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世道（2）
第61章 世道（2）
女子被救下。
蘇菲則是在肖驍的授意下，將那三具已經鮮血淋漓的屍體拖了出去，至於該如何處置，想必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都不需要過多囑咐。
蘇菲離開，留下遍地血腥。
肖驍則是走下樓梯，看著那紅著眼睛的女子，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興許，對於肖驍而言，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過客，今日殺人，明日離開便已經足夠，可對於常駐於此的女子而言，出了命案，畢竟要遭受到懲罰。
隻不過，不等肖驍出言安慰，女子便已經伸手擦拭掉了眼角的淚水，對著肖驍施了一禮，哽咽道：“小玉感謝公子出手相救。”
肖驍擺了擺手，歎息一聲，緩緩道：“放心吧，那三具屍體會處理幹淨了，盡量不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自稱為小玉的女子淒慘一笑，喃喃道：“公子多慮了。”
肖驍愣了一下，一臉疑惑。
隻見那小玉剛剛還驚恐的神情很快恢複了平靜，輕輕道：“公子肯定是第一次到這涼州城吧。”
肖驍點頭。
女子起身給肖驍倒了杯茶水，遞給肖驍，然後輕柔道：“涼州城名義上隸屬於帝國，可是這裏卻不受任何律法的約束。在這裏，就意味著殺人不犯法的。”
肖驍釋然，接過茶水之後，皺了皺眉頭，似乎總覺得女子的表現太過平靜了，畢竟剛剛她險些被玷汙，畢竟剛剛有三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了她的麵前。
“可是，畢竟你還是住在這裏，傳出去難免會受到影響。”
肖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追問女子，隻是平靜道。
小玉笑了笑，淡然道：“這間店鋪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對於小玉而言，早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公子不必費心。”
肖驍陷入沉默之中，第一次覺得這座城池也太過詭異了。
小玉再度道謝之後，便起身去了後院，很快便鏟來一些沙土，將地上的血跡，然後便去後院忙活，準備吃食以及喂養駱駝。
一切都似乎顯得過於平靜了。
肖驍一頭霧水，端著茶杯坐在那張桌子上，皺起眉頭來。
殺人不犯法，這一點肖驍倒是不難理解。畢竟在帝國之內，等你的權勢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殺人同樣不受帝國律法製裁。
帝國便是如此，所有的律法隻是針對那些毫無權勢的平民百姓，對於貴族而言，真正的約束都隻是權利鬥爭，以及如今越來越引人注目的聖事部。
讓肖驍難以理解的是，這名自稱是小玉的女子，竟然在先後遭受到了侵襲以及見到了血腥的一幕後，顯得格外平靜。要知道，肖驍這些年可是見過太多太多的血腥，也見過太多平日裏看起來生猛魁梧的壯漢，遇到鮮血淋漓的場麵，嚇得尿褲子的情形，唯獨沒有見過一個毫無背景手段的女子，會如此淡定。
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肖驍的身邊，坐在了椅子上。
正是之前在樓上呼呼大睡的瞿黃風。
隻見瞿黃風一出現，便奪走了肖驍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之後，盤腿坐在肖驍的旁邊，挑眉道：“咋了？想不通？”
肖驍誠實的點了點頭。
瞿黃風咧了咧嘴，道：“想不通就對了，這涼州城，怎麽都讓人覺得怪異。要不要出去走走？”
肖驍抬頭看了一眼後院，然後平靜的點了點頭。
走出旅店，街道上依舊熱鬧非凡，來回行走的商旅不斷遊走，叫賣聲此起彼伏。
緩步走在前頭的瞿黃風突然停下腳步，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行駝隊，笑眯眯道：“有沒有看出點問題來？”
肖驍仔細的打量著那一行看起來毫無破綻的駝隊，隨後收回視線，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是傭兵，還是蠻荒大陸的。”
瞿黃風點了點頭，繼續前行，一邊緩緩道：“帝國之間的事情，你比我知道的多，也懂得多。這座涼州城啊，估摸著已經不是以前的涼州城了。”
肖驍點頭。
蠻荒大陸？
一個荒誕的念頭突然湧出，難不成這裏已經被那片蠻荒大陸所統治了？那麽接下來是哪裏？入侵大乾帝國，泰坦又如何？
這些荒誕的念頭在肖驍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便被強行壓下。現在自己隻是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哪裏來的本事去管這些事情。
回到旅店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白日裏喧囂的涼州城也陷入了一片寂靜。
坐在旅店內的肖驍向那小玉要了些簡單的吃食，然後還要了一些酒水，獨飲獨酌。
蘇菲又不知道上哪裏找樂子了，瞿黃風一向嗜睡，這會兒早已經躺在房間裏呼呼大睡了。
無奈，一個人無聊的肖驍隻能拉著那坐在一樓的小玉聊天。
兩人起初大都是在聊一些簡單的風土人情，畢竟如今身處涼州，多了解一些風土人情，總歸不是壞事。
小玉因為白天的事情，對於肖驍也很感激，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著小玉的話述，肖驍越發好奇起來，轉頭道：“聽小玉姑娘說話，必定是飽讀詩書的，隻是為何卻淪落至此？獨自守著這座空蕩的旅店？”
那一直都顯得極為平靜的小玉微微一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狡黠，道：“真想聽？”
肖驍點了點頭。
然後這位小玉姑娘便指了指桌上的酒杯，笑眯眯道：“那公子得請我喝酒！”
肖驍哭笑不得，卻點了點頭。
隻見這位小玉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人，喝起酒來，卻一點也不含糊，直接猛灌了三大碗，臉頰微紅，這才緩緩道：“我爹是個教書先生，自然教會了我讀書識字。”
肖驍恍然，點頭道：“怪不得，隻是？？”
小玉笑了笑，道：“想問我爹去哪裏了？”
肖驍點頭，神色之中出現了一抹異樣。
果不其然，那小玉苦笑一聲，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喃喃道：“死了，去年被蠻子殺了。”
“當著我的麵，手起刀落，腦袋便掉在了地上。”小玉做了一個揮刀的手勢，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喃喃道：“血水濺了我滿臉。”
肖驍一臉錯愕，終於明白，為何這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姑娘，為何見了血腥，沒有太多的詫異緊張。
不等肖驍繼續說話，卻見那小玉自顧自的又灌了一口酒，紅著眼睛轉頭看向肖驍，道：“公子不是尋常人吧？那公子今日為何救我？”
“想起來一個人。”肖驍誠實道，同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下。
“我猜你想起來的那個人，曾經有過和我一樣的處境吧。”小玉似乎也不笨，輕輕道。
肖驍搖頭，緩緩道：“不太一樣。隻不過，我在想，她當時應該和你一樣無助。”
“是挺無助的。”小玉苦笑一聲，神情苦澀，隨即問道：“她人呢？”
“死了。”
肖驍平靜無比，眼眶卻紅了，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有些話，能夠說出口，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小玉明顯錯愕了一下，然後給肖驍倒滿酒水，苦笑道：“這世道，究竟如誰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