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紅顏

第十六章 龍飛雙拐

第十六章龍飛雙拐涼風吹在王過的臉上,他覺得非常涼快。

由心底裏發出來的一種涼快。

雖然他在天劫宮裏的地位不算很高,但他的確是個高手,而且對於手下的訓練,更有他的一手。

很少人能想象得到,“豬天王”竟然是個如此厲害的人物。

就連杜岱也未必能想得到,雖然他早已知道“豬天王”就是王過。

這一次他看來是死定了。

但忽然間,王過的頸際,出現了一把銀亮如雪的刀鋒。

涼快已變成冰冷。

王過渾身都陷入冰冷如雪的境界中。

雖然他全身上下,還沒有流出一滴血,但他全身的氣力,和所有的鬥誌,都已在這一刹那間完全喪盡。

他沒有反抗,甚至連回頭去望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他在江湖上,也算得了是一號有頭有臉的人物,直到現在雖然淪落為天劫宮“惡豬莊”的“豬天王”,但他畢竟是王過,一個他自己覺得很了不起的王過。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遭遇。

這柄刀的刀鋒無聲無息的,悄悄地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假如這柄刀的主人要殺他,那實在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沒有反抗,沒有回頭,甚至連話都不敢說。

他隻聽見背後一個人冷冷的說道:“你錯了!”王過不懂。

他問:“我什麽地方錯了?”那人道:“你以為投身在天劫宮門下,就可以高枕無憂,這是大錯。”

王過額上已冒出了汗珠。

“你是來殺我,為親人報仇的?”那人道:“我沒有親人死在你的手下,你所殺的人,我一個也不認得。”

王過鬆了口氣。

“既然大家無仇無怨,什麽事情都總可以慢慢商量。”

背後那人淡淡一笑。

“我也正是這個意思,否則你現在還焉有命在?”王過點頭不迭。

背後那人淡淡道:“我叫龍城璧!”**王過一凜:“這就是風雪之刀?”龍城璧歎了口氣,道:“這不是風雪之刀。”

王過又是一怔:“你若是雪刀浪子龍城璧,用的怎會不是風雪之刀?”龍城璧又歎息了一聲,緩緩道:“我的刀已經丟了。”

王過吸了口氣:“你這柄刀豈非很珍貴的,怎會丟了?”龍城璧道:“人在江湖,別說是一柄刀,就算是性命也隨時可能會丟掉。”

王過又連連點頭。

龍城璧道:“這十八個劍手是不是都很聽你的話?”王過道:“不錯。”

龍城璧冷冷道:“你叫他們馬上停手吧。”

王過猶豫著。

龍城璧的刀已壓緊了一點。

王過脖子上忽然一陣冰涼,他的脖子已在流血。

雖然他的外表看來很剛硬,而且武功也很不錯,但他到底不是那種視死如歸的人。

他立刻下令:“你們統統住手。”

但他的命令沒有生效。

那十八個劍手仿佛都變成了聾子。

王過的臉色又變了。

“你們馬上給我停手,這是命令。”

但他們根本連睬都不睬他,仍然向杜岱展開纏鬥。

王過吸了口氣,對龍城璧道:“他們都不聽話。”

龍城璧冷笑:“他們不聽話,你就得死!”王過突然身子一矮,向前狂竄出去。

龍城璧沒有追。

雖然他知道王過這種人百死不足以蔽其辜。

但他還是沒有向他追殺。

他隻是唬嚇王過。

但王過隻是逃出了五丈,就已忽然慘呼倒下。

龍鳳雙拐再加上老雁侯的雁翎刀,終於把那十八個劍手殺敗。

龍城璧沒有上前助他們一臂之力。

因為他早已看出,即使自己上前,也是多餘的。

憑陸太君和老雁侯的武功,已足夠把他們解決。

惡豬莊是天劫宮的第一重門戶,現在這裏已被攻破。

但就在這時候,司馬血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樊巨人己死在溫無意的毒鏢下!這是一個極龐大的計劃。

這個計劃,就是要進攻天劫官,收拾天劫魔君閻一孤。

樊巨人本來和天劫宮混在一起,但自從杜飛萼被殺之後,他發誓要為杜飛萼報仇。

柳紅電雖然已經死了,但樊巨人仍然不肯罷休。

他要親眼看見閻一孤死。

這個進攻天劫宮的計劃,不知如何給他刺探出來,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份兒。

可惜,他卻是群豪之中,最倒黴的一個。

當惡豬莊展開血戰的時候,他悄悄闖進天劫宮。

哪知他一上來就遇上了溫無意。

他並非溫無意的敵手。

溫無意用了一枚毒鏢,擊中了他的胸膛。

樊巨人雖然身材魁梧,但當他中了這一枚毒鏢之後,立刻就倒了下去。

溫無意得意之餘,派人把樊巨人的屍體懸掛在天劫官門外的一株大樹下。

聽見了樊巨人的死訊,每個人的心頭都很沉重。

陸太君歎了口氣,說道:“這人是個爽直的漢子,又怎鬥得過溫無意這條老狐狸。”

突聽杜岱重重一咳。

“老夫老了,不中用了。”

龍城璧安慰道:“杜前輩何出此言?你老人家依然是寶刀未老……”杜岱苦笑一聲,淒然道:“我的弟子、女兒,都給天劫宮害死,衛空空是個名重江湖的大俠,又已死在謝白衣的劍下,天下第一號大醉鬼店竹權,竟給天劫官擄走,現在樊堡主又給殺了,老夫又豈能不添傷感?”龍城璧皺了皺眉,忽然又在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說話。

杜岱麵容一整,瞳孔裏閃過了喜悅的神色。

“你說的是真話?”龍城璧淡淡一笑:“晚輩有欺騙你的理由嗎?”杜岱想了一想,點點頭道:“不錯,你不會騙我,也沒有理由騙我,更何況我一向都很信任你,想不到我忽然糊塗起來了。”

司馬血忽然道:“我們現在攻進天劫宮,先把唐竹權救回來再說。”

一陣山風,吹在閻一孤的臉上。

閻一孤在天劫宮裏的一座花園內,享受著一頓豐富的美食。

雖然強敵已至,雖然局勢已達到了決定勝負存亡的階段,但他還是輕鬆的很。

他最喜歡的酸辣雞片湯雖然已經涼了,但甘酸辛辣的滋味還是令他感到胃口大開。

兩隻蒸得較滑的湖蟹,使得他讚不絕口。

侍侯他的奴仆感到有點奇怪。

平時,無論廚房裏的酒菜弄得怎樣好,他也絕不會開口稱讚的。

但今天卻是例外。

他的心情是不是真的很輕鬆?沒有人知道。

但他們都明白,天劫宮已遭遇到群雄的攻擊,又有誰能輕言可以必勝這一仗?天劫宮的外表,看來就像是神話裏的迷宮。

還沒有到過天劫宮,四周就已遍布奇門異陣。

在這裏,很容易迷路,而且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但這些陣法卻沒有難倒率師來犯的群豪。

陸太君對於這種陣法,可說是個大行家。

再加上老雁候杜岱,這些奇陣全都變成了廢物。

宮門沒有關閉。

而且居然有八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在恭候著。

杜岱冷笑又冷笑。

“這算是什麽玩意?”他的說話還沒有完,就有一人帶著滿臉笑容走了出來。

他就是溫無意。

溫無意的笑容看來很友善。

但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出,這人非但不友善,而且比最歹毒的毒蛇還更危險。

陸太君冷喝了一聲,道:“姓溫的,你勾結柳紅電,幹盡傷天害理的事,今天實在容你不得。”

溫無意搖搖頭,笑道:“太君準是喝了酒,說話有點糊塗了。”

陸太君冷冷道:“我就算再老三十年,也絕不會看錯人,尤其是你這種卑鄙的小人。”

溫無意歎了口氣,道:“江湖上的朋友都說太君和藹可親,今日看來,卻是令人大為失望。”

說到這裏,眉頭一皺沉吟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溫某且回去向宮主說一聲……”他回去向宮主說什麽?沒有。

這“沒有”的意思,就是“沒有了下文”。

他這句說話隻是“指冬瓜畫葫蘆”,胡扯一頓,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暗器已突然出手。

陸太君是江湖上的女中豪傑,江湖經驗極為豐富,豈會吃這一套?但世事實在是玄妙的很。

一向處事極為小心謹慎的陸太君,竟然就在這一刹那間,給溫無意用五枚毒鏢擊中了小腹。

溫無意冷笑,欺身劈出一掌,猛切陸太君的咽喉。

陸太君若沒有中鏢,這一掌必然難以得手。

但她受傷在前,這一掌她竟然沒有閃避開去。

一聲悶哼,陸太君臉色大變,身軀蹌踉後退八九尺。

杜岱怒喝道:“溫無意,休猖狂!”“呼!”的一聲,一掌向前推去。

溫無意沒有退避,他咬緊牙關揮掌相迎。

這是硬拚,拚的不但是掌力,而且簡直是在拚命。

拚命的一擊。

豈料溫無意掌力之強,又在杜岱意料之上。

杜岱突然臉上冒汗,汗出如漿。

溫無意又已勝券在握,掌上勁力再增三分。

杜岱再也無法支撐,人如斷線風箏向後倒飛開去。

溫無意頃刻間連挫兩高手,臉上不禁微露得意之色。

陸太君中了毒鏢,傷勢極為嚴重。

她對司馬血輕聲說道:“溫無意武功之高,遠在我意料之外。”

司馬血和龍城璧同時點頭。

陸太君又說:“你們千萬要小心他的毒——”說到這裏,人已咽氣。

龍城璧黯然道:“倘若時九公在這裏,她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司馬血沉吟半晌,忽然道:“他豈不是曾經送給你不少碧血靈芝丸?”龍城璧苦笑一聲,道:“我已在兩個月前全都用掉了。”

司馬血一呆,繼而不禁搖首浩歎。

“這是命中注定,實在無可奈何。”

溫無意叮著他們兩人,道:“兩位一直包庇著龍虎天尊,恐怕對你們沒有什麽好處。”

龍城璧冷冷一笑,道:“你與閻一孤要趕盡殺絕,對你們又有何好處?”溫無意道:“那是我們的事,你不必多管。”

司馬血突然大笑,道:“我們偏喜歡管!”溫無意嘿嘿冷笑:“就憑你們兩人的力量,就想搗垮天劫官,那是妄想。”

忽然間,一人淡淡笑道:“還有許某人。”

一個白袍人,飄然而至。

溫無意目光一亮。

“醫穀穀主許竅之!”“正是許某。”

溫無意冷冷道:“本宮早已知道,收藏著龍虎天尊的,就是醫穀中人。”

許竅之淡淡道:“醫穀上下,一直都等待著天劫宮率師來犯,但你們似乎還缺乏了進攻醫穀的勇氣。”

溫無意道:“本宮沒有攻進醫穀,你們倒殺上門來了?”許竅之道:“閻一孤一直死心不息,非要把龍虎天尊殺害不可,可惜這兩位老人家福大命大,而且還有很多肝膽相照的朋友,以致你們一直都無法得手。”

溫無意目光一閃,道:“其實我們也不是非殺龍虎天尊不可。”

龍城壁冷冷道:“這一點在下倒是相信。”

溫無意道:“何以你會相信?”龍城壁道:“龍虎天尊武功已失,即使將來傷毒能夠治愈,最多也隻能恢複二至三成的功力。”

溫無意幹笑著,道:“你知道的事倒也不少。”

龍城璧道:“縱然知道的不算很多,卻也不會完全不知道。”

他冷笑著,又道:“天劫宮一直追殺龍虎天尊;其實隻是借題發揮,你們最大的目的,是要藉著這一件事,大力誅除異己。”

溫無意“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龍城璧接道:“樊巨人就是你們要誅除的其中一人,雖然他一度曾經為天劫宮效力,但你們對他並不感到滿意,早就想把他剔出來。”

溫無意皺了皺眉,終於說道:“這人的頭腦若非太簡單,就是太不識時務,閻宮主對他的確很不滿意。”

龍城壁冷冷道:“但你們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把他除掉,所以故意派柳紅電去殺杜飛萼,逼他反叛天劫宮。”

溫無意道:“他真的反叛本官,那是死罪。”

龍城璧冷冷道:“他現在已死了,但對你們又有什麽好處?”溫無意搖搖頭。

他回答很但白:“沒有半點好處。”

他接著又道:“也許唯一的好處,就是我們又不必擔心這人會反叛。”

他的說話似乎很滑稽。

但龍城璧卻很了解。

隻有最可怕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聽來似乎很“滑稽”的說話。

龍城壁忽然笑了,就像是真的聽見很滑稽的說話一樣。

溫無意也在笑。

笑聲中,溫無意無聲無息的發出了十二枚毒鏢。

他的飛鏢很快,也很準。

世間上使用飛鏢的人不知凡幾,但能夠與溫無意相提並論的高手,恐怕算不出十人。

鏗!龍城璧幾乎是在同一刹那間拔刀。

雖然他手中的已不是風雪之刀,但卻仍然具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力。

溫無意的飛鏢雖然陰險狠毒,但當龍城璧拔刀的時候,他的飛鏢已全都打了個空。

龍城壁的人在半空,刀也在半空。

刀鋒發出了一陣令人心悸的呼嘯聲,猛地向溫無意迎頭而下。

這是八條龍刀法裏的“飛龍鑽海”。

溫無意倒退三尺,堪堪避過。

龍城壁臉上殺氣似嚴霜,接著“龍遊四海”,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疾劈胸膛要害。

溫無意臉色驟變。

龍城壁的八條龍刀法,實在不容任何人小覷。

溫無意終於亮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尺半長的金蛇軟劍。

這一把金蛇軟劍,他已多年沒有使用過,但這一次,他已再無保留的餘地。

但龍城壁的刀已取得絕對的優勢。

溫無意劍法極高,卻已無法平反敗局。

司馬血冷冷笑道:“姓溫的,今天你是死定了!”他的說話還沒有完,龍城璧的刀忽然已劈在溫無意的麵門上。

溫無意的劍勢已老,他是絕對無法閃過這一刀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龍城璧的刀忽然折斷了。

險死還生的滋味實在令人很難忘記。

溫無意在江湖上也曾經曆過不少巨風浪,但最凶險的經曆,卻還是這一次。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雙黑漆如墨的鐵爪忽然從旁閃出,而且一下子就把龍城璧的刀折斷。

這一隻鐵爪若來遲一刹那,溫無意現在已是個死人。

連司馬血都感到很意外。

雖然龍城璧手裏的並不是風雪之刀,但世間上又有幾人,能把龍城璧手裏的刀折斷?這一隻鐵爪的模樣很難看,但卻很實用。

閻一孤看著這一隻鐵爪,臉上露出了很滿意的神色。

為了這一隻鐵爪,他已花了不少心血,在十年前,他己能把它操縱自如。

這雙鐵爪長兩尺,在閻一孤雙手操縱之下,簡直比善於繡花的少女的手還更靈活。

這一隻鐵爪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較輕易把敵人的武器,生生折斷,而且更可以把敵人的心藏活活的挖出來。

閻一孤喜歡這種武器。

雖然憑他現在的武功,本來就不必使用任何武器,但他仍然喜歡這一隻鐵爪。

鐵爪上仍然係著那半截已斷折了的刀鋒。

閻一孤看了很久,忽然道:“這雖然不是風雪之刀,卻也很不錯。”

刀雖己斷,但勁力還是令人側目。

連溫無意都不禁臉色一變。

他的手裏早已扣著一把毒鏢,當龍城壁被閻一孤鐵爪震開的時候,他的毒鏢也已準備出手。

但就在此際,一人冷冷道:“把龍城璧留給老夫。”

一個白衣老人,臉罩寒霜的出現在溫無意背後。

“謝白衣?”龍城壁不禁脫口道。

“正是謝白衣。”

白衣老人冷冷一笑,接著拔出他的刀。

他拔出的刀,赫然是昔年風雪老祖親手賜給龍城璧的風雪之刀。

謝白衣和龍城璧有一段化解不開的仇恨,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溫無意果然沒有放出毒鏢。

他不放毒鏢的最大理由,並不是真存心把龍城璧讓給謝白衣,而是連他自己都沒有什麽把握可以把龍城璧殺死。

閻一孤看見了謝白衣,不禁發出了得意的微笑。

他相信一定可以殺掉龍城璧。

就算謝白衣無法殺龍城璧,龍城璧也是必死無疑。

因為除了謝白衣之外,還有溫無意和自己。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這兩個人怎樣拚命。

謝白衣的臉上木無表情。

龍城璧和他對立相視,過了很久,龍城璧才道:“你生平做過多少錯事?”謝白衣搖搖頭,道:“不知道。”

龍城璧又道:“你可知道你錯得最厲害的,是哪一件事?”“不知道。”

謝白衣仍然是那一句回答。

龍城璧冷冷道:“你殺了衛空空!”謝白衣這一次點頭:“不錯,老夫殺他,就是為了要把你逼出來!”龍城璧眼角的肌肉在跳動,他沉聲說道:“這一件事你錯得很厲害。”

謝白衣似笑非笑地道:“老夫倒不覺得!”他目注著龍城璧,接道:“你可知道你錯得最厲害的是哪一件事?”龍城璧沒有說話。

謝白衣冷笑,忽然把手中的雪刀一揚,道:“你不該放棄這把刀,因為你現在就要死在你自己的刀下。”

“刀下”二字甫出口,他的人已向龍城璧撲去。

他衣袖飛揚,勁風激蕩獵獵作響,雪刀在他的手裏,居然也很具一番威力。

龍城壁以斷刀迎敵,氣勢似乎不及謝白衣淩銳。

隻見雪刀寒芒閃耀,肅殺之氣直逼眉睫而來。

謝白衣刀極快。

但龍城璧的身法更快。

晃眼間,謝白衣的已攻出了十八刀,但卻俱被龍城壁閃過。

謝白衣冷笑。

“你不敢還刀?”他的說話還沒有完,龍城璧的刀已反擊過去。

他一反攻就是八刀。

這八刀極快,快得令人有眼花繚亂之感。

謝白衣似是一陣錯愕,身形一退再退,居然一退就退了八丈之遠。

他退到了閻一孤的身邊。

閻一孤沉聲道:“謝老,你不必怕,這小子今天勢難再活著出去。”

話猶未了,謝白衣的肩上已中了一刀,登時血如泉湧。

閻一孤的鐵爪突然出手,一爪就向龍城璧的咽喉上抓去。

謝白衣雖然右肩受傷,但他立刻以左手使刀,疾劈龍城璧雙足。

兩人一個攻上路,二個攻下路,龍城璧又陷於極危險的境地。

但就在這一刹那間,一件令人絕對料不到的事發生了。

龍城璧雙腿依然紋鳳不動。

他對於謝白衣削足之刀居然不理不睬。

他的腿看來必斷無疑。

何況除了謝白衣這削足一刀之外,還有閻一孤插喉的奪命。

算來算去,龍城璧都是非死不可。

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也就在這一刹那間發生。

龍城璧是謝白衣欲剝其肉、啖其血的大仇人,他這一刀,照理是絕對不會留情的。

但到最後關頭,他這一刀居然沒有真的向龍城璧雙足削了下去。

閻一孤的鐵爪已幾乎觸及龍城璧頸際肌膚,眼看立時就可以把這個雪刀浪子置諸死地。

但他突然覺得腰間傳來一陣冰冷的寒意。

閻一孤雖然內力湛深,但這時候卻也不禁為之渾身**。

他雙手的力量忽然完全消失。

龍城璧的人也在轉瞬間遠離他,仿佛飄到另一個世界。

其實飄到另一個世界的人並不是龍城璧,而是天劫魔君閻一孤。

謝白衣那一刀,竟然在最後一刹那,狠狠的刺在閻一孤的腰間。

閻一孤的腰在流血,眼珠也仿佛在滴血,他看錯了一個人,也看錯了一件事。

謝白衣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謝白衣最想殺的人,並不是雪刀浪子龍城璧,而是閻一孤!極度的痛楚,極度的憤怒,使閻一孤的視線漸漸覺得很模糊。

但他仍然沒有立刻倒下去。

忽然間,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兩個人的影子,其中一個人是顧十行。

在顧十行的身邊,還有一條青色的人影。

閻一孤竭力振作,盡量使自己的視覺清楚一點。

他終於看清楚了這個人。

這人的年紀和龍城璧不相上下,身上穿著一襲幾乎看不見任何皺紋的青色長袍。

他的腰間有劍,一把平凡的劍。

閻一孤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也沒有見過這一把劍。

奇怪的是,他居然會猜出這人是誰。

他如夢初醒,慘笑道:“你莫非就是偷腦袋大俠衛空空?”青袍人點頭。

顧十行也在點頭。

刹那間,溫無意已明白到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怒聲道:“顧十行,你幹的好事!”顧十行冷冷道:“對於整個中原武林來說,我幹的本來就是好事。”

溫無意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謝白衣根本就沒有殺衛空空,他隻是在製造氣氛,讓別人以為他和龍城璧的確已結下無可化解的仇怨。

拉攏謝白衣加盟天劫宮,全是顧十行一手做成的事,而謝白衣根本就和龍城璧早有聯係。

龍城璧沒有殺沈青鶴,這一點謝自衣也是早已知道的。

徹頭徹尾,這隻是一出戲。

而這出戲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讓溫無意和閻一孤上當。

他們已上當。

謝白衣把握了最適當的機會,令閻一孤永無翻身之日。

閻一孤最後的一句說話是:“謝白衣,你大無恥!”謝白衣給他的回答是:“對付無恥之徒,手段何必光明正大?”也許有人會不同意謝白衣這句說話,但無論怎樣,他確已很成功地,把閻一孤殺死。

服氣也好,不服氣也好,閻一孤已敗了。

他一敗塗地,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溫無意亦然。

雖然他也是大好大惡之輩。

但他對於閻一孤,倒是一片忠心。

雖然他沒有拚盡最後一口氣,為閻一孤報仇,但他卻不惜一死,在黃泉路上陪伴閻一孤。

他自斷心脈,帶著絕望和憤怒離開了人世。

是以後人評論溫無意,都認為他畢竟還是一條漢子。

最少,他沒有搖尾乞憐,也沒有像一隻喪家犬般落荒而逃。

風雪之刀確是一柄寶刀。

它不但是神利之器,也代表著正義的力量。

倘若不是早有聯係,龍城壁又怎會隨便把它交在江湖匪類的手上?”顧十行不是歹人。

他一直都是戴著一副邪惡的麵具,在天劫官裏負起了一個最重要、也最危險的任務。

他是謝白衣派出去的人。

早在許多年之前,謝白衣就已走了這一著棋手。

事實證明,他這一著棋子很高明,天劫宮就是給顧十行一手搗翻的。

在一座方亭下,涼風陣陣,外麵星光滿天。

唐竹權也已喝得滿天星鬥。

他是天下第一號大醉鬼,酒量驚人。

但酒量最驚人是另一回事,就算你能喝一千斤酒不醉,但等到你喝到一千零一斤的時候,那仍然是非醉不可。

唐竹權並無千斤之量。

他隻是喝了百來斤女兒紅。

但他已有醉意,最少九分醉意。

百來斤女兒紅,幾乎已可以把人活活淹死。

一個人怎能喝這許多酒?這一點,很難解釋,就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看見力士倒拔巨樹的時候,同樣感到不可思議。

但有一點必須補充的,就是他喝酒大多的時候,經常要到茅廁。

無論那是酒也好,是水也好,一個人即使腸胃容量再大,也是無法容納百來斤的,龍城壁和衛空空都是酒徒,但他們喝的酒加起來還不及唐竹權的一半。

直到唐竹權似要躺下醉臥的時候,衛空空忽然問:“階下囚的滋味如何?”龍城璧一笑。

唐竹權淡淡道:“有趣極了。”

衛空空一怔,道:“階下囚的滋味居然也會有趣極了?”唐竹權道:“總比裝死輕鬆得多。”

衛空空笑了。

唐竹權忽然跳了起來,就指罵道:“你們也未免太不夠朋友。”

龍城璧悠然道:“你是說我們沒有把‘裝死’的事告訴你?”唐竹權冷哼一聲:“老子還以為衛空空真的死了,害得老子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噢!”衛空空點頭,抱歉地說:“原來唐兄如此關心小弟,下次小弟若是要裝死,必定找你陪伴陪伴。”

唐竹權道:“隻怕下次是弄假成真,裝死變成了真的死掉!那時老子可不奉陪了。”

龍城壁盯著唐竹權,道:“看你的樣子,似乎還沒有醉。”

唐竹權道:“誰說老子沒有醉,老子現在連你是男是女都分1/2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