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大宋

第137章 運糧歸來

第137章 運糧歸來

一連幾日,全都是分配糧草的事情。

其實朝廷下撥的不是很多,確切來說,是很少,給整個昌化縣不過兩車糧食,可以說是杯水車薪,王賢見到這兩車糧食哭笑不得,但他也不便多說什麽,隻好讓人運到糧倉,然後又和老吳攀談幾句,直到送走他們,才開始分糧。

但是這糧食不多,王賢思來想去,便把那即將購來的糧草算上去,然後一一分配好,做了一個提前的計劃,然後就等著陸收他們回來了。

然而等了十日,還沒見到他們回來的影子,而昌化的縣衙每天都有饑民來鬧,王賢剛開始還好言安慰,說糧食快到了,可後來就不敢出頭了,隻是悶在後堂,鬱悶地想著購糧之事。

他又是焦心又是擔憂,焦心的是陸收和黃仁他們購糧途中,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帶著錢財總會不安全的,若是遇到什麽山賊強人,那他們不僅要賠上了錢,又要賠上了人啊。

而他擔憂的就是這糧草一日不到,那自己就一日不能分糧,而百姓們會越來越不滿,到時候鬧起來,那可不是能輕易解決的。

縣衙的一眾官吏也都有些心急了,每天見麵都要問一句,“陸大人回來了沒有?”,甚至有些人都以為沒有什麽指望了,並且建議王賢趕緊向杭州求援,以求資助。

王賢雖然有些心亂,但知道急是無用,所以便安慰諸人,說存糧還有,再等上兩天,如果陸收還沒有回來,就把糧倉內的積糧和朝廷撥下來的新糧發下去,以渡難關。

他其實知道,如果陸收他們沒有回來,那自己隻能像以前的官員一樣,先抽調壯丁,送到杭州,讓朝廷養著,然後再把糧食分發下去,不管死活,這樣下來,雖然會餓死不少人,但是難關也就渡過了,等過了幾年便恢複如初。

然而他不想讓這些人餓死,所以焦急不安地等著陸收諸人回來,以至於破口大罵起來。

李清照知道他心中煩惱,便坐在他旁邊安慰他,讓他不至於心中窩火。

就這樣過了兩天,這兩天是王賢讓諸人等待的時間,而這兩天陸收卻依舊沒有回來。

王賢坐在院子中,麵無表情地看著天空,那青天之上,卻無白雲飄過,偶爾有一鳥兒如白沙隨風,稍縱即逝,隨即就絲毫不變。

而他的臉色也是絲毫不變,像是那老樹一般,呆氣沉沉的。

已經這麽多天了,陸收他們竟然還沒個消息,他從剛開始的擔心變成現在的無望,看著那些到衙門來叫嚷的百姓們,有種無力的感覺。

若是如此,隻能按部就班了,按照上麵的意思,一步一步的安定下來。

自己真他媽的會自作聰明!王賢突然有種憤憤的感覺,惱起了自己,原以為自己為命著想,又盡心盡責,也算對得住自己的良心了,可是卻沒有想到,最愚蠢的就是自己!

誰說盡心盡責就能辦好事?

王賢望著那不知是何物的天空,長長地歎了口氣。

“大人,大人!黃仁回來了,黃仁回來了!”一個急衝衝的聲音傳了過來,讓王賢頓時一個激靈,跳立起來。

朱強大老遠就喊著:“大人,黃仁回來了,回來了,就快到昌化縣了!”

“真的?”王賢臉上的表情異常奇怪,本以為已經無望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會成功,他不敢確認地道:“真的回來了?”

“是真的,大人。”朱強滿臉興奮,大聲地道:“而且據先頭的兄弟們說,那個黃仁帶著糧食一塊過來的,而且有好多好多的糧食!”

王賢來回在院子裏走了好幾步,邊走邊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這下有救了。”

“快,我們快點過去接人!”王賢像是想起來了,連忙說道:“呃,多叫一些人過來,這些糧食是救命的,馬虎不得,快,快!”

朱強立刻應了一聲,便立馬跑開。

王賢長長地吐了口氣,仰望那蒼天,卻見到明亮無比,心中鬱鬱之事,也一掃而空。

人若遇到喜事,便格外的爽心,王賢帶著那些高高興興的諸官吏,都是大步地向著城東大道趕去,不一會兒,便見到一大群人正往這邊走過來,都是推著大車,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看這些人不像是陸收帶走的衙役們,王賢不由心下奇怪,但還是帶人走上前來,卻見到一個中年人正騎著馬,四處地看著,卻是那糧鋪的黃仁。

而黃仁眼尖,還沒等王賢說話,他便看到了諸人,然後一下子發現了王賢,便立刻大聲地喊停,自己策馬過來,隨後下馬便道:“大人,草民不負所托,已經把糧草購置回來了。”

“好好好!辛苦你了。”王賢掃了一眼那一行車隊,果然是有不少糧食,他略微滿意地道:“黃仁,你這一路上勞累了吧,今晚本官設宴,便為了犒勞一下昌化縣的救命恩人黃老爺!”

黃仁連忙抱拳道:“草民真是慚愧,這些糧草本來早就能購好運回,卻拖到現在,讓大人擔心了。”

“這是哪裏話,隻要安全回來就好。”王賢嗬嗬笑道:“安全第一,比什麽都重要,你們也要穩重嘛,對了,陸縣丞呢,怎麽沒看見他們?”

黃仁微微沉吟,然後道:“陸大人和他的手下們還未回來,說是為大人你買土特產去了。”

“土特產?”王賢微微一愣,隨即想起自己當時是怕陸收不樂意,就讓他抽點錢買特產,算是給他的補償,此時聞言疑惑道:“買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回來?”

“這個草民就不知道了。”黃仁搖了搖頭,歎口氣道:“草民隻是負責運糧之事而已,哪裏敢過問陸大人的事情。”

王賢一怔,見他臉色有異,便知道他話裏有話,但現在不是個地方,他也不便多問,隻好道:“不管怎樣,你們回來就好,對了,這些人是怎麽回事?是你的人嗎?”

“回大人,這幫人是一幫摩尼教徒,是我在半路遇到的,這一路上多虧了他們,要不然如此之多的糧食也不好搬運了。”黃仁看了看後麵的那群人,低聲地道:“剛開始這夥人過來的時候,像是要搶我們似的,當時我還以為遇到了強人,這糧食保不住了,卻沒想到被人問了幾句話回來,然後這些人卻突然熱情起來,然後又說路途遙遠,要送我們回來,而這一路上也幸虧有了他們,不然凶險無比啊。”

“摩尼教?”王賢抬眼看了看那群人,卻見他們都在休息,他心下疑惑,沉吟道:“他們有沒有什麽頭領?”

“沒有什麽頭領,不過有一個帶頭的。”黃仁向那不遠處指了指道:“就是那個騎著馬的少年,這些摩尼教徒都聽他的。”

王賢點了點頭,然後便走了過去,見這少年年大概和自己年齡相仿,一身衣服很是幹淨,手裏握著的是一把劍,看上去頗有些英姿勃發,像那後世之中的電視劇裏的俠客。他微微一笑道:“聽聞壯士諸人不畏艱苦,一路護送黃老爺過來,為我縣萬民解了災難,在下為一縣父母,在此多謝壯士大恩!”

他說完便是一拜,讓那馬上少年嚇了一跳,連忙蹦下來道:“你是這個縣官王大人嗎?我可受不了你的一拜,我叔叔和你是兄弟相稱,我還要稱你為前輩呢。”

“令叔是?”王賢心中疑惑,他方才聽黃仁之言,就知道這幫人應該和自己有些關係,但是自己跟明教的關係也就是在揚州的時候結下的,認識的人也不過是陸行兒而已,難道這個少年就是陸行兒的侄子?

“我叔叔便是趙萬寶,他說和你是同窗,又是兄弟相稱,讓我見到你的時候要客氣一點。”那少年嗬嗬一笑地說道:“不過我見你年紀與我差不多,比我叔叔小多了。”

“原來是一寶兄!”王賢頓時失笑,這個少年是趙萬寶的侄子,他連忙道:“是的,我與令叔是同窗,而且以兄弟相稱,敢問壯士的大名?”

“我叫趙焱。”那少年咧嘴一笑,突然轉頭看向黃仁道:“這人一路上都是愁眉苦臉的,我想和他說話都說不了幾句。”

王賢笑嗬嗬地看向黃仁,然後道:“先別說這事,把這糧食安頓好了,趙兄便一同赴宴,我在縣衙庭院之中為諸位洗塵,希望趙兄賞臉。”

“嗯?你叫我趙兄?”那少年趙焱不解地道:“你和我叔叔是兄弟,如今又和我稱兄道弟的,是不是亂了輩分。”

“哈哈哈,趙兄何必拘泥於此。”王賢嗬嗬一笑道:“我與一寶兄是兄弟,這是同窗情誼,而和你則是一見如故,難道還稱不得一個‘兄’字了嗎?”

“這話說的也對。”趙焱笑嘻嘻地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稱你為王兄了。”

王賢嗬嗬笑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他又說了幾句,然後便指揮諸人運糧,他帶來的也有上百人,加上這邊的上百人,一時之間,倒也很快就運到糧倉之中,而那個本已經要空的糧倉也被堆滿了,諸人隻好用了一個備用的糧倉,直到傍晚,方才安置齊全。

王賢給趙焱諸人找了一家客棧,以作休息,因為人多,所以幾家客棧都被王賢包下來了,然後他又請了酒樓師傅眾人,便是為了晚上設宴,布菜而來。

他忙忙碌碌的,直到晚霞散盡,方才讓人去請那趙焱和黃仁,然後又讓主簿李瑞過來陪酒,又請了昌化縣的那些家富戶,也是過來陪酒的。

夏天本來有些熱,但是到了月升之時,涼風就開始從西方而來,一時鋪開酒席,諸人在院中三三兩兩的,也算作一個認識。

王賢請的這些富戶,就是被陸收和李瑞要錢的那些家,如今一同聚在一起,便連忙擺近乎了,王賢也不擺什麽官架子,畢竟這些糧食,花費的多是他們的錢財,而這些人不把事情張揚出去,也算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麵子,他趁著這個機會,當然是要和這幫人弄弄交情了。

直到燈火點開,晚宴才算開始,那些富戶坐在一起,分成兩麵,而王賢坐在最上位,旁邊的是黃仁和趙焱,這些人分成一個長形的次位,李瑞便是坐在王賢的對麵,算是壓尾,意味著是東道的親近之人。

因為是很多大廚所作,把整個昌化縣的著名菜式都弄了一遍,此時上來,香氣彌漫,菜色極鮮,讓人看著就吞口水,直到菜上的差不多之後,諸人才紛紛落座,然後有下人過來滿酒,便等王賢開始說話。

“諸位,今天我請大家來,是有好消息要說。”王賢很是興奮地道:“我們從福建諸地采購的糧食已經運到,而且數量不少,足夠本縣所用!”

諸人其實都已經知道這事情了,王賢他們搬運糧食到糧倉的時候,這消息已經傳開了,而有些饑民都忍不住要過來搶糧,李瑞幹淨著人戒備,這才安全運到糧倉,不過此事被大大小小的人都傳的玄乎極了,剛開始有人說是半年的吃喝不用愁了,而到了傍晚,就有消息說,運來的糧食夠整個昌化縣吃上十年,王賢聽到以後,哭笑不得,但他也不管百姓們說什麽,畢竟他心中也是高興無比。

“此乃大人之福,百姓之福啊。”頓時有個聲音傳來,拍起王賢的馬屁了。

“大人忠君愛民,為昌化縣殫精竭慮,若不是因為大人,也就不會有這麽多糧食運到,讓草民佩服!”

“沒錯,大人愛民如子,這全是大人的功勞。”

“對對對,要是沒有大人,我們昌化縣早就被洪水淹沒,一去不存了。”

……

這馬屁話越來越多,讓王賢都有些傻眼起來,他嗬嗬一笑,止住諸人之聲,然後指著黃仁道:“諸位,其實此事我沒有做上什麽,出力最多的是黃老爺,你們也是認識這糧鋪的黃老爺吧,他此前不僅以平價賣糧,而且親自下福建,為昌化購糧,路途遙遠,千辛萬苦,方才回來,所以要謝首先就應該謝謝黃老爺。”

他拿起杯子,向黃仁道:“來,黃老爺,本官以昌化縣知縣的身份,敬你一杯!”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黃仁連忙端起了杯子,然後飲了下去。

王賢笑嗬嗬地放下杯子,對著諸人道:“諸位,我旁邊坐著的這位你們可能不知是誰,不過多虧了他,黃老爺才能安全地把糧草運回來,這位壯士名叫趙焱,來,趙兄,我來敬你一杯。”

趙焱端起了杯子,卻又道:“沒酒了。”

王賢一愣,卻見到他的杯子果然沒有酒,微微一笑,便知這個少年定然暗中喝光了,他連忙著人滿酒,然後朝著趙焱一敬道:“趙兄請!”

趙焱大大咧咧的,一下子喝光,然後笑道:“這酒真是不錯,很涼。”

“那以後趙兄便找我喝酒,好好涼個夠。”王賢笑嗬嗬地說了一句,隨即又向那些富戶們道:“諸位,在下也要感謝你們,在下本為京城人氏,到昌化縣不過數月,便遇這百年之災,若不是諸位鼎立幫忙,也不會有那麽多糧食可購了,請諸位受我一拜。”

那些人見到王賢彎腰一拜,都是慌忙地站了起來,連說道:“大人何必如此,這是草民應盡之責,”“大人你為百姓們操勞,我等諸人又算得了什麽?”

王賢又是一笑,然後便笑道:“好好,我知道諸位都是良人,諸位坐下說話,這菜是特意為諸位所做的,再不吃就涼了。”

諸人連忙坐了下來,然後一幹人都開始吃起菜來。

這些菜是很有江南口味的,有些甜,但是不膩,香味撲鼻,吃起來又是很脆,王賢為了顯示對黃仁和趙焱的特別,還特意的示意他們吃菜,這一場晚宴,便是飲酒作樂,直到很晚方才休了。

諸賓客都三三兩兩的走掉了,王賢特意著衙役們送他們回家,然後叫人收拾一下這有些狼藉的宴會,才慢慢走到了前堂。

主簿李瑞已經坐在這裏了,他並沒有喝上多少酒,此時正小聲地和人說話,見到王賢過來,便連忙起身道:“大人。”

“嗯。”王賢示意了一下,然後就道:“黃老爺,方才喝了不少酒吧,現在可好?”

“多謝大人,草民沒事。”這個坐在一旁的便是黃仁,他其實並沒有喝上太多酒,晚宴之前,李瑞便和他打過招呼,說是在宴會之後,知縣大人要找他說事,所以一直沒敢喝太多。

王賢隻是一笑,然後就坐下來道:“黃老爺,這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麽危險吧?”

“大人,危險倒是沒有,不過驚險還是有的。”黃仁此時慢聲道:“我們從水路南行,一路上倒也是很快,隻不過因為人多,而且所攜之物也很多,一直不敢掉以輕心,沒想到這樣卻引人注目起來,一路上有好幾批人都借故打探,還好我們人多,沒有出什麽大事。”

“嗯,看來陸縣丞帶去的八十多個衙役,還是有些用處的。”王賢沉吟了一下,又道:“這次花費怎麽樣?你可有結算?”

黃仁指了指那桌上的一個書卷道:“我已經全部寫在上麵了,請大人過目。”

王賢拿起那賬簿,借著燭光,慢慢地翻開,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隨即又輕輕放下,沉聲道:“隻買了兩萬多貫的糧食?”

“是。”黃仁道:“不過福建今年產糧頗豐,我又和那邊的糧鋪好生商討了一陣,把這糧價又壓了一點,這兩萬八千貫的錢買的糧食確實夠了。”

“你所花費的總共不過三萬貫,那其他錢又到了哪裏去了?”王賢皺眉而言。

黃仁頓時有些無奈,支支吾吾的卻又不說話了。

“難道是陸縣丞拿去了?”王賢心中一動,吃驚地道:“他拿走了一萬貫錢?”

“是。”黃仁老老實實地道:“我們諸人到了福建以後,我便連忙張羅購糧之事,因為此事火急,所以我也不敢耽擱,三天之內便已經買到了兩萬八千貫的糧食,本想再購糧,陸大人卻說這些已經足夠了,所以草民不敢多言,隻能令人裝好,準備回來。隻是陸大人又說要給大人你買土特產,把剩下的錢取了個差不多,隻給我留下了一千貫錢。”

王賢輕扣了一下桌子,輕聲道:“是這樣啊?”

“買土特產也要不了萬貫錢財啊。”正坐在王賢旁邊的李瑞此時發話了,沉聲道:“除非他是買什麽金銀之物,否則這萬貫的東西,怎能買的完?”

“不能買完嗎?”王賢突然一笑,慢慢道:“這錢財要想花,是很快的,特別花的不是自己的錢,那便如流水一般,嘩啦一下就沒了。”

他轉過頭來,又對黃仁道:“這麽說,你早已經購好了糧,卻一直沒有回來?”

“大人,不是草民不回來,是陸大人他不走啊。”黃仁愁眉苦臉地道:“我本想回來,可是陸大人卻說再等兩天,要買些東西再說,於是我便又在那裏等了幾天,直到後來,我實在等不下去了,便向陸大人說起此事,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答應回來了。”

“嗯,那你們為何走散了?”王賢不緊不慢地問道。

黃仁搖了搖頭歎道:“我們才離開福建,就要走水路而行,但是陸大人說水路太過困乏,讓人勞累,所以堅持要走大道,我無奈之下,便花錢購買了很多車,用來運糧,這樣行至沒多久,陸大人他們竟然越來越慢,直到我們到了溫州,陸大人和諸差爺的都不見了,我們等了好久,也沒有見到他們,我知道運糧要緊,便留下兩個人在那裏等著,然後自己帶人趕車回來。”

王賢沉吟道:“竟然走大道,也真有他的,不過你的人隻有數十個,這些糧食怎麽運過來的?”

“其實說來也是幸運。”黃仁歎口氣道:“我們這數十人確實不好運糧,但又不能不走,隻好堅持出了溫州,可是半路上就遇到了一些人,說要請我喝酒,我心知壞事,但見到他們人多,便跟了過去,這才知道他們是摩尼教徒,而且極為熱情,竟派了五十多人幫我運糧,而且這些人都是極為精壯,所以我們才能安全回來。”

王賢點了點頭,突然道:“你說陸縣丞一路之上,就是誤事,是吧?”

“是。”黃仁隨口就答了一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連忙改口道:“不是,草民沒有說過這話。”

“不管你有沒有說過這話,單是見隻有你回來,而陸收卻沒在,便知你們二人定然不合。”王賢扣了扣桌子,出聲道:“說吧,這一路上是不是和陸收鬧了矛盾?”

黃仁猶豫了一下,然後歎道:“大人,有些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王賢一笑,“說出來我們聽聽。”

“其實大人你也知道,黃某不缺吃不缺穿,千裏迢迢的跑到福建購糧,為的便是大人和昌化縣的百姓們,然而這陸大人一路之上,竟然處處刁難我,令我好生為難。”黃仁慢慢地說道:“我們一路上行去,陸大人總是要撿最好的,而且一路之上,盡買一些東西,對黃某也是呼之便來,所以雖然走水路,但我們走得也很辛苦,而且到了福建後,陸大人竟然什麽事情都不管了,把這些活計全部交給我來做,我雖然無奈,但為了昌化百姓們,隻好四處跑動,這樣也就罷了,可是陸大人卻有些嫌棄糧鋪過小,不肯買米,我好說歹說,他才同意購糧,而後又要那糧鋪的人來運糧,這個要求實在太過苛刻了,那些糧鋪定然不同意,而陸大人卻發起火來,又不願意購糧了,我苦苦勸他,結果惹得他生氣起來,罵起我來,直到後來方才答應讓我自己決定買糧,唉,如今想來,真的是一言難盡!”

他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著不停,全是途中經過,而言及陸收,總是帶有一些怨氣,直到好久,才算說完。

“陸大人怎麽這樣!”李瑞雖然和陸收關係還算不錯,但是也有些不滿起來,說道:“這不是拿我昌化縣的百姓的性命開玩笑嗎?這些天啦,因為缺糧,每天都有大批人過來鬧,我們一幹人都急的要命,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陸大人耽擱的!”

王賢擺了擺手道:“看來是我的錯了,把陸收派過去,沒幫上什麽忙,反而誤了事。”

他輕輕歎道:“不過雖然曆經磨難,你們也算回來了,如今之事,就是要把糧食分配妥當,以後還要多多勞煩你,天色不早,你也該回去休息了,來人,送黃老爺回去休息!”

黃仁忙向王賢告辭一下,然後才隨著衙役走了出去,這屋子之中,就剩下王賢和李瑞二人,一時寂靜無比。

“大人,那一萬貫錢會不會被陸大人自己用掉了。”李瑞見到王賢隻是坐著,便輕聲道:“這麽多錢,若是再買些糧食該多好。”

“這事還不能確定。”王賢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陸收貪錢,不過沒想到他敢拿掉一萬貫,是我小看了看,不過這一切還是不說為好,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我再問上幾句,你也不要告訴別人,知道了嗎?”

李瑞見到王賢麵色肅然,便點頭道:“下官明白。”

“如今的事情,還是安穩民心最為重要,我先前弄了一個計劃,便是分糧的事情,糧食既然已經到了,還是快點發下去為好,免得夜長夢多,惹出禍來。”王賢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涼茶,又道:“我已經說過,恢複農事最為關鍵,如今糧食有了,便不能再耽擱了,讓這些務農之人,一定要開始種起田來,不能拖,你要著人監管,不要讓懶漢誤了農事。”

李瑞點了點頭,這事情王賢已經和他計議了好幾次,他也知道這事的重要性。

“你回去吧,這幾天辛苦你了,不過明天更要辛苦。”王賢微微一笑道:“事情太多了,我們的肩上都承了不上,希望不要把你我壓趴下。”

李瑞關心地道:“大人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千萬不要太過勞累了。”

王賢揮了揮手,微微一笑,然後又端起了茶盞。

自己現在的目標就是要讓這個小縣能夠富起來,如今糧食問題解決,而且隻要大多數人都恢複務農,那整個昌化縣就會很快地恢複,然後就可以大力發展農事,自己收集的那麽多計劃,就會發揮作用了。

他突然歎了口氣,因為這一切都要順利的情況下才能進行,而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忽視了吏治,官吏的問題才是最可怕的,就像陸收,這隨隨便便的就拿走了一萬貫錢,昌化縣就是再富也不夠他拿上幾次啊,但是自己又不能動他,畢竟現在要用他做事。

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再作定奪吧。

糧食到了,比一切都重要。

王賢本來已經計劃好了,這些搬運糧草的事情也很快地傳下去,因為是糧食,所以效率極高,諸人都是不分晝夜的搬運,兩天之內,竟然全部發了下去,連李瑞都驚歎不已。

不過王賢指派他四處看看,為的就是監督務農之事,而那些農人們也挺自覺,都知道縣老爺的命令不可違,雖然現在時節不對,但還是重新耕犁,又開始忙活農事了。

整個昌化縣大大小小的忙著不停,不過王賢卻沒有什麽事情了,他先和那少年趙焱聊了一會,卻沒想到這個少年玩心很重,四處遊逛了一陣,然後過了幾天,就要走了,而都快出了昌化縣他才想起其叔趙萬寶托他遞的信,便又跑了回來,然後也不多言,就和人一同走了。

王賢看了那信,大抵就是問好,然後提到了這運糧之事,頗為含糊地說是看在王賢的麵子上,才放過了這些糧食,而後又說等到他日,再見麵一敘,以解長年未見之情。

他微微一笑,不管怎麽樣,這個趙萬寶是很講義氣的,而明教雖然在官府眼裏有些神秘,但總體是好的,隻不過發展過快,讓官府的人注意起來罷了。

他因為無事,便就整天坐在亭子之中,時不時地和李清照談談風月,以作消遣。

烈日之下,天地是溫熱一片,不過有風拂麵,稍解困熱,那些務農的人三三兩兩的從田裏上來,到那樹下坐上一會,便可以回複體力。

而這亭子之下,因有大樹斜影,又有清風,也挺涼爽,王賢正坐著亭下,輕靠在柱旁乘涼,卻見到李清照笑著走過來,而手裏捧著的卻是一個西瓜,慢騰騰像是抱的很累,他連忙站起來接過放在台上,笑道:“你從哪裏弄來的西瓜?”

“讓人從外麵買的。”李清照微微一笑,然後“呀”的一聲道:“忘了帶刀破開了。”

王賢嗬嗬一笑道:“沒事,我有東西。”

他說完便從衣服之中,掏出一個小匕首,這是洪雅的師伯,也就是那個奇怪的老人送給他的,而他一直是裝在自己的衣服之中,卻沒有用它,此時剛好用來切西瓜。

不過這匕首的確很是鋒利,他拔出來稍微一剖,那西瓜就分成兩半,隨後他便切開幾半,笑嘻嘻地擦幹那匕首,又收了起來。

“你怎麽隨身還帶著刀啊?”李清照有些疑惑地看著王賢。

“哦,這個是防身用的。”王賢笑了笑道:“其實沒什麽用,隻是用來切西瓜的。”

李清照撲哧一笑,卻聽見王賢道:“來,吃快西瓜。”

她見到王賢把一塊西瓜遞了過來,便輕輕接過,然後嚐了起來,這瓜很新鮮,又泡在水中,所以又涼又甜。

王賢幾下搞定,然後笑嗬嗬地道:“這瓜不錯,看來原汁原味的西瓜就是甜啊。”

他說完又拿起一塊,大口大口地吃掉,然後把瓜皮放在台上,喃喃道:“貌似已經吃飽了,不過還可以再吃上一塊。”

李清照見他這個樣子,不由地笑出聲來。

他們兩個人把這瓜想滅之後,都是肚子鼓鼓的,王賢坐在石凳上,笑嗬嗬地道:“真飽,真飽,唉,要是一直這樣,那該有多好。”

“你倒是想逍遙了。”李清照輕輕一笑地道:“昔年李太白因為廟堂之事不痛快,然而他心卻很自在,隨即就一切豁達了,你隻要看開,便可逍遙如青蓮,灑脫如老莊一般。”

王賢哈哈一笑道:“這樣可好,那我就什麽都不做好了,也樂得逍遙。”

“什麽都不做,也未必逍遙。”李清照笑著道:“忙裏偷閑,算是逍遙。但若坐著不動,如那木瓜,又有何趣可言?”

王賢笑嗬嗬地道:“好了,我知道說不過你。”

他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突然說道:“對了,有個好東西要給你,你可別太過激動了。”

“什麽東西?”李清照有些好奇地說道。

王賢嗬嗬一笑,然後道:“這個我先不說,你猜一下。”

李清照沉吟道:“是什麽未曾見過的書卷嗎?”

“當然不是,你看的書還不夠多啊。”王賢笑嘻嘻地道:“再猜再猜!”

李清照遲疑地道:“是絲綢之物或是首飾嗎?”

她說著便有些臉紅起來,畢竟若真是這些東西,那王賢送來代表著什麽意思?

王賢一愣,隨即搖頭道:“不是不是,你再猜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清照微有些失望,但依然有些好奇地說道:“到底是什麽?”

王賢笑嗬嗬地從衣服之中掏出一個東西來,然後遞給李清照,慢慢說道:“今日驛站有人過來,說汴京有信給我,我一看才知是李大人寫的,本想拆開看看,但想一想,還是等你過來再看,你等這信也等了好久了吧。”

李清照驚訝地道:“果然是爹爹的筆跡。”

她頓時有些激動起來,自那日離家之後,她便很是想家,但因為王賢,所以一直沒有向他提起,但自己連續寫了好幾封家書,卻沒有一個回應,她知道是因為父親心下惱怒的原因,所以想來就更加的愧疚起來,卻沒有想到父親竟然來信了。

“呃,別**了,拆開看看吧。”王賢也有些明白李清照的心情,此時一笑道:“看看信中說些什麽事情。”

李清照收拾好心情,點了點頭,便拆開這份書信,輕輕展開,慢慢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