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紅顏

第五章 好漢群英大幻神翁

第五章好漢群英大幻神翁陽光底下的長江,輝煌壯麗,氣勢磅礴。

一個孤獨的老人,騎著一匹瘦弱的五花驢,來到了大渡口。

遠處隱約傳來陣陣蒼涼的笛聲,仿佛正在訴說人間不平和不幸的事。

老人望著江水,忽然發出一陣唏噓,緩緩地從驢背爬下來。

笛聲漸近,一艘看來已很殘舊的小舟,橫渡江麵而來。

一個年紀和他不相上下的老儒士,坐在船頭,橫按長笛,輕輕吹奏。

船家是個赤膊大漢,他臂力強勁,船槳在風浪中急勁翻飛,瞬即到了江邊!笛聲忽止,那孤獨的老人長長歎息一聲,忽然說:“我們已敗了。”

老儒士咳嗽著,沉默了很久才道:“天下無必勝雄師,誰也會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

老人淒然一笑:“隻是,我們這一次實在是敗得太慘。”

老儒士緩緩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老人道:“我今年已七十二,還能再來嗎?”老儒士道:“能否卷士重來,又與年歲何幹?”老人道:“我若聽信學究之言,又何致陷於如此田地?”老儒士道:“兵雖敗,氣不可餒,兵敗猶可挽,氣餒不可活。”

老人仰麵長歎:“已是兵敗如山倒,已是落花流水,大勢去矣,又誰能挽救此悲慘敗局?”老儒士道:“江東有一人,倘能邀之,大局尚有可為。”

老人聽了,目光一亮,連忙問道:“此乃何人?”老儒士遙視遠方群峰,緩緩道:“葉雪璿。”

“葉雪璿?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何方神聖?”老人間。

“總堂主可還記得葉紅血?”“天狂居士葉五先生?”“正是葉五。”

老儒士淡淡道:“葉五雖然以天狂自居,卻是驚才絕豔,胸藏兵甲何隻十萬之智士,而葉雪璿者,也就是葉紅血之女兒。”

老人長歎一聲,感慨良多的接道:“隻惜雪璿不是紅血,紅血已披袈裟,隱世埋名。”

老儒士道:“豈不聞江山代有人材出,青出於藍勝於藍?”老人道:“雪璿姑娘縱然才智過人,畢竟隻是女兒家!”老儒士搖頭道:“總堂主此言差矣,誰謂女兒無大將?須知巾幗不讓須眉,以葉大小姐而言,絕非弱質纖纖,而是身懷絕頂武藝之一流高手。”

老人道:“葉五神功蓋世,其女兒自也自非弱者,隻是……”老儒士截然說道:“總堂主,你又想錯了。”

老人一愣:“錯在何處?”老儒士道:“雪璿姑娘雖然武功絕頂,卻非葉五所傳。”

老人默然半晌,才道:“卻不知這位葉大小姐,師承何門何派?”“大幻教教主龐六仙。”

“大幻神翁龐六仙?”老人聽了大吃一驚。

“不錯,正是他,他比你和我都更老幾十歲。”

老人長長吸一口氣:“大幻教稱雄中原武林之時,老夫尚年僅弱冠!”老懦士點點頭:“倘若以前輩推算,葉大小姐比你我還高。”

老人道:“龐六仙聽說已於三十年前,坐化於坐龍山館……”“非也!”老儒士搖搖頭,道:“坐龍山館近年來清靜無爭,主要就是因為武林中人,以為龐六仙己死。”

老人道:“那時候,他已年逾七旬,也該是風燭殘年之境。”

老儒士道:“人之壽命,各自不同,活到百來歲之人,又豈在少數!”老人道:“原來龐神翁仍然活著,卻何以偽裝死去?”老儒士道:“此無他,龐六仙但求樂得清靜四字而已。”

老人恍然:“不錯,借死之名而避世,麻煩事可減甚多。”

老儒士道:“這皆因龐教主太出名了,仇家也不少。”

老人道:“聽說自從龐六仙死訊傳出之後,坐龍山館就再無高手,未知是否屬實?”老儒士道:“不錯,昔年叱吒風雲的大幻教高手,全都不知所蹤,在坐龍山館的,隻有幾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仆人。”

老人道:“難道龐教主昔日的仇家,不會向這幾個仆人施以辣千,甚至毀壞坐龍山館嗎?”老儒士道:“誰說沒有,龐六仙的死訊傳出之後,三年之內,就已有四五撥人馬,闖入過坐龍山館。”

老人道:“此等人馬自非善類。”

老儒士道:“他們其中包括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怒目天神仇一誅。”

老人凜然道:“這全是江湖上心狠手辣,武功異常厲害的黑道巨寇,那幾個不懂霸武功的仆人,如何應付得了?”老儒士道:“但坐龍山館卻仍然安然無恙,那幾個仆人,至今仍活得很好。”

老人道:“卻是何故?”老儒士道:“坐龍山館雖然隻是一座空城,但卻左有木鵬塢,右有靈蛇堡呼應照顧。”

老人一怔:“木鵬塢與靈蛇堡,莫非也附屬於大幻教?”老儒士道:“木鵬塢龍頭老大木鵬王,與靈蛇堡主卓碧君,都不承認與大幻教有什麽關係,但卻認為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仇一誅以強淩弱,對付坐龍山館幾個不懂武功的仆人,於理不合,以是無法袖手旁觀,雙雙代為出頭!”老人白眉一皺:“這倒是俠義精神可嘉,但他們說與大幻教全無關係,恐怕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的。”

老儒士道:“這一點暫且別理會,寒山六秀等人,以為可以逼使大幻教中人出現於坐龍山館,但結果來的並非大幻教中人,而是木鵬王與卓碧君。”

老人道:“木鵬王深沉多智,卓碧君擅長用毒,寒山六秀等人,恐怕是付好不了。”

老儒士點點頭,道:“數戰下來,寒山六秀變瞎子,鬼域中人損兵折將,幽靈十三絕隻餘下三人,怒目天神武功盡廢,終於自縊於坐龍山館門外!”老人歎息一聲:“這樣多驚人事變,老夫卻是從未聽人提及。”

老儒士道:“江湖上不知幾許慘烈大戰,不為武林人所知,總堂主不知此事,並不為奇。”

老人點點頭,道:“世事如謎,變幻無定,外人常說老夫見多識廣,實則老夫孤陋寡聞,比起顧老先生,相去遠矣!”老儒士道:“總堂主不必這樣說,唉,人生匆匆數十年,能知多少事?又能明多少理?”老人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

老儒士道:“聽我之言,於總堂主隻能有少許幫助,唯有葉大小姐,始能為總堂主力挽狂瀾,反敗為勝!”老人吸一口氣,沉思良久,才說道:“老夫本來已再無半點鬥誌了,但如今卻又似乎存著一絲希望……”“心存一絲希望不足以言勇!”老儒士沉聲道:“總堂主必須擁有絕大信心,絕大勇氣,才能給予強敵迎頭痛擊。”

老人一呆,忽然用力地點頭,道:“顧老先生所言極是,隻是那葉大小姐未知芳居何處?”老儒士道:“就在仙女湖畔,紫氣玉樓中。”

老人低首沉吟,喃喃道:“仙女湖畔紫氣玉樓……葉大小姐……”他說到這裏,忽然一人“卟通”一聲,跌落水中。

跌落水裏的是船家。

這船家正值壯年,膂力不凡,顯然並非泛泛之輩!老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但這老人卻看見,這船家是給一隻蒼白的手拉進水裏的。

手從水裏來!有人潛伏在江底,突施暗襲。

雖然是暗襲,但一下子就能把那壯漢拉進水裏,這人顯然精通水性,而且武功相當厲害。

老儒士臉色一變,陡地大喝:“是什麽人?”江麵浪花起伏,卻已不見人蹤。

老儒士怒形於色,突然吸一口氣,躍入江中。

老人眼色一變:“顧老先生,老夫……老夫是個旱鴨子!”他沒有說謊。

他是名震武林好漢堂的總堂主。

好漢堂多好漢。

總堂主“義元反顧”嶽無淚,更是好漢中的好漢。

如今,嶽無淚已七十二歲。

在這七十二載悠長的歲月裏,他已闖過無數暴風雨,大風浪,有過不知多少次險死還生的凶險經曆。

他掌中一刀,殺盡無數邪惡之徒。

他赤手空拳,也曾挫卻不知兒許武林高手的銳氣。

可是,他們偏就是個早鴨子,一入水裏,就不折不扣的變成呆子。

老儒士卻不同。

他號稱“水中盜月”,又叫“潛魚叟”,也叫“浪裏神儒”。

他叫顧植為,所以又有人稱呼他“顧水神”。

顧植為與嶽無泊相識之時,兩人俱已年逾花甲。

但兩人一見如故,大有相逢恨晚之歎。

船家突遭暗襲,顧植為大為緊張。

他已躍入江水中。

嶽無淚也麵露緊張之色。

他不是不想助老友一臂之力,而是無能為力。

是什麽人把那船家拉人水裏?忽然間,一股血水湧上了江麵。

嶽無淚臉色沉重,目不轉睛的盯著水麵。

一個人浮了上來。

那是船家,他手裏有一把匕首,麵露興奮之色:“我殺了他,我殺了他!”嶽無淚鬆了口氣、船家很快就登上了岸!嶽無淚瞧著他,道:“顧老先生與閣下怎樣稱呼?”船家一笑,道:“師徒。”

嶽無淚也笑了笑:“原來你就是他的弟子石嘯天!”“總堂主也聽過晚輩的名字?”石嘯天一怔。

嶽無淚道:“咱們雖然素未謀麵,但顧老先生卻曾向老夫提及過你的名字。”

石嘯天道:“師父是個好人。”

嶽無淚道:“這個自不待言……”石嘯天道:“所以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弟子。”

嶽無淚道:“你何出此言?嗯……顧老先生怎麽還沒上來?”石嘯天道:“他不會上來了。”

嶽無淚麵色驟變:“你在說什麽?”石嘯天道:“晚輩是說,他已給人縛在江底一塊大石上。”

“胡說!”嶽無淚怒道:“他是水神,能在江中盜月,怎會給人縛住?”石嘯天道:“本來這是不可能的,但錯在他有個不肖子弟,在水裏給他暗算了一下。”

說著,把手中匕首輕輕一晃。

嶽無淚臉如紙白:“你剛才……是說……殺了顧老先生?”石嘯天點點頭,微笑道:“是的,除了我之外.又有誰能在水底裏暗算他?”嶽無淚顫聲道:“混帳!絕不可能會有這種事!”就在這時候,江麵浮出了一個人。

那是顧植為。

嶽無淚目光一亮,大叫:“顧——”但他隻是叫出了一個字,就再也叫不下去。

因為從江底裏冒出來的,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那隻是一顆腦袋。

顧植為的腦袋。

顧植為的腦袋已在水底裏給砍掉下來了。

一隻蒼白的手,提著這顆已麵無血色的及腦,同時出現在江麵之上。

嶽無淚胸膛起伏,一張臉變成死灰之色。

石嘯天悠然一笑:“嶽總堂主,你現在該相信晚輩的說話罷?”嶽無淚咬著嘴唇。

唇已咬出鮮血,他卻似是渾然不覺。

他突然像一頭瘋牛般,向石嘯天衝了過去。

石嘯天沒有感到意外。

但他也不敢小覷了這位好漢堂的總堂主,側身一閃,卸避開去。

嶽無淚怒叱:“叛徒衣冠禽獸,殺!殺!殺!”三個“殺”字出口,他己連發九掌。

漫天掌形,殺氣逼人。

石嘯夫連避八掌,但第九掌卻已再無可避,一咬牙,揮掌還擊。

“轟”地一聲,兩股內家罡氣相撞在一起,石嘯天向後倒退丈二。

嶽無淚也已退後五步,才總算拿穩了樁。

“小子,顧老先生的‘天陽勁’,你還沒完全領略……”怪叫一聲運氣再上。

石嘯天臉色轉變,他已知道嶽總堂主的武功,絕非自己所能抵禦。

但嶽無淚才撲前兩尺,背後忽然響起一陣呼嘯之聲。

嶽無淚不必回頭,已知是一個武功極厲害的高手,從後襲擊自己。

一個鷂子翻身,嶽元淚在半空中打了個轉,人未落地,一兩三錢分的好漢金鏢已飛射而出。

好漢金鏢份量重,而且堂規規定,比鏢隻能用來拚命自保,絕對不許在背後暗箭傷人。

嶽無淚是總堂主,而這條規也是他自己訂下來的一他是一個極具原則的人,自然不會違反自己訂下來的堂規。

這時候,背後有人向他暗襲,他以牙還牙施以反擊,那是很公平的事。

他這一鏢打出,力度十足,天下間能接下這一鏢的人,恐怕還沒有十個。

誰知背後那人,居然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個青衣白臉,麵上似是毫無血色的中年人。

他以左手接鏢,麵露微笑。

“嶽總堂主,你是不是想去找那葉大小姐?”嶽無淚盯著這人:“你是誰?”青衣人淡淡道:“殺顧水神的人!”嶽無淚怒道:“用這種詭詐手段暗殺顧老先生,簡直無恥卑鄙!”青衣人悠然道:“你是好漢,我們不是。”

嶽無淚氣得連眼球都凸了出來。

他不再說話,一掌掃出。

青衣人淡然揮掌,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一掌卸了開去。

嶽無淚咬牙說道:“你不敢接老夫一掌?”青衣人身形飄動,倏地來到了那頭五花驢麵前。

他陰冷一笑,對五花驢說:“你是條苯驢,但我不是,所以,你死,我活!”說到“我活”兩個字的時候,他突然一掌按在驢頂上。

嶽無淚臉色大變:“放手!”青衣人立刻放手。

但那頭驢子已軟綿綿的跪跌下去。

嶽無淚大怒,正等動手,青衣人卻忽然冷冷一笑,道:“你的刀呢?”嶽無淚渾身猛然一震,他顫聲道:“我的刀呢?我的刀?不錯,我的刀在哪裏?好漢堂的好漢們,為什麽隻剩下了我這個老不死?”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他的聲音已嘶啞得像是快要氣絕。

青衣人目光如刀,直逼視著他:“你老了!你己敗了!沒有人可以在如此慘敗之後卷土重來!沒有人能!絕對沒有人能在銳氣己失之後東山再起,就像是你的刀,它己斷了,毀了,再也不是名震江湖的好漢之刀!”嶽無淚呆住。

他呆了半晌,忽然仰麵大笑,笑聲充滿酸楚,那己不是笑,而是哭。

威名顯赫,稱雄數十年的好漢堂總堂主,終於也有流淚的時候。

“我的刀!”“我的好兄弟!”“好漢堂!”“休矣!休矣!休矣!”——莫謂英雄不流淚,隻為未到傷心處。

嶽無淚,終也流淚。

英雄淚。

英雄己老。

英雄已屆末路之時。

青衣人雖未動手,幾許傷人的說話,已把嶽總堂主重創。

即無力,也無鬥誌。

如此良機,豈可坐失?嗤!殺著終於毫不保留的擊出。

但動手的並不是那個青衣人,而是石嘯天!石嘯天一直都在虎視眈眈,他己殺了師父,這好漢堂總堂主;絕不能讓他活著離去。

所以他這一擊,是蓄銳而發,絕不留情的。

青衣人沒動手。

他相信,石嘯天這一擊,已可殺了嶽無淚。

除非奇跡出現,否則嶽無淚絕對無法避得開石嘯天的匕首。

嶽無淚沒有動,仿佛已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但他的背脊,絕不會比石頭堅硬。

而石嘯天這一擊,已可把世間上最堅硬的石頭擊成粉碎。

看來,嶽無淚必死無疑。

但就在這一刹那間,石嘯天的手腕忽然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他眼色一變,忽然冷汗直冒。

他看見了一隻手,像是鉗子般緊緊的鉗著自己的手腕。

石嘯天猛然回頭。

他看見了一張沉著而英俊的臉孔。

那是一個杏袍人。

“你要殺人,該先問問在下。”

這人淡淡的說。

石嘯天又驚又怒:“我為什麽要先問你?”杏袍人說:“你若先問在下,就不會斷掉了一隻手。”

石嘯天額上青筋凸起,在喘著氣。

他知道,杏袍人沒有說謊,自己的手已被他活生生的捏斷了。

他忽然盯著這杏袍人腰間懸佩著的一柄刀。

刀柄是古銅色的,而刀鞘已經相當殘舊。

石嘯天不認識這個人,但卻忽然想起,江湖上有一柄這樣的刀。

“這……這是獵刀?”“不錯。”

“老刀匠遊疾舞親手鑄造的獵刀?”“是的。”

“那麽,你……你就是司馬縱橫!”石嘯天大吃一驚。

“在下正是司馬縱橫,你現在是不是想和我決一死戰?”杏袍人淡然一笑,目注著他。

石嘯天還沒有說,青衣人已冷笑道:“我想!”司馬縱橫目光一轉,盯著這青衣人,忽然說:“陰青手東方木?”青衣人似乎一陣意外,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不錯,你好眼力!”司馬縱橫道:“若非東方木,又豈能有此功力?”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已瞧著東方木的雙手。

這雙手本是蒼白的,但現在,它已變成青色,青得就像是剛成熟的蔬菜。

東方木冷冷一笑,對石嘯天道:“你退開去。”

石嘯天不敢遲疑,退開一旁。

東方木忽然大喝一聲,一掌擊出。

這一掌去勢極快,氣勢也極嚇人。

但是司馬縱橫卻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這一掌。

青綠綠的手掌,己挾著一陣奇異的腥味,罩了過來。

但是掌勢卻突然一轉,重重擊向嶽無淚。

嶽無淚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己受到太大的打擊,精神已瀕臨崩潰階段。

東方木也許真的很想殺了司馬縱橫,但他更想先殺了嶽無淚。

可惜嶽無淚什麽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好漢堂已在一場重要的戰爭裏,崩潰下來。

顧植為也死了。

無刀!無友!無兄弟!也再無希望!昔日壯誌淩雲,人稱好漢中好漢的嶽總堂主,已是英雄末路。

他還能知道些什麽?他可能連死亡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幸好司馬縱橫在這裏。

幸好司馬縱橫還很清醒,絕對沒有給東方木蒙騙過去。

青手一轉勢,獵刀也已飛起。

掌極快!刀更快!東方木突然麵色死灰,怪叫踉蹌後退丈八!司馬縱橫冷冷的看著他。

刀已入鞘,東方木的右掌卻已被砍落,跌在江邊。

東方木的心在劇痛。

“你……你竟能砍掉我的手……”他滿臉不相信的神色,但事實卻又使他無法不相信!司馬縱橫凝視著他:“今天我不想殺人,否則這一刀就不是砍你的手,而是砍掉你的人頭!”東方木怒叫起來:“你為什麽不砍掉我的腦袋?今天是什麽日子?”司馬縱橫淡淡的說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的生日?”“不錯,所以,你是很幸運的。”

東方木長長的吸一口氣:“好!我會記住你,總有一天……”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所以,他隻好走了。

他從江裏來,也從江裏去。

看來,他水性之佳,也不在顧水神之下。

石嘯天也要跟著走。

嶽元淚突然在這時候清醒過來。

“叛徒,你走往哪裏?”他忽然發出霹靂般的一聲暴喝,人如飛鳥,躍在石嘯天的頭頂上。

石嘯天驚呼一聲,正要躍人江水裏,嶽無淚已一掌按在他的天靈上。

石嘯天臉色大變。

他已再無半點鬥誌,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招架。

叭!一掌震碎天靈,石嘯天終於在江水旁倒了下去。

嶽無淚坐在他的屍體上,喃喃道:“好武功!好武功!好漢堂總堂主,果然神功蓋世,天下無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又大笑起來,仿佛有點瘋了。

司馬縱橫眉頭一皺。

他上前,對嶽無淚說:“晚輩司馬縱橫,嶽總堂主可還認得我?”嶽無淚呆了一呆,半晌才緩緩他說道:“我認得你的,你是鐵鳳師的老朋友,也是郝世傑的幹女婿!”司馬縱橫這才鬆了一口氣。

剛才,他真的有點擔心嶽無淚會忽然瘋掉。

“嶽前輩,晚輩已追趕了十二個時辰,總算在這裏找到了你老人家。”

嶽無淚木然說道:“找到了老夫又怎樣?”司馬縱橫道:“西城一戰,上官樓未勝,好漢堂也沒有完全失敗。”

嶽無淚倏地衝前,揪住了司馬縱橫的衣襟,厲聲道:“你在放什麽屁?敗了就是敗了,你以為老夫受不起這打擊,要你來安慰我?”司馬縱橫神色不變,聲音平靜:“嶽總堂主身經百戰。

再大的風浪也經曆過,晚輩又豈會有此意?隻是,上官寶樓雖在西城打勝一仗,但在沈陽,他卻給人抽了一下後腿。”

嶽無淚一怔:“沈陽?你說的莫非是上官堡?”司馬縱橫點點頭:“正是上官堡。”

嶽無淚道:“是誰在背後鞭上官寶樓一下?”司馬縱橫:“好漢堂中人!”嶽無淚怒道:“胡說!老夫是好漢掌的總堂主,倘有此事,豈會連老夫都不知道?”司馬縱橫道:“隻因總堂主忘記了一個人。”

“忘記了誰?”嶽無淚瞪著眼。

“布大手。”

“布大手?”嶽無淚怔住:“你是說布大手?”司馬縱橫點點頭:“是的。”

嶽無淚臉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過了很久才長長歎息一聲,道:“他是老夫的好兄弟,本來也是好漢堂的一條好漢,可是,他早已不是好漢堂的人。”

司馬縱橫道:“在他離開好漢堂之前,他曾為好漢堂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嶽無淚終於鬆開了手,歎道:“不可勝算。”

司馬縱橫道:“但他隻做過一件鍺事,就不容於好漢堂中!”嶽無淚眼色倏地一變。

“你可知道他犯了什麽錯事?”他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他**了老夫的女兒!現在倩倩已經出家為尼,你知道嗎?”司馬縱橫點點頭,道:“晚輩知道這件事,但是晚輩更知道,布大手本來並不是那種衣冠禽獸的人!”嶽無淚目露痛苦之色:“老夫知道,他是中了邪惡的迷心術,才會幹出這種事來,但老夫知道又有什麽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而他自己也沒有為自己辯白,隻是削斷了三根手指,就離開了好漢堂!”自削三指,是好漢掌的堂規,無論是誰要離開好漢堂,都必須遵守。

司馬縱橫緩緩道:“布大手離去,是為勢所逼,但他仍然沒有忘記好漢堂,心中仍然以好漢堂中人自居。”

嶽無淚沉聲道:“但老夫知道,他永遠不會再回來的,老夫是牛脾氣,他卻是茅坑石頭,又臭又硬!”“錯了。”

司馬縱橫搖搖頭,道:“他己回來,而且在西城之戰發生的時候,突襲上官堡,把上官寶樓的金衣十殺手完全殺掉!”嶽無淚呆住:“是真的?”“晚輩豈敢胡謅!”嶽無淚沉默著,良久才歎息著說:“布大手,你為什麽不肯說,是誰把你陷害的?”司馬縱橫道上“也許他根本不知道,是誰向他施用這種可惡的迷心木。”

嶽無淚搖搖頭:“他知道,老夫知道他一定知道那人是誰,可是,他卻寧願把口酸果吞下,也不肯說出那人是誰!”司馬縱橫道:“他有隱衷,逼他也無用。”

嶽無淚握著拳頭:“但這是關乎他一輩子清白的事!”司馬縱橫默然。

嶽無淚歎了一口氣,緩緩接道:“無論怎麽樣,他總是布大手,老夫還是希望,他能夠重回好漢堂。”

司馬縱橫道:“他已重回好漢堂,而且已在開封設立了好漢第十分堂。”

嶽無淚眼睛發出了光:“很好!老夫現在馬上就去開封!”但他忽然用力地搖搖頭,道:“不,老夫現在不能去開封!”司馬縱橫一愣:“為什麽不能?”嶽元淚目注江水,道:“老夫要找葉大小姐!”“葉大小姐?”司馬縱橫有點奇怪:“她是誰?”嶽元淚道:“咱們一邊走,老夫一邊說……”五月二十三,晴。

丁家飯鋪早已擠滿了人,店堂裏充滿了豬油炒菜的香氣。

這是愉快鎮裏的一間飯鋪;雖然這裏供應的菜肴粗糙一些,但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價錢也相當便宜。

每天不到午晌時分,飯鋪裏必定坐無虛席,甚至有人捧著飯菜,站在飯鋪門外吃。

這樣吃飯,當然談不上什麽享受。

但隻要想想隔鄰大街賓至樓的酒菜價錢,這裏的顧客就會覺得了家飯鋪實在是太可愛了。

在這裏,填飽肚子的代價,通常化費幾錢銀子就夠了。

但在賓至樓,連喝一杯茶都要白銀三兩!所以,不少人一輩子光顧丁家飯鋪,卻連踏入賓至樓大門一步的勇氣也沒有。

然而,世事往往也有正反兩麵的。

賓至樓的酒茶價錢雖然貴得嚇死人,但也有某種人,天天在那裏“長駐”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