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對手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沒辦法幹掉羅江，暴躁的諾曼竟然又恢複了一貫的瀟灑神態，撕下一塊衣襟認真地揩了揩指尖，道：“人和鬼有分別嗎？在我們族人的眼中，你們人類才是惡鬼，你們占據了我們的家園，享用著本該由我們享用的舒適生活。而我們的絕大多數族人卻不得不躲在黑夜裏，咀嚼孤獨痛苦的滋味……哦，真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根本不是人類。”
羅江也不答話，爆出能量準備再次向他發動攻擊。諾曼卻像是和方才換了個人似的，輕鬆地搖搖手道：“如果我是你，就不如安安靜靜地坐下。你的實力的確變得很強，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同樣沒辦法殺死我，不信你可以試試。
不怕告訴你，我這次出來前進到過血池修煉過。而且進行過特種基因改造，對人類來說，等於擁有了金剛不壞之身，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的，如果在進來到這裏前，你就有現在這麽厲害，絕對可以殺死那時候的我，不過現在你已經殺不死我了。
我剛才已經嚐試過了，我也殺不了你。我不想和你進行無謂的戰鬥，還是留點精力對付外麵那些東西吧。嗬嗬，如果我們一輩子都回不去，就算我能殺了你也會留你一條命，難道你不覺得一個人呆在這裏很寂寞嗎？”
羅江不得不承認，人性化的諾曼的確有種很不一般的風度。也難怪可舒會對他產生好感了，羅江和血族不死不休的仇恨都是因為小小，後來小小活著回來，又是從瑪格裏斯手裏被他救回來，對血族的仇恨，無形之中也衝淡了許多。這時候聽諾曼這麽說，羅江也收起蓄勢待發的能量，聳聳肩，無可無不可地說道：“聊就聊，難不成我還怕你吃了我？我的皮厚骨頭硬，隻怕你的牙和胃都受不了。”
諾曼不知可否地笑了笑。羅江多了個心眼，也沒說出他掌握了回去的辦法，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一直就呆在這兒？”
“附近的地方都去轉過了。”諾曼搖搖頭，苦笑道：“我一出來就發現自己在這個荒島上，我又不會飛，隻有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兒。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一開始我沒摸清這裏的狀況差點被岩漿燒死。”
“岩漿？”羅江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他倒是有些想知道諾曼口中的岩漿和他遇到的紅光是不是一種東西。
諾曼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戚然之色，點頭道：“沒錯，是岩漿。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哪會害怕岩漿，可是這裏的火山十分厲害。我不知道你怎麽樣，反正我是承受不住那些要命的岩漿……難道你在這兒沒遇到過火山爆發？”
羅江的經曆自然不能隨便道出。他支吾了兩聲將話題又引回到諾曼的經曆上。諾曼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我發現不論火山爆發得多麽厲害，躲在這裏都能安然無恙。可是很快我就發現，隻要我進到這裏，這座島上的怪物和其他島上的怪物就會爭先恐後地湧過來。我不知道你被扔到哪，也想不出你是怎麽過來的，可是你一定猜不到那些怪物是怎麽過來的。”
羅江也在奇怪，就算那些怪物再厲害。諾曼的實力他是清楚的，這麽長時間不停地屠殺，就算這座島上的怪物再多也應該被他殺幹淨了才對。
“會飛的自己飛過來，不會飛的騎在會飛的身上。體積大的就由幾個會飛的帶過來。鋪天蓋地都是怪物，天上地下到處都是不同的怪物”諾曼定定地注視著羅江，血紅色的瞳孔宛如兩隻竄動的鬼火。
“告訴你。在我們族人中，我是公認的最冷酷的人之一。可是當時我看到那場麵，腿肚子止不住地發抖。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怕死，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怕死。知道嗎？我從小就和族中別的小孩不一樣，其他人玩得時候，我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練功。我要做最優秀的人，我要做強者，我要做血液族的領袖，帶領族人走向新的輝煌……
因為就在我三歲那一年，親眼看到我的父母在和血液族另一支分支作戰的時候被敵人開膛破肚，幸虧族長大人救了我。他救我的原因也很簡單，在那種情形下，我都沒掉一滴眼淚。他說從沒見過我這麽冷酷的孩子。隻有我這樣的個性，才能率領大家討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他從來都不知道，其實不是我不想哭，隻是當時我難過得已經忘了怎麽哭……”
羅江歎了口氣，他總算知道了先入為主的觀念是多麽地愚蠢。在今天之前，諾曼在他的意識裏就是一個隻會吸血、毫無人性的怪物。哪曾想到他也有這樣不堪回首的慘痛經曆。和他比起來，羅江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了……
抬眼瞥了羅江一眼，諾曼馬上斂去剛綻開的苦笑，鄭重地說道：“你在可憐我是不是？告訴你，我諾曼從來就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憐憫，我隻想通過我自己的努力，達到力量的巔峰！實現我的心願！
也許你會覺得我不擇手段，會覺得我卑鄙。難道你敢否認這我們生存的社會哪怕人類社會也好血族社會也好變異人社會也好，從來都是不公平的嗎？隻有不可救藥的弱者傻子才會祈求奇跡的發生。對我來說，命運永遠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
嗬嗬，為什麽給你說這麽……這些話我從沒對人和人說過，因為我是諾曼。我是血液族的王者！就算死也要抬起我高貴的頭顱！你是我最遇到過最強的對手，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在我快要接受族長傳承的時候遇到了你，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敗的那樣慘過，就算暫時的失敗。我也能很快提回敵人的腦袋。
可是你……卻時時讓我有一種猜不透深淺的神秘感。族長和長老會那幫老東西都說我是血液族裏百年難遇的天才。我從沒遇到一個比我進步更快的人，還是你……每次遇到你，你的進步都比我大，無論我怎樣努力，你卻總是走在我前麵。當然，當時我要是堂堂正正地和你戰鬥，我依然有殺死你的能力，我也一直渴望和你堂堂正正地戰鬥一次。
可惜我不光代表了自己，我還背負著族長的期望和血液族的命運……就連女人，你也給了我重重一擊，女人從來都隻是我發泄的工具。我從沒想過我諾曼也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直到遇到張可舒，我接近她本來是有目的的、可是在交往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真正喜歡上了她。可是無論我付出多少努力，他都隻是幫我當成一個可以傾訴的兄長。在我們聊天的時候，她提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
羅江無話可說，唯有保持沉默。
諾曼的神情十分複雜，頓了半天後繼續道：“其實我有時候真得很嫉妒你，你有那麽信任你的朋友和你一起出生入死。他們甚至連命都可以交給你，我自問對人性研究得很透徹，卻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連雷虎那樣的梟雄都心甘情願地作你的手下……”
羅江這時候不能不說話了，他打斷諾曼道：“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我沒把任何人當成手下。對我來說，他們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兄弟，我把他們的友情當成我最珍貴的財富，他們不光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親人。如果可以選擇，我你寧願自己承擔所有的危險……嗬嗬，其實我也很迷茫，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在我看來，我根本不算稱職的朋友，大夥跟著我不停地吃苦……”
直到羅江說完，諾曼才笑了笑道：“你不用太謙虛了。如果隻說交朋友的話，你的確是個最合適的人選。我天生追求完美，如果我們不是敵人，也許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可惜很多東西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
能得到敵人的讚美，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榮譽。羅江此時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心頭反而像壓上了一塊大石頭，莫名地沉重。
諾曼不看他，接著道：“我也是經過好幾天的思考才確定這裏不是我們生活的世界的。也許隻有到了這裏，我們各自放下自己肩上背負的東西，才能像朋友一樣推心置腹地交談一次吧。”
羅江聳聳肩，眼睛裏透出說不出的真誠，無比認真地說道：“其實我們可以做朋友，就算回去了我們依然可以是朋友。”
“哈哈，你就別說笑話了。”諾曼誇張地笑起來，指著羅江道：“你羅江和我諾曼做朋友，傳出去非把別人笑死不可。我說了。我從不推卸責任。既然有些東西注定是該我承擔的，我就絕不會逃避！在我們的世界裏，我們隻能是敵人！這就是命運，我自己撰寫的命運！！”
羅江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就在這時候，地麵忽然劇烈地震蕩起來，透過洞口望去，漫天濃煙密布，火紅的岩漿四處噴射，儼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慘厲景象。羅江在洞口駐足觀望了好一會兒，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見那些怪獸像是有靈性一般，能飛的自己飛走。不能飛的坐在能飛的背上，在山脈上空不住地盤旋著。
“知道我那幾天過得是什麽日子了吧。”諾曼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羅江身邊，指著洞外，感慨道：“那段日子就和過街老鼠一樣，理想變得遙不可及，隻是為了生存努力。我不甘心死在這裏！”
如果說羅江之前還有擺脫諾曼自己回去的想法，現在他已經徹底改變了主意。不管需不需要藉諾曼的力量才能離開。哪怕一回去他們又成為死敵，他也非把諾曼帶回去不可。
隻不過諾曼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說道：“也許是因禍得福吧，後來我發現在這個洞裏哪怕什麽都不做，我的力量也能很快提升上去。嗬嗬不過在這裏變得再強也沒有實際用處……嗯，對付這些怪物倒還有點用，這些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怪物。他們的血倒是很滋補。如果沒有那些含著充沛能量氣息的血液幫助，就算是力量得到提升，我剛才恐怕也要被你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