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大宋

第10章 行醫者事

第10章 行醫者事

小忽察兒臉上紅燙極了,緊皺著眉頭,牙齒咬得緊緊的,嘴巴小聲說些什麽,答圖想湊過去聽聽他說什麽話,卻被塔布擋住道:“他發熱在說胡話,你離遠一點,這病也會傳染的。”

答圖聽話地點了點頭,小聲問道:“忽察兒會好起來嗎?”

塔布嗬嗬一笑道:“會的會的,你就放心了!”

他嘴上說的很輕鬆,但是自己確實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如今把小孩子抬來了,下一步該怎麽辦才好?應該把體溫降下來才行!

但是怎麽降是個問題,看忽察兒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高燒了,普通方法降溫已經失去效果了,他咬咬牙道:“包特那哥哥,麻煩你去找一塊好點的輕皮,最好是縫好的,在裏麵灌上冷水,越冷越好,然後把口袋封好,最好能夠快點。巴托首領,先麻煩你找一些蒸餾好的馬奶酒,烈一點的,要著急用,對了,再拿一條幹淨的白布!”

本來草原上的馬奶酒酒精度很低的,大家把這個當成飲料來喝的,但是一些那顏們經常蒸餾馬奶酒,使得其味很烈,喝起來很夠味,也頗得草原人的喜愛。

包特那也不多問,立刻跑了出去。巴托微微一笑,示意仆人去找酒水,然後對塔布道:“還需要什麽東西嗎?”

塔布點了點頭道:“還要煮好開水,最好是新煮的開水,不要放馬奶的,也是越多越好!”

巴托毫不猶豫,立刻叫人燒開水,塔布用手輕撫了一下忽察兒的頭,特別的燙手,看來這發熱已經拖了好幾天了,本來小孩子體質就弱,再加上今晚那些薩滿的折騰,現在病情十分嚴重了。

新鮮蒸分好的馬奶酒立刻就端了上來,塔布拿起白布,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答圖道:“答圖,你先回去睡覺吧,我們治好了忽察兒也就回去了。”

答圖十分不樂意,但是被她的父親包特那一瞪,隻好道:“那你們要快點啊!”

塔布笑了笑,見她走掉,馬上對巴托道:“巴托首領,先把忽察兒的衣服脫掉,嗯,他現在不能再受冷了,就把他放在火堆旁邊吧,也不能靠的太近,就放在這吧!”

利耳塔站在旁邊道:“要我幫什麽忙嗎?”

塔布點了點頭道:“父親,你用布條蘸著這酒水塗在忽察兒的身上,也不能多塗了,就塗在背上和胸口上,我扶著他。”

利耳塔很是奇怪要塗酒在人身體上麵,草原上麵對馬奶酒很尊敬的,不舍得浪費一點一滴,更不用說要把這酒塗在身上了,但是他現在也顧不上疑惑什麽了,拿起那布條蘸了點酒水就放在忽察兒小小的脊梁上麵。

忽察兒身體一顫,利耳塔忙鬆開手,卻聽到塔布道:“父親,繼續擦酒,稍微輕一點、慢一點就行了。”

巴托看著他們,覺得饒有趣味,從未有過人把馬奶酒用來擦身體,要是以前自己聽到這種事情都會大叫荒唐,可是現在就在自己麵前,自己非但沒有生氣,還在頗為期待著這擦酒的效果。

塔布耐心地等著利耳塔擦好,然後輕輕地把小忽察兒身體放平,使他躺在獸皮上麵,正要說話,卻聽到外麵一陣吵鬧聲音過,越來越近。

巴托一皺眉道:“好像是合別他們過來了,我出去看一看。”

卻聽到一個聲音道:“不要你出來了,巴托,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們隨隨便便就搶走了我的兒子,到底是想幹什麽!”

利耳塔見合別情緒激動地進了氈包,不由道:“合別,怎麽這樣和巴托首領說話呢?巴托首領也是為了醫好你的忽察兒,你激動什麽!”

合別哼聲道:“真是好笑,我的兒子請了薩滿治愈,你讓這個南人孽種來治我的兒子,你說,他要把忽察兒搞得三長兩短的怎麽辦?巴托,我敬你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你竟然還這樣的糊塗!”

巴托沉住氣道:“合別,你先不要那麽激動,大吵大叫嚇倒孩子,這可是你自己的兒子啊,跟我到旁邊那個氈包裏去,我詳細說給你聽。”

合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忽察兒,見他喘著粗氣,不由得大叫道:“你這個南人雜種,草原的孽畜,給我兒子施了什麽邪法?不行,我要把忽察兒抬回小帳篷裏!”

利耳塔大聲道:“合別,你我二人幾十年的安達了,你難道還不信任我?塔布現在真的是給忽察兒治病的,你就不要幹擾了,要不然到時候真是出了什麽事情,你說該怎麽辦?”

合別冷笑道:“好一個幾十年的安達!我們一向兄弟相稱,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子,就是因為這個撿回來的小孩子?他是草原上的妖魔,是那埋藏禍心的邪靈,應該被剁成肉泥,放到那火堆裏燒掉,剩下的灰也要讓土狗吃掉!你讓這個小孩來給忽察兒治病,你說不是害忽察兒嗎?”

塔布聽他說的恐怖,心中冰涼冰涼的,利耳塔聽著也變了臉色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想,當年我收養塔布的時候你不也是讚成的嗎?還說過因為沒有結婚要不然你就收養他了,現在你說些什麽話?塔布在我們弘吉剌部長大的,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難道還真相信他是什麽狗屁邪魔妖靈?現在塔布給忽察兒治病,你還懷疑我們要害他,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巴托見這兩人要吵起來,忙道:“別在小孩子麵前吵架了,合別、利耳塔,我們都到旁邊的那個氈包裏去,也列先,你在這裏幫著塔布,要有什麽需要直接告訴老仆人啊!”

也列先眼光盯著小塔布,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巴托拉著合別走了出去。

塔布輕輕地撫了一下忽察兒的頭,見也列先正盯著自己,那眼光狠毒,不由地心中一凜,難道自己這麽遭恨,這個也列先恐怕也是想著我要害他的弟弟吧!哎,如今隻能期盼著這個忽察兒能夠好起來,那自己就真要謝天謝地了。

正想著,突然包特那跑了進來,他手中拿了三個帶子,都是鼓鼓的裝滿著水,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見到這裏麵隻有塔布和也列先,不禁奇怪地道:“也列先,你怎麽也在這裏?巴托首領和父親呢?”

也列先哼了一聲道:“他們和我父親都到旁邊的那個氈包說話去了,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包特那嗬嗬笑道:“這是冰涼冰涼的水,我跑老遠的路才取到的呢,塔布,這是母親拿給你的,說怕是不夠,一下子拿過來三個,有布的、皮的、還有厚皮的。”

塔布接過來道:“隻用一個就行了,不過這些可以到時候換。”他把裝滿冷水的布袋放在忽察兒的頭上,然後輕輕噓道:“剛才父親他們聲音太大了,都吵到小忽察兒了,現在大家都不要說話吧,我在這裏看著忽察兒,他有可能夜裏要喝水,到時候也隨便照顧著他。”

也列先不高興地道:“憑什麽是你看著我弟弟,是我的弟弟又不是你的弟弟!我要看著忽察兒,你不準在這裏!”

塔布拿起桌上的冷涼的開水,輕輕地放在忽察兒的嘴邊,然後倒了一點水,忽察兒突然大聲咳嗽起來,像是嗆到了一般,塔布連忙扶他起來,輕捶他的背部,使他咳嗽漸息。

也列先怒著眼睛道:“你看你把我弟弟作弄成這樣,包特那哥哥,你看塔布!”

包特那安慰道:“沒事,剛才忽察兒隻是嗆著了,也列先,你也先回去睡吧,等明天一早再過來,我和塔布在這裏看著忽察兒。”

也列先看了看塔布,叫道:“不,我要在這裏看著弟弟!”

塔布低頭瞧著忽察兒,見他的氣息逐漸平穩,心中頗為高興,這小孩兒發熱來的很突然,因為自身的抵抗力很低,現在忽察兒經過剛才酒精浴身,再用水袋敷頭,既可以排熱降溫,又能保持不會出汗缺水,相信隻要挺過這個晚上,忽察兒就會沒事了。

…………

合別氣呼呼地坐在鋪著獸皮的地上,叫道:“有什麽好說的?還有什麽比我的兒子的命更重要的?”

巴托搖搖頭道:“你這麽急幹什麽,聽我仔細說一下,合別,你說草原上的薩滿真的會救治小孩嗎?他們的話真的是老祖先的意思嗎?”

合別睜大眼睛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難道懷疑薩滿的話?”

巴托道:“不是懷疑薩滿的話,如果是博德大薩滿的話,我是深信不疑的,他是我們弘吉剌部最值得尊敬的人,也是整個草原上最誠實的人。但是這個薩滿卻不是,他是塔塔爾的人,而且是格裏博帶過來的。”

利耳塔心中一動,衝口道:“那薩滿和格裏博難道是串通好的?”

合別心中也是頗為疑惑,畢竟草原上很難相信外族人,塔塔爾的狼子野心真有可能做出什麽事情來,但是他還是強道:“那為何要說塔布是個邪魔?對於他們來說有什麽好處?”

巴托眯起眼睛道:“那個薩滿何時說過塔布是邪魔了,說起塔布是邪魔的是我,你們忘記了?”

利耳塔與合別一愣,隨即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了:薩滿剛手一指,巴托就開始說話了,死死地咬著塔布是邪魔,並且很快地把他拉走關了起來。

巴托見到他們兩個疑惑地眼神,歎口氣道:“合別啊,你真以為那個薩滿所指之人是塔布嗎?不是,那個薩滿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個假薩滿,他給你兒子驅邪治疾想必也是格裏博提出的吧。他們想借著這個機會做一些惡毒的、不可告人的事情!”

利耳塔奇怪地道:“巴托首領的意思是那個薩滿是假的?可是他做的法事確實是真的啊?還有那個薩滿不是指塔布,那他指的是誰?”

巴托看向合別道:“我不知道這個薩滿是什麽來曆,不過不管其是真是假,都是存著極壞的心思,合別,你想一想,今天正午的時候和那個塔塔爾人格裏博比賽射箭後,他當時是什麽樣的表情?包特那令所有人都吃驚地贏了他,這格裏博竟然忍了下來沒有發火,可想而知他想的並不是榮譽,而是一些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想整垮我們弘吉剌部。

他們帶了氈包等東西過來,擺明著不達到目絕不罷休,剛好忽察兒病了,他們正好利用忽察兒,製造了一個假的儀式來蒙騙我們,而那薩滿真正想做的就是挑撥我們弘吉剌內部起亂子,然後他們塔塔爾人來收取漁翁之利,試想一下,若是你和利耳塔兩個人不合,整個弘吉剌部必然會陷入分裂之中。

所以那薩滿所指的定不是塔布,合別你想一下,那些塔塔爾人又不認識塔布,怎麽可能會指著塔布呢?那薩滿所指的不是別人,就是下午射箭贏了格裏博的包特那!”

合別和利耳塔均是心中一震,兩人對望一眼,顯然知道了為什麽巴托當時立馬喊著塔布是邪魔之類的話了,但合別還是有點奇怪地道:“若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也未必能夠達到目的啊,如果忽察兒好了不就沒事了嗎?”

巴托哼了一聲道:“那有如此簡單,其實晚上我也大意了,沒有想到忽察兒到底能不能好起來,最後塔布過來和我說,我才想明白,忽察兒如果不幸死掉了,到時候不用說,你們兩兄弟會吵的你死我活,指不定會動起刀子來,而忽察兒假如命大活了下來,那也是長生天的恩賜,那薩滿必定竊取這其中的功勞,讓你更加的相信他,到時候他們肯定會另找機會挑撥你與利耳塔的關係。”

利耳塔大聲罵道:“這些塔塔爾人好歹毒,竟然想起來利用小孩子來分化我們!要是真的讓他們得逞了,那我們弘吉剌部說不定真會被他們消滅掉了!”

合別這時也是仔細地想了一下,越想心中越涼,最後臉色蒼白,繼而又漲紅了臉道:“這些塔塔爾的狗雜種,竟然如此狠毒!不行,我一定呀殺了這幫人!巴托首領,多虧你的一番話,沒想到我合別沒長心眼,受到這些雜種的騙!利耳塔兄弟,我向你賠不是了,之前我一直鬼迷心竅,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

利耳塔心情挺好,與多年的好兄弟解開了矛盾實在是件很高興的事,他拍了拍合別的肩膀道:“別說這種話,我們兩兄弟還說這個幹什麽?都是這些塔塔爾人使得陰招,走,我也帶人陪你一起去,把這些塔塔爾人殺的一個不留,用他們的心來祭草原上的神!”

巴托見這兄弟兩個真要出去,忙道:“你們先別亂來,這些塔塔爾人很有來曆的,如果我們殺了他們,到時候肯定會給塔塔爾部一個借口,他們必然大兵壓境,到時候我們弘吉剌部真的要永無寧日了。”

合別悶悶地道:“那現在該怎麽辦?難道就讓這些人在弘吉剌裏麵挑撥人心嗎?”

巴托目光看向那邊的大氈包,慢聲道:“先要看看塔布能不能把忽察兒治好,等過了今晚再說其它事情吧。”

合別欲言又止,心中也著實擔心忽察兒,這薩滿剛才沒有為忽察兒驅邪治疾,他還真怕會出事。利耳塔看到了他的擔心,安慰道:“放心吧,你要相信塔布。”

巴托忽然一笑道:“你們不要擔心了,我想,這個小塔布是天賜給我們弘吉剌的,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好事情的,說不定明天一早忽察兒就可以又蹦又跳的了。”

他又看了一下那個大氈包,輕輕地舒了口氣,這長生天還是向著弘吉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