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舍棄
第二百三十二章 舍棄
把匕首拿到公園的衛生間裏洗掉血漬，擦幹淨後重新別在腰裏，而我卻發現，我的手，早已沾滿鮮血。
我用力的搓，使勁搓，擠了一大把洗手液，把手都搓紅了，甚至搓出血。
但我還是感覺，我的手很髒。
洗不掉的髒。
在青島的時候，我在別墅門口殺人，因為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
在濟南的時候，我在沒有監控的路上殺人，因為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
在鄭州的時候，我在小區裏光天化日的殺人，因為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
我用刀，用槍，背後偷襲，正麵硬剛，各種手段都用過，手上早已沾滿鮮血。
但我心中無愧，我光明正大，他們既然來殺我，就該做好被我殺掉的準備！
趙東人已經死了，我把他扔出去，我沒有做錯，我可以不管劉平他們的死活，但我身邊還有李德友，還有崔穎，我不能讓走屍這麽大的危險在身邊。
我殺掉曹三，殺掉周萍，一方麵是因為當時是生意，我受雇於黃昕，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另一方麵，曹三和周萍聯手設計，差點把我也幹掉，我反擊，沒錯。
在刁狼嘴，我甚至把他們兩個人碎屍，讓他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連孤魂野鬼都沒得做，那也是他們害我在先，他們滅了全村的人，該當如此！
當初在墓裏，我借屍王之手殺害胡翔，那也是他應有的報應，他利用我，讓我給他賣命，一開始就騙我，其實他根本沒有辦法救梁恒，而且他還差點殺掉我，我那麽做問心無愧！
一路走來，我手上早已沾滿鮮血，有自己的，但更多是別人的，可我殺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對我動手在先，他們想害我性命，我報仇，無可厚非。
但是，就在剛才，我殺了一個跟我毫無關係的人，一個路過的，普通人。
我相信，她真的隻是路過，她也是無意間看到了我，那條新聞或許她隨便看了一眼，不經意間就記住了我的長相，而巧合之下，她看到了我。
她很害怕，我能從她的眼中看出來，她真的很害怕，我對她情緒感同身受，因為，我也很害怕。
她怕我殺掉她，我怕她泄露我的行蹤。
她恐懼殺人狂魔就在眼前，而我恐懼警察通緝黑道追殺。
我們從未見過麵，然而第一次見麵，我就殺掉了她，僅僅是因為，我怕她泄露我的行蹤。
我相信，她當時那麽恐懼，那麽害怕，那麽無助，那麽……可憐，她應該是不敢泄露我的蹤跡的。
如果當時我跟她說，隻要裝作沒見過我，我就不殺她，她一定會答應的，甚至會履行承諾。
但我不敢相信。
因為“萬一”，我殺了她，就因為這極低的概率，不管概率有多低，隻要不是0，就仍然代表“可能”，而這可能一旦發生，將會代表哦我的死亡。
而她死了，概率就變成了0。
我就安全了，沒有人知道我在那裏出現過，屍體我隱藏的很好，除非腐爛，散發異味，不然很難找到，而且那個位置僻靜，少有人走，被發現的概率就更少了。
如果她家人報警，警察要先調查她的失蹤，然後搜集各種信息，包括她最後出現在的有監控的位置，然後再一個個鎖定嫌疑人，一個個排除嫌疑人。
如果是屍體先被發現，那麽警察要先確認屍體身份，然後聯係家屬，然後調查死因，搜集信息，調取監控，慢慢鎖定嫌疑人，再排除嫌疑人。
雖然我現在是有名的殺人犯，但我跟她之前毫無關係，嫌疑人很難鎖定到我身上。
至少在這件事上，我是安全的，而且我的行蹤沒有暴露。
我殺了她，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安全，為了我的位置不被泄露。
我是自私的，自私到為了那萬分之一會暴露的概率就出手殺人。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感覺無比陌生，曾經的我許下宏願要做一代名醫治病救人心係天下。
而如今我卻雙手沾滿鮮血一次次舉起屠刀收割生命連眼都不眨。
剛剛我殺她的時候，我的手就像排演過千百遍一樣，自然流暢的拿出匕首，非常穩健的刺出一刀，當時我不但沒有半點猶豫，甚至力度角度恰到好處。
殺人的手法中甚至還有我用手術刀那熟練的手法功底。
一擊斃命，毫不拖遝，利索幹練，絲毫不拖泥帶水。
鏡子中的那個人，那熟悉的臉龐，那陌生的眼神，這真的是我嗎？
我……竟然為了一點點可能而濫殺無辜，我跟趙家的仇，為什麽要牽扯到她？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就殺了她。
我真的是殺人狂魔。
她的家人怎麽辦，看她的年紀，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她的父母突然失去養育多年的女兒，那男人瞬間沒有了妻子，嗷嗷待哺的孩子甚至還沒來得及記住母親的相貌。
她就被我殺了。
砰！
我一拳打在鏡子上。
我特麽到底幹了什麽？
嘩……
鏡子布滿裂紋，然後碎裂，變成了無數的碎片，而每一片碎片上都反射出一張我的臉。
我看著最大的那片碎片，鏡中我的眼睛黑的深邃，仿若黑洞一般吞噬著我的良知。
我的目光漸漸冰冷，眼神失去了溫度，其中的寒意甚至讓我自己的身體都為之一顫
仿佛鏡中的不是人，而是一塊千年寒冰。
我殺了她，她的家人會痛苦，會恨，可若是我死了，阿蘭和黃昕豈不也是這樣的感受？
趙家追殺我，阿蘭和黃昕雖然安全，可卻隨時都在為我而提心吊膽，生怕下一秒會收到我被殺死的消息。
為了她們，我就不能死。
我若是死了，發妻阿蘭怎麽辦？知己黃昕怎麽辦？
我們的姻緣就這樣夭折？
我不能失去她們！
我的命，就是能跟她們團聚最基本的條件。
為了不跟她們分開，我必須活下去，甚至不能容忍任何危及我生命的存在，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
哪怕她是無辜的，哪怕她本就不會把我的行蹤泄露，我也不能冒險！
我必須活下去，必須跟阿蘭團聚。
為此，我不惜沾滿鮮血，不惜變成殺人魔頭，不惜舍棄良心，我願意放棄一切能放棄的東西，回到她們身邊。
我……變成什麽樣都無所謂。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嘴角扯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