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客

第一章 五層加冕

百萬年劫的最後決戰已經到來,我們與心奴爭鬥的戰略很簡單─以魔月之心為誘餌,將他引入銀河中心的道界仙境。

這雖然有很大的風險,但好像也是唯一方法,隻是帆代為何挑中道界仙境,卻是沒有講明,這點透出一絲怪異訊息。

目前心奴應該還不知道魔月之心的下落,不過,我方燕子天、赤煉魔神、梵禪三路大軍同時開拔,他必然有所察覺,所以我的動作必須加快。

但我還有帆代要求的三件事要做─五層加冕、以五星芒煉出“天影神煉”及到龍冰獄吸取所有的龍功;這每一件事對最後決戰都極為關鍵,時間又不容許拖延,幾

經權量後,我決定先至妖精島進行五層加冕。

妖精島與以前大不相同,天化星上的火石人全數安然回來,使得妖精五族終於團聚,上一次的百萬年劫後,他們各族的遭遇差異極大,想起來還真欷歔不已…

雪妖精被放逐到魔月,雖然被困在雪穀之中,又受到吸魔石的影響,損失了修煉妖精功法必要的磁力,但是數量仍有數千人,在這幾百年內更是興旺,大致已

恢複百萬年前的實力。

綠妖精因受到阿留王的拖累,景況慘澹,他們留守在妖精島,不久即受到綠毛孢子的侵襲,隻剩下一百多人躲入地下宮殿,這數百年來也僅能恢複點元氣,他

們是最為弱勢的一群。

水妖精則十分意氣風發,當年他們被放逐到風穀拉星,反而在得天獨厚的海水星球上壯大,現在數量已高達數十萬之多,是妖精五族中陣容最龐大的一族。

雲妖精的遭遇最為淒涼,他們被驅至土星,每個雲妖精都寧願死去也不願移魂入體,致使所有的文化知識全部喪盡,現在隻能由天雲雲及彩力彩辛苦將古老記

憶慢慢拚湊整理出來。

雖然他們都回到妖精島,但是單單要讓那些退化的雲妖精恢複正常便已費盡苦心。

而火妖精的實力卻是最為可怕,他們修了分身法,擁有另一個分身,又在天化星的長期爭戰下,使他們成為無堅不摧的一支勁旅,數量雖然比不過水妖精,但

是軍容赫赫的模樣,令人為之動容。

“老大,我們開始吧!”卡麗絲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在她的帶領之下,五大族群的長老們推動起各族的“加冕屋”,雪妖精、綠妖精、水妖精、雲妖精、火妖精一層一層疊上去,五座加冕屋周圍環繞著一大群各族妖

精長老,一同持頌加冕經文,場麵十分壯觀。

加冕屋開始緩緩旋轉,最上頭的火妖精加冕屋開啟了。

“老大,我們走吧!”卡麗絲一手拉著我向加冕屋裏飛去。

此次與以往不同,沒有霧靄彌漫、難辨真偽的世界,也沒有見到心奴及我的過去。加冕屋裏頭是一個清楚、怪異的五角形大房間,五麵牆壁前分別站立著五位

書人,老妖精便站在房間中心。

“你回來了,龍王。”老妖精發出蒼涼的聲音,他比以前更加老邁。

我還沒開口回應,卡麗絲先行恭謹向老妖精行禮致意:“參見老妖精,卡麗絲有禮了。”

老妖精又是欣喜又是感傷說:“卡麗絲你來了,很好,孩子。”

老妖精是妖精的創始者,也等同是妖精族的父親。

雍容華貴、內心深蘊的卡麗絲女王難得眼中閃出淚花,上前緊緊擁抱住老妖精,似乎將妖精族百萬年來的哀戚與不幸全都傾泄而出。

“辛苦了,孩子,當年阿留王種下的惡因,卻得由你來收拾。”老妖精舉起那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拭著卡麗絲的臉龐。

卡麗絲吸了口氣,說:“還好傳人終於來了,否則綠妖精、雲妖精兩族可能便要滅絕了。”

“因果啊!”老妖精感歎地說,眼神之中透出看破紅塵的滄桑,“阿留王屬綠妖精,連累整族人受罪;天雲雲雖是盡力了,但也沒有達成監督阿留王之責,以至於

雲妖精必須得到懲罰。”

“為何蒼天對我妖精族如此苛刻?”卡麗絲不忍同胞受苦地說。

“孩子,比起百萬年前受到滅絕的種族,上天已經對我們妖精族非常寬厚了。”

我不禁開口問:“老妖精,這百萬年劫是誰設計的?”

“沒有人設計,這是一種自然的力量,有因必有果,有生必有死,你們地球人不是也說‘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嗎?”老妖精回答。

“我們修煉者隻要能夠運用靈氣供養肉身,不是不會死嗎?”我問道。

“龍王,那你為何死了多次?”老妖精盯著我,他那蒼老的眼神此刻顯得十分銳利。

“劫難。”我吐出兩個字。

老妖精點點頭,說:“沒錯,劫難!即便你潔身自好,不理俗務,上天也會降下天劫。”

“天劫?”

老妖精說明著:“嗯,像百萬年劫其實還不算是天劫,因為那是三天去推動的。”

我有些不懂,他又解釋:“如果不用人力去推動,每個人都去修煉功法,每個人都去吸取靈氣,大量的、無機的靈氣,被人體吸收而成有機靈。久而久之,無機

的靈氣將會耗盡,屆時的災難將更為可怕。”

包括我在內,卡麗絲及書人們全都傾聽著。

“古老古老以前,智慧人種的起源地是一個叫‘波利安’的星係,那時沒有所謂的神,也不懂什麽是劫難,所有人種全都努力修煉,久了,波利安星係開始枯竭,靈

氣喪盡,最後隻有少數人利用星係中心的黑洞離開……

“唉!數億年的教訓,讓離開的人了解到‘有生必有死’,也建立劫難的觀念,他們便是第一批成神的人。”

卡麗絲問道:“這些成神的人呢?”

“即使在神界也是以‘劫’運作,當然那些人最終也劫數難逃。”

他這些話讓我心生感觸,那時聽阿比說起神界的紛爭,“惡神方”挑戰“天神方”,想想即便是在神界也是戰禍四起,這也是“劫”吧!

又像我和心奴之間,由神界到銀河,宿世的恩仇其實就是個─“劫”字。

老妖精篤定看著我,說著:“你清楚了吧!劫是避不了的,也不是因為有你才有百萬年劫,而是它本來就存在。”

我清楚老妖精在安撫我,他不想要我給自己太大壓力,我沒有再多問什麽,在他的安排之下,我馬上進行了五層加冕。

元神、舍利子、魔靈、體內龍圈,全數被一團淡色的、黃色的球體包住。

外頭的加冕屋射出一道道光芒,體內的球體慢慢地吸收,顏色越來越濃,然後又越來越淡,數個回合後,裏頭的元神、舍利子、魔靈、體內龍圈竟然消失無蹤

,隻留下這個球體,難道我的所有功力全都融合為一了嗎?

更令我驚訝的,這顆球有時會分成兩個較淡的虛影,有時又會合而為一個較濃的影子,十分怪異。

“你很快也能習得幻外分身。”傳來的是老妖精的聲音。

“像心奴及帆代一樣,修出三條魂魄?”我驚恐地問。

老妖精的聲音傳來:“龍王,這是無可奈何的,你至少得修出兩條魂魄啊!”

“為什麽?”

老妖精說明著:“心奴那條叫天羅的魂魄已名存實亡,現在越怒及天極合體,你如果沒有修出兩條魂魄來分別對付越怒及天極,即便是滅了其中之一,他還是會

複活。”

修出兩個“我”去麵對越怒及天極,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思。

“我的功力不足,拆成兩條魂魄後,豈不是更難和心奴對抗?”

“放心,久久老和尚提供的‘無敵修煉盒’會幫你取得大量的釋法,加上鬼影的幻盒,釋魔二者放在一條魂魄,而道法及龍功放在另一條魂魄,隻要你入龍冰獄取回

前世龍功,那功法又將大進。

“注意,當越怒及天極合體時,你也合體對抗,當他們分開時,你也拆成兩條魂魄。”

另一個我,那會是什麽?那我還是我嗎?又哪一個才是我?

“老妖精,心奴拆成三條魂魄,善念一條、惡念一條、本念一條,我如果也拆成兩條以上的魂魄,會不會出現一條惡念的魂魄啊?”我不放心地問。

“唉……”老妖精歎了口氣,說:“希望不會,每個人都有善念及惡念,魂魄分立時,同類型的理念會聚集在一起,善和善結合,惡會和惡結合。”

我緊張的聽他說明,心中想著,如果一定要修幻外分身,那得有個方法可以控製自我才是。

“其實最終還是得回歸本念,以龍王您而言,這一世有超強的善念,那即便拆分成多條魂魄,你也一定可以控製。”老妖精盯著我看。

我的本念?我的本念是什麽?回想我這一生到處奔波,沒一刻安寧,從沒有停下腳步思索過我追求的是什麽?隻是一味想著防止百萬年劫的產生。

現在聽到老妖精所言,劫是免不了的,那麽……生命是什麽?如果生命隻是能量的轉移,那人世間有善及惡嗎?既然生命的意義隻是如此,心奴所做的一切和

我所做的一切,何者為善?何者又為惡?

在蛛靈核心的聖殿裏,那個心奴的法腦曾說過:“銀河要有規矩,適合修煉的種族理所當然可以成為統治者。而那些低下的種族,則應該學會服從,至於鳥獸蟲

禽更為卑劣,理應滅絕它們才不會浪費能量。”

這段話應該是反應出心奴的本念吧!當時我一聽到,便義憤填膺,和燕子天一起破了聖殿,現在回想,我便是善,心奴又是惡嗎?

老妖精的話讓我有些模糊,但隨即腦中出現魔月星上,為了製成億靈珠那血流成河的場景,心裏頓時醒悟。

不管如何,我們沒有權利去擺弄別人的命運,即便有劫這回事,上蒼要降下天劫,又是如何?我們能以這為藉口去屠戮別人,以遂一己之私嗎?

主意已定,我反而笑了出來,倒是老妖精一反他原先蒼老的模樣,突閃出炯炯眼神,但隨即又黯淡下去。雖隻有那千分之一秒的異狀,卻讓我好奇不已。

加冕屋不再射出光芒,老妖精、卡麗絲女王及五位書人,全都清楚出現在眼前。

老妖精說道:“你現在應該發現身上已無元神、舍利子、魔靈,這些功體全都融入‘五層加冕球’之中。”

他指的應該是我體內的淡黃球體,他又說:“你隻要心裏持念加冕經文就可以拆分五層加冕球,一切我都替你設定好了。”

我按老妖精的說法試著持念,想不到,另一個我……出現在身旁!

我大吃一驚,卡麗絲及五位書人也同聲驚叫。

我居然有兩套的思維、兩套神經感覺、兩套功法,我跟“我”彼此互望,心中同時想著“‘他’是誰?”、“我還是我嗎?”,“我們”不禁愣住了。

“怎麽會這樣?”發出疑問的是水書人,她看向老妖精,我知道她對我最關心,但這時候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應,隻見一旁的雪書人及雲書人急忙拉開水書人,深

怕她做出不得體的動作。

我慌張而急促地收回分身,不說水書人,連我自己也很難接受。

老妖精看著眾人的反應,緩緩說道:“心奴的功法會進步神速,主要在於他將自己拆成三份,然後同時修煉。其實你如果善加運用,兩條魂魄可以同時辦兩件事

,何樂而不為?”

我還是搖搖頭,他隻得說道:“你再想想吧!我也該走了。”

他要走?我看著他落寞的神情,不禁問道:“老妖精,你這句話好像有些隱意?”

老妖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卡麗絲,說道:“這一次的百萬年劫非同小可,想必龍王已知千刺人持黑盒作亂的事。”

我點點頭。

“如今靈界已經亂成一團,天聖、天魔和久久老和尚、怪怪老、原植人聯手對付千刺人,奈何黑盒厲害,靈界受損嚴重,我必須前往助三天一臂之力。”他緩緩說

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嗯,等你完成五層加冕。我必須持加冕屋入靈界對付千刺人,否則即便你有辦法滅了心奴,那死去的魂魄複為千刺人所用,一切的努力都將枉然。”

卡麗絲問道:“老妖精你一走,妖精族怎麽辦?”

“孩子,你們要學會自立自強,這一仗可不好打,我們妖精族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上蒼保佑,讓你我都能看到明日的披彩卦,那麽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帶你

們回妖精的原鄉。”

老妖精過去擁抱了卡麗絲,他忽然流下淚來,聲帶哽咽地說:“數億年沒回家了,家不知道還在不在……那是個遙遠的星係啊!”

堅強的卡麗絲也流下淚來,妖精族在銀河裏像是無根的蘭花,被局限在小小的妖精島上,現在聽到有個遙遠的家,五位書人都露出迷茫的神情,又是疑惑又是

期盼。

老妖精很有深意的感歎:“我們隻是過客,不是歸人啊,走吧!”

五名書人過來拉我,我知道她們不能離開加冕屋,那意味著,她們即將和老妖精一起離去。

尤其水書人更是傷心欲絕,我心裏也是難過,她身上有我的血,我身上有她的體溫,這番情誼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完的。

“傳人,嗚……”她撲在我懷裏,我不舍的撫著她的秀發,別的書人也清楚我和她的關係,靜立在一旁,不開口打擾。

“水書,你別難過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日雖然我們分離,但是精神上會永遠在一起。”

“傳人,我、我永遠忘不了在風穀拉星的妖精冰宮裏,你用你的血救了我一命。”

“水書,我也忘不了你在亡流大戰時為救我差點犧牲性命。”

“嗚……傳人,不要忘了我。”

水書淚眼汪汪的模樣讓我的心都碎了,我和她互相為了對方都差點沒命,這種共患難、生死與共的情誼真是永生銘念。

也許我再也見不到老妖精,再也見不到書人們,尤其是如同兄妹至親的水書人,你要保重啊!我心中默禱著,希望她們都能平安。

我和卡麗絲出了加冕屋,和妖精們眼望著加冕屋淩空飛起,在半空中出現老妖精及五位書人的影像,卡麗絲輕輕地說:“老妖精啊!再會了。”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掛滿她臉龐,她貴為妖精女王,卻一直依賴書人們的協助,此時回複到柔弱的平常女子,天雲雲首席大長老憐惜地擁著她,說道:“別難

過,她們有她們的任務,我們有我們的責任。”

卡麗絲點點頭,轉向我說道:“龍王,我們早已整軍完畢,也該啟程前往仙境配合梵禪大師的第三路大軍,希望上蒼憐憫,能讓大家完成使命。”

妖精大軍軍容壯盛,尤其是火驍四將率領的火石軍,旌旗蔽天、步弓騎軍透出一股強大的肅殺之氣,讓人不禁膽寒。

奇力奇、茂力茂、矢力矢、彩力彩、炎力炎五位大長老,各別領軍往那太空飛去,卡麗絲及天雲雲向我致敬後,也踏上了征途。

前方的路是崎嶇不平的,未來如何誰也不能掌握,我隻能仰望穹蒼,願大家都能安然度過這一次百萬年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