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大宋

第66章 想的更遠

第66章 想的更遠

本來王賢以為升堂就是那種過過場的,可是真正到了堂上他才知道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堂上坐著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這個歲數竟然服紅,實屬罕見,他旁邊的是坐著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合著眼像是要睡著了,而兩旁的文案桌、八仙椅上也坐著兩個花甲之年的老人,一看便知是朝廷大員。

這幾人便就是刑部侍郎張慶、睿王趙臨、開封知府何介山還有大理寺卿蘇諸慶。

張慶見王賢盯著自己,有些好奇地道:“堂下之人是何名?哪裏人?”

其實這些都算是套話了,他們在審訊之前便已知將有何人上堂,卷宗上麵會清清楚楚地寫著出堂之人的簡單情況,根本不用去問。

旁邊的衙役見到王賢還是愣在這裏,大聲喝道:“你這頑兒,見到大人還不下跪!張大人在問你話!”

王賢回過神來,慌忙跪在地上,膝下著涼,他朗聲道:“在下名叫王賢,京城人氏。”

旁邊的衙役立刻喝道:“該稱草民!”

張慶念了一下這個名字,一笑點了點頭,朝著旁邊人小聲耳語了一下,然後繼續道:“王賢,本官問你,你要據實回答,不能有一絲謊言,初五下午你可是在大相國寺?”

王賢忙道:“回大人,在下……草民當時確實是在大相國寺祈願。”

張慶繼續問道:“居罪臣劉居安所言,當時你們巧合遇到端王,又巧合遇到簡王,可有此事?”

王賢忙把那天下午所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這幾天老是被問著這些東西,這話到嘴邊都可以背下來了,從如何遇到趙佶開始,一直說道那些白衣人闖進偏殿,使得堂上的張慶苦笑連連地道:“好了,王賢,本官沒問你後麵之事,你就不必回答。”

旁邊的蘇諸慶這時道:“張大人,依老夫看來,這小兒之言和劉居安所說不差分毫,想來問不出什麽了,不如先壓在大牢,等刑部調查有無白衣人在做定斷?”

張慶想了想,無奈地對蘇諸慶道:“皇上催的急,恐怕等不了多長時間,我等隻能靠審訊來斷案了。”

王賢耳朵正豎著,聽到這句話腦子一傻,差點要站起來大罵了,斷案沒有查證隻靠審訊,這不是要人命嗎?他們不去抓捕那白衣人,怎能證明趙佶和自己的清白?他剛想說上幾句話,卻聽到堂上之人喊道:“退堂!”

這時立刻過來幾個人把王賢拉起來,想把他押回大牢裏去。

王賢見到那幾個大人們都準備走了,情急之下馬上大聲喊道:“大人!我要和你說上幾句!”

張慶幾人轉頭看了一下王賢,卻未說話,何介山揮了揮手,示意把王賢帶走,卻沒想到睿王趙臨忽然發聲道:“好,把這個小孩帶到後堂,幾位大人就聽聽這小孩能說些什麽吧。”

王賢大為驚喜,被幾個衙役押到後堂之後,他不敢亂動,隻是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裏,不一會兒張慶、睿王趙臨兩人就走了進來,他們都是換了身常服,客套一下便坐在王賢上方。

趙臨揮手讓衙役們走出去後,然後問道:“何大人和蘇大人為何不在?”

張慶苦笑地道:“回老王爺,何大人公事繁忙,已回開封府了,而蘇大人據說今日來了孫子,你想我也不好擾他喜氣,所以也就讓他回去了。”

趙臨失笑道:“他又來了孫子!張大人,此案交給你算是老頭子我最明智的事情,一切還要看你了。”

張慶忙又謙虛幾句,直說了好久才算是注意到王賢,忙笑道:“老王爺,我們差點忘了這個少年了,嗯,你叫王賢是吧,名字很好,你想說些什麽?”

王賢剛才聽這兩個人在說著話,心裏正不安著,聽到張慶問話,他把心裏想好的話說了出來道:“大人,適才我聽聞大人說隻憑審訊定案,敢問大人,若隻憑審訊,那我等不管如何皆是有罪,又要審訊做甚?不如直接嚴刑拷打我等,然後畫押招供便成了,何必費心周折。”

張慶皺著眉頭道:“你這少年端的不會說話,我們隻是時間緊迫而已,並非不要審訊實情。”

王賢仰頭道:“實情便是我所說,大人為何不聽?”

張慶道:“你有何可以證明爾言屬實?”

王賢針鋒相對地道:“我的話是否屬實,就要看大人你肯不肯去調查了,若肯去抓尋那兩個白衣人,順藤摸瓜,我之言自然不證自明,若隻是居於堂上苦訊,那我之言就算是真便亦是假了!”

張慶氣道:“你……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孩,我何時說過不去調查了?隻是時間緊迫,待到此案了結,我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

王賢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水落石出!等到我的人頭落地之後,大人再去查一個水落石出,既讓皇上滿意了,又讓百姓滿意了,大人端的好本事,難關如此年齡烏紗帽便已經戴的這麽高了!”

張慶心中一怒,氣的想站起來,卻突然想起了什麽,臉上突然又掛起了笑容,看著王賢。

王賢心裏發突,他這些話算是激將之法,想讓這個張大人一氣之下去大查此事,但又怕自己過火了,萬一這個大人一怒之下把自己砍掉了,那真是得不償失。

卻聽到拍掌聲音,然後一個聲音道:“好小子,老朽活了這麽多年,尚未見到如此少年,張大人,你也莫要生氣,這小子是故意氣你的。”

張慶也是嗬嗬一笑道:“老王爺說的是,在下本聽到剛才之言,甚是憤怒,但轉念一想,便清楚了,嗯,王賢,你說了半天,所求不過是讓我去調查那兩個白衣人,可你有沒有想過,汴京如此之大,若又搜查此二人,就如那泰山尋石、大海撈針,困難至極啊!”

王賢本正在恐慌,聽那個老王爺和這年輕的張大人笑著說話,他便知道自己的小小心思已被看破,這時聽到張慶說起搜尋之難,他立時回嘴道:“不為之先言其難,這是大人之作風?”

張慶笑道:“非不為,是不能也,此次審訊乃是皇上密旨,雖然市井已頗多傳言,但此案一人不結案便一日不能公開,若要搜尋那兩個白衣人,便要公開此事,你承擔不起,就是我和老王爺也承擔不起啊。”

王賢倒是沒有想到這點,他還不知道皇帝為了怕皇家之醜外揚,已經下了嚴令,宮內宮外不得言及此事,所以雖然朝野市井得了一些蒜皮的消息,但是還沒有鬧到沸沸揚揚的地步,若這時大肆去抓尋那兩個白衣人,豈不是讓皇帝自揭其醜,難怪這張大人不會答應了。

他試探地道:“可或以它事來查詢那兩個白衣人?”

張慶沒有回話,那個年老的睿王趙臨這時道:“小子,不是老朽打擊你,在汴京大規模搜尋兩人幾乎不可能,除非皇上下旨,就是刑部也無法自己做主啊,更何況,離趙似遇難已經五日了,那些白衣人說不定早就離開汴京,你讓張大人如何來找?”

王賢一息,又聽到趙臨道:“況且就算找到那兩個白衣人又是如何,你以為就此便可以徹查此案,順藤摸瓜,以還你的清白?實在是差得遠,差的遠呐!你這小子,雖說聰慧,還是考慮不深,不能遠視。”

張慶點點頭道:“王賢,適才老王爺所言,你也聽到了吧?所以查探那兩個白衣人幾乎不可能,你也不要朝這方麵想了。”

王賢低聲道:“那我豈不是要等死了?”

趙臨和張慶對望一眼,皆是哈哈大笑,直讓王賢莫名其妙起來。

張慶見到王賢仍然站在下首,對著他道:“你坐在這邊吧,其實你剛才有句話說的很在理,不為之而言其難,這的確不是我張慶,此次審理,並非做個樣子,皇上也不要做這個樣子,所以我和老王爺的確是要查明此案。

你剛才所言去搜尋那二白衣之人,實是不可行,然而說等死便不對了,殊不知解決問題又很多辦法,既然此路不通為何不尋他徑?”

王賢心中一動,看向張慶,卻見到他滿臉帶笑,高深莫測,不由試探道:“大人的意思是?”

張慶笑道:“其實那個劉居安早就把此事講明了,和你所言分毫不差,若真是你們所言,那我想問你?那兩個白衣人是何人?有什麽目的?為什麽會放掉端王殿下而獨獨地殺死簡王?你有沒有把這些牽連到一起想一想?”

王賢遲疑地道:“大人,在下鬥膽猜測,是有人嫁禍給端王,意在借皇上之手除掉端王殿下。”

張慶和趙臨皆是大為吃驚,見王賢尚有些遲疑,便鼓勵地道:“但說無妨。”

王賢拱了拱手道:“大人,在下左思右想,那兩個白衣人可能是受人雇傭,所要行刺,而目標便是端王殿下,恰好碰到了簡王殿下也在偏殿,他們便臨時出了主意,殺了簡王殿下以嫁禍端王。”

趙臨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道:“那兩個白衣人也是認得趙似?”

王賢想了想點頭道:“是,那兩個白衣人見到簡王殿下還很驚訝,口中稱呼著簡王殿下,而我也是從他們口中知道那兩位都是王爺。”

趙臨奇怪地道:“要是認得趙佶還情有可原,那兩人竟連趙似也認識,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張慶道:“他們是誰並不重要,適才王賢所言也是我所想,他們若真是受人雇傭,那雇傭之人又會是誰?他有何緣故要殺端王?老王爺,此事不明,則全無頭緒。”

趙臨歎道:“趙佶雖然留戀風月,然而為人頗得喜愛,老朽實在想不通有何人會想著殺了他。”

他們幾人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個頭緒,眼看天色將晚,趙臨隻好著人把王賢送進大牢,留言好生待他,又商量著等到明日再議,直讓王賢感動萬分。

王賢回到牢裏坐著,心中不由有些感歎,自己時常耍一些小聰明,可是今次才知道自己的眼睛還是看的不遠,不能考慮完整,這個世上聰明之人何止千萬,但有眼光的也不過少數。

這次莫名其妙的進了監牢,倒讓自己有些明白起來,世上之事本就很突然,不能有所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