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祭
我們在龍靈之海一待便是二十年。
這二十年裏，我的身軀產了巨大的變化，臉部隱隱出現斑紋，身上泛出微微的金光，在龍冰獄得到的“影龍拳套”則呈現出一條龍，緊緊地環繞著我的左手，右手
則長出了片片的龍麟，而身上的龍麟衣已成了一副鎧甲。
眾人驚奇地叫：“老大，你的身體……”
燕子天笑道：“你越來越像你的前世了，而且功力正呈倍數成長哩。”
我知道如果我繼續練功下去，功力會超過前世龍王，畢竟我有金剛龍圈的幫助，又有道釋魔各種精妙功法，但是我沒有辦法靜心練功啊。
時間不在我這邊，星劫計時器已隻剩下１２５，更糟的是，無論自己如何心急，也無法阻止那計時器的快速倒數。
“阿風，一切上蒼自有安排，你別太擔憂。”燕子天安慰著我，他現在開心多了，又回複那瀟灑不羈的豪邁性格，尤其是雪鴞回複健康之後，燕子天可以和它混在
一起，飲酒談天，人生真是快活無比。
燕子天又道：“阿風，我們已找到天扶星了，隨時可以過去。”
“那好，我們馬上出發。”幫冥靈殿那些花妖的事，我一直掛在心上。
我將老玳及阿麻它們留在龍靈之海，和燕子天、梵禪、狂戰、大俠倒拖刀來到天扶星，由太空上看，這是一顆綠色的星球，我想應該是充滿著植物吧。
到了星球表麵才吃驚，這顆星的海洋上頭長滿了綠色的藻類，幾乎看不到動物的影子，而大陸上也是綠油油一片。
初時會感到十分的賞心悅目，但沒多久，便感到有點單調。
“這行星好奇怪，老大。”狂戰難得地說話。
他話剛說完，大地突然震動不已，我們急向上飛，突然我們看到一棵棵樹由地上快速地冒出，不到半小時，竟已長到十多公尺高。
大俠倒拖刀拔出他那把可愛的小刀，晃來晃去警戒著，說：“各位，它們會不會是針對我們。”
看起來不像啊，燕子天說道：“這些都是已成妖的樹精，你們看，它們開始移動了。”
大樹竟然邁開大步向前走，裏頭還發出一個低沉的怪聲：“叭─烏”，像是在發號施令。
隻見數十棵大樹一直向大陸的另一端走去，我說道：“我們用隱身術跟在後麵看看，觀察它們要做什麽再決定下一步。”
我心裏有點不安，現在根本沒有看到有花的影子，綠油油一片似是沒有邊際，怎麽辦？當年那些花受到天災，屍身不知在何處？
狂戰大叫：“老大，你看遠方？”
我有點想笑，狂戰有三隻眼，看得特別的遠。
當我們再飛一會兒，的確可以看到，遠處不是綠色，而是像山脈上長著萬紫千紅的植物，那是花嗎？
我急著向前飛，而下頭的大樹也奔跑起來，那速度竟然不比我差，它們要幹嘛？
再往前地上已不是綠色，而是黃沙土，那遠處的“花”也越來越明顯，現在我更加地驚奇，那些花也會移動。
原來那不是山丘，而是一大片疊築而起的“花山”。
突然大樹們停下腳步，其中一棵樹走向前，大喊：“你們要讓也行，不讓也行。總之，你們退出天扶星則一切好談；否則，今天我們就要將你們徹底鏟除，這將
是我們綠巨人的世界。”
“花山”裏慢慢地出現一個人影，那是個很美的女人，發梢、手上都有著美麗的花瓣。
我定眼一看，好麵熟……
她、她是當年被鎖在奢囉的陰蝕針裏的花影妖，同時，她也是五三一冥靈殿裏那些花妖的師父！數百年不見，模樣依然俏麗，花影妖緩緩地向樹妖說道：“我們
隻要一小塊生存的地方，難道你們真的這麽霸道嗎？大家同是修得植靈魂而成妖，何必兵戎相見？”
“廢話！你看你，妖就妖，還打扮成*人類的模樣，你不要忘了，我們植物妖和人類間有著深仇大恨，他們將我們當成奴隸。我們好不容易在這英仙旋裏留塊生存
的地方，你一回來，花族就變了樣，這口氣，我們吞不進去。”
我本來正要現身，可是一聽到這大樹妖對人類敵意這麽深，隻好忍住。
“樹王，你也別說的那麽好聽，我不在的時候，你將我們花族幾乎滅光，我們隻剩這點生息之地，你也不放過我們嗎？”
花影妖說起話不卑不亢，氣質優雅卻另有一股威懾之氣，“你不想想，你們當年由果子星遷移過來，我們是如何熱烈地歡迎你們？”
大樹妖大叫：“不許提那段往事。”
果子星─好熟的名字……對啊，過去之書裏的守門員，森林王森律有提過，它和天極在果子星大戰，也是在那裏陣亡，莫非這大樹妖是森律的後裔？
花影妖語帶嘲笑地說：“你也會羞愧，那段過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樹王啊，曆史就是曆史，沒有人可以毀棄的，如果沒有我，你還在那片死地流浪。”
大樹妖怒吼著：“不許說……”
它身上射出無數的葉子，花影妖也不示弱，射出白色花瓣，大地卷起綠葉花雪，力道相抵，花及葉噴入半空，轉了轉，像是虹般地飛起，各自回到花影及大樹
兩妖手上。
花影妖冷冷笑著，那大樹妖全身震動，身上不少枝幹折斷，看來，大樹妖不是花影的對手。
“氣死我了。”大樹妖大叫，一團樹蔓掃動，正要出手。
花影冷叫：“大樹，你別逼我動手，你看這是什麽？”
花影手上拿著一顆圓球，大樹妖將樹蔓收回，驚恐叫道：“你拿這、這魔彈恐嚇我，你要曉得這是禁物，要是炸開，大家全要死。”
“你不讓我活命，那大家同歸於盡也沒什麽不好。”
大樹妖狂吼：“花影，你看看，四周是什麽。”
大樹妖一說完，四麵的遠方出現了各種的植物妖，花影已經被團團包圍，其中一坨藻類長起一根管子，叫道：“花影，原來大樹妖說的沒錯，你去聖魔流的目的
就是收取魔彈，你該當何罪，自己清楚吧。”
原來花影當年被奢囉鎖在陰蝕針之前，便是在聖魔流，花影妖在那裏做什麽？
花影哈哈一笑，說：“當年天扶星受到天災的事，你們都很清楚吧。”
所有的植物妖全都抖動不已，大地隨之震動，花影指的是五三一冥靈殿裏，多奪收存的那些花妖受到的那場浩劫。
大樹妖叫道：“你別亂扯了，俯首認罪吧。”
花影毫不理會，繼續說：“那時，你們都說是天扶星遭受天災，其實錯了，那是一顆魔彈造成的。”
“亂說，當年大家都在，你以為亂扯一通就可以避禍嗎？說，你取魔彈作用是什麽？”大樹妖那樹幹全指向花影，忿忿地說。
花影不予理會，繼續說道：“我問你們，你們有誰見過魔彈爆開的樣子？”
所有的植物妖全都搖頭，藻妖說道：“這僅是傳說，各袓靈都有留下魔彈的模樣，但誰也沒經曆過。”
“我卻見過魔彈的威力。”花影說道。
現場靜寂無聲，全都聽花影的說明。
“有這樣的懷疑，是因為我檢查過花妖們的屍身，它們雖說受火煉而亡，但是傷痕中卻有著黑漬，那不是天火燒過的模樣，凶手一定是魔火。”
現場出現驚呼聲，魔殿蟄伏百萬年，各植物妖想必由傳說中得知前輩們抗魔事跡，現在說出現魔火，自然驚駭萬分。
“我們都知道，現在的修魔者和傳說中的魔並不同源，但是畢竟都是魔。剛好我有一名修魔的朋友，於是我接受他的邀請前往聖魔流調查。
“沒想到，在聖魔流找到了一座被禁製的魔殿，名叫‘刺身魔殿’，同時，在那裏遇上很多的修魔者，他們打開禁製，雙方一場大戰。
“戰役最後，我們雖然滅了刺身魔殿，但是我也身負重傷，被我那朋友所救，而我也在那裏取到了這顆魔彈。”
隻聽花影繼續說：“我那朋友，主要在找尋一些失落的舍利子，聽他說，他在古籍中得知，刺身魔殿的原創者其實是名釋者。”
大樹妖很不客氣地說：“修魔的朋友，你說的真好聽，不論是修魔還是修釋，同是人類，都不是好東西。”
花影搖搖頭說：“大樹妖，據古冊記載，你們森律大王和天羅釋者也是好朋友，你這麽說，他地下有知，應該會不高興吧。”
大樹妖哼了一聲，花影接著說：“後來我朋友將我收入他的魔寶‘陰蝕針’之中……”原來奢囉是花影的朋友！而且還救了花影一命。
大樹妖又打斷花影的談話：“說來說去，都是你一人在畫葫蘆，你以為我們那麽好騙嗎？有誰可以證明你這番鬼話。”
“我們現身吧。”我向燕子天等人說，然後對眾妖大喝一聲：“我可以證明。”
所有下方的修妖者全都嚇到，不分青紅皂白地出手攻擊我們，隻見大俠倒拖刀鬼叫著：“好可怕喔，你們好厲害喔。”
他上上下下跑來跑去，哪知那些妖法一個個消失不見，他還一臉無辜叫著：“咦，怎麽了，手下留情喔，真是感謝你們咧，那我還給你們囉。”
他將刀鞘倒立，那些妖法由刀鞘中一個個被倒出來，反而向發攻者擊去，這成了自己打自己，眾妖都狼狽不堪。
我已下到花影前麵，花影驚喜地大叫：“你……你是大哥。”
眾植物妖被大俠倒拖刀的怪功法震懾住，沒有一絲的聲響，我說道：“花影，你繼續說下去。”
花影有了靠山，這下子言談篤定不少，又道：“在刺身魔殿裏，我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在百萬年前，英仙旋裏有座魔殿叫‘吊頸魔殿’，但不知道在哪顆星球上？”
森律講過，他在果子星的大戰中殺了吊頸魔使，假如花影所言屬實，英仙旋裏還存有吊頸魔殿，那事情就不單純了。
我內心又暗自盤算，天極手下十二個魔殿，工布丁已成白癡，轉輪魔殿等同名存實亡，現在應該是投靠到亡流；脾魂魔殿便是法戈一星裏的天尊遺址，已被我
滅；而六絕魔殿被五爪金鷹鏟除。
我又在暗天星大破十字魔殿；現在又聽聞聖魔流裏修魔者滅了刺身魔殿。十二魔殿已除掉五座。
如今又出現吊頸魔殿，如果，可以在天極複生前，將他的黨羽一網打盡，那未來也許會輕鬆不少。
花影一說起吊頸魔殿，大樹妖整棵樹的模樣大變，吼著：“花影，你、你和人類交往，對不起我們修妖者。”
我笑道：“我是人類嗎？不錯，但我也是龍王，‘卍字金龍’！”
我向上一飛左手打出卍字金龍，那影龍拳套飛出，一條活生生的龍便在上空舞動，那是前世龍王。
下頭的眾妖紛亂不已，叫著：“龍王，是龍王。”
大樹妖大喊：“大家別上當，龍王在百萬年前早已陣亡，這是大騙子。”
我一手打出留影球，出現森林王的影像，我雙眼凝神對著大樹妖說道：“你看看這是誰？”
那是過去之書裏的影像，我、天雲雲清楚地在留影球中……
天雲雲大叫著：“龍王，森林王現身了。”
“參見主人，森律失禮，請主人見諒。”森律出現在留影球中。
我正說著：“你職責所在，無所謂得罪，森律先生，你是森人是嗎？”
森律回答：“沒錯，我在浩劫世時，和天極在果子星大會戰時陣亡的，那場戰役，雖然我們滅了天極手下的吊頸魔使，但森人也死傷無數，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
後裔留下。”
“果子星？在哪裏。”
“主人，在英仙旋。”森律十分恭敬地回話。
“如果哪天我到英仙旋，我可以幫忙找找，看看森人的狀況。”
“謝謝主人。”森律躬身說道。
底下眾妖早已跪成一排，尤其是樹妖部分，除了那大樹妖之外，全部都匍匐於地，我冷冷地說：“大樹妖，你還有什麽話說。”
它突然全身抖動，然後慢慢地身上開始溶解，它……它中了溶屍之刑。
那樹上的臉孔猙獰糾結，大叫：“主人會為我報仇，你們終將不得好死。”
“吊頸魔殿到底在什麽地方？你也不想你的子民們再受魔劫吧。”
大樹妖突然愣了一下，那枝幹已開始粉碎，由殘破的樹幹內傳出聲音：“你能照顧所有的樹妖嗎？”
我點頭說：“我早已答應森律，這點無庸置疑。”
大樹妖大叫三個字：“果子星。”
一說完，根部已完全溶解，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眾樹妖大叫：“龍王，請救救樹王。”
我看到眾妖驚慌的樣子，但我也隻能同情以對，一手卍字金龍打出，大樹妖王身上起火，它突然努力地抬起樹幹，臉部露出苦笑，說：“謝謝龍王成全。”
說完已化為灰燼，樹妖們同聲飲泣。吊頸魔殿控製住大樹妖，可見當年森律並未完全滅了吊頸魔殿，看來這個魔殿即將開啟。
“果子星，怎會是果子星？”藻妖王像是自言自語。
聽到當年森律陣亡的星球，我好奇地問：“果子星有什麽問題嗎？”
“據傳說，果子星在古老時，是我們植物妖的大本營。”
藻妖王邊想邊說著：“現在看到龍王打出的影像，才知道那是古戰場，也許這就解釋得通了。”
花影接口說：“大哥，百萬年前果子星的那場大戰，我們植物妖幾乎毀滅，於是在我們修妖者內心都潛藏一股意識─沒人敢進去果子星，據傳那是一顆惡靈盤踞
的星球，現在聽來似乎吊頸魔殿的餘孽以惡靈為幌子，暗地裏擴展實力。”
燕子天這時說道：“凡事不能逃避，否則隻會任由惡魔壯大。”
這句話似是敲到了眾妖的內心深處，現場登時一陣靜默，果子星必是眾妖心中一場很難擺脫的夢魘。
花影妖看著樹妖王的遺骸，說道：“沒想到一代大樹妖王，竟然受吊頸魔殿的控製，各位，我當年也會怕，寧願跑到聖魔流調查魔殿，也不願相信果子星有問題
。結果咧，我們隻是姑息而不去深究，那惡魔終究還是找上門來。”
現場冷風吹起，一股蕭瑟讓眾人眾妖心裏都不好受，這時藻妖王恭聲說道：“請龍王帶領我們一探果子星。”
在花影妖及藻妖王的鼓動下，眾妖齊聲大呼：“願跟隨龍王。”
我朗聲問道：“先等等，當年魔彈爆開，死傷了無數花妖，它們的屍骸還在嗎？”
花影點點頭，說道：“不隻花妖，所有植物妖的屍骸全都在。”
“你帶我去吧，我答應超渡你的徒弟們。”
花影急問緣由，我便將在五三一冥靈殿裏的遭遇說起，這時藻妖王說道：“龍王，我們其他的植物妖能否一起超渡？”
“那是當然，我定竭力所為。”
眾妖感動地掉淚，藻妖王說道：“我們深受先人的植靈所苦，每年到了魔彈爆裂，它們死亡的那天，整個天扶星鬼哭神號，那些死去的植靈同受火煉地尖叫，唉
，龍王，我們要麻煩你了。”
“大家一起去吧。”
在天扶星的一處大深穀，入口處寫著“眾妖之墓”，那裏頭一堆堆無法分辨的植物殘骸，雖已過了數萬年，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慘狀。
我對著深穀裏喊道：“我是龍王，我知道你們受苦萬年，你們是無辜的，現在我要讓你們能含笑歸去，化開植靈重回大地的懷抱。”
我說話時，天空降下雨絲，現場一片哀淒，眾妖都禱告著，我聽到藻妖王的聲音喃喃說著：“紅毛藻、皮毛藻，萬年了，為師無能，當年無法將你救出，也無法
讓你安息，感謝上蒼的安排，現在龍王來了，願你們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許多妖王也都念著一些悼詞，現場飄散的陰靈慢慢集中。
我打出當年紫蛛十臂人多奪傳的功法─“花祭”，空中出現一片片白色花瓣慢慢覆蓋深穀，像潔淨的白雪一般。
我被場景感動，忍住悲慟，大聲喊出：“天降聖恩，靈火引動。”
空中射下一團火焰，深穀內花瓣飛起，滿天的花火由空而降，像是一場流星雨，下方的黝黑屍骸慢慢地融掉，四周可以感到陰靈緩緩地消散，在深穀半空中，
出現一些虛影。
“龍王，謝謝你。”那是**對我說道，又轉而向花影說出：“師父永別了。”
“謝謝龍王讓我們免於火煉之苦，師父永別了。”半空隻出現三秒鍾的玫瑰影子。
隻要一個屍骸融掉，它的陰靈便可以化去，各種植物靈都感謝著我，也向他們的師父辭別，眾妖王全都拭著眼淚。
我難過地不忍再看下去，自己向後走去，燕子天過來說道：“阿風，你辛苦了。”
“阿天，再來的戰鬥會有更多的傷亡，我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去。”
“你一向重情重義，但是，不管是誰生誰死，你永遠要記得，銀河界億萬星係，無數的生靈他們一步步走向深淵，唯有堅強的我們，才能幫他們渡過難關。”
“阿天，自己死活其實沒什麽，隻是……”我話還沒說完，燕子天手一搖，眼望遠方，插話說：“生死有命，阿風，即使有一天我陣亡了，我也不許你因悲傷誤事
，你明白嗎？”
我用力地點頭，燕子天對生死不放在心上，雖然他是個豁達豪邁之人，但是眉宇之間總有一絲落寞，也許和當年他大戰羅班蝕受傷昏迷時說出的詩句有關……
燕飛旋、山嶽疾如風，馭劍人、飛雨劍無雙；持劍平、雪花映芙蓉，紫雲影、九宵步飛霞。
這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忍不住地問：“阿天，步飛霞是誰？”
燕子天肩上微微一動，一樣看著遠方，喟然長歎，過了許久，說：“她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