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兒的穿越

誰之過?

他上了朝,我又睡了個回籠覺。陽光透過窗縫斜射進屋裏,在垂掛著的床帳上投上了一道金線。那金線很耀眼,我睜開眼睛,醒了會盹兒,才艱難地爬起身。

身體的感覺就好像昨晚被警察追著跑了一夜。

宿醉讓我頭疼。我皺眉揉著太陽穴,想起早晨看到的九阿哥身上的抓痕,酒後亂性竟發生在我身上!人們喝醉酒後反應各異,有愛大喊大叫的;有愛大哭大鬧的;有愛悶頭睡大覺的……

而我,卻是暴力的?像隻野貓?

我自己都難以置信。

狼人若是知道我醉酒後的反應竟是如此,不知會不會哭笑不得?

以前我跟他學品酒、練酒量,從來沒被灌醉過。我們的目的是不醉,我會用各種辦法使自己保持清醒,如提前吃藥、席間大吃涼菜或者悄悄跑去衛生間把酒吐出來。由於我天生酒量就大,再加上方法得當,所以從來沒被灌醉過。

狼人曾說:桃子是天生喝不醉的奇人,我還真想看看你喝醉了是個什麽情景?

他若知道我喝醉後的反應竟是暴力,一定會慶幸以前沒有將我灌醉過。

九阿哥算是自作自受了吧?誰讓他昨晚一定要灌我的酒!

就為了看我的真性情?無語。

小翠端了碗走進來。“劉主子醒了?爺上朝前吩咐準備的醒酒湯剛做好,您趁熱喝了吧!”

我不喜歡醒酒湯,那味兒聞著就知道很難喝。我盯著碗不接。

“爺吩咐一定要您喝了醒酒湯,不然,爺說他下朝回來,就親自喂您喝!”小翠看我不喝,壞笑著說道。

一個小丫頭也知道用他來威脅我了。看來,天不怕、地不怕,就連福晉都鎮不住的九阿哥府有名的惡人劉春桃,被九爺一次就收拾服帖了已經是暢綠軒盡人皆知的事了。

那天被打屁股時,我的呼痛聲、求饒聲可是暢綠軒人人都聽到的。嗚,以後沒法混了!

我第二次留宿暢綠軒的事又很快傳遍了九阿哥府。第一次被留宿暢綠軒,還有人說是九爺喝醉了,被我這個善於鑽營的女人鑽了空子。這一次,人們的說法分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我是純禧格格的替身,九爺喜歡純禧格格,所以也愛屋及烏地喜歡了我,才讓我留宿暢綠軒。

另一派認為,我這個不知從哪裏來的狐媚子女人,用狐媚子的手段迷惑了九爺。有人猜測是用了藥,九爺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才讓我留宿暢綠軒。

不管是哪種說法,對我都沒個好話,不是替身就是狐媚子。想想也不算冤枉我,劉春桃本來就是因為長得像純禧格格,作為替身進的府。而我的到來,實際上是一抹幽魂占據了這具身子,俗稱的借屍還魂。鬼魂、精怪,又有什麽區別?

別說,古代人的想像力還真是蠻豐富的,猜得八九不離十。所以千萬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不管眾人怎樣猜測,都妨礙不了事情的發展。

從我被灌醉、迷迷糊糊中渡過了最**刺激的一夜起,九阿哥隔三差五地就招我侍寢。我去時,他大多是在寢室西邊的書房裏看賬本或是朝廷上與刑部有關的奏折。以我看,他在刑部的差事很輕鬆,因為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在看生意上的賬本。

通常,我會靜靜地走到離他不遠處坐下,喝茶或吃桌上的點心。無論是他的賬本還是奏折都引不起我的興趣,而且,我扮演的是大字不識的劉春桃,所以我決不往他的案上多看一眼。

倒是他書櫃裏放的那幾冊古籍善本頗能引起我的注意,上層書架上放著的那本《春秋公羊疏》,一看就知是南宋國子監版的,那套朱墨又色套印的《金剛經注》是元代中興路刻印的,品相相當精美。還有……

我沒敢多看,因為我發現他的眼光掃了過來,忙轉開留連在書架上的目光。大字不識的女子,對著書架猛看,誰都會起疑。更別提心思細密的九狐狸了。

九狐狸的精明,我是已經領略過了的。

那天,他從我喝汾酒的反應就判斷出我不但會喝酒,而且酒量還不小,以致立即讓人給我拿兌了這個時代最烈的衡水老白幹的花雕來。

會喝酒的人都知道,兩種酒兌著喝是最易醉人的,酒量再大的人都不敢這麽喝。若不是他使了這個法子,那天就是給我灌下一壺汾酒,也別想讓我喝醉並在他們兄弟幾個麵前露出真性情。

他在那幾人麵前對我使的美男計,我心裏明知道是套兒,也不得不從。誰讓我非要裝出對他服帖柔順的樣子的!他把我的心思算得極準,可說是每一步他都想到了我前頭。

我鑒定過了,這家夥就是我命裏的魔星!我算是遇到了對手。

他們兄弟還是時不時地聚會,隻要是來這府裏,九阿哥十有八九會讓我陪宴。我就奇怪了,他們說他們的政事,沒事總叫著我幹嘛?

每次陪宴,我還是端出恭謹有禮的架子,隻是不再假裝柔順、扮乖裝巧。無論是老十還是小十四,隻要讓我看著不爽,我都會毫不吝嗇地給他兩個衛生球。每每看得八阿哥莞爾,而我家九爺則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自從那天他們設局想逼出我的真性情,結果卻意外地發現我的酒量驚人時起,老十就總是找我鬥酒。我不想再喝醉一次,能推就推,可老十的一席話,卻讓我起了同情心。

他說:“很少能找到酒量和我相當的人,我們兄弟中酒量和我相當的是老十三,可我們倆又玩不到一塊兒去。除了赴宴碰到一塊兒能和十三鬥鬥酒外,平時也沒人能和我對飲,總是喝不痛快!八嫂酒量還行,所以以前我最愛去八哥府裏。現在發現了酒量比我還高的小九嫂,我就最愛來九哥府了。嗬嗬。”他笑得很是爽快。

這可憐孩子,愛酒成隱,卻找不到能陪他喝的伴兒!也是種寂寞呢。

於是,他來了我便陪他喝上幾杯。不過我再沒喝過花雕,無論是加料的,還是正常的。一見花雕我立刻頭暈,已經落下病根兒了。用現代的話說,就是有心理陰影了。

九阿哥見了,惋惜道:“是為夫的錯,那天不該灌了桃兒那麽多的‘花雕’。”轉頭看見小五,又道:“也怪笨蛋小五,讓他往酒裏摻一點老白幹就好了,誰知他摻了那麽多!”

小五一縮頭,跪下說道:“九爺,小五錯了,九爺責罰小五吧!”

我不屑地瞅了九阿哥一眼沒出聲。自己犯錯,責怪下人,是他們這些皇子從小就常幹的事。

不是他授意,小五敢這麽幹嗎?

他立刻就明白了,對我露出他的狐狸笑,轉頭對小五說道:“雖然你的過失大,但也是爺授意。爺先不罰你,桃兒若要罰我,爺再罰你!”

瞧瞧,多麽狡猾!他知道我覺得小五冤,不會忍心讓小五受罰。我若不再怪他九狐狸灌我酒的事,他就不罰小五;我若還怪他,他就去罰小五,讓我心裏過意不去!

我心裏怨他,卻連發泄一下都不行!這件事上被他吃得死死的。

為此,我心裏咬牙切齒地不平衡,就在**多了些暴力的小動作,不是掐,就是擰。不過我的這點手勁兒根本對他造不成什麽影響。等我費了半天勁,卻見不到效果垂頭喪氣時,他就會來一句:打是疼,罵是愛,小母狼對為夫又掐又擰的,那是對為夫又痛又愛!

那時,**若有把刀,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砍過去!

再次確認了鑒定結果,他,真是我命裏的魔星!

老十和小十四自從那次讓我借著酒勁兒吼了一通,倒也有所收斂,但還是少不了一唱一喝地拿我和九狐狸打趣。九狐狸每到這個時候,都是麵色平靜、裝聾作啞,偶爾流露出一絲頗有興味的神情,隻是一閃而過,讓人抓不住,摸不透。

老十和小十四每次都要把我惹得和他們鬥幾句嘴才罷休,好像這成了他們來這裏讓我陪宴的保留劇目。

有一次我問九狐狸,為什麽他要讓我陪宴?為什麽人家打趣,他毫無反應?為什麽那兩個小子總要逼得我忍無可忍地反唇相譏才肯罷休?

他竟告訴我,讓我陪宴是老十和小十四一致要求的。而對人家的打趣他毫無反應麽?九狐狸笑得狡猾,他說:“桃兒,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麽,怎麽看不出他們打趣的對象是你,而不是我?”

我無語,他兄弟拿他女人打趣,他竟在旁邊看熱鬧!這什麽男人哪?

最後一個問題,他不給我解釋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那兩個壞小子很享受我被他們逼得氣急敗壞、最後不得不反擊時的樣子。似乎把我的真性情逼出來,於他們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對此,九狐狸的態度是:他們兩個小孩子,你做九嫂的,就當哄哄他們咯!

合著那兩個長不大的小子,把我當成了他們尋開心的玩具,而九狐狸則把我當成哄他兩個幼齒弟弟玩的幼兒園阿姨!

真是悲哀!想我一個在現代也算是國際知名的偷兒,行業地位相當不低,到了這裏竟淪為兩個壞小子的玩具和阿姨!

商馭的替身已經成功登場,我把他化裝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人。皮膚微黑,眼睛略小,嘴唇稍厚。與商馭本人仙人般儒雅的外貌正相反。

我給他設定的主要性格特征是恃才傲物。大多數時間,表露出讓人欽佩的才華,偶爾也會有一點讓人討厭的狂傲。這與商馭圓滑世故的商人作風完全相反。

從外型到性格都與其本尊截然不同,這樣,才能對商馭本人起到最好的保護作用。

背景麽,可要借本朝名臣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李光地大人的光了。李光地頗受康熙信任和重用,是康熙朝著名的能臣。康熙曾三賜禦扁以表彰其功,他與康熙間的君臣之誼無人能比,被譽為“情雖君臣,義同朋友”。

所以當商馭提出因自己與李光地一樣,也是福建人氏,所以背景可以借他的光時,我極為讚同。現在是康熙四十五年,李光地還隻被賜了一次禦扁,後麵還有兩次。他將受到的皇恩還多著呢。大樹底下好乘涼不是?

由此,一個名叫林鳳馳,與李光地拐了八道彎沾上了親戚關係的狂傲書生就在京城富貴圈中閃亮登場了。

李光地那邊麽,據我所知,李光地在福建老家的族人有一萬多呢,康熙二十八年還曾因此被人誣告其有“霸王之心”。對於這一萬多的族人,他自己能認識一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偶爾冒出來一個學識甚佳、又風雅識趣的後生族人,也是為他增光的事,想他自己也不會反對吧!

當然,林鳳馳有李光地真正族人的介紹,也是讓李光地認同他的重要因素。對於林鳳馳背景身份的確認,以商馭在福建強大的勢力,解決起這個問題是輕而易舉的。

林鳳馳在京城貴人圈中頻頻亮相,時不時地暴出來或才華橫溢、或狂傲狷介的趣聞來,讓京城的貴人們開始對其人極為關注、甚至議論紛紛。他一下子就成了京城社交圈裏的著名人物。

商馭很好地演繹了這個人物,以他的聰明學識,考取功名是易如反掌的事。當初若不是礙於家族祖訓,商馭也許早就在官場平步青雲了。所以他的學識絕對能讓他輕鬆地飾演一個頗有些才華的讀書人。

性格的演繹麽,就要看商馭的表演能力了。事實證明,他的表演功底相當深厚。若是在現代當個演員,沒準兒還能獲個電影節的表演獎。

林鳳馳的狷狂性格,頗有些讓人討厭之處。不過,憑著他人前人後地叫李光地舅舅的份兒上,一時倒也沒人敢難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