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大宋

第86章 個性學正

第86章 個性學正

清晨的鳥兒嘰嘰喳喳的,這種鳥叫聲高高低低的,便像是個小曲兒,十分的耐聽,若是幾隻鳥兒此起彼伏的叫著,便如一曲龐大的雅樂,讓人沉醉不已。

而這秋日的清晨,雖然寒冷,但是有鳥兒的聲音,也變得暖和起來。

王賢就是被這鳥兒吵醒了,他緩緩睜開眼睛,頭和胳膊都痛死了,全身像是散掉一般,真是不一般的難受,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一點露水,使勁地活動活動幾下,扭扭頭、轉轉腰、拉拉腿,算是小鍛煉一下身體。

等到他完全活動開來,見到這秋日暖陽已經出來了,整個亭子裏已經不滿了白色的斑點光,就連那掉光葉子的老樹此時也煥發了生機。

王賢嗬嗬一笑,正要走,卻愕然看到語嫣依然趴在石台上沉睡著。

她的小臉正好朝向王賢的這一麵,睫毛上麵還粘著露水,精致的小臉很是柔和,讓王賢臉上一愕,忽然想起了答圖。

那草原上現在也不知如何了,答圖已經和自己訂過婚了,可是自己這個未婚夫實在太不合格了,訂婚後就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怪自己。

這麽長時間卻沒有通信,小丫頭豈不是心急的很,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給她傳信。

他心中思緒萬千,卻沒注意到語嫣已經醒了,她打著哈欠,揉了揉生疼的胳膊道:“不會我昨夜就睡在這的吧?壞了,娘要是知道我昨夜沒回去,豈不是罵死我了。”

王賢笑著道:“你睡的倒是挺香的。”

語嫣卻沒有理會他,擺了擺身上的衣服,然後穿過花園準備走了。

王賢一愣,這個語嫣是不是有雙重人格,難道像那個紫霞青霞姐妹一樣嗎?怎麽轉眼間就變得這樣?

他正想著,卻不料語嫣一轉頭道:“你昨晚說的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以後再找你詳談此事。”

詳談?王賢汗了一個,看了看天色,心叫糟糕,他還要去太學裏見見那學正呢,於是他趕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先去裏屋見了見王合,向他說了一聲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這邊沒有出租車真是不方便,到太學還要很長的路,他摸了摸頭,記得自己剛上班的第一天就遲到了,老板說這是新來的綜合症,看來這症狀又來了,自己開學第一天也要遲到了。

他這樣想著,也安慰安慰自己,本來就不算什麽,何必庸人自憂。

不過越是這樣想,越是想起那個胖子趙萬寶說的話,那個齋長馬階可是一個猛人啊,萬一他看到自己遲到,心下惱怒起來,又是抄起凳子甩過來,然後過來猛踩幾十下,那以自己這身子,不死也半身不遂了。

這樣一想,他連忙加快腳步,走了大概兩三刻鍾,便到了這太學了。

這裏還算熱鬧,畢竟每個齋的學正們都會過來視看一番,王賢飛快地從大門走進去,到了北路齋,推開水字間卻未見到有人,他連忙走進爐亭間,這裏是全齋學生授課、閱覽、講經、議事的地方,卻見到見過的那個齋長馬階正微笑地點頭,而他旁邊的則是一個四十來歲、麵容黑瘦、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此時正用眼光掃著諸人,見到王賢過來,不由皺眉道:“你是北路齋的嗎?”

王賢忙行了一個師禮道:“學生正是北路齋的,因家裏事忙,故而來遲,請老師賜罰。”

那個中年人本來對這個遲到學生還挺生氣,沒想到他還挺懂事,於是點點頭道:“好,便記下此事,等以後發落,我先介紹一下自己,我叫李廌,字方叔,華州人,今年剛剛科舉結束,結果落榜,本打算遠走他鄉定居,不想好友推薦了這個差事,我沒什麽本事,你們也別以為我有什麽本事,策論微懂,經義就一竅不通,想跟著我學的便學,不想學的我也不逼你們,隻要你們夠厲害,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他這個自我介紹真是讓北路齋的諸人大張其嘴,也使得王賢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廌,這個人簡直是時代的異類啊,竟然如此有個性。

這時人群之中有個人問道:“老師,你連進士都不是,如何能教我等?”

李廌瞄了他一眼,扁扁嘴道:“你若不想跟我學,那就請便了,我反正也是新過來的,什麽都不懂。”

那個人還想說什麽,卻不料馬階發話道:“怎麽?你等還嫌先生不好?”

馬階的大名經過昨晚上好事者傳播,現在整個北路齋已經對他形成恐懼心理,聽到他發話了,眾人連忙低下了腦袋,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李廌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也不說話,就走了出去,馬階立刻跟著他走過去了。

眾人一下子議論紛紛,都覺得讓一個連進士都不是莽夫來教自己讀書,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也不把自己這些太學生放在眼裏了。

王賢見到自己房間的那幾個人聚集在一起,這時走了過去笑道:“諸位,今日過來遲了,沒想到這個先生竟然隻是記下不罰,算是幸運。”

齊偍搖了搖頭道:“這位先生說是華州人,沒想到還真有華州人的脾氣,不像南方人那麽柔軟的說話。”

趙萬寶嗬嗬一笑,他怕張地雲聽到這話不高興,搶先說道:“山論莫要這樣說,在下瞧這個先生真是古怪至極,不過若論才氣,他定不會差,想來是因科舉不順,心中頗有壓抑,故而養成這等脾氣。”

王賢讚同地道:“趙兄所言極是,我看先生像是個大才。”

汪洙微微一笑道:“王兄之言,總是不錯,對了,今日應該不會習書,我等六人不如到外麵飲上一杯?”

張地雲有些歉意地道:“實不相瞞,家叔今日已至汴京,在下不能陪諸位一飲這新溫之酒了。”

汪洙看向其他人,齊偍也是道:“在下亦有事不能赴宴,還望諸位原諒則個。”

王賢見到汪洙臉上失望之色很甚,忙道:“此事便以後再說,反正大家都是很忙,不如到其他房間結識一下同齋之人,以後大家都是同窗,總要見麵的,汪兄以為如何?”

汪洙點了點頭,正要向自己房間走去,卻不料那個李廌又一次走了進來,他掃了諸人一眼道:“怎麽?諸位都待的不耐煩了?嗬嗬,既然不想待在這裏也行,可以隨便出去,我不會攔人的。”

他這樣說話,誰敢走?於是一個個都低著頭不做聲。

李廌嗬嗬一笑道:“也罷,今日本就無事可做,我就給你們說上一段我以前求學之時的故事,算作消遣,諸位公子願聽則留,不願則走,我不會攔人。”

他見沒人走,又是一笑,坐在一把木椅上,對著士子們道:“我從小就喜好讀書,每得一書,必翻上十遍,以通其意,若有不解之處,必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所以人家都叫我李呆子。

我這個李呆子長大了,自覺得有些本事起來,就千裏迢迢地爬山越河,來到汴京,以為天下能人又有幾個能比得上我李呆子?結果第一次科舉便就不知東南西北了,這才發現汴京科舉的士子們各個都是通五經、知上下千年,我一個呆子竟然傻到以為天下無人的地步了。

然而我竟不知悔改,以為是無人賞識之故,所以拜訪當世大才,不蠻諸位公子,司馬君實、二程、蘇東坡這些人我都拜訪過,若論文采見解,自然是東坡第一,我得其讚譽,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認為科舉不過如此,大才不屑於此。

後十多年裏,我未參加科舉,專心習文研史,晁補之作《神宗實錄》,我也在旁參謀,直到生活日益拮據,才不得不想謀個差事,於是又參加了這場科舉,可惜我考完才知今次試題乃是曾布親出,我又犯了他們的忌,於是終於變成了個落魄士子。

本打算遠走他鄉,就此學陶淵明來個躬耕镓田,沒想到竟然有人薦我為太學的新生學正一職,我也沒有推辭,所以今日便過來看看你們,不過你們也別太擔心我把你們教壞了,因為還有一個學正教你們經義,而我是隻教策論之試。”

王賢對這個先生終於有所了解,他突然有種感覺,這個李廌將會給太學帶來不一樣的改變。

李廌說了這麽多,心中仿佛有些舒坦,就讓學生們回自己的房間了,汪洙便帶著王賢在北路齋的其他四間房依次拜訪,互相結識,因為大家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互相也不會有太大的拘謹,相聊甚歡,汪洙憑著才氣更讓人讚歎,,這樣一直到了下午才算結束。

王賢因兩頓飯沒吃,早餓翻了肚子,見到汪洙還未結束,於是自己告了個罪,快步跑出太學,準備去一家小酒樓吃上一會。

這邊雖然不是汴京繁華之處,但因有太學生,故而亦是有很多酒樓茶肆,王賢隨便地進了一家,然後挑了幾個能飽肚子的菜,他的肚子餓的難受,也不管什麽風度了,就直接讓小二們快點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