐怖，又是滑稽。
他就在我前麵落下來，嘶吼著：“我，我要，要……”他的喉嚨好像被紅汁侵入，很難出聲，“你……死……”
我大喊：“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對我下手！”
“嗬……”他發出幹咳笑聲。
“聖……陰……傳……令。”獨具生吐出了四個字。
我正想再問他時，突然血海裏出現了“惡惡”的聲音，仔細一看，所有的頭都努力地亂叫，血海翻起了大波浪，亡靈們都在亂爬。
浪一卷，獨具生早已不知去向，我和勒五一下子湧至高點，一下子又降到穀底。
勒五緊張地說：“活神，不太對，好可怕。”
大潮下的穀底聚集了好多亡靈，他們都奮力地想往高點遊。
“勒五，我們往上頭遊，這裏一定有問題。”
我和勒五有手有腳，比起那些斷手斷腳的亡靈方便多了，隻是手一劃動，就會碰到一些惡心的屍塊，這種感覺實在不舒服。
很快地，我和勒五將亡靈拋在後頭，已快到了海潮的高處，突然間，一隻可怕的大紅蟲由穀底衝出，原來，他們怕的就是這隻蟲。
紅蟲張開大口，將亡靈吞進肚子，就在我和勒五身旁掠過。
它在吞食殘肢，我和勒五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本能地往遠處遊。
血海又濃又稠，一不小心就會碰上斷肢殘臂，我隻能想辦法安慰自己，不要讓自己精神崩潰。
“勒五，想點快樂的事。”
“活神，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在魔月星的那段時間，大矮人、密塔、八八還有阿麻，那時最爽了，我的媽啊，活神！”
她說話時，一些肝髒之類的東西飄到她的嘴邊，嚇得她連忙緊閉著嘴。唉，這關難過了，以前遇到困難，還有阿比神的保佑，現在誰都救不了我。
我隻能拉著勒五到處躲著，一下子，海浪又恢複平靜，紅蟲消失了。
“活神，我們會怎樣？”勒五受不了了。
我覺得她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我一直講著一些鼓勵的話，然而，“惡惡”的聲音再度出現。
“完了，活神，隻要被那紅蟲吞進去，靈體會被分解掉，我想！”
“勒五，別說，我們快遊。”
海潮再起，穀底又是一堆亡靈，這原來是紅蟲覓食的方法，這次我們沒有那麽輕鬆，辛苦地上到浪潮高點，紅蟲從身旁掃過。
勒五精神有些渙散，我大喊：“勒五，振作點！”
“活神，我不行了，沒想到，會落到這個死人地方……”
她正說話時，那條紅蟲出現在眼前。它的兩眼發出綠光，盯著我和勒五看，似乎發現了美食。
它往上躍起，一回旋，向我們直衝而來，我們拚了老命地往外遊，但紅血一直倒流回去，身後就是紅蟲的大嘴。
“刷”……我像是給它撞到，一股強大的漩渦將我拉入血海深處，我急得往上遊。
一出了海麵，風平浪靜，紅蟲已無蹤影，但身旁的勒五呢？
“勒五，勒五，你在哪兒啊？勒五……”我急得大喊。
“勒五，勒五……你說說話，勒五，你別拋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