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陰笑
“羅江”的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陰笑。俯身將一號撈了起來。一號原本也是膀闊腰圓的彪形大漢，但是和此時的“羅江”一比，就像是個沒發育完全的侏儒，顯得那樣的弱小不堪。
抓住一號的領口將他的腦袋湊到眼皮子低下打量了片刻後，“羅江”像擺弄玩具似的撥拉了一下他的腦袋。“羅江”伸出了帶有倒刺的血紅色長舌在一號的肩膀上上添了一下，連皮帶肉刮下來一大塊血淋淋的肉塊。
嚐了一下後，“羅江”厭惡地皺皺眉頭，噗地一下將那團肉塊吐了出來。肉塊落到沙地上，鮮紅的色澤變成了那種令人極不舒服的深黑色。奇怪的是，一號的肩膀卻沒有變成那種詭異的顏色。粉紅色的絲狀肌肉纖維有一根沒一根地耷在了白森森的肩骨上，分外刺目。
“羅江”似乎失去了繼續研究一號的興致，隨後將他拋到十七號的身上。邁開大步向沙漠深處走去……
走了不到兩百米。他的雙臂忽然劇烈地抽搐起來。發出兩聲震耳欲聾的長嘯聲後，“羅江”仰起頭、捧住腦袋嘰裏咕嚕地吐出一串很模糊的音節。剛說了兩句，他巨人一樣的身體便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倒下去的時候，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著明淨的天空，帶著無盡的悲傷與不甘。闔上眼睛後，“羅江”身上的黑色漸漸褪去，顯出了本來的麵目。
起風了，沙粒掩蓋住了羅江的腿腳。幾隻模樣醜陋怪異的小蟲子從沙子裏鑽出來，扭動著蜈蚣一樣的細長身體爬到了羅江身邊。一隻長了許多腳的蟲子用腦門上長長地觸須碰了一下羅江的肩膀。
看羅江沒有反應，悉悉索索地鑽進了羅江的衣服裏。不一會兒，小蟲子逃命似的爬了出來，飛快地向遠處爬去。
爬著爬著，它的身體四周浮起一股濃濃的霧氣，霧氣散去的時候，那隻小蟲子的軀體居然脹大了長千上萬倍，比成年獵豹的體格還要健壯幾分。
它爬行的速度隨著身體的變化提高了幾十倍。竟比虎子雷虎全力奔跑時還要快上一籌。爬到一個山丘前，它的腦袋一低，向沙丘下鑽了下去。眼看一半身體已經鑽進了沙層下，隻聽到一聲轟然巨響，另一半身體像烈性炸彈一樣炸開。激起一道高達十米的沙柱，旋出的氣浪居然卷出一個四五米深的巨大沙坑……
墜啊墜，羅江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一個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深淵裏，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響，他整個人都和這死寂的空間融為了一體，憑借丁點還未消散的意識，羅江知道自己還活著。
隻是這種狀態和死亡並沒有任何分別。羅江根本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或者說，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
腳下忽然透出了微弱的光亮，在這絕對的黑暗中，些許微不足道的光亮帶給羅江難以形容的喜悅。他還沒來及品嚐這份喜悅，那點微弱的意識便卷進了這縷微弱光亮撕開的裂縫中。
“啊！”
羅江驀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聲，慘叫聲在寂靜的沙漠上空回蕩著，驚得幾隻在他頭頂不住盤旋的禿鷲飛上了高空。
刺眼的光線從羅江微微張開的眼縫中投了進來。灼得他的瞳孔生疼，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了許多飄忽的影子，羅江費力地眨了眨眼睛，飄渺的影子漸漸重疊到一起，一株草綠色的仙人掌映入了他的眼簾。
羅江閉上眼睛，張大嘴拚命地呼吸起來。他第一次感覺到，氧氣湧入肺部的感覺原來這樣美好，美好得差點令他流下感動的淚水……
過了好一會兒，羅江才掙紮著爬起來。他的腦漿似乎變成了沸騰的熔岩，翻江倒海地湧動著。沒走兩步，羅江就打了個趔趄，努力站穩腳步後，嘴角又露出了那抹不羈的微笑。
舉目四顧，一排小黑點落進了羅江的視線中。那些小黑點正是隨他一同進入沙漠的戰士們。羅江心頭一沉，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那二十名原本生龍活虎的戰士此時死魚一般匍匐在滾燙的沙礫上。羅江挨個察看了他們的情況，其中六名戰士的呼吸心跳完全停頓了。剩下十三人隻是昏迷不醒，一時間倒還看不出有什麽生命危險。
羅江坐在一號身旁喘息了一陣，強撐著將所剩無幾的能量注入到他體內。一號呻吟了一聲，茫然地睜開眼睛。
羅江將水袋湊到一號嘴邊。一號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蒼白幹裂的嘴唇終於有了血色。
“謝謝你！”一號剛撐起身子，肩膀上的傷口就讓他痛得低呼了一聲。
一號的意誌力令羅江大為歎服，隻呻吟了一聲，他就咬緊了牙關，再沒發出半點聲響。但他肩膀上的傷勢不輕，強忍了片刻。臉頰上條狀的肌肉便突突地抖動起來。
羅江輕輕地拍了他一下，從一名已經死去的戰士緊緊抱著的背包裏掏出一瓶烈酒，遞給了一號。
一號感激地點點頭，接過瓶酒直接用牙齒咬掉瓶塞，朝喉嚨裏一陣猛灌。他的臉麵紅了起來，露出十分堅毅的神情，抽懸在腰帶上的軍刺，將剩下的酒撒了一半上去。午後的陽光分外強烈，軍刺雪亮的刀麵上映出他剛強堅毅的麵孔。
一號將餘下的酒全部倒在了肩膀的傷口處。這酒的度數很高，酒汁一接觸到傷口，一號的身體就顫抖起來。然而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左手緊緊地攥成一團，右手操起軍刺就將傷口附近的腐肉削了下來。
“我自己來！”一號梗著脖子，拒絕了羅江想要替他包紮的意圖，他將軍刺插在腳邊。用牙齒撕裂紗布，對傷口進行了最簡單有效地包紮。
羅江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地看著他處理好傷口，走到另一名戰士身邊，將剛凝聚起來的微弱力量悉數輸入到那名戰士體內。
一個……兩個……三個……
整整用了兩個多小時，羅江才把十三名戰士全數喚醒。他們不愧鐵血戰士的稱號，醒來後誰也沒表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情，隻是緊緊地握住了身邊同伴的手掌！
羅江靠著一號坐下來，輕歎了一聲：“對不起，我沒辦法救活他們。”
“戰士的最終使命就是死亡！”一號麵無表情地說道：“可惜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死在什麽東西手裏。我們不怕死，可是我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他的語氣雖然很冷硬，眼底卻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嗎？”那七名死去的戰士屍體排成了一行。一號的目光落在他們極度扭曲的麵孔上，久久不曾離開。
羅江的目光也有些黯然，他喃喃地說道：“我不知道，不管它是什麽。它都太可怕了，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可怕的東西。”
“沒有你，我們都要死。”一號歎息了一聲，道：“我謝謝你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而是因為你剛才尊重我，對一名真正的戰士來說，尊嚴比生命更加重要！我知道你不是人，我很討厭你們這些變異人，但是不包括你。我想我們能做朋友，我叫張劍，我的名字隻告訴真正的朋友！”
一號依然和羅江背靠背靜坐著，他沒有看羅江，反手伸出了寬大的手掌。羅江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滄桑地笑了起來：“得了吧，老張。你隨便找個人問問，絕對說你比我更像火星人。終結者都沒你酷……你為什麽討厭變異人？”
張劍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自從我知道有變異人起，我就把他們當成了怪物。我聽說過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類就算再努力，也永遠不是變異人的對手，他們隨時可以殺掉我們甚至把我們像雞鴨一樣吞到肚子裏。”
羅江啞然失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我也是變異人，你看我像會吃人的樣子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和我見過的其他變異人不一樣。”張劍茫然地望著天空道：“我見過變異人吃人，我從沒有那樣憤怒過，真的，當時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爆炸了。隻想幹掉那個家夥。可惜我的命不是我的，我必須服從命令，不但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家夥吃人，還要負責處理他沒吃完的屍體……你知道嗎？被他吃掉的還是個孩子啊。”
“是霍爾金娜嗎？”羅江怔了片刻，默默地問道。他暗下決心，隻要得到肯定的答複，就算打不過，他也要和霍爾金娜再打上一場！
“不是，她也很討厭那樣的變異人。可惜很多時候她也身不由己。”
羅江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裏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據他所知，霍爾金娜已經是潛龍幫數一數二的人物了，難道還有連她也做不了主的時候？
張劍接著問道：“你為什麽拿自己的命阻止軍隊內訌？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死再多的人也和你沒關係。”
“我可沒那麽容易掛掉，想要我的命的家夥怎麽著也可以編成一個加強連吧，你看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羅江摸了摸鼻子，笑道：“就算那些當兵的不是什麽好鳥，可他們也有老爹老娘，當官的還有老婆孩子。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那麽多人為了一件沒意義的事情送命。其實很多變異人也和你一樣，身不由己，他們也不想傷害人類。隻想和正常人一樣，過安靜平凡的日子。我希望，能親眼看到變異人和人類和平相處的那一天。就算知道鄰居是變異人，也會熱情地打招呼。也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拿出親手製造的糕點招待他。變異人在人類遇到危機的時候，能站出來出一把力，這就夠了。”
聽到這兒，張劍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道：“你的想法太幼稚了。人類和人類之間都不能和平相處，更何況人類和變異人了。不論人類還是變異人，隻要有野心，戰爭就不會停止！”
羅江回過頭，訝然地望著張劍。看著張劍肅穆的神色，羅江攤開手，臉上露出了平和的微笑：“我沒你想得那麽偉大，我隻想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情。隻要我認為對的事情，就算再難我也要堅持做下去。我做人的時候時常幻想，如果有一天擁有了強大了力量，我會選擇什麽樣的生活方式。說真的，我不想當超人，一點都不想。我根本懶得管那麽多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