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另一個我
第二章 另一個我
直到這個時刻，我才明白，人在恐懼到極點的時候，是喊不出任何聲音的。
我長大了嘴巴，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塊濃痰，想要聲嘶力竭地大吼，卻怎麽也吼不出，隻能大口喘著氣。
麵前那女屍的臉一直麵對著我，雙目圓睜，仿佛把我的全身上下都看個通透。
良久，我才渾身發抖地站了起來，想轉身離開，可是剛走了幾步，身體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嘔！”
我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我感覺我已經把今天一天的飯全都吐了出來，到了最後隻能吐出胃酸。
就在這個時候，響亮的警笛聲刺破了這寂靜的深夜。聽到這聲音，我的心裏頓時湧現出一絲希望，警察終於來了！
一輛警車和救護車都停在了我的身後，警察立刻封鎖了現場，確認了我是報案人的身份以後，一個麵容清冷的女警察把我帶到了警車上。
“不要害怕，我們隻是有些詳細情況要向你詢問一下。”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疑惑，女警察安慰了我一句。
我點了點頭，大腦反應有些呆滯，剛才發生的事情，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的眼前依然浮現著那女生跳樓前，優雅而又詭異的笑容，那張臉，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同一個女生，在我麵前跳了兩次樓，這種說出來隻會讓人認為是天方夜譚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了我的身邊。
還有這棟大樓，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會同時麵容呆滯地關掉燈睡覺？
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困擾著我的心頭。就在我回憶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警方已經把女屍蓋上了白布，運到了救護車上，而我也隨著警察，人生第一次進入了公安局。
因為這次跳樓事件，所有的警察都在忙碌著，這裏看上去亂糟糟的。把我在門口晾了一會兒，之前的女警察就走了過來，帶我來到了一間僻靜的辦公室。
她給我倒了一杯茶，示意我不要緊張，隨即拿起了一個筆和本，平淡地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她的口氣裏帶著一絲製式的溫和。
“趙生。”我握緊了茶杯，身體有些發抖。
“年齡？”
“二十歲”
“職業？”
“大學剛畢業，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
“死者跳樓自殺的時候，你身在何處，在做些什麽，方便告訴我嗎？”
“我……”
我本來想把整件事情都說出口，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難道要我告訴警察，我一直在用望遠鏡偷窺這個女生換衣服？或者說，這個女生之前已經調過一次樓了？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看到我猶豫，女警察停下了手中的筆。
“沒什麽。”我低下了頭，尷尬地苦笑了一聲，說：“我是在外麵散步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跳樓自殺了。”
我終究沒有說出實話，而是撒了一個謊。
敢對警察撒謊，我忽然很佩服我的膽量。
女警察看起來並沒有懷疑我，隨後簡單地問了一些問題，就讓我離開了。
不過，臨走前，女警察卻是叫住了我，留下了她的聯係方式。
她的眼睛像是一道閃電，劃進了我的瞳孔深處，我第一次感覺到，警察身上的氣勢居然這麽淩厲。
我不敢直視她，記下了手機號就趕緊離開了。
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禁不住鬆了一口氣，可是不知怎的，身體有些莫名地發冷，仿佛是背後有人在盯著我。
我緊張地走回了筒子樓，本來想好好休息一下，平複一下心情，可是在我剛走到樓下的時候，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我抬起了頭，看向了我所在的樓房，此刻已然是漆黑一片。
現在是深夜十一點多，在這大都市裏麵並不算晚，可是此刻，整棟樓一點動靜都沒有，仿佛我們這棟樓的人也全都陷入了沉睡。
這裏的住戶大多是九零後，不可能這麽早就全都睡覺的。
在對麵，是脫衣女生所在的地方，兩棟樓對應著，全都是一片黑暗，充滿著死寂。
我忽然感覺後背有點發麻。
之前的事情仿佛放電影一般在我的眼前出現，我有點打退堂鼓，想要離開這裏。但是難以忍受的困意襲擾著我的大腦，就連走路也有些暈暈乎乎的了。
不管了，死就死吧！
我咬了咬牙，強行克製住內心的恐懼，抬腳走了進去。
樓裏的聲控燈發出了昏暗的燈光，剛走進來，我就發現整個人仿佛被隔絕在了這棟樓裏一樣，再也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想太多，一路跑著，很快就回到了216。
走進房間，我急忙反鎖住了房門，長舒一口氣，準備睡覺。
剛才的事情就當它是一個噩夢吧，休息一下，或許會好些。
我按了一下電燈的開關，沒有反應，看上去是停電了。
抹黑朝著朝著床邊走了幾步，我就停了下來，呼吸瞬間停滯。
因為之前在偷窺對麵的樓，所以我沒有拉上窗簾，此刻，慘白的月光飄灑下來，我能模糊地看到，我的**躺著一個人影。
這個人蓋著我的白色被單，背對著我，看上去睡的正香。
是小偷？
如果是的話，這個小偷也太大膽了，居然敢在我家睡覺！
我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拿起了門邊的拖把，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那人一直背對著我，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根本不知道我來了一樣。
走到床邊的時候，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直接厲喝了一聲：“你是誰！”
我的聲音很大，在這寂靜的空間裏瞬間乍破了空氣，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的人仿佛沒聽見一般，背對著我繼續睡覺。
我有些惱火，拿起拖把準備砸向他，卻忽然發現有些不對。
這個人，如果是真的在睡覺，那他未免也太平靜了。
他的身體一動也不動，連呼吸的起伏也看不到，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這裏隻有我自己的腳步和呼吸聲。
麵前的這個人，就像是……一具屍體！
這個念頭一出，我嚇得差點摔倒在地，拿著拖把的手漸漸地開始發抖。
看著麵前躺在我**的人，我越來越害怕，甚至想要扔下拖把逃跑。
可是不知怎的，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著我，把手慢慢地伸向了他。
我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伸出的手，剛接觸到他的衣服，我的身體就哆嗦了一下，好涼！
這個人沒有反應，我壯起了膽子，掀開了被單，看清他身上的衣服，不會怎的，我總感覺他的穿著有點熟悉。
呼出了一口氣，我扶著他的肩膀，將這個人轉了過來，他的真麵目，也徹底暴漏在了我的眼前。
當我看清他的臉一瞬間，我就感覺眼前一黑，險些嚇暈過去。
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麵孔，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睜著眼睛，麵容呆滯，表情就和對麵樓上九點四十五分時的人一樣。
他身上的衣服之所以讓我感到熟悉，是因為那就是我身上的衣服。
一個和我一樣的人，穿著一套和我一模一樣的衣服，就這麽躺在我的**，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是“另一個我”。
“哐當……”
我手中的拖把掉在了地上，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這個和我一樣的人，忽然轉頭看向了我，他的動作很僵硬，依舊麵無表情，就像是僵屍一樣。
“我……我……我操！！！”
不知怎的，這個時候我居然能夠罵出聲，急忙轉過身，連滾帶爬地衝到了門口。
我從來沒有過像今天一樣，後悔我這個反鎖門的習慣，平常很容易打開的門鎖，此刻卻怎麽也轉不動。
身後一股陰風襲來，窗簾被吹起，嘩嘩作響，我有些懷疑，**那個“我”，或許已經來到了我的背後。
我不敢回頭去看，心髒仿佛跳出來一樣，隻能拚命地轉動著門把手。
“哢噠”一聲，門終於打開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跑到了樓梯口。
轉彎下樓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發現，在我的門口，仿佛有一個人影正在看著我。
我不敢想太多，直接發瘋一樣地衝出了這棟樓，一路狂奔到了外麵的大街上。
明亮的路燈，喚醒了我幾乎已經潰散的思緒，我無力地跪在了馬路上。
大街上空無一人，我看著眼前的路燈，忽然感覺眼圈有些濕潤。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