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多年以後

第406章 多年以後

帝國東南。

位於南海之濱的一片竹林之中，一座清幽的木屋裏散發出一陣酒香，伴隨著陣陣清風，以及竹林聳動的清脆響動，極為祥和靜謐。

木屋典雅，而在木屋之中，兩人對坐。

不再穿著灰袍的肖驍端著那同樣雅致的酒杯，眯著眼睛看著對麵的老人，咧嘴笑道：“沒想到，曾經的毒龍大人，竟然有這般雅興。”

坐在肖驍對麵的老人，便是曾經恢弘帝國，性格素來以暴躁殺戮著稱的毒龍大人。隻不過此刻的老毒龍，卻不再是那一身陰沉的打扮，而是身穿著一襲粗布麻衣，靠在椅子上，捧著酒杯，嘴角卻洋溢著淡淡的笑意。

“世人皆有兩麵性，帶著麵具過活未必就是本性，這一點不難理解。”老毒龍嗬嗬一笑，抬頭看著窗外那靜謐而又翠綠的竹林，淡淡笑道：“如今的生活，多好。”

“真的就打算就此歸隱了？”肖驍笑問道。

老毒龍撇撇嘴，沒好氣道：“你不是也一樣？”

肖驍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的確是一樣的。”

“我就想不通，你怎麽沒宰了那老家夥，多解氣。”老毒龍沉聲道。

肖驍搖搖頭，平靜道：“霍克的所作所為，僅僅是一場陰謀而已，況且殺了他隻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就讓他老死在自己的位置上好了。”

老毒龍歎息一聲，喃喃道：“有些事情，誰說的好呢。”

竹林之外，傳來一陣喧囂聲。

卻見一名年紀不大的邋遢男孩，一溜煙的竄進了竹林之中的木屋，氣喘籲籲道：“老頭老頭，我來看你了。”

肖驍一臉錯愕。

卻見那老毒龍嗬嗬一笑，對著那邋遢的男孩沒好氣道：“多半是幹了啥壞事，跑到我這裏來避風頭了吧？”

那男孩一臉尷尬，隨即嬉笑道：“哪能啊，咱可是大大的好人，怎麽會作惡呢。”

“信你才怪了。”

老毒龍翻了個白眼。

卻見那年紀不大的小男孩，湊到了老毒龍身邊，笑嘻嘻道：“上回聽你說了，武道修為的劃分，老頭，你給我講講唄，我也想成為絕世高手。”

老毒龍擺手道：“沒看到我有客人在這裏麽？下次再說。”

那小男孩也不執拗，隻是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轉頭一路小跑離開，一邊笑嘻嘻道：“那行，下次給我講哈。”

等到小男孩一溜煙不見了蹤跡，肖驍才回過頭來，看著老毒龍，笑道：“這是打算收徒弟了？”

出乎意料，老毒龍並未否認，而是一邊喝酒，一邊笑眯眯道：“人老了，總想留下點什麽東西證明自己活過，這孩子心性不差，但是根骨一般般，多半練不出個啥名堂，就當是打發一下無聊的生活了。”

肖驍哈哈一笑，點頭道：“估計這小屁孩哪一天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後，多半樂死了。”

老毒龍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打定主意不讓這個孩子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酒酣正濃，肖驍喝完最後一口酒，緩緩起身告辭。

老毒龍並沒有相送，隻是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怔怔失神。

這個帝國，這個江湖，老一輩總要謝幕了。

肖驍緩步走出那竹林，卻看到剛剛那個小男孩蹲在了竹林口，低著頭在地上筆畫，似乎在琢磨著什麽事情。

肖驍輕輕走到了那小男孩的身邊，低頭看著這個敢將毒龍大人稱之為老頭的小屁孩，伸腳踢了他一下。

原本聚精會神的小屁孩被嚇了一跳，急忙轉頭卻看到了那剛剛和毒龍坐在一起的人，起身詫異不解的看著肖驍。

“叫什麽？”肖驍眯著眼睛笑道。

男孩雖然調皮，卻也知道禮數，急忙道：“趙炳軒。”

肖驍咧嘴一笑，道：“挺霸氣的名字。”

男孩訕訕一笑，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顯得有些局促。

肖驍笑了笑，輕輕道：“你遇到了一個好師傅。如果以後有一天，遇到了難題的話，去常州，找一個姓肖的人即可。”

男孩一臉迷茫不解，卻仍舊是點了點頭。

肖驍笑嗬嗬的轉身離開。

若幹年後，一個名叫趙炳軒的年輕人，一人一劍，便直接豁開了大乾城的城牆，一戰成名。

——大乾帝國新曆三年的種族之戰，終於在這一年的夏末時節落下了帷幕。

獸人大軍在攻破涼州城之後，一路南下，卻不料被北上的大軍堵截在了毛烏素沙漠之中。酣戰持續了一個月時候，伴隨著獸人的大批折損，最終導致整個蠻荒之地陷入了狼狽的境地，無奈撤離。

囤聚在死亡山穀之中的獸人大軍，也因為數次的炸營嘩變，而徹底被擊潰。

隻不過，那座位於死亡山穀之外的山頭之上，又樹立起了數萬座墓碑，壯觀而又慘烈。

涼州城終於被帝國所熟知，更是成為帝國軍部乃至政務院的重心所在，帝國專門在涼州城設立了一州，以便加強管理。與此同時，通往沙漠之中的商道也再度開啟，無數商旅湧入沙漠之中淘金。

灰袍戰死於毛烏素沙漠之中的消息，也在這個時候傳遍了整個帝國，舉國哀悼。

而位於帝國西南的常州城，卻出乎意料的變得熱鬧起來。

隨著大戰的歇止，這座原本就顯得平靜冷清的常州城內，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很多人，準確的說是很多達官貴人。

夏末時節，街道之上幾乎每天都能出現一些奢華的馬車，以及一隊隊人馬，進入常州城之後，便直奔城南而去。這倒是讓城中的百姓們打開了一會眼界。

甚至有一天，還有數百名身穿精致甲胄的將領，氣勢洶洶的來到了常州城。隻不過，城內似乎都沒有發生什麽大的事情，更沒有道東幹戈的情形，也讓城中的百姓們都放心了下來。

城南，那間看似不起眼的宅邸之中，此刻卻聚集了不少人。

位於宅邸的後院，一座精致的亭台四周，此刻卻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物。

一名急匆匆趕來，甚至還沒有來的及脫去鎧甲的將領，坐在庭院之中的巨大椅子上，眯著眼睛捧著一碗熱茶，臉色漸漸恢複平靜，視線卻看向了不遠處的魁梧老人。

而在對麵，那身材魁梧的老人，恰巧看了過來，卻隻是輕輕一瞥，沒有說話。

這一舉動，似乎直接惹惱了那名身穿甲胄的將領，隻見那身穿甲胄的將領憤然起身，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了那對麵的魁梧老人身邊，怒道：“我說肖大人，您這麽坐著，難道就沒點表示？”

卻見那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的老人，隻是抬頭看了一眼那身穿甲胄的將領，沒好氣道：“現在沒心思說這個，我的重孫子馬上要出生了，等生下來了在說。”

那身穿甲胄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那在帝國同樣赫赫有名的黃金家族徐家的掌權人，徐璞。

而徐璞對麵坐著的人，便是剛剛從帝國軍部退下來的肖鏘。

這一幕，放在外人眼中，肯定會震驚萬分的。

卻見徐璞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冷聲道：“信不信我今日就帶走春娜？”

作為肖驍的親爺爺，曾經的軍部掌權人，肖鏘似乎顯得極為淡然一般，抬起頭來，看著氣勢淩人的徐璞，沒好氣道：“你能帶走？”

此話一出，徐璞頓時沒了氣焰，隻是歎息了一聲。

誰讓自家女兒已經被肖驍那個小王八蛋給迷得神魂顛倒了，就算自己今日能夠帶走徐春娜，可是卻多半帶不走這丫頭的心啊。

似乎是覺得氣氛僵硬，肖鏘緩緩起身，伸手拍了拍徐璞的肩膀，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沉聲道：“放心吧，咱們現在也算是親家了，隻不過眼前孩子出生是頭等大事，隨後聘禮啥的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鐵定風風光光的迎娶你那寶貝閨女。”

聽聞此話，徐璞這才笑了起來，點了點頭，然後往肖鏘身邊湊了湊，指了指不遠處同樣坐在椅子上的一名中年男子，道：“那一位就是屠龍一族的褚家長老吧？你這咋整？”

肖鏘也是一臉頭疼的模樣，道：“這些事情我也不好說，就等肖驍那個小崽子回來了自己收拾他的爛攤子好了。”

徐璞當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別裝委屈，估摸著你現在心裏都樂開花了吧？肖驍這小王八蛋，拐來了屋裏頭的莫伊也就罷了，還拐帶了我們家徐春娜，甚至連那屠龍一族的契約者都給拐來了，如此一來，誰還敢動肖家一下？”

肖鏘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徐璞的肩膀，笑眯眯道：“還是親家你懂我啊。”

徐璞嘴角抽搐，這廝，真是無敵了。

帝國貴族素來有聯姻的習俗，以確保自家的安穩。可是肖驍這家夥，這幾位媳婦，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能震動一方的，可偏偏都成了肖家的媳婦，這聯姻真是絕世罕見。

不遠處，徐春娜和褚曉曉正在進進出出，不斷的張羅著。

而房間裏，莫伊待產。

肖驍的第一個孩子，即將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院落之中，再度恢複到了平靜而又壓抑的氣氛，四周除了肖家人之外，還有徐家的嫡係，甚至還有屠龍一族的褚家人，可謂是集結了整個帝國最為頂尖的人物。

這個時候，若是誰來打擾，多半是沒法活著走出去。

就在此時，一道氣機一晃而至。

坐在院落之中的人紛紛抬頭，看向了遠處。

隻見一個身影狂奔而來，下一刻便落在了院落之中。

赫然是那臉色焦急的肖驍。

隻不過，先前還一臉交集的肖驍，在終於落在了院落之中，看到了庭院四周落座的眾人之後，便徹底傻眼了。

這是什麽陣仗？

四周的眾人紛紛將視線放在了肖驍身上，來者不善啊。

不等肖驍說話，那一直都站在一側的肖鏘便已經一閃身，下一刻便出現在了肖驍的身邊，一腳直接踹出。

砰！

一聲巨響傳來，隻見肖驍猝不及防的被一腳踹翻在地。

卻見肖鏘皺著眉頭，罵罵咧咧道：“你個小王八蛋，自家媳婦要生孩子了，都不知道上心！”

被一腳踹翻在地的肖驍急忙起身，揉了揉屁股，訕訕道：“有點事耽擱了，生了嗎？”

“還沒呢，快了。”

肖鏘沒好氣道。

肖驍這才鬆了一口氣，悄悄的衝著肖鏘伸出了大拇指。

剛剛那一腳，看似是生氣的舉動，可無形之中卻暫時減緩了肖驍的壓力。要知道，不論是龐賽城的徐家，還是那屠龍一族的褚家，既然來了這裏，多半都要向著肖驍討一個說法。

而隨著肖鏘的這一鬧，這些人多半會將怨氣咽下去，至少不至於在這裏發作。

房間內，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

肖驍急忙跑到了房間門口，整個人都趴在了窗戶邊上，聽這裏頭的動靜，顯得十分焦急一般。

而院落之中的眾人，也紛紛起身，不約而同的走到了台階之下，抬頭看著這座房間之內。

哇！

一聲響亮的啼哭聲響起。

院落之中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振，而趴在窗戶口的肖驍，更是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似乎麵對數萬獸人的時候，肖驍都沒有這麽緊張。

腳步聲響起，卻見那徐春娜走出了房間，臉色蒼白嘴角卻帶著笑意的看著肖驍，道：“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肖驍猛然紅了眼睛，低下頭來，雙肩顫動不止。

而院落之中，更是一片欣喜。

肖鏘也竟然紅了眼睛，呼出一口氣道：“我肖家，有重孫子了。”

那徐璞等人也似乎鬆了一口氣，嘴角微微揚起。

肖驍趴在門口，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頭，看著房間內，狠狠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院落之外，莫書書和嚴辰以及那蘇菲，三人相視一笑，大都瞧出來了彼此的心思。既然肖驍有了孩子，那麽他們就順理成章的成了那孩子的師父，多好？

——半旬之後，黃金家族肖家，宣布與龐賽城徐家，以及屠龍一族褚家聯姻。

帝國嘩然。

——新曆六年，在種族之戰遠去後的三年後，一直盤踞在鳳鳴城的慕容世家起兵反大乾皇族，名義是為曾經的灰袍複仇，以證大義公道。

大乾帝國瞬間分崩離析，舉國動亂。

聖事部率先倒戈，投靠了慕容世家。

而那位聖事部昔日的首席大執政官霍克，死於那一場戰亂。

——多年以後，一本流傳於帝國的經典著作，以灰袍命名。

稱其為王者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