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大宋

第153章 破局之策

第153章 破局之策

七月中,童貫率軍四十萬大軍分五路進發,分兵前行,以平定江南之禍事。

種師道雖然被皇帝詔命回京,但是他的部下還是堅守著蘇州城,一直到童貫大軍入駐,皆都是平安無事,明教偷襲糧倉之事也沒有成功。

童貫初至江南,便極為雷厲風行,先是直接圍攻金陵、廬州等地,然後再派兵平定浙東叛亂,一時之間,江南烽煙彌漫,沿途百姓更是遭到池魚之殃,明教剛過,官兵又來,苦的還是百姓。

金陵城易守難攻,童貫卻也知道,所以隻是圍著,並不強攻,而他重點在於金陵周邊的城池,廬州就是他的第一個攻擊目標。

陸行兒諸人這時候都十分緊張,畢竟那四十萬大軍不是假的,如今正在江南,所以他們立刻行動起來,集中軍力來抗衡。

王賢這時卻建議陸行兒諸人舍棄周圍諸城,讓童貫不得不分兵把守,這樣一路鋪開,整個江南東路和江南西路全部都有官兵,但是能夠攻打金陵的兵就少了許多。

陸行兒和陳十一合計了一番,也覺得很有道理,然後便開始行動起來,在兩個月之間,盡丟江南諸城,童貫極為高興,連上奏說江南大捷,使得朝廷氣勢如虹起來。

不過他過後就知道苦楚了,因為得了城之後,必然要分兵駐紮,這樣一來,整個大軍被分散開來,不僅受到陸行兒他們的襲擊,還有東邊的呂師囊和南方福建的各路起義軍,所以處處挨打,將士們皆是叫苦不迭。

童貫這時卻不管了,他認為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下金陵,這算是陸行兒他們的最後一個據點,也是最重要的一座城池,隻要拿下金陵,那麽亂民所造成的影響必然會大幅度降低,而且官兵基本上就可以恢複原本了。

八月十六,剛剛秋收完畢的人們,過完了中秋,卻見到朝廷大軍開始行動起來,原本圍著整個金陵城,此時開始猛攻起來。

不過陸行兒他們集中了兵力,這時卻也不怕交戰,不僅在城上戰,還出城交鋒過幾次,皆是沒有占到什麽大便宜,一時相持不下。

童貫大為惱火,但也無計可施,他也不敢擅調其他兵過來,畢竟各地都不安定,一旦調兵,那原先占領的城池可就變得十分危險了,指不定第二天就會被亂民攻下。

雖然朝廷大軍和陸行兒他們打的極為慘烈,但是金陵城還是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幹擾,明教中人用教義安撫百姓,有著極大的效果,整個金陵依舊是平安無事。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這邊的一塊林子之中,看上去有些年月了,而今正是深秋,紅色一片的楓葉讓所有的東西都沾染了,看上去極為光亮。

王賢站在這裏麵,他的旁邊卻還有一個少年,隻不過這個少年看上去愁眉苦臉的。

“趙兄,這楓林你也來了好幾遍了,可是你叔叔卻一次也沒來。”王賢笑嗬嗬地說道:“這下總不能怪我了。”

這個少年便是趙焱,他和陳十四在明教進城之前便被王賢放了出來,而陳十四被王賢交給了他的族兄陳十一,這個趙焱卻一直沒辦法送出去。

趙焱本來對王賢極為怨恨的,但是這些天來一直和王賢說些話來,少年恩仇皆是一笑而過,隻不過他知道明教現在正在造反,便想著回到他叔叔身邊。

而王賢知道,趙萬寶和呂師囊他們如今也正在明州附近鬧著呢,雖然他們的陣勢沒有陸行兒大,但是卻讓附近的官兵們極為無奈,畢竟他們沒有固定的地方,要想蕩平,隻能跟著他們,但是這樣一來,就會被明教拖著,明教走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但是沿途隻剩下被洗劫的諸城諸縣,讓這些朝廷精兵有力使不上,皆是叫苦不迭。

王賢本想把趙焱送走,但是又聽到童貫下江南之事,他生怕路途之中出了危險,便隻好去信給趙萬寶,說起此事,讓趙萬寶來接趙焱,而且還特意說了自己家人之事。

隻不過趙萬寶現在正是忙的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的這些事情,所以一拖再拖,而趙焱卻嚷著要在城中不遠處的那片楓林,這裏是趙萬寶他們來金陵的必經之地,所以趙焱每隔幾天都過來一次,卻每次都是不見有什麽人。

王賢這時看著趙焱,笑嗬嗬地說道:“你叔叔現在忙的很,怎麽會有空過來,如果能夠讓童貫回去,那時候江南就安定下來了。”

趙焱這時有些奇怪地問道:“童貫真的那麽厲害嗎?”

“他未必厲害,但是他那數十萬大軍可就厲害了。”王賢歎了口氣道:“雖然現在攻城的也不過十數萬人,但是這已經給了金陵極大壓力了,如果你叔叔他們能夠拖住一部分兵力就好了,但是現在官兵們都學聰明了,知道光是追是沒用的,都開始固守城池起來。”

趙焱皺眉道:“難道童貫真的想破城?”

“他當然想了。”王賢哈哈大笑道:“他如果能夠盡快破城,那明教可就糟糕了,陸行兒他們一旦被趕出金陵,隻能流竄了,到時候憑著童貫的大軍壓製,估計蹦不了幾年就完蛋了。”

趙焱想了想才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王賢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陸行兒、陳十一、李天和張浩他們共有二十來萬的兵力,如今已經基本上全部退回金陵,如果固守金陵的話,童貫是沒法討得什麽便宜的,隻是兩方之間目前還正是火拚,我想幾個月間是不可能有進展的。”

趙焱眨了眨眼睛道:“如果我叔叔和聖王他們前來助陣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兩麵夾擊,裏應外合,把那個死太監抓住剝皮!”

王賢微微一愕,隨即搖了搖頭道:“你叔叔他們也好不了哪去,這次朝廷大軍南下,明教各派都隻能各顧各的了,看看能不能熬過去。”

他這時轉首看了看周圍的大樹,有些感慨地說道:“這些葉子都已經紅了,又是一年深秋。”

趙焱也是看著楓葉道:“我老家附近就有一片大的楓葉林,沒到這個季節,都是火紅火紅的,很是好看。”

王賢一笑道:“怎麽?你想老家了?”

趙焱歎口氣道:“我從小就離開老家,跟著我叔叔一塊到明教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回家看看,現在看到這些楓葉,就突然想起老家了。”

王賢微微笑道:“如今江南水深火熱,哪裏都不太平,當今隻有安定好江南,才能有心情回老家,或則的話,看到自己家鄉正是一片混亂,你也不會心安的。”

趙焱點頭道:“是啊,所以我立誌要做個大將軍,要是有人敢欺負我老家人,我一定派兵把他家給扒了。”

王賢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拍掌道:“好,以後你就專門扒牆,人稱扒牆將軍!”

趙焱聽他打趣,也是笑出聲來,卻突然止住笑聲,猛地向後一轉身,大聲道:“是誰!”

“是我。”從楓林邊突然走出幾個人,讓趙焱和王賢皆是大為驚喜,而趙焱更是大叫道:“叔叔,你終於過來了。”

來人正是趙萬寶,他微微一笑道:“你在書信中那麽催我,我又如何不過來!”

“一寶兄如何有空來金陵?”王賢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難道明州附近的局勢已經安定了?”

趙萬寶這時微笑道:“臣貝,我當年勸你加入明教,你卻不肯,沒想到你現在還是和陸行兒一起了,若早知如此,我們又何必費盡心機行事。”

王賢笑嗬嗬地說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我是很識時務的人。”

趙萬寶嗬嗬一笑,走了過來,然後看了看趙焱道:“看樣子你沒受什麽苦啊,臣貝定然沒有虧待你。”

“誰說沒有?”趙焱不滿地說道:“我被關在大牢那麽長時間,一直都是暗無天日。”

“那你現在還和臣貝走得這麽近。”趙萬寶笑道:“我知道臣貝一向仁厚,他雖然把你關起來,卻不會讓你受什麽苦的,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那以前的恩恩怨怨就算了。”

王賢轉眼而笑道:“一寶兄說的對,不過我上次修書的時候說起我父和我兄嫂之事,不知道為何一寶兄沒有把他們帶回金陵?”

“哦,江南現在太過混亂,我本想把令尊和令兄令嫂帶到金陵的,但是想到一路之上可能極為危險,所以就隻好把他們留在那邊了。”趙萬寶嗬嗬一笑地說道:“不過臣貝你放心,令尊他們在我們那裏極為康健,一點事都沒有,等到這江南安定下來,我定然派人護送至金陵。”

王賢點了點頭,然後又遲疑地說道:“一寶兄,你為何來這江南?明州、秀洲如何了?”

“一團糟。”趙萬寶想了想才道:“這些官兵果然不是好惹的,和我們碰了幾次,的確比原來的地方兵士們要強上百倍,我們現在一直在走,打打就跑,跑了再打,整天亂轉,但就是沒有絲毫成就,比起陸行兒諸人,還要差得遠啊。”

“陸行兒雖然占了金陵,但是現在外麵正有十數萬大軍圍著,這個難關實在很不容易過啊。”王賢歎了口氣道:“如今江南之中,就這裏打得最凶,童貫好像已經認識到,金陵才是最根本的地方,所以不惜代價想拿下金陵。”

趙萬寶點頭道:“這也是我來這裏的目的。”

王賢微微一愣道:“一寶兄的意思是說要協同陸行兒,守衛金陵城?”

趙萬寶大笑道:“我就知道什麽不瞞不過臣貝,不錯,我這次奉了聖王之命,來金陵和陸行兒他們商議如何行兵,這裏不是說話之地,我們還是去金陵城中再說吧。”

王賢點了點頭,然後便和趙萬寶一同前行,一行人很快地走出楓林,直到陸行兒的大院子之中。

“王公子。”門口的衛兵都知道這個王公子乃是陸行兒的親信,所以都不敢怠慢,每次見到他都是躬身行禮。

“王爺在嗎?”王賢看了看趙萬寶,然後笑道:“他的一個老朋友要找他。”

那衛兵忙道:“王爺正和明公、信公、順公一起商議大事,並且讓我等不要進去擾亂。”

王賢微微一笑,然後便對趙萬寶道:“今次可來的巧了,現在各大頭領都在,一寶兄你也可以直接和他們商議事情。”

趙萬寶笑道:“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便是此中道理。”

他們一行幾人說著便走進內院,然後王賢帶著趙萬寶和趙焱幾人又走向內廳,卻老遠就聽到李天的聲音大叫道:“我又不是沒和他們打過,前天那場血戰,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王賢搖了搖頭,然後也不叫門口衛兵通報,便帶著趙萬寶和趙焱走進去。

“那場血戰,我們死了兩千,你還好意思說?”陸行兒冷笑地說了一句,卻見到外麵走進幾個人來,他不由有些吃驚,隨即歡喜地說道:“萬寶,你竟來了!”

“陸大哥,我是看你來了。”趙萬寶哈哈一笑,然後又抱拳道:“陳大哥、李大哥,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這位應該是張公子吧,在下是聖王坐下的趙萬寶。”

陳十一和李天皆是以前見過趙萬寶,此時也是虛禮一場,而張浩為人狡猾,自然是和趙萬寶極為客氣,隨後幾人才分開而坐,王賢和趙焱都在坐在最下麵。

“萬寶,你不在聖王旁邊,怎麽跑到金陵來了?”陸行兒這時笑嗬嗬地說道:“莫非是聖王派你過來的?”

趙萬寶笑道:“陸大哥真是聰明,一猜便中,不錯,聖王以為當下朝廷大軍在江南,我等明教眾人理應一起對抗,上下一心,這樣才能抗的住朝廷那數十萬大軍。”

陸行兒和陳十一對望了一眼,然後就嗬嗬笑道:“萬寶說的對,現在那個死太監童貫圍困我們金陵,把我們快逼到絕路了,如果有萬寶你們相助,那必然可以擊潰朝廷大軍,送那個死太監上西天去。”

趙萬寶輕輕一笑道:“如今江南四十萬大軍,皆是分散開來,真正可用的也不過二十萬眾,但是這二十萬眾皆不同於往日所遇到的那些蝦兵蟹將,我們幾番交手,都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如今這麽多人圍困金陵,的確讓陸大哥你們壓力不小啊。”

陳十一這時出聲道:“萬寶,聖王是想如何做?”

“聯兵,突襲。”趙萬寶笑嗬嗬地說道:“聖王的意思是我們暫時放棄明州諸地,奔襲至金陵,和陸大哥你們裏應外合,一同夾擊童貫大軍。”

陸行兒、陳十一、李天和張浩皆是喜形於色,這時紛紛說道:“聖王果然高義,如此以來,的確可以解這金陵之危。”

王賢坐在下麵,聽著諸人說話,不由心中發笑,那個聖王呂師囊也是一個野心之人,怎麽可能會白白地幫助陸行兒他們?肯定是有所要求的。

果然趙萬寶笑著說道:“不過聖王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諸位大哥接不接受。”

陸行兒一愣,隨即道:“聖王他有什麽要求?”

趙萬寶笑嗬嗬地說道:“我聽說陸大哥你已經自封為威武王,而陳大哥為明公,李大哥為信公,張公子為順公,聖王聽到此事,亦是分外高興,隻不過我們明教上下之位還是不能亂,聖王為明教之主,理應封王,所以聖王的要求就是,待此間事了,諸位大哥共尊聖王為明聖王,此位於威武王之上,凡是起事之人,莫不尊之!”

諸人皆是一驚,李天立刻就大聲說道:“呂師囊這是什麽意思?就這樣一件事情,就可以自封為明聖王了?還讓我們大家都尊他?憑什麽!”

“就憑他是聖王!”趙萬寶沉聲說道:“聖王乃是我明教之主,本就是我明教兄弟該尊之人,更何況你們現在被困金陵,聖王雖然有千辛萬苦,但依舊念在同為明教一脈的份上,不惜拋棄明州諸地過來救援,此中大義,難道還不夠稱為明聖王嗎?”

張浩眼睛轉了轉,然後說道:“這位趙大哥,這金陵城是我們四個人千辛萬苦打下來的,而今也是對付朝廷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金陵丟了,我們可以帶兵跑掉,雖然沒了城池,但是我們還有很多兵力,隻不過如此一來,明州那邊就比較糟糕了,聽說那聖王手下並沒有多少兵力,雖然起事很早,但依舊沒有什麽戰果,如果童貫占領了金陵,到時候開始掃蕩起來,我不知這聖王還能堅持多久?”

“我們雖然並沒有占領城池,但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不濟。”趙萬寶變色道:“如今聖王坐下有將士五萬,如果他動員開來,浙西諸家首領都會相約而至,總共也有十數萬的兵力,這麽多人來助陸大哥你們一臂之力,可以算作是天降奇兵了吧?如果陸大哥你們認為金陵根本不需要我們相助的話,那就當萬寶我沒有來過。”

他說著便站起身來,朝著趙焱說道:“小焱,我們走。”

“慢著,萬寶,你我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陸行兒連忙叫了起來,然後笑嗬嗬地說道:“聖王在危難之中肯伸手相助,的確讓我等極為感動,然而這尊王一事,還要多多考慮才是。”

趙萬寶這時轉過身來,搖頭說道:“聖王所要求的,不過是一名號而已,況且自明王去世以來,大家都是共尊其為聖王,也不見有何人反對,如今隻不過是想再確認一下這個名號而已,而且以十萬大軍的相助,保金陵不危,隻換一個名號,難道還不值得嗎?”

陸行兒微微遲疑了一下,卻抬眼看了看下方的王賢,見他微微眨眼,便心中有了底,這時正要說話,卻聽到陳十一說道:“萬寶說的不錯,聖王如此高義,理應被我等所尊,請萬寶轉告聖王,就說我們諸人都是願意尊聖王為明聖王,永不棄命!”

趙萬寶這時笑道:“還是陳大哥明事理,那陸大哥的意思是?”

陸行兒也是微微一笑道:“萬寶你所言的確很有道理,那就是如此,待此間事了,我等會在這裏共尊聖王為明聖王,以統領諸軍。”

趙萬寶轉首看了看張浩和李天,張浩本就是無所謂,便笑嗬嗬地點頭,而李天見到其他三人都答應了,也是有些不願意地說道:“如果聖王真能解這金陵之危,我也尊他為明聖王。”

“不知聖王何時發兵?”陳十一立刻問道:“如今童貫圍困金陵,大軍一直猛攻,多拖一天便多一份危險,聖王還是早早發兵為好啊。”

趙萬寶雙目一轉,隨即笑道:“聖王已經有了完全之策,可保金陵無事。”

“哦?是什麽完全之策?”陸行兒和陳十一都是好奇地問道:“萬寶快說。”

王賢這時也是有些奇怪,現在童貫的大軍在外麵,還有什麽樣的完全之策可以保護金陵?

“諸位大哥可知揚州之事?”趙萬寶笑嗬嗬地說道:“揚州囤放了大量的糧草和戰資,如果突襲揚州,斷了數十萬大軍的根本,那他們又能支持幾天呢?”

陳十一有些失望地說道:“此事我們早已經知道,而且已派兵前去,隻不過揚州城已經十分牢固,根本沒有任何可乘之機,如此之法,行不通。”

陸行兒也是微微搖頭地說道:“不錯,我們先前已經派兵去過揚州了,雖然碰巧讓種師道之兵崩潰,但是揚州之行並無半點收獲。”

“現在不一樣,隻要派兵突襲,必然會有收獲。”趙萬寶慢慢分析道:“揚州之內,的確是重兵把守,不要說是一隻軍隊了,就是一個人要進去也是困難的緊,不過我想到一計,或許可行。”

陸行兒疑惑地說道:“萬寶之計是?”

趙萬寶笑嗬嗬地說道:“此計極為簡單,隻需要有人混進揚州城,外麵再安插一隻軍隊便可。”

王賢心中一動,仔細思量,便露出了笑容,原來這個趙萬寶要玩孤膽英雄呢,不過這可行之策,雖然軍隊進不去揚州,但是要安插幾個人混進去還是可以的,而這些人隻要進去之後,便可以行動起來,到時候未必不能成事。

顯然趙萬寶也是這樣想的,他把這個計劃和陸行兒諸人說了一遍,李天立刻就道:“荒唐,數萬大軍都未必能辦到的事情,就憑幾個人能做到?”

“螻蟻或許能為虎之不能為之事。”趙萬寶淡淡地說道:“反正此計也沒有什麽大損失,諸位大哥不妨一試。”

陳十一這時點頭道:“萬寶之計策,雖然冒險,但也的確可以一試,不過這進去的幾個人可要精心選拔,以免壞事。”

趙萬寶笑嗬嗬地說道:“其實這裏就有一人最合適不過。”

陳十一不解地問道:“萬寶所指何人?”

趙萬寶笑而不答,隻是轉身看向王賢。

陸行兒此時也是微微一愣,隨即便笑道:“是啊,我沒有想到王兄,依王兄之聰慧,定然可以行揚州。”

王賢愕然地說道:“我?我隻是一個文弱書生,去揚州又是何用?”

他腦子裏想得那些孤單英雄,每一個都是極為能打的人,遇到危險也沒有什麽懼怕的,而順便來一個人都可以把自己打倒,又如何能夠去做這個孤膽英雄。

“哼,你這個書生,果然怕死!”李天有些蔑視地說道:“難怪有人說天下士子都是飯桶和膿包。”

陸行兒瞪了一眼李天,然後又看向王賢道:“王兄不用擔心什麽,我會派人保護你,而你隻需要鬥智便可。”

“臣貝以前在揚州待了些許時日,對那裏也是十分熟悉。”趙萬寶笑嗬嗬地說道:“更何況那揚州也有我們的人。”

“哦?”陸行兒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失了,那周家兄弟便是在揚州,王兄也和周家兄弟打過交道,如此一來,則更加可行,那我就擺脫王兄走一趟揚州了。”

王賢張了張嘴巴,方想辯駁,卻知道自己就算不想去也要去,隻好說道:“那我要多多準備一下。”

陸行兒笑嗬嗬地說道:“我今夜會派大軍出城騷擾,掩護你出城。”

“就在今夜?”王賢有些驚訝地說道:“是不是太早了點?”

趙萬寶搖了搖頭道:“這事情遲不得,還是越早越好,我今夜也會出城趕回明州,和聖王說起今日之事,以求能夠早日發兵助陣。”

陸行兒大為高興地說道:“如此以來,那個死太監就真的要滾蛋了!”

一時之間,諸人皆是笑了起來,惟獨王賢笑的有些無奈。

…………

…………

“什麽?去揚州?”

洪定海這時皺起眉頭,半響才道:“他們是怎麽想得?你自保都不可能,又如何能夠去幫他們做事?真是胡鬧!”

“這是趙萬寶提議的。”王賢苦笑道:“不過我想了一想,或許真的可以完成此事。”

洪定海冷聲道:“你瘋了嗎?那邊可是有數萬大軍把守,你又有何能可以完成?”

“那邊有幫手,原先在揚州之時曾遇到過的。”王賢笑嗬嗬地說道:“老伯你忘了嗎?就是那揚州的無賴周家兄弟,昔日在揚州的時候,他們加入了明教,這次可以借助他們來成此事。”

洪定海想了想,這才記起了以前的揚州隻是,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但是你去揚州,實在是太過危險。”

王賢想了一想,便笑道:“那讓洪姑娘跟我一起吧,陸行兒也會派幾個身手很好的人保護我,這樣想必就無甚危險了。”

“這樣也好。”洪定海點頭道:“不過你可千萬要記住,勿要行危險之事,當為不當為,你自己心裏清楚。”

王賢點頭道:“我明白,今夜子時,陸行兒便要送我們出城,老伯和洪姑娘說上一下。”

他這時想了一想又道:“對了,我也要和語嫣他們說上幾句話。”

洪定海一愣,然後笑道:“她們和冷香混跡在一起,便在那西苑處,你去找他便行。”

王賢又和洪定海說了一些話,然後才走到西苑處,這邊是一個小雜院,不太幹淨,但是卻可聽到低語聲和笑聲不斷,王賢整了整衣服,便走了進去。

“你說那個東西可以自己跑?”坐在一邊擁著琵琶的冷香這時笑嗬嗬地問道:“那豈不是可以省下馬來了?”

“何止是省馬,以後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可以用它。”冷香身旁的周兵這時立刻解釋道:“隻要有了這個東西,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會發生改變,那時候就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了。”

冷香嘟囔一句道:“我想不出什麽不一樣來。”

周兵正要好好說上一番,卻聽到冷香突然站起來道:“王公子,你來了。”

這裏麵坐著的三個女子此時皆是回首,卻見到王賢正站在那裏,便不由一愣。

“幾位在這說些什麽?”王賢笑嗬嗬地走了過去,然後道:“又在說那個發動機的事情?”

周兵慢慢說道:“因為你不是知府了,我們現在也沒有辦法去搞到試驗品了,隻能繼續改進各種東西,用以適應現在的製造工藝。”

王賢嗬嗬一笑,隨後又轉首對著語嫣道:“今天趙萬寶過來了,他說大哥還有父親他們都安然無恙,隻不過現在江南大亂,沒辦法帶他們回來,等到這戰亂結束之後,他們應該就會回來了。”

語嫣一喜地說道:“真的?”

王賢笑道:“我豈能騙你不成?”

“那小憲呢?他是不是也跟著回來?”周兵聞言立刻問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王賢一笑道:“他肯定是跟著回來的,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他遲疑了一下,又說道:“我今夜要出城到揚州去,所以這幾日你們可能都見不到我了。”

“去揚州?”語嫣微微一愣道:“為何要去揚州?”

王賢笑嗬嗬地說道:“去揚州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洪雅會和我一塊去。”

語嫣微微一愣道:“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能有什麽危險?”王賢笑嗬嗬地說道:“隻不過是去揚州走一趟而已。”

他這時看著冷香還抱著琵琶,便笑道:“冷香姑娘,數日不聞仙音,便覺得耳朵癢得很,煩請冷香姑娘你彈奏一曲,清清耳根。”

冷香輕笑一聲,便撥開琵琶之旋,彈了起來。

琵琶之聲本是稍淡,但不一會兒就高了起來,而且如給壯士送行般的聲調,飄飄蕩蕩,聲不絕於耳邊,直到王賢立於城邊的時候,望著那黑夜蒼穹,還能依稀地聽到這個聲音。

這邊總共有四人,陸行兒本想派人跟去,但是王賢隻是堅持讓洪雅保護自己便可,而趙萬寶此時也帶著他的侄兒趙焱和一幹親兵整裝待發,準備出去。

“咚咚咚”的幾聲戰鼓敲響,隨即便聽到城門吱呀一下打開,早已準備妥當的兵士們湧了出去,這次由李天親自率軍出城掩護,所以聲勢自然不小。

“王兄,萬寶,你們二位一路小心!”站在城門下的陸行兒此時拱手說了幾句,然後又像王賢道:“這江南之事,金陵之危,便看王兄所為了。”

王賢輕輕一笑道:“陸兄信我,我一定不會辜負這一片信任。”

隨著大軍湧出,陸行兒慢慢說道:“王兄,萬寶,你們也該出城了。”

王賢和趙萬寶諸人皆是抱拳而行,然後奔了出去。

他們後麵跟著的是要在蘇州接應的一堆精兵,這些人不過兩千餘眾,然而皆是騎兵,由陳十一的心腹大將王林帶領著,不僅負責保護王賢,還要配合王賢在揚州之事。

王賢提著馬,和洪雅、趙萬寶、趙焱幾人並駕齊驅地奔出城外,卻聽見那邊的聲音已經逐漸小了很多,而後又突然傳來極大的聲音,便已經知道李天開始騷擾了。

他們也不多說話,隻是不停地向外麵跑開,耳邊除了傳來呼呼的風聲,還有那城門吱呀的關閉聲。

這奔跑的線路都是先前設定好的,此時諸人也沒有什麽停頓,很快便聽到喊殺聲和尖叫聲,隨後就見到有一大群兵士們正往那邊跑去,王賢諸人立刻直衝過去,便立刻聽到極大的呼喝聲,他們也是不理會,策馬而行,沒過多久,這兩千餘眾都開始跑出來了。

而前麵便又是一層官兵,趙萬寶看了看王賢,然後笑道:“臣貝,準備好了嗎?”

王賢點了點頭道:“衝過去!”

他現在心中頗有些緊張,但是還很是興奮,這時抱著馬,猛地向前衝去,隻聽見有人喊道:“來者是誰?”

回應他們的卻隻是數馬狂奔,那些兵士們這時才醒悟過來,連忙大喊大叫起來,卻沒想到來的人極多,而且都是騎著馬兒,沒過多久就奔遠了。

背後依然還有吵鬧聲,但王賢卻放聲大笑起來,這種感覺和以前在草原上一模一樣,全身放鬆起來,隻讓馬兒狂奔,行走在這黑夜之中,讓他本來鬱鬱的心情竟然全然消失。

“哈哈,我們已經真的跑出來了,前麵就是那個小竹林。”趙萬寶笑了笑道:“你我也該分開而行了,臣貝,回想昔年太學之時,仿佛就在昨日,但而今你我並肩作戰,實乃快哉,願君揚州之行,頗多順利,若有險況,自救為重!”

王賢聞言一愕,卻見到趙萬寶提馬而言道:“小焱,我們走!”

趙焱回首看了一下王賢,然後說道:“王兄,多多保重啊!”

王賢拱手道:“你也多保重!”

趙萬寶和趙焱帶著他的親兵很快地奔了出去,向著南邊行去。

王賢這時有些感慨萬千,卻聽到身旁的洪雅說道:“還是快點走吧,以後總有再見之日的。”

“洪姑娘,你說我們這一趟揚州之行,會不會出事?”王賢這時便走邊說,又轉頭看了看後麵的那些軍士們,歎了口氣道:“我看這麽個陣勢,還真是有些危險啊。”

洪雅默然地說道:“怕了?”

王賢搖頭道:“不是怕,而是有些擔心。”

他歎了口氣道:“我擔心的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父親,見不到大哥,見不到語嫣和周兵,也見不到老伯,也許就在揚州結束了。”

他心中這時又想起了李清照,想起了遠方的草原上那個女孩,不由地猛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我會保護著你。”洪雅慢慢地說道:“揚州又不是龍潭虎穴,既然進的去,那就可以出的來。”

王賢笑嗬嗬地說道:“你倒是很自信啊。”

“如果不自信的話,我早死了。”洪雅沉默了一下道:“或許已經死好幾次了。”

王賢微微一愕,卻又聽到洪雅說道:“揚州那裏,我的大院子還在,我們在揚州的時候便住在那裏吧,我順道把師伯的那個樂器鋪也整理一番。”

王賢隻是點了點頭,忽又抬眼看向黑色天宇,雖然隻有幾點星辰,卻像是在指引著自己,他不由地笑出聲來,隨即就拍馬前行,朝著那一片漆黑中進發。

也許揚州之行,會一帆風順呢?